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坎蒂絲沒想到自己會直接被關進阿茲卡班。
她在魔法部工作過,了解其中的流程,而且哪怕是個普通巫師,也不會不知道,在嫌疑犯被關進阿茲卡班之前,都是要經過審判的。
沒有人來審判坎蒂絲,顯然巴蒂·克勞奇急于給克裏斯·貝爾扣上個帽子,将他從魔法部長的有力競争者位子上趕下去,所以他抓捕了坎蒂絲之後,直接以坎蒂絲使用了非常可怕的違禁黑魔法為由将她未經審判關進了阿茲卡班。
貝爾先生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沖進了克勞奇的辦公室,險些和他打起來。
“克勞奇,我命令你馬上釋放我女兒,澄清你那無稽之談的指控!”貝爾顯先生握着魔杖,魔杖尖端抵着巴蒂·克勞奇的脖子。
克勞奇冷笑着說:“貝爾,你還沒當上魔法部長呢,就已經開始行使權力來命令我了嗎?”
貝爾先生漠然道:“別再浪費時間了克勞奇,我們都知道你現在做得這些事是為了什麽!就讓我們開誠布公好了——如果你喜歡那個位子,我可以讓給你,不再跟你競争,但你必須馬上撤銷那個可笑的指控,立即釋放我女兒,我只給你五分鐘時間!”
巴蒂·克勞奇最開始的目的可能真的只是打擊一下政敵,但現在他手上有了确鑿的證據,可不會再那麽簡單地放過貝爾一家。
即便克裏斯·貝爾此刻承諾了不再和他競争,但他誰知道他會不會在事後報複呢?他還在魔法部一天,就随時可能會出問題,除非他毫無能力再東山再起,否則克勞奇絕對不會松手。
于是,巴蒂·克勞奇輕笑一聲道:“貝爾司長,你把我想得太過不堪了,我現在所做的一切跟我的個人利益無關,完全是為了魔法界民衆的利益,在沒有證據證明波特夫人是無辜的之前,我是不會放她出去的。”
貝爾先生冷森森道:“那你又有什麽證據證明她有罪?”
克勞奇揮揮手,用飛來咒招來一個盒子,放在兩人之間的辦公桌上,輕飄飄地說:“你還沒見過這個吧?這可是你女兒的東西,在你女兒的家裏找到的,你敢說它和你女兒無關?”
貝爾先生緊鎖眉頭,他上前一步将盒子打開,看見了那個充滿黑魔法氣息的手繩。
上面熒熒發光的綠色寶石像一道死咒一樣,直接打在了貝爾先生的心上。
“這不可能是我女兒的東西。”貝爾先生斬釘截鐵道,“雖然它很像是她會喜歡的東西,但絕對不可能屬于她!”他皺着眉說,“這肯定是誰的陰謀。他們或許是像你一樣想拉我下馬,又或者是我女婿招惹到的人——你知道,他是個傲羅,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難免會被一些人懷恨在心,這肯定是個陰謀——”
“是不是陰謀,等鄧布利多到了就可以确定了。”克勞奇十分堅決道,“他會告訴我們這是個什麽東西,可以用來做什麽。你應該很清楚,貝爾司長,用來延長壽命和青春的黑魔法都是非常非常邪惡的,十幾年過去了,波特夫人的容貌依舊如十八歲時一樣,我相信一旦有別人知道了她永葆青春的方法,都會争相效仿的,這會造成非常惡劣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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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勞奇的話讓貝爾先生啞口無言,他許久才沙啞地說:“那你也不應該直接把她關進阿茲卡班,這不符合規定,她甚至還沒有接受審判!”
克勞奇微微笑道:“這也是為了保險起見。我會讓她接受審判的,在鄧布利多鑒定完這個邪惡的東西之後。”他瞥了一眼盒子裏散發着黑暗氣息的手繩,淡淡說道,“你應該理解我,貝爾司長,你和波特先生都是魔法部的人,如果只是把波特夫人關在審訊室裏,誰知道你們會不會為了救她而違背你們的職責呢?”他意有所指,“又或者是在審判之前進行串供呢?”
巴蒂·克勞奇的說法可真是太有說服力了,連跟着貝爾先生來的人都沒辦法完美地反駁對方,貝爾先生冷着臉站在那,也不走,也不再開口,直到鄧布利多出現在這裏,現場的氣氛才稍稍緩和了一些。
“我想我來得正是時候?”鄧布利多風塵仆仆的樣子,他微皺眉頭,眉眼間略有些疲憊,看起來經過了長途跋涉。
“我收到消息,說這裏有一件黑魔法物品需要我的判定。”他用詞嚴謹地說。
克勞奇立刻擠開了身邊的貝爾先生,将裝着手繩的盒子交給鄧布利多:“就是這個,鄧布利多。”他嚴肅地說,“看看這是個什麽東西,它散發出來的邪惡氣息連我都無法完全掌控,它一定是非常可怕的黑魔法物品!”
鄧布利多不着痕跡地和貝爾先生對視了一眼,然後朝克勞奇笑了笑,接過盒子盯着裏面的手繩。
那是一根很漂亮的皮繩編制的手腕裝飾,上面鑲嵌着一顆流光溢彩的綠色寶石,跟坎蒂絲念書時喜歡戴的發帶很像很像。
它的樣子的确像是坎蒂絲會喜歡的東西。
可坎蒂絲怎麽會和黑魔法物品扯上關系?
鄧布利多微微屏息,他将手繩從盒子裏取出來,放在眼前近距離觀察着,其他拿到它之後沒敢這樣細看的人都緊張地注視着他,鄧布利多看着看着,緩緩皺起了眉,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貝爾先生瞥見他的臉色,心涼了半截。
看起來不會有什麽好消息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哪怕是貝爾先生在見到那東西的時候,也感受到了劇烈的、帶有壓迫性的黑魔法氣息。
那東西也的确很像坎蒂絲的東西。
貝爾先生臉色愈發蒼白起來,他已經開始在心裏計劃着如果事情沒有回轉的餘地,他該如何付出一切來救出他唯一的女兒了。
不過,鄧布利多的話讓他放棄了那個魚死網破的念頭。
“我一時半會沒辦法給出确切的回答。”鄧布利多對克勞奇說,“能容許我将它帶回霍格沃茨,和其他教授一起查看過後再做決定嗎?”他溫聲道,“我們都知道它關乎到一位女士的清白,所以一定要慎重,你覺得呢,克勞奇先生?”
巴蒂·克勞奇有點不滿,他以為像鄧布利多那樣偉大的巫師檢查一個黑魔法物品是手到擒來的,他可沒想過鄧布利多會要求帶走研究。
“這……”他游移不定,不知道是否要同意。
鄧布利多直接道:“如果克勞奇先生無法做出決定,我可以向塔夫特部長提出申請。”
聽他提起部長的名字,巴蒂·克勞奇顯得有些心焦,他沉思許久,才在一衆下屬面前點了一下頭,但他堅持一點:“在你确定它到底是一種什麽性質的黑魔法物品之前,波特夫人必須關押在阿茲卡班,我不相信魔法部的審訊室,他們和傲羅串通一氣,而波特夫人的丈夫,他可是傲羅辦公室的大明星。”他陰陽怪氣道。
貝爾先生聽了這話想說什麽,鄧布利多直接朝他丢去一個眼神,貝爾先生到了嘴邊的話就咽了回去。
鄧布利多輕聲道:“可以,我會很快完成這件事的。”他說完話,就和其他人告辭,帶着那串手繩幻影移形。
他沒有敷衍巴蒂·克勞奇。
他的确會很快把這件事完成,因為他絕不會讓坎蒂絲在阿茲卡班待太久,那種地方該多麽折磨人,坎蒂絲該有多痛苦,這完全是可以預料的。
他帶走的東西,上面充斥着屬于坎蒂絲的氣息,也的确是個黑魔法物品,但具體是用來做什麽的,還需要深入研究。
他不會如實告訴巴蒂·克勞奇這一切的。
他會隐瞞下來。
他不能讓坎蒂絲因此被抓,即便這東西真的和她有關。
也許,制作一個複制品,讓它短暫具有迷惑性,随後在審判上失效,完全喪失黑魔法氣息,使它成為一個用來陷害別人的“惡作劇”物品,以此來為坎蒂絲脫罪,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被關在阿茲卡班的坎蒂絲并不知道外面因為她發生了什麽。
她抱着雙膝坐在牢房的角落裏,冷風從外面吹進來,吹起她金色的長發和狼狽的囚服。
她緩緩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浮現出被抓時看見的那串手繩,她清楚的記得,在她準備搬家時看見它的時候,它是很安全很平靜的,和普通的裝飾品沒什麽區別。
它為什麽會突然變得那麽可怕,甚至連巴蒂·克勞奇那樣的成年男巫都難以抵抗呢?
坎蒂絲把臉埋進了雙臂之中,她所有的疑惑不解,答案應該都存在于她失去的那部分記憶裏,她已經決定不再回憶起那一切了,那也就代表着,她再也無法得到真相。
她以前不覺得這有什麽,可此刻卻感到特別無力。
倒不是無力于被關押,事實上,她對自己被關進阿茲卡班是沒什麽意見的。
她已經大約知道,鄧布利多教授曾經提到過的,她險些死去的事情,應該不是誰差點殺了她。
大概是她險些自殺。
這些年來,她常常會做一個噩夢,夢裏她殘忍地殺害了一名流浪漢,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在旁邊誇贊她做得好,她每次做這個夢驚醒過來,都滿身冷汗,淚流滿面。
在山谷裏見到的那個人——那個自稱為黑暗公爵的男人,她一看見他,就非常肯定地知道,困擾她多年的不僅僅只是一個噩夢,那可能是……她曾經的真實經歷。
哪怕她的記憶已經被抹去以及修改,但它留下的心理陰影太過嚴重,所以她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做這個夢。
她殺過人。
很大幾率上,這是個事實。
坎蒂絲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所以在巴蒂·克勞奇将她關進阿茲卡班的時候,她沒有抗拒,也沒為自己辯解。
她的确該被關在這裏,只是……弗利蒙和她的詹姆要怎麽辦呢。
詹姆還那麽小,弗利蒙不是個細心的父親,他能照顧好他自己和他們的兒子嗎?
坎蒂絲感覺到衣袖慢慢濕透了,才意識到自己在哭。
她緩緩擡起頭望向監牢之外,此刻已經是夜晚了,月光投射在牢門的位置,外面到處漂浮着攝魂怪的修長身影。
坎蒂絲緩緩起身,走到牢門邊,攝魂怪便立刻聚集了過來,那種寒冷刺骨的感覺再次侵襲了她,她一切的快樂記憶在那一刻仿佛都被吸走了。
她緩緩跌倒在牢門邊,倚着門勉強支撐着身體。
為什麽要自我折磨呢?
不确定。
只是忽然想這麽做而已。
是為了懲罰自己嗎?
也不是太清楚。
但她知道,如果她沒有死在阿茲卡班,那麽不管是父親,弗利蒙,還是……鄧布利多教授,他們都會想盡辦法為她脫罪,讓她離開這裏的,哪怕那會違背他們一直以來的公正原則。
真的要離開這裏嗎?
在做過那樣殘忍惡毒的事情之後,她還有資格活在世界上嗎?
坎蒂絲擡起眼,望向身邊的攝魂怪,她茫然地注視着它,雖然看不見它的五官,但好像可以感受到它的眼神一樣。
那種罪惡冰冷的眼神,讓她渾身上下幾乎都要被冷凍起來了。
就在她失去意識的前一秒,眼前的黑暗忽然散去了,坎蒂絲勉強睜眼望去,看見了令她錯愕震驚的一幕。
攝魂怪好像得到了指令一樣,全都朝遠處飛去,原來負責看守她的那一批也不例外。
她的牢門邊很快就幹幹淨淨了,連月光都變得更加明亮起來。
在那樣明亮的月光之下,有一個高挑的身影緩緩出現在她面前,與她緊緊一門之隔。
是湯姆·裏德爾。
不,确切地說,是伏地魔。
他披着黑色的鬥篷,戴着兜帽,黑色的眼眸透過月光下的薄霧凝視着她,她髒兮兮地跌倒在那裏,與他的整潔高貴形成鮮明對比。
“我來救你了。”他悠長的,仿佛來自地獄一般的聲音說道。
坎蒂絲靠在那,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就那麽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像要把他此刻的樣子印在腦子裏,免得再忘記一樣。
男人像是被這眼神感染了,他緩緩彎下腰,靠近她的臉,望進她湛藍的眼眸,低沉地說:“你想起我了嗎?”他陰柔的語調淺淺道“想起我們那些美好的過去了嗎?”
……美好的過去?
她和伏地魔的美好過去?
這真是本年度她聽到過最好笑的笑話。
感覺可笑,坎蒂絲就笑了起來,她笑得撕心裂肺,笑得人都咳了起來,她扶着牢門一點點站起來,攝魂怪就好像沒看見伏地魔的存在一樣,遠遠地待在一邊,那樣乖巧,好像看門狗。
坎蒂絲凝視着伏地魔完美無瑕的英俊臉龐,平複了劇烈的喘息之後,她沙啞地說:“不管我和你曾有過什麽樣的過去,那肯定都是些不美好的。你是怎麽覺得,像你這樣的人,會和我有什麽美好的過去的?”她伸出手,抓住了伏地魔的長袍一角,男人的眉眼在兜帽下微微凝滞,像是在不悅,又像是什麽都沒有。
“要不是我做不到,我早就和你同歸于盡了。”坎蒂絲啞着嗓子道,“你說你是來救我的?”她倏地松開他的衣角,後撤身子,拉開和他的距離,“可我從來沒想過要從這裏逃出去!”她大聲道,“更別說是和你這樣的人!”
這話可真是足夠打擊人了。
坎蒂絲根本不知道,他在得到她被關進阿茲卡班的消息時有多麽憤怒與擔憂。
他放下了手上的一切事物,在仆從們不可思議的目光下來到了這裏,可他沒想到,他這樣的急切與擔憂,換來的卻是甚至還不如山谷那一夜的待遇。
她到底還是沒有想起一切。
他固執地認為,坎蒂絲可以這樣冷酷無情地對他說那些話,全都是因為她忘記了一切。
如果她想起來,如果她記起他們之間的美好——他們的情話,他們的吻,以及他們的纏綿時刻,那她的表現一定會不一樣的。
是的,一切都只是因為她把過去給忘了,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伏地魔自以為他找到了事情的關鍵所在,他眼底泛起紅色的光,漸漸萦繞起巨大的執念。
他抽出了魔杖指着坎蒂絲,這是每個巫師都會有的動作,可他做起來卻有一種無與倫比的賞心悅目,以及——與悅目程度成正比的可怕。
坎蒂絲注視着那根人骨一樣的魔杖,臉色蒼白,卻奇異安定地道:“你想殺了我?”
她往前走了一步,好像準備迎接死亡一樣:“你終于要殺我了?”
她睜大眼睛望着牢門外的男人:“太好了,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雖然我不記得為什麽,但我似乎等這一天很久很久了。”她将身體貼在牢門上,讓他的魔杖抵着她的身體,她帶着一種難以言說的憧憬道,“也好……既然我沒辦法殺了你,那麽死在你的魔杖之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她凝望着他黑色的眼眸,似笑非笑道,“你所表現出來的……那種虛假扭曲的感情,是不是把你自己都感動了?那麽殺了在你心目中仿佛十分重要的我,是不是也會折磨到你?”她真的笑了起來,無比輕松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快點殺了我吧,怎麽樣都行,用什麽方式都可以——殺了我吧!”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直接對伏地魔說——快點殺了我吧。
她不求饒,面對危險的、比自己強大幾百倍的巫師,坎蒂絲視死如歸。
她站在那,他們難得距離這麽近,伏地魔注視着她,須臾之後,他輕聲對她說:“我不會殺你。”他拖長音調,說了讓她絕望的話語。
“——我要讓你記起一切。”
坎蒂絲愣住了,她驚恐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再想閃躲已經來不及。
數不清的畫面從腦海中飄過,它們像一部部電影一樣播放着,那樣極致,那樣精美,無處不透露着虛幻感,可坎蒂絲知道,那不是假的。
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那是她曾經經歷過的人生,那是她曾經愛過的人。
腦海中的一幕幕與眼前的人拼合在一起,曾經的裏德爾,如今的伏地魔,他們是那樣的相似,又是那樣的不同。
坎蒂絲到底還是想起了一切,在時隔十幾年之後。
她想起了那些“好”,當然也想起了那些“惡”。
她好像知道那串手繩的來歷了,也能解釋它為什麽充斥着黑魔法氣息了。
她猛地後退身子,倒在監牢之中,使勁地捶着胸口。
真正痛苦的時候,是沒辦法掉一滴眼淚的。
她的眼睛像幹涸的沙漠,她極力想要表達自己的憤怒與痛苦,卻沒有那個能力。
她使勁地喘息着,疼痛像跗骨的水蛭,一點點吸幹她的血,侵入她的身體,啃咬着她的骨肉。
她痛死了,痛不欲生,連呼吸都無法維持,只能使勁地捶着胸口,好像這樣就能緩解她的痛苦一樣。
痛苦的不僅僅是她自己。
她那滅頂的悲傷也感染了始終注視着她的人。
那一刻伏地魔産生了一絲絲動搖。
也許他不該讓她想起一切。
也許,她對他冷漠刻骨的态度,并不是因為她忘掉了一切。
他大概要換一種說法了。
很大可能上——她還可以那麽冷靜理智地和他說話,指責他,傷害他,甚至侮辱他,還全都仰仗她失去了記憶。
當她想起一切之後,她甚至連一句話都不會跟他說了。
她生不如死。
坎蒂絲倒在了地面上。
伏地魔再也忍耐不住,直接擊碎了牢門,走進了阿茲卡班的監牢之中。
在他進去的下一秒,弗利蒙和貝爾先生出現在了阿茲卡班的大門外,與他們一起來的還有巴蒂·克勞奇的人,以及偉大的阿不思·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是第一個發現出事了的人。
他飛快地幻影移形過去,攝魂怪在伏地魔進入監牢中後得到釋放,它們像是見到了耗子的貓,朝站在大門外的人飛來。
巴蒂·克勞奇瞪着眼睛道:“把這些讨厭的家夥趕走!誰來管管它們!你們平時是怎麽驅使它們的?!”
在平時,看守阿茲卡班的巫師是可以稍微驅使攝魂怪的。
但今天他們的招數失效了。
在場的其他人不得不用守護神咒來保護自己,一道道白光将夜晚照如白晝,弗利蒙和貝爾先生也很快就發現了異常。
他們立刻幻影移形到了坎蒂絲所在的監牢,她穿着囚服倒在地上,靠在一個人懷裏。
她金色的發遮住了她毫無血色的臉,她在那人懷裏不斷顫抖着。
“裏德爾。”鄧布利多抽出魔杖,指着他說,“放開她。”
“是伏地魔!”巴蒂·克勞奇此刻也追了過來,當他看見抱着坎蒂絲的人是誰時就尖叫了起來,“他們真的有關系!波特夫人是個食死徒!伏地魔來救她了!發訊號!馬上發訊號!”
……
其實伏地魔真不該現在來。
鄧布利多好不容易把一切計劃都實施完整了,盡管巴蒂·克勞奇很不願意相信,卻還是拗不過他,準備來釋放坎蒂絲。
如果伏地魔不出現,坎蒂絲現在已經無罪釋放了。
但他出現了。
他來救坎蒂絲了,冒了非常大的危險。
面對鄧布利多一行人,伏地魔沒有絲毫懼意。
他甚至笑了起來,将坎蒂絲拉起來抱在懷裏,微笑着對堵在門口的人說:“我不會再放開她了,鄧布利多。”他壓了壓嘴角道,“你以為今天的我還是十幾年前的我嗎?”他放開了笑聲,笑得高亢而冷酷,“我要帶她走,再也不讓她離開我的身邊。”
他說着話就要帶坎蒂絲幻影移形,但坎蒂絲在關鍵時刻推開了他。
她倒在地上,艱難地爬起來,努力朝鄧布利多的方向跑,弗利蒙往前跑過來想要接住她,他的手幾乎已經就在她眼前了,可坎蒂絲伸手去夠的時候,一道綠色的光打在他們之間,坎蒂絲知道,那是死咒。
是索命咒。
坎蒂絲倏地收回手,弗利蒙也不得不收回手,她不敢磨蹭,繼續往前跑,伏地魔大約是被激怒了,他盯着她朝另外一個男人跑去的背影,憤怒淹沒了他的理智,他根本做不到好聚好散了。
他揮動他的魔杖,一道道綠光朝弗利蒙掠去,弗利蒙在貝爾先生的幫助下躲過一道又一道,他們倆加起來,甚至都比不上還要兼顧鄧布利多的伏地魔,很快就毫無抵擋之力。
貝爾先生幾乎是眼睜睜看着其中一道綠光朝弗利蒙的後背快速飛去。
坎蒂絲不會容許弗利蒙死去這種事發生在她面前的。
她用盡了力氣朝他撲過去,弗利蒙倒在地上,那道綠光朝她而去,鄧布利多在對付伏地魔的時候瞥見這一幕,不得不分出心神,拼盡魔力朝她發出一道保護咒。
保護咒奏效了。
但坎蒂絲也被死咒擊中了。
戰局在這一刻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驚駭地望向逐漸倒下的坎蒂絲。
她的身體像輕盈的羽毛,一點點掉落下來,那雙總是蔚藍澄澈的眼眸變得渾濁起來,她很快就失去了氣息,閉上了她的眼睛。
伏地魔緊握着手中的魔杖,身上還有其他人的血。
他睜大眸子不可置信地望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坎蒂絲,她被他的死咒擊中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死咒有多可怕。
他忽然動不了了,像被人用了禁锢咒一樣,呆滞地愣在那裏,黑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坎蒂絲其實沒什麽特別的感受。
她最大的感受就是,她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她感覺到靈魂在她被索命咒擊中的那一刻緩緩漂浮了起來,她回眸去看,就看見自己毫無聲息的身體。
她對那具身體沒有任何留戀。
看身體死去了,她甚至感覺到開心和解脫。
現在,她不欠人命了。
真好。
坎蒂絲收回視線,任由輕飄飄的身體離開這裏,她不去看在場的任何人,選擇自己安靜的、毫不猶豫地離開。
她去了很多地方。
山河,湖泊,森林,墳墓。
她去任何地方,都只需要一個念頭,眨眼之間,她便到了。
她去看了她的詹姆,他被忙碌的弗利蒙拜托給了仍舊未婚的尤菲米娅,此刻正躺在搖籃裏安穩地睡覺,一切都是那麽寂靜美好。
她想觸碰她的孩子,可她的手穿過了他幼小的身體。
她不能再碰他了。
那就算了吧。
坎蒂絲閉了閉眼,離開了尤菲米娅的家。
她最後來到了霍格沃茨。
那棟記憶當中的美好城堡巍峨地矗立在那裏,月亮投射在黑湖的湖面上,留下一道漂亮的光影,像在紀念她終将掩埋的一生。
坎蒂絲想說什麽,但她發不出聲音了。
她放棄了說話。
她開始變得沒有任何情緒。
但她始終都笑着。
她一直在笑,笑容像靈魂一樣輕盈。
她慢慢閉上了眼睛,一個聲音在她耳邊說:該走了。
她放棄了控制她的靈魂,她感覺自己再次飄走,周邊的景物一點點轉換,從黑色變成白色。
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
純潔的,毫無污垢的白色。
那一刻,坎蒂絲唯一的念頭就是……
真好,她沒有下地獄。
雖然她這一生見過了太多黑暗,經歷了太過扭曲的感情,犯下了無法彌補的罪惡,但是……
她依然非常非常想要将自己獻給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