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之三月桃花

第16章 十六回

朱府比戚素桃想象中的還要闊氣，水榭樓臺，一亭一閣，無不布置得別具匠心。加之院內所種植的松木清秀，梅花婷婷，那蓋在亭角的雪，更顯不俗。

這是一個比蘇杭園林更美的宅子，堪比逛了一個大型園林式公園，還是免費逛的那種。

與之前所見的歐陽府不同，朱府明顯守衛森嚴，或許是活財神的名號在外，對他家觊觎的人比較多，因而這裏裏外外的守衛一個個看着都不是好惹的。還有分時段巡邏的護衛，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

一回到自己的家，朱七七和朱八就分別撲入他們的爹娘懷中，為這些天所受的難訴苦。作為家裏最小的兩位，朱七七和朱八可以說是受盡寵愛。一大群人出來迎接自家七小姐和八少爺的歸來，那熱情勁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其中還有一些人看起來不像是朱府的守衛和奴仆，各個打扮随性古怪，想必是朱八口中所提的那些個傳說中的高手前輩吧。

之前朱八就跟倒豆子一樣的跟她提過昔日武林中有不少高人，為了避仇和避禍跑到他家裏來，數十年過去了，他家顯然已成了卧虎藏龍之地。據說，他爹朱百萬雖愛錢如命，但對這些人倒挺百依百順，時間久了，也有了很大的交情。他們兄妹幾人的武功也都承自這些高手師父。

朱七七和朱八的世界和戚素桃的世界是隔開來的，明明他們距離那麽近，可此時此刻他們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站在院落口，戚素桃平靜地看着被自己的家人圍起來的朱七七和朱八，心裏是對他們的羨慕。

如果沒有穿越到這個世界來，她現在應該已經回家了，跟她的父母圍在一起吃飯聊天，順便說些有意思的事。吃完飯，他們會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被電視裏面的節目逗得哈哈大笑。

而事實卻是她穿越了，來到了一個陌生的武俠世界，孤零零的。

輕嘆一聲，收斂起眼底的落寞，戚素桃趁這個空檔四下張望起這座前院。鳥語梅香，松濤竹韻，點綴着這偌大院子的空寂和幽趣，在這種地方養老真是不錯。可惜，現代已經很少有這種房子了，就算有，也被當做參觀建築物，基本沒人會住。

朱五一直暗暗關注着戚素桃，就算他在和自己的兄長姐姐們說話，他還是再關注着戚素桃的一舉一動。見她不言不語站在院口，安安靜靜地獨自一人張望着兩邊的景色，唇角不自覺微微向上揚了揚。

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老五。”朱家的二姐見朱五跟她說話總心不在焉地，時不時還一直往某處看，便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喲，這是哪家的姑娘，好生靈秀可愛。”

朱五笑了笑：“她啊，可是老八的救命恩人。”說着，繞過朱二小姐朝戚素桃走了過去。“若華。”

被叫了名字，戚素桃立即轉頭看向朱五，見他走了過來，略微拘謹地朝他微微點頭：“五公子。”

初見時就讓戚素桃喚他小五，可對方硬是沒喚過他一次小五，客客氣氣地叫着他五公子。

“你救了老八，便是我朱家的恩人，往後你就住在朱府吧。”說着，朱五又道：“至于你回去的事，老八已經跟我提過了，你大可放心，朱家定會替你尋到回去的法子。”關于戚素桃的來歷，朱八自己也知道得不大清楚，戚素桃說得又非常含蓄，顯然是隐瞞了些事，可人總是有自己的秘密，朱五和範汾陽心裏明白，也就沒挖根刨地下去，只能按着戚素桃所言，替她尋些不同尋常的奇怪法子回家。

戚素桃心裏很清楚要回家是急不得，她朝朱五鞠躬：“謝謝。”

不卑不亢的客氣，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谄媚，朱府上下紛紛朝她和朱五看了去。

“爹，爹，那個就是桃子姐姐，多虧她，否則你就見不到喜兒了。”說着，小嘴一癟，眼裏還攢了些淚花，看着無比可憐。

朱百萬聽後，和其夫人李氏一同朝戚素桃看過去，上下一打量便紛紛道：“喜兒放心，以後朱家就是戚姑娘的家，咱們家不差再養一個人！”這些年，養得人太多，別說再多一個了，再多百來個都不打緊，何況這位戚姑娘還是他們老八的救命恩人。

朱八聽了便咯咯笑了起來：“那讓人給桃子姐姐準備房間，我要讓她跟我住一個院。”

朱七七聽罷，不依了：“憑什麽讓小桃子跟你住一院啊，你是男孩子，也不懂得避嫌？小桃子該跟我住一個院。”說着，便朝戚素桃喊了句：“小桃子，你跟我住好不好？”

戚素桃擡頭看向朱七七，微微一笑：“好吖。”

朱七七嘚瑟得沖朱八挑了挑眉。

朱八：“……”可惡的姐姐！

只不過片刻，戚素桃就被朱府的人關注上了，說實話比起被關注，她更希望自己能像剛才那樣默默無聞。心裏多少羨慕朱七七和朱八被自己家裏人關切擔憂，但這裏怎麽也不是自己的家，忽然間湧過來那麽多不認識的人，她這心裏頭還是有點彷徨的。

朱家人的确有意思，前一刻還圍着朱七七和朱八，下一刻就将戚素桃圍了個水洩不通。

一群人一張口就是噼噼啪啪的問題，讓戚素桃有一種被連環審問的感覺。但作為一名客人，主人問什麽她自然要有禮貌地一一作答，有些不能作答的直接用微笑掠過去，能回答的她盡量回答。

就在這時，朱五忽然擠到戚素桃身邊，替她擋住衆人的噼噼啪啪：“趕了幾天的路，讓若華、七七和老八他們去休息吧，要問什麽明兒個再問也不遲，又不是明天就跑了。”

一聽這話，衆人也發現戚素桃的臉上面露疲色。

朱八奇怪地看着擋在戚素桃前頭的朱五，問道：“五哥，你叫誰若華啊？”明顯還不知道戚素桃的小名叫若華。

“當然是你的桃子姐姐了。”朱五沖朱八眨了眨眼睛。

朱八一臉懵逼：“欸？桃子姐姐你不是叫戚素桃嗎？”問的同時看向了戚素桃。

別說朱八了，朱七七和在場的人都齊齊看向了她。

“我的小名叫若華。”

“我記起來了，《楚辭·天問》中曾有這麽一句：羲和之未揚，若華何光？”朱三小姐，也就是範汾陽的妻子輕輕開口道：“這小名取得真好聽，倒像個大名。”

這位朱三小姐長得甚是貌美，就是圓潤了點，算得上是胖子界中的大美人。

“我還是喜歡素桃這個名字。”朱八覺得若華什麽的太一板一眼，還是桃子比較有意思。

朱七七點頭附和：“我也比較喜歡小桃子的大名。”

“名字只是一個稱號，叫什麽都可以，大家随意就好。”戚素桃并不在意叫什麽，反正都是她不是嗎？

“那我還是叫你桃子姐姐。”朱八說着，繞過朱五，來到戚素桃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腰。

以朱八的高度也只能到戚素桃腰位置，每次抱住她，他都會将臉貼在她腹部的位置蹭上一蹭。

摸着朱八的腦袋，戚素桃笑得溫柔，那笑包含着老母親的微笑。

看着朱八那麽黏戚素桃，朱家二老和幾個兄弟姐妹笑話起他來，順便誇贊戚素桃厲害，能讓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淘氣這麽服帖乖巧。

“好了，好了，咱們也別纏着戚姑娘了，七七啊，你帶戚姑娘回房休息吧。”朱夫人李氏柔柔出聲。

朱七七立即點頭，拉起戚素桃就往她的小院跑，朱八則跟在她們倆身後，看來是打算一起過去。

凝視着被朱七七拉着走的戚素桃，朱五稍稍收斂了自己眼中太過灼熱的目光。

不能過于急躁。

範汾陽看了眼朱五，總覺得朱五對戚素桃的态度不一般，他想走過去問什麽，朱五卻轉身走了。

望着朱五的背影，範汾陽沉思起來。

朱三瞧了眼自己在發呆的丈夫，上前推了推他：“夫君，你瞧着老五做什麽？”

範汾陽回神：“有沒有覺得五弟這趟回來變了？”

“有嗎？”朱三倒沒這種感覺，自己這個五弟一向都是這種性子。

溫柔地看了眼朱三，範汾陽笑了笑：“或許是我多慮吧。”

這邊，戚素桃被朱七七拉回了她的小院，小院伫于水上，只有一座小橋可通過。此時冬季，池子裏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透過冰還能看到水下游來游去的錦鯉小魚。朱家八個兄弟姐妹在朱家都有屬于自己的小院，就算前面六位已成家立業，在外都有自己的宅子，可多數時間也是住在朱府的。

這是朱百萬的規矩，也是他所希望的。

妻子在側，兒女繞膝，這是許多人一生的期望。

被朱七七拉入房中，戚素桃這才明白什麽叫大家小姐。一屋子擺設全是一等一的好東西，就連垂挂下來的珠簾都是用上好的珠石串成，到了晚上，這些珠石在夜光下還會發出奪目又不刺眼的光芒。

聽朱八的口吻，顆顆精品，顆顆難求。

有錢人的世界真的讓人不是很懂。

朱七七吩咐人去準備熱水後，就讓她貼身的兩個丫鬟去拿前段時間剛制好的新衣過來。兩個丫鬟明眸皓齒，玲珑可愛，聽了朱七七的話連忙下去取新衣。

“書文，你把這些拿下去洗了，切記要小心洗。”指着戚素桃袋子裏拿出來的衣服，朱七七囑咐了她房裏的大丫鬟：“告訴劉婆子他們，若是這衣服有個閃失，拿他們是問。”

“是。”書文是朱七七院裏的大丫鬟，和朱七七同歲，打小就陪在朱七七身旁，是個伶俐懂事的。

剛才下去取衣服的兩個，綠衣裳的叫山靈，粉衣裳的叫山依，比書文年齡小，才十四歲，卻也是伶俐乖巧的，也是朱七七身邊的老人。

囑咐完書文，朱七七便拉着戚素桃的手，笑道：“小桃子，我就說了嘛，爹爹阿娘和大哥二姐他們人很好的，往後這朱府便是你的家，別跟我們客氣。”

戚素桃：“……嗯。”客氣還是要客氣的，怎麽說她只是一個客人。

“說起來，我家恐怕就我最沒用了。”朱七七輕嘆一聲：“大哥，二姐，三姐，四姐，五哥和六姐他們都有自己的生財之道，而我卻只是個會花錢，不會賺錢的沒有用的人……”

“說起沒用，我也不是沒用。”指了指自己，朱八沒個定性的躺在軟榻上，翹着個二郎腿剝着橘子。

“你還小，瞧我都幾歲了？”

“那姐姐你還是女孩子呢！”

這姐弟倆一旦互怼起來那還真是沒完沒了，瞧着他們的模樣，戚素桃是羨慕的。她這一代幾乎多數是獨生子女，就算有堂表兄妹，那也只是在逢年過節的時候見個面，感情多好那還真算不上。

有時候，戚素桃很羨慕有兄弟姐妹的人。

起碼，不會孤單，就算會鬧不開心，但多少是熱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