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情弑
韓昭儀身邊的婢女芬兒在天壽宮外求見, 楚逸軒沒來得及多想, 便喚內侍太監高德海将人傳了進來。
待芬兒行禮問安後,方才開口道:“奴婢今日求見皇上是有一要事禀告,只是事關重大………”說着頓了頓瞟眼望了下四周, 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真有什麽天大的秘密。
見此, 楚逸軒大手一揮,便命其餘不相幹的宮人都退了下去,唯獨留下了張蘭福那老奴,雖然這老奴貪生怕死, 但連接幾個月來的相處,和那日不顧生死之危,在蘭苑為他擋兇, 他也轉了态度,這段時日對于楚逸軒沒有嘲諷自己,那張蘭福頓覺受寵若驚了起來,為他辦事更是盡心了不少。
“你所言可當真?”楚逸軒聽完芬兒所訴半信半疑道。
“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皇上。”芬兒道。
“據朕所知你并非韓湘雲的貼身心腹, 為何會如此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楚逸軒沉吟了片刻反問道。
“皇上英明, 什麽事都瞞不過皇上的通天法眼,實不相瞞奴婢在這韓昭儀手下當差一年有餘, 因數月前奴婢的家母生了重病無錢醫治,奴婢本想求她方便一下,待奴婢有了銀子便還于她,不想韓昭儀聽了不但不幫襯奴婢,還将奴婢的老母親咒罵了一番, 奴婢心下憤怒不已,卻畏于權勢不便發作,不曾想到半月前我那可憐的老母親就這麽病逝了,家母在生奴婢無法盡孝,死後更不能不去守孝服喪,是以便求韓昭儀準予奴婢告假出宮一趟,沒想到那韓昭儀卻如此不通人情,奴婢無法只得出此下策,雖然母親不是因她而死,但是在奴婢心裏早已經對她恨之入骨,奴婢自知罪孽深重,如若皇上要治奴婢的罪,奴婢願意一死。”芬兒含淚娓娓道來,說到母親之時難忍心下之痛,竟掩面隐隐抽泣了起來。
“果然是孝道之人,只可惜你卻用錯了方法,你可知道謀害嫔妃是重罪?不過朕顧念你乃淳厚之人,如若你有心加害朕,大可不必相告,你如今這般豈不是功虧于潰?”楚逸軒實在有些弄不明白這芬兒的目的,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皇上乃九五之尊自有各路神仙庇佑,奴婢的雕蟲小技豈能傷到您萬金之軀,況且奴婢還得知當日麗妃娘娘被沐晴雪刺殺一事,少不了韓湘雲的從中挑撥,而如今皇上厚愛麗妃娘娘,自是要給她做主的,反正奴婢母親也不在人世了,奴婢此生再無所念,如果皇上要治罪,奴婢甘願赴死。”芬兒始終低垂着睫毛,那雙眸黯淡無光,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原來如此,這芬兒繞了這麽大的彎子,便是為他找一個治韓湘雲于死地的借口,那五石散可是至陰致寒的毒藥,若服毒過量必死無疑,韓湘雲為了争寵誤信了芬兒引薦的青雲道長,那道長看起來仙風道骨如世外高人,其實不過是她找來的一個江湖術士,那道長将五石散當靈丹妙藥獻給了韓湘雲,說是此鴛鴦丹只要讓男子服了,他便會傾心愛慕自己,韓湘雲見那道士說得頭頭是道,便足足信了八成,最後便孤注一擲将那神奇的丹藥花重金買了回去。
韓湘雲萬萬沒想到明軒帝會來春風閣探她,而且态度比之前更為體貼入微,那昔日的柔情蜜意再次填滿她那空蕩的心,正在她愁然若皆之時,忽然憶起那靈丹妙藥,為了以防有變空歡喜一場,她顫抖的将那藥丸兌在茶湯之中,便想神不知鬼不覺的讓楚瑜服下,誰知這一切竟成為了她此生的噩夢。
翌日,韓湘雲被褫奪昭儀封號,因五石散是宮中禁藥,而韓湘雲企圖用毒藥迷惑皇上心智,論罪當處以極刑,皇上仁厚顧念韓湘雲曾服侍一場的情份上,便賜予三尺白绫保她尊嚴離去。
至此以後,韓家是一落千丈,而那韓昌莆遭受連三打擊,更是痛失愛女早已心灰意冷告老歸田而去。
朝政之上少了韓家的參與,又恢複了些許清平之世。
而那芬兒不僅沒有被楚逸軒處死,還敬她是個有膽有識的人才,便将她留在身邊伺候,芬兒反轉下反而青雲直上,待楚逸軒更是盡忠職守,願以死報效皇恩。
馮曉鑰本厭惡韓湘雲此人,但得知她死了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了,心裏反而空蕩蕩的,不知道這種永無止境的争鬥到底何時才是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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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雨閣是馮曉鑰第二次與陳淑妃相見的地方,也是與她交心訴短之地,今日得了空陳淑妃與她一起來此賞錦鯉。
一段時日未見,那些錦鯉似乎長大了不少,變得比從前更貪吃了些,不過以防撐死它們,只得示意投了些許魚食,錦鯉看見那晃動的人影,早已習以為常都争先恐後游了過來。
待魚食吃完後片刻,都急不可耐的翹着圓腦袋頂出水面,那一張一合的大嘴巴似乎在說:“還不快點………快點”那模樣甚是喜人。等了半天見沒了動靜,便垂頭喪氣的搖擺魚尾自顧自的游開了。
“妹妹你看起來氣色不佳,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可有請太醫看過?”馮曉鑰見昔日容光煥發的陳淑妃面無血色,體力也不似先前那般充沛,便停下腳步關切的問道。
陳淑妃笑了笑道:“多謝姐姐關心,沒什麽大礙,可能立秋之後早晚寒涼所致,并無不妥姐姐多慮了。”
馮曉鑰聽完後半信半疑,歪着腦袋試探道:“妹妹你可別瞞着我什麽事才好,前段時日我去你宮裏找你,你還對我說了些沒頭沒腦的話,我一直恐有不詳,所以不由得多想了些,在這深宮裏,我沒有什麽摯友,但是我一直拿你當自家親人,所以我不希望你做傻事,你知道嗎?”那情深切切的話全是出自馮曉鑰的肺腑之言。
陳淑妃聽了不由得愣了一下,方笑道:“姐姐你也太多心了,只是人生世事無常當日妹妹一時感慨罷了,想不到姐姐你倒記到心上,放心吧,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姐姐還是好好保重身子,他日為皇上生一個小皇子,我想皇上一定會很高興的。”
本來馮曉鑰心裏擔心得不得了,沒想到這陳淑妃又來借口取笑她,不由得一陣揾怒,嬌嗤道:“你這個妹妹簡直越說越混賬,我好意關心你,不想你卻來取笑我。”
“姐姐你臉皮子怎麽這麽薄,這男歡女愛早生貴子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怎麽到姐姐這裏就被說得這麽混賬不堪了呢?”陳淑妃試圖開起了玩笑,這一笑之下那臉色也有些許好看了起來。
“妹妹你只知道拿我尋開心,那妹妹你曾經也有過恩寵,怎不見你早生貴子呀?”馮曉鑰本來只想挫挫她的頑劣之心,卻不期撞上那陳淑妃暗淡下去的雙眸,那神情傷懷似乎觸及到那些不堪的往事。
“對不起,姐姐無心的,不知道妹妹以前的傷心往事,如果你不想說,我也就不問了。”馮曉鑰又道。
頓了頓陳淑妃深吸了一口氣道:“都過去了,姐姐說的沒錯,一年多前我也曾誕下麟兒,可惜胎兒先天不足,再加之小産生下來那天便夭折了。”那孩兒的凄慘模樣一直深深印在陳淑妃的心裏揮之不去,他那麽小,那麽軟小臉肉嘟嘟的那麽可愛,還沒來得及喝上她的一口奶水,還沒等到他蹒跚學步叫一聲娘親,可惜卻這麽夭折了,那心裏的痛足以讓她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