第20章
說起今天的小丫鬟，凝珠早就打聽好了，眼神有點冷，“是大房庶女的丫鬟，偷混進來看熱鬧的，妒忌心起，順便幹點壞事，不值一提。”
凝脂言語間亦是看不起，“庶出就是庶出，別說這兒的，就算是我們府裏那幾個也沒什麽好的。”
個個到了說親的年紀，心裏的壞心思不知道多少呢。
柳夫人本打算找個安穩的人家讓她們低嫁，嫁過去也有地位，算是好心，但她們哪裏肯？一個個的上蹿下跳。
好在跟着來了江州，耳根子也能清靜一點。
她們漸漸睡去，柳知瑤卻輾轉難眠。月光如水，身體很累，精神卻很飽滿，她有點想許應期了。
正是少女年齡，總會幻想愛情。從對文煥華的癡戀到遇上許應期，從受傷到痊愈。上次在聞香閣，許應期在她耳邊那句：“陌上花開時，望緩緩歸矣。”一直磨着她，真是恨不得馬上回去見他。
好在是夜晚，沒人看得到柳知瑤小臉緋紅。
她對愛情一直是懵懵懂懂，直到如今才知道什麽是愛情。
在失去文煥華後她覺得天都塌了，多少夜裏淚流滿面，可是直到遇見了許應期，她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幼稚。
對文煥華或許只是崇拜吧。
不知過了多久，柳知瑤才睡了過去。
比起日常作息，昨兒累，還晚睡，還好袁老夫人寵愛，任由柳知瑤睡，吩咐誰都不許打擾，就連外頭的灑掃也都免了，丫鬟婆子的動作要盡量輕。
誰都知道柳知瑤在老太太那裏有多受寵，都提着膽子幹活。
待得柳知瑤醒了，換上流彩迷蝶留仙裙，戴着瑪瑙千扇步搖，袁若岚和袁若允在老太太吩咐下要帶她去逛逛江州。
袁若岚熱情地帶她四處游覽與介紹，袁若允只在姐姐不知道典故的時候插上幾句話。
逛了兩個時辰，三人才知道累了，回了府。卻發現府裏格外熱鬧，袁若岚叫了個下人來問，才知是大姑奶奶回府了。
知道柳知瑤對大姑奶奶不熟悉，忙介紹道：“你的親姨母呢！肯定是極疼愛你的。她家裏三個孩子，兩男一女，男孩都比你大，一個比我小，想必這個你知道。我就跟你說，跟兩個表哥你要注意男女大防知道嗎”
柳知瑤懵懂間知道些什麽了，笑着點點頭。
袁芳菲是柳夫人的姐姐，雖在江州，當時卻是低嫁，生的方庭中和方庭餘都尚未有婚配，小女兒方雪雪更是捧在手心裏養着，很是驕縱。
雖只知有這麽個親戚，卻從未見過。畢竟京城離江州也不近，方家也不是什麽高門大戶，從未去過京城。
柳夫人素日裏也有與柳知瑤說起過姐姐，“在我年幼時她是極好的，只是遇到方林後她變了個人，變得我再也不想承認她是我姐姐了。”
如此一來，柳知瑤心裏就有底了。
遠遠瞧見幾位姑娘，就有老太太身邊很會看眼色的婢女跑上來，悄聲道：“見過三位小姐，裏頭姑奶奶正在說起你們，快些進去吧。方表小姐也在裏頭的。”
袁若允問她：“方家兩個少爺在哪裏？”
“在若景少爺那兒，若豐少爺也在的。”
擺手讓她退下，三人說笑着進了屋，眉眼間卻不難見幾分戒備。
還沒進門就聽得方雪雪的嬌笑聲：“外祖母就會打趣我，人家哪裏那般嬌氣了？”
袁若岚朗朗道：“祖母和雪雪在說什麽呢？笑得這般開心。”
袁老夫人瞧見她們回來，更是歡喜，拉了柳知瑤對袁芳菲道：“快瞧瞧，你妹妹的孩子都這麽大了呢！你竟是從未見過瑤兒！”
凝脂擡眼瞧去，袁芳菲眉眼顯出幾分刻薄來，此刻雖是笑着笑意卻也不達眼底，說不上幾分真心。
袁芳菲命身後的婢女呈上一個紅木盒子，裏頭是一支做工精致的鳳釵，她對柳知瑤笑道：“你長這麽大姨母都沒見過你，真是慚愧慚愧。快，收下這，算是姨母的見面禮了！”
方雪雪死盯着那個鳳釵，母親嫁妝裏僅剩不多的好東西，她讨要了好久都沒成功，就這麽送出去了？
袁老夫人也在看着鳳釵，這麽要面子的女兒出手肯定是拿了手裏最好的，可是卻拿了嫁妝裏的東西，可見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再看柳知瑤淡然收下的樣子，就知道柳家家境越發好了，将想一下兩個女兒的生活，袁老夫人一陣頭疼。
袁家對兩個女兒都照顧，可是袁家老爺都較疼愛最小的妹妹，再加上柳家的地位擺在那裏，兩個妹夫的差別擺在那裏，所以每次送給柳家的東西總是比送給方家的好了不知多少。但即使有袁家的救濟，方家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柳知瑤落落大方地福身道謝，嬌俏道：“從未見過姨母，今兒可算是見着了，如娘親所說般疼愛我疼得很。每年姨母在我生辰寄過去的禮物我都保存着呢！每一樣瑤兒都好喜歡！”
方家送禮自然是圖了柳家的背景與官位，但袁芳菲面上渾然不動聲色，溫柔地看着她：“好孩子，你娘親是我唯一的妹妹，你又是她唯一的女兒，姨母怎能不疼你？”心下諸多盤算，她自是不提。
但看着方雪雪滿目猙獰嫉妒與柳知瑤大方得體，袁芳菲的表情還是出現了一絲裂痕。她的女兒，終究是輸給了袁芳蘊的女兒。她當初一心要嫁的方林，到底給她灌了什麽迷魂藥？天知道在知道袁芳蘊嫁給柳谌之時她內心是何等崩潰？
方家就算是鼎盛之時都比不上袁家，而袁家更是難以與柳家所相提并論，她袁芳菲這輩子，算是敗了。
但好在她有兒有女，只要兒子娶了柳知瑤，她心中郁氣也就散了。
她不動聲色讓小輩們一塊玩去，獨獨與親娘說話。
賣慘賣乖，但袁老夫人年紀大了腦子卻清明，“你這孽障！那是你親妹妹的女兒，早已許了人家你不知道？你這是要毀她一輩子啊！”
她怎會不知？！
正是知道，她才愈發瘋狂，許家是何等人家，憑什麽是袁芳蘊的女兒嫁，不是她的女兒！
“娘！若瑤姐兒嫁給我兒，我必定待她如親女的！許家——讓雪姐兒去嫁，可好？”
袁老夫人萬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麽荒唐的話來，氣得差點厥過去，“不孝女！此等念頭你也生得出來？——你再說一言半語，我袁家從此再不與方家來往！而且，你當柳家是吃素的還是當許家是吃素的？”
“娘！你當真要看着女兒一輩子比不上袁芳蘊，我的雪兒也一輩子比不上柳知瑤的一根手指頭嗎？”
“怕不是嫉妒蒙了你的心！你是我兒，蘊姐兒不是嗎？！你嫁給方林，是你自己要死要活求來的！蘊姐兒嫁給柳谌亦是柳谌對她一見鐘情親自來求，我身為你們的母親，半點插不上手，日子過得如何，是你們自己過的，我能如何？”袁老夫人氣得滿目通紅，“若我發現你做了什麽，方家必定死在柳家手下你信是不信？”
袁芳菲吓得膝蓋一軟，旋即掩面而泣，躺倒在地，“我的命怎麽那麽苦啊——”
袁老夫人命人把她帶去抱廈休息，命身邊的得力嬷嬷看緊了她，待會方雪雪一回來馬上送她們回方家最好不過。
袁老夫人阖目小憩卻怒火中燒。她萬萬沒想到當年單純可人的大女兒經歷了二十年竟變得如此面目可憎！若非她所親生，她怕是厭惡極了。
柳知瑤哪裏知道外祖母悄然護着她，為她疾言厲色對待大女兒？她只覺得方雪雪怎麽如此讨厭，目光短淺滿是小利。
“你發髻上那是什麽？京城流行的首飾？送給我吧，畢竟我娘剛剛也送了你那麽貴重的東西。”方雪雪一臉理所當然。
柳知瑤扶了扶瑪瑙千扇步搖，眸中劃過一分輕蔑，“表妹若是喜歡，待會我讓人送到你那兒去。”
方雪雪得意極了，只覺得她們都得讓着她，“直接給我不就得了？事兒太多反而麻煩。”
凝脂替主子不平極了，現在在外頭，拆了發飾不僅不合規矩，而且也不好看，哪裏有當場讓人摘下來的？待會出行，頭上空蕩蕩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柳家是什麽破落戶呢！
柳知瑤不便直接拒絕，袁若允就不一樣了，直接發話，“哪裏有這樣做人的？方雪雪你是多沒見過世面？一見到好東西就如此迫不及待？”
方雪雪最恨別人看不起她，她憤怒道：“袁若允，你再說一遍試試？我可是你親表妹，雖說她也是你表妹，但有我們兩常見面不？你就一心向着她？”
柳知瑤淡淡道：“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還想誰看得起你？”
袁若允忍不住笑出聲。
方雪雪怨毒地瞪着她們，提起裙子就去找她的兩個哥哥。
方庭中和方庭餘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唯一的妹妹，一見她哭着跑進來，整顆心都提了起來，方庭中還好，比較大兩歲，成熟穩重一些，方庭餘就莽撞多了，焦急地沖上去，“妹妹？怎麽了？誰欺負的你，跟二哥說，二哥去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