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患難相救
第十七章 患難相救
碧蓮這次的病情并不重，她只是身體孱弱，被那冰冷的湖水一激，上岸後又被寒風一吹，便一時失去了知覺。經過石寶的一番照料，随着小屋內的溫度很快升高，她得到了溫暖，便慢慢地蘇醒過來了。但是蘇醒過來後，她的神智開始還不太清醒，她迷迷糊糊地又靜躺了一會。等她的頭腦完全清醒後，她明白了自己是躺在什麽地方的一張床上，而且她還隐隐地感覺到這裏很安靜很溫暖。但是她有點倦怠，又有些任性地照舊緊閉着雙眼，她不想一醒來便張開眼睛看一個很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她也不想在突然之間立接受一個或許很光輝、或許很凄慘的處境。她靜靜地又躺了一會，她對她所處的環境做了一次猜測，也做了一會的體味和感受。她體味到在她的旁邊似有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給她帶來了很大的溫暖，好似這裏的光明也來自于它閃跳不定的火光之中。可是一會她又懷疑起自己的感受和猜測，因為在寒冷的冬季，她自小都是在舒适宜人的暖氣室裏度過的，而燃火取暖她覺得那是一種原始。她不相信自己現在又落在了一個原始的環境之中。她忽又聽到一種時而狂烈時而悲吟的風聲。聽到了那凄婉的風聲，她猛地感受到了一種恐懼。她猛地睜開了雙眼，從床上忽地一躍而起。就在她躍起的一剎那，她對自己萬分驚慌了，她立即又縮進了被窩裏。因為她發現自己渾身竟沒穿一件衣服。
她重新鑽進棉被後，把被子緊緊地裹在身上，她陷入了一種極大的恐慌不安之中，而且迅速産生了一種遭受□□後的仇恨之心。她的心又一次被重重地擊傷了，她恨不得立即把這個世界完全地毀滅掉，她恨這個世界對她竟是如此的殘忍無情，一次次地污侮她、戲弄她、折磨她。她再也不能忍受了，她想放一把大火，把整個世界整個人間全部燃燒起來，把大地上的一切都全部燒成灰燼。把海水也燒沸騰，全部蒸發到太空，永遠也別再化作雨露落下。把大地燒焦，永遠也別再生出一顆綠芽。
她這樣想着，把那充滿了仇恨的目光向四處望去，她首先發現了那堆熊熊燃燒的大火，她正需要這樣的一堆大火。她恨不得立即撲向那堆火焰，把它做成千萬把火炬，投向人間大地的每一個角落。突然她那雙充滿仇恨的眼睛發出了火一般的烈焰，她發現在那堆大火旁邊，竟趴着一個人。她心裏發出了一陣快意的暢笑，就象一個剛剛親手雪了深仇大恨的狂人。她心裏已完全地肯定，一定是倒在地上的那個男人侮辱了自己，現在他反而舒舒服服地睡着了。她要立即起來，親手殺了他，用烈火燒焦他的屍體。她開始四處尋找自己的衣服，她此時只想快點穿上衣服遮避住身體，盡快地報仇雪恨。她不求衣服的華美，不求奢侈也更沒有了以前追求的時髦。
她發現旁邊有一個舊木箱，便探出身子把它拉過來，裏邊有許多舊衣服，全是男人了。翻來翻去也沒找到一件适合她穿的，無奈之中，她只好胡亂穿上了一條單褲一件上衣。雖然又大又破，但是她來不及顧慮其它了，因她還懼怕倒在地上的那個男人醒過來，再次對她産生威脅，她要先下手為強。
她穿上衣服後，赤着腳便跳下了床。幸好屋裏燒着大柴火，她雖穿的單薄，一時并未感到多冷。她走到那個男人身旁，擡起腳狠狠地向他的頭上踢了一腳。那個黑黑的大腦袋象個木瓜似的搖晃了兩下，毫無反應地又恢複了原狀。而她的嫩腳卻感到一陣生疼，這又陡增了她的憤恨，她抓起一個小木凳，照着那個黑腦殼狠狠地砸去……
就在木凳将要落在那個腦殼上時，她頭腦中的一點良知和憐憫突地制止了她，她的手停在那裏一下僵住了。猛然間她的整個人也一下呆住了，象被什麽神靈使了定身法定住了一般。“他是誰？我好似是走進了湖水裏的呀！我怎麽會被弄到了這裏？那裏怎麽會有一堆濕衣服？”一時間，許多疑問象雨點般地向她傾灑而來。她猛地發現這個人是從外邊艱難地一點一點爬進小屋的。而且他身上穿的也很單薄，根本稱不上冬衣。她又轉眼看了看地上那一堆濕淋淋的衣服，其中就有她的，另外的也許是這個男人的。猛地她從憤怒和仇恨中醒轉過來了，“難道是他從湖水中把我救出來的？”她自語道。又仔細地看了看自身的各個部位，好像也并沒有受到什麽傷害和侮辱的跡像呀。她只是被脫掉了那一身濕漉漉的精神病醫院特制的號衣而已。這樣一想，她立刻又回想起了前事，想起了她是怎樣從精神病醫院逃跑出來，又怎樣來到了平湖，最後想起了她是想和媽媽相聚，一下子跳進了冰冷的湖水裏。她一下又憶起了在水中如何地被一只強有力的手拖出了水面。“難道真是他把我從湖水救了出來？”她驚呀地自問自己。一松手，木凳掉在了地上，她呆呆地站在那裏不動了。過了一會，她忽地又惱恨起來，她恨這個人把她從湖水中救起，在她不住地下沉時，如果他不把她拖上來，或許她真的已與媽媽見面團聚了呢。“這個人依舊可惡！竟然脫去了我的所有衣服，讓我醜陋地展現在他的面前。”她氣惱地在石寶身上踱了兩腳。但是她已沒有了殺死他的狠心，既便這個男人曾觸摸和觀看了她的身體，她已經無可奈何地原諒了他善意的行為。
“馬上離開這裏，離開這些可惡的人。人間再也不會給我帶來一絲一毫的真情和幸福。”她氣惱地走到門口，用力拉了一下屋門，卻沒有拉開。原來石寶爬進屋後，他本能地用腳關上了木門，并用雙腳死死地頂住了它，否則大風早吹亂了屋裏的一切，那堆大火如被大風吹亂，整個小屋也就很快燃燒起來了。碧蓮拉不開門，又狠狠地在石寶腿上踢了幾腳，想讓他醒醒把腳移開。見石寶毫無反應，只好彎下身，雙手抱起石寶的腳，把它拉到了一邊。剛移開，小木門便被外面的狂風沖撞開了，碧蓮也顧不上那麽多，立即沖出了小屋。
深夜的寒風一陣緊似一陣，又夾雜了一些細碎的雪花和冰粒，伴着遠處新年喜慶的鞭炮聲向碧蓮襲來。她只穿着一身單衣，怎抵擋得住如此凄冷的寒風呢。那風雪和着冰粒象刀劍一樣剌割着她的臉頰，她只覺得自己已進入了十八層地獄，正在承受着煉獄的懲罰和折磨。她不住地打着冷顫，眼前是一片漆黑，辨不清四處的方向。腳下是坑坑凹凹高低不平的亂草地，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但是她十分清醒，她的眼淚又不自覺地噴湧而出，不是為自己的凄慘，她只是為一種人間的苦難而傷心。“為什麽是我？為什麽在這個地獄裏受懲罰受審判受折磨的人總是我？為什麽？”她忽地對着高空哭喊道。然而沒有人，也更沒有神靈和鬼怪會聽見她的申訴，只有那凜冽的寒風和銳利的冰雪聽得到她的吶喊。它們聽不懂她的吶喊，也不會對她有丁點的憐憫。它們更加猖狂地飛舞着，向她沖撞而來。
她又艱難地向前奔行了幾步，忽地她感覺到她的身後有一片紅光，象初升的太陽那樣映紅了半邊天空。還映照着她前進的路徑。她猛轉回身，只見那個小木屋象一個大火球似的燃燒起來了。她吃驚地盯着看了一會，心中忽地舒暢起來，大笑道：“燒吧，把一切都燒盡吧！我也應該投入到那一團大火中，燒盡我身上粘帶的所有污穢，連着悲傷和屈辱。”
她向着那片大火奔去，到了跟前，她猛地停住了腳步，她忽地想起，小木屋裏還有一個昏迷的男人，他會很快被燒成一團的。她心裏說道：“燒吧，把那個可惡的男人也燒成一把灰燼，懲罰他亵渎了我的肉體。”她得意地看着高高燃燒起來的火焰，映的四野通紅，心裏竟是那麽的舒暢。她也感覺不到寒冷了，那襲人的風雪和冰粒似乎一下全敗倒在這團大火中，全部熔化進了火光四射的空氣裏。
小木屋開始只是東邊的牆壁和後壁燃燒，火乘風勢，一會兒滿棟屋子從上到下四面八方全燒起來了。噼噼叭叭的如同燃起的鞭炮聲。碧蓮得意地觀看着，她忽地又想起了什麽，大呼一：“不！”便向那木屋沖去。
整個火焰已完全吞噬了小木屋，它已失去了原先的輪廊，因為它完全是用舊木板簡單搭建而成，燃燒起來非常快。當碧蓮奔到屋前時，那熱騰騰的火焰蒸燙着她的臉頰，她一點也不害怕
，毫不猶豫奮不顧身地沖進了火裏。由于屋裏東西不多，屋子只是四面的木板在燃燒，所以裏面還沒有多大的煙火。她一眼就看到了依舊昏躺在地上的石寶，她馬上蹲下身把他背在身上。可是還沒等她站起身，便被他壓倒在地，正當她準備鼓足力氣再把石寶背起時，一段燃燒的木板從一旁倒向她，正好砸在她的臉上，她立時感到滿臉火辣辣的疼，一股剌鼻的焦糊味熏的她直惡心。這時，整個小木屋已開始倒榻萎縮，一段段燃燒的木板四散傾落。石寶的身上也落下了幾截燃燒的木板，他的衣服也被燒着了，吱吱地冒着藍煙。碧蓮忍着臉上的疼痛，把他身上的木板搬開，忽然，一大塊燃燒的木板又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臉上，她覺得整個臉象被皮鞭狠狠地抽了一下。她的頭發也被火燒焦了一大片，難聞的氣味再一次窒息着她。猛地她也不知從哪裏來了那麽大的勇氣和力量，她一下便把石寶背在了背上，她弓着腰，幾步就沖出了火海。
沒走多遠，她便累趴下了。那個本該在她的詛咒中燒死的男人，在她倒地時還重重在壓在了她身上。她立時又怒氣沖頂了，她真恨不得爬起來給他幾個響亮的耳光。但是，她哪裏還有打人的氣力呀，她艱難地翻轉過身子，用腳使勁地把石寶踢在了一邊，自己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喘起了粗氣。
轉忽之間，小木屋便在烈火中焚滅燼盡倒塌無形了，不大一會只餘下星星點的餘火，在寒風中忽閃忽閃地喘息，一陣強風便又把它們吹的如爆花一樣散去。幸好這是在圹野，四處沒有毗鄰物，地上全是些磚頭瓦礫，小木房又不大，所以燃燒并沒有進行多長時間。在這歡慶的除夕之夜，新年的鐘聲敲響之後，人們在睡夢中迎接下一個嶄新的黎明之時，誰會發現這裏所經過的一場燃燒和燃燒中的一串人物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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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之後，一切都陷入了平靜，遠方的鞭炮也絕了聲，除了風聲就只有風聲。也只有這風，無論春夏秋冬，無論何時何地，它都無孔不入地與人類為伴，悲哀時它們伴你低吟哀惋，歡樂時它們又為你輕彈為你鳴奏。它不但會帶來冰雹嚴霜，它也帶來雨露雪花。
碧蓮靜靜地躺在野地上，聽着那悲吟的冷風，方感到一陣陣徹骨的寒冷。她忽地想：“我不能軟弱地死在這裏，也更不能不清不白地和這個陌生的男人死在一起。我死也要和媽媽死在一起，我從瘋人院裏出來，不就是想祭奠媽媽想和媽媽在一起嗎。”她又堅強地站了起來，并且一步步向平湖再次走去……
走到湖岸邊，她停住了，她又猛地想起了死了一樣昏在地上的那個男人，是他不畏寒冷冒着生命危險把我從湖水裏救上來的，她又剛剛把他從火海中反救出來，她望着那幽暗的湖水，呆愣了一下，自語道：“我為什麽要把他救出來呢？他的一切我都不知道，我們一句話也沒講過，他又為什麽救我呢？他現在為救我已昏迷不醒，也不知他是死是活。我現在再次跳進湖水裏，很輕易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結束了自己的人生歲月，我可以無怨無悔地離開人世，而這個人，他如今還在死神手裏，我這樣丢棄他不管，不等于是再次謀殺他嗎？”
她心裏矛盾起來，最後，她善良的本性終于又一次戰勝了她的悲觀和絕望。她又一步步走回到石寶身邊，她用手輕輕地觸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發覺他的氣息倒還正常，當她用手輕輕地觸碰他的臉頰時，她的手就象被什麽煎燙了一般熱。她又急忙把手掌放在他的額頭上試探，他的額頭也是象烤箱一樣熱，熱的她迅速縮回了手。“他在發高燒！”好自語道：“這太危險了，如果我離開這裏不管他，他很快就會病死在這裏。那我就是害死他的兇手。”仁慈和憐憫又把她緊緊地困束住了，她再不忍心就此地抛甩掉這個和她無緣無故毫不相幹完全陌生的男人。她暗下決心，馬上帶他去找醫生救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碧蓮迅速地向四周望了一圈，一切有人家有燈火的地方離這裏都很遠，她權衡再三，選了一外離這最近的燈火處。馬上從地背起石寶，艱難地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向那個人間燈火處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題老子
著書非有意，棄世過函關；
道論五千言，德懷九州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