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忽如一夜春風來
九王府中。
王妃陸氏在給赫連玦揉着肩膀,赫連玦順勢閉目養神,此時葉深回府禀報。
“禀告王爺,相府的聘禮已經送到。”
赫連玦聞言笑着問他,“糖呢,慕幽收到了麽?”
“嗯。”葉深沉聲應着,聲音淡淡的,卻是有一些不太自然,“收到了。”說話間眼神微動,卻只是一瞬便已微颌了眼皮。
豈料這細微的異樣,卻已被赫連玦敏銳察覺,他幽幽地問葉深,“出什麽事了?”
葉深見此也自知瞞不過他,閉了閉眼遂擡頭如是禀報,“小人鬥膽在糖裏下了毒。”
赫連玦一聽卻是臉色突變,厲聲喝道,“大膽,竟敢私自違逆本王命令。”
葉深見狀立馬撲通跪地,低頭辯解,“小人實在不忍王爺對她如此委曲求全。”
陸氏見此,也幫忙求情道,“王爺,葉深忠心耿耿,如此替王爺産出慕幽豈不更好?”
赫連玦卻是冷聲一聲,狹長地眸子微眯,冷然道,“本王的決定,何時容得你們篡改了?”話落便一瘸一拐的拂袖而去,留下陸氏與葉深在原地噤聲不語,二人皆是極淺的皺了下眉。
晚飯時慕幽與畫臨二人彼此生着悶氣,皆是未出一言,唐隐坐在對面覺得氣氛十分尴尬,扒了幾口飯後試圖緩和氣氛。
“侯爺以後還是多加小心九王爺……”唐隐想了下開口對慕幽說道。
慕幽看了一眼唐隐,卻是沒有接話,随後對着唐隐悶悶地說,“你多吃點肉。”話落給夾了塊燒排骨。
“呃,謝謝侯爺。”唐隐略顯尴尬地接過,卻是不知道再說些什麽,看了看畫臨淡然的神情,再看看埋頭吃飯的慕幽,只能無奈地搖頭嘆了口氣。
臨睡前,慕幽裹着被子直接鑽到牆角,仍是悶不吭聲,畫臨幫她掖了掖被子,她卻是一把拽過被子蒙住腦袋,畫臨見狀也只好将蠟燭吹滅歇息。寂靜地夜裏,慕幽緩緩伸出腦袋,聽到畫臨呼吸聲漸漸平穩,便以為他睡着了,随即翻身坐了起來,在一片漆黑中靜靜地看着他,瞥見他被子歪了一些,便伸手去揪着被子一角幫他給正了正。
慕幽正要縮回手,結果被畫臨修長的大手一把牽住,她便看見黑夜中,那一雙眸子明如星鬥,他默默地看着她,過了片刻輕聲道,“夫人不生氣了?”
“我沒生氣。”慕幽随即說,便抽出自己纖細的手指,重新裹着被子又躺了下來,過了不多時終于還是開口,悶聲說着,“我爹教過我,做錯事要道歉,今天的事算是我錯了麽?”
“夫人覺得呢?”畫臨的聲音淡淡的。
慕幽想了下,悶聲道,“不算。”
“哦。”畫臨聽她如此說,便又輕輕地應了聲。
一小段沉默過後,慕幽想到那有毒的糖,随即卻是冷哼一聲。
畫臨自知她在想些什麽,便又語重心長地囑咐她,“夫人以後行事不得莽撞,務必謹慎。”
慕幽皺眉,恨恨地道,“赫連玦一肚子壞水是得防。”話落又伸出手去拍拍他肩膀,繼續道,“你說的有道理。”
畫臨笑了笑,看了她一眼,眸光柔和,淺笑着說,“難得夫人認同。”
慕幽轉而對他說,“我今天只吃了兩顆糖,沒吃糖葫蘆。”
“夫人知道節儉持家是好事。”畫臨随即笑着回道。
慕幽卻是扯了扯他被子,刻意将語氣加重,又重複道,“只吃了兩顆而已。”說完不滿地瞪着他。
畫臨悠然看着她,淡淡地說,“每天只能吃兩顆。”
“誰說的?”慕幽一聽便不服氣地道。
“為夫說的。”畫臨神情淺淡,卻是毋庸置疑。
“我不認識為夫。”慕幽直截道,仍是挑眉瞪着他。
畫臨見狀坐起身來,揪着她的頭發,輕聲道,“別鬧。”
慕幽卻是将手掌攤開伸到他面前,語氣淡淡簡單明了地道,“糖。”
畫臨抿了抿唇,憋着笑說,“夫人怎麽近日如此愛吃糖?”
慕幽立時伸出一根手指,盯着他說,“就一個。”
畫臨随即嘆了口氣,白玉一般颀長的手指向枕頭底下探去,慕幽立即伸手将他的手指掰開,結果發現竟是空無一物,不樂意道,“你騙我。”
畫臨卻只是笑着躺下,沉默不語。慕幽氣得去扯他的袖子,他不動也不出聲,拽他被子也是不為所動,就只是一動不動地躺着裝死,見此慕幽拉過被子蒙頭又鑽回牆角,氣得她鼓着腮幫子咯吱咯吱磨了一晚上牙。
豔陽高懸,透過窗戶照進房內的床上,灑了暖暖的一層陽光。慕幽昨日睡得太晚,醒來的時候屋裏已是亮堂堂的,一抹冬日裏的暖陽伏在被子上,伸手撫着暖融融的很是舒服。
畫臨一早便醒了,見她睡得正熟,一直沒有叫她,此時正眸中含笑地看着她,如墨的眸中那抹柔意堪比暖陽。慕幽一手放在被子上摩挲兩下,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一瞥眼睛視線就撞進了畫臨含情脈脈的眼裏,俊臉離她太過親近,下意識中便已一巴掌拍了過去,正中畫臨如玉的臉龐。
畫臨眸光閃了閃,把她手牽着放下,遂又看向慕幽,溫柔對她低聲道,“夫人,時候不早了,該起床了。”
慕幽一把拉過被子,蒙到頭頂擋住了全部光線,無精打采地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今天不是休沐不上朝嗎?”
“已經臨近正午了,早飯都誤了。”畫臨耐心地與她講,說話間始終微笑着看她。
“嗯。”慕幽于是很不情願地掀開被子,微擡了幾下眼皮,揉着腦袋淡淡地應着。她伸了下懶腰緩緩坐起身子,忽然覺得莫名有些腰酸背疼,微蹙了下眉毛,下意識地偷偷撐起被子往裏看了一眼,随後便迅速捂着了。
此時畫臨已經更衣完畢,一轉身發現她還是在床上幹坐着,兩眼呆滞不知在想什麽,便輕聲問她,“夫人怎麽了?”說話間就要走過來,伸手去探她額頭。
慕幽聞言立即擡起頭看向他,眼神略有些飄忽,聲音有些局促地說,“你先出去下。”
畫臨看着她的神情,微微蹙眉又問她,“怎麽了?”心想着她可能是蹬被子給凍感冒了,便繼續伸手過去探他額頭。
此時慕幽卻是呆愣着沒有躲開,畫臨坐下仔細觀察她的面色,另一只手随意搭在床單上。忽然發覺被子被單似乎有一些潮濕,便捏着被子一邊輕輕掀開來,入眼便看見被衾上一灘血跡,心裏一緊随即吓了一跳,轉頭就看見慕幽耷拉着腦袋抵着自己的膝蓋,心裏緩了下來便已明白是怎麽回事。
畫臨摸摸慕幽的腦袋,柔聲問她,“來月事了?”
慕幽聞言依舊埋着頭,不做應答。畫臨修長白皙的大手放在她肩頭,輕輕晃了晃她的肩膀,她終是很難為情地擡起頭來,眼睛向他飛快地瞟了一眼,即刻又将頭別過另一邊,雙手捂臉背對着,低聲對他說,“你先出去下。”
“夫人先等會。”畫臨随即連忙說,言罷便出門去命侍女找來了幾套溫暖的衣服。
過了不多時,侍女便送來衣服,畫臨捧着暖得溫熱的衣服走到床邊,拉下帷幔把一捧衣物輕輕放在她身旁,柔聲對她道,“夫人先換衣服,被衾被褥我一會收拾。”話落便又緩緩放下帷幔,走出房門将門關上了,自己靜靜地站在門口等着。
慕幽看向身旁的那一摞衣服,眉毛皺了皺眉,入眼的全是女裝,順手摸了摸,發現這布料确實比她平日裏穿的男裝舒服,這會兒行動不便倒也不做挑剔了。只是這衣服穿起來卻覺得着實有些費勁,她扯來扭去好一會兒,才勉強算是将衣服穿整齊了些。
畫臨等了好一會兒,試探着叩了下門,向着門內朗聲問道,“夫人,換好了?”
“嗯。”慕幽淡淡應了聲。
話音一落,房門便應聲打開了,畫臨推門而入轉身看向她,見到她穿上一身水青襦裙,滿頭青絲還未來得及束起,慵懶地散在肩上,襯出嬌小玲珑的一張白瓷臉,膚薄如雪,眉眼淺淺。畫臨看着她一雙幽靜的眸子,她皺着眉,此時也正滿含顧慮地看着他,兩兩相望之時畫臨一愣,卻見慕幽的視線又移向了被褥,撓了撓頭抿着唇表情很是局促。
畫臨走上前去,耐心地将被褥的外罩撤下,慕幽看着很是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不自在地說,“我自己來。”
畫臨要是搖搖頭,認真地說,“夫人身子不便,還是我來吧。”
“沒什麽不便的。”慕幽卻是立即快速說了一句,一把将被褥團成了一團抱在懷裏,低頭又說,“我去洗。”
“夫人。”畫臨扯了下她的臂彎立即喊住她,頓了下又咳嗽一聲已是面色緋紅,眼睛看了她一眼又看着地面輕聲道,“女子來月事期間,不是盡量不要碰水麽,還是交給侍女吧。”
“你怎麽知道?”畫臨話音一落,慕幽便一臉疑惑地問他。
畫臨便想起她娘去世的早,許是有些常識都不多明了,便又看向她溫柔地道,“還是交給侍女吧,這幾天不要碰涼的東西,也不要吃辛辣食物和醋。”
慕幽一臉奇怪地聽他說完,覺得像在聽天書一樣,遂又不解地看着他說,“你這些是哪兒學來的?我還是頭一次聽說。”
“是……上次和……”畫臨瞬間支支吾吾起來,慢吞吞地說,“和王禦醫求方子……時,禦醫囑咐的。”最後半句卻是語調略快的一下說完,話落眼睛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