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熊四娘子立威
次日,兩人早早起來,來到村口坐去玉林鎮第一趟牛車,熊壯山本打算走去,唐壽考慮到他的腿傷剛好了那麽點,不适宜勞累,就決定坐牛車去,來回兩人才四文錢,兩碗大豆油錢,家裏現在不差這點銅錢。
到了玉林鎮先去幾個士家大族那裏換了許多馬尾回來,夠做百十只牙刷的了,一共才用了幾十文。等到去買香料的時候,價格就十分昂貴,每樣只買了二兩,十來種香料下來,不多點東西,銀子就花光了。
這就是熊壯山寵他,想怎做就怎做,慣的無法無天。換了旁人家,這麽大一筆銀子,兩年的嚼用,豈是說拿出去做些不知所謂的東西就拿出去的。
回到家,熊壯山就将換回來的馬尾進行蒸煮曬幹處理,編紮在刷頭上,細密的馬尾絨毛軟硬度正好,熊壯山這種得過且過的糙漢子都覺得精細,看着喜歡,想來那些士家大族的阿郎小娘子看見更得歡喜異常。
“夫郎,你看,你說的可是這種?”
熊壯山手上拿的正是後世的牙刷,由塑料的變成木質的,唐壽私以為比塑料的好看,有種文化底蘊的厚重感。
唐壽高興地拿着牙刷比劃兩下,“對,就是這樣,多做出幾把,咱們拿到鎮上賣,絕對能賣個好價錢。還需許多木盒子,不能太大,最多比牛眼珠子大兩圈,上下蓋的那種,我要用它來裝牙香。”
“那種盒子好做,就是小,需要費功夫,我現在就做。”熊壯山幹活利落,手起刀落就一炷香的功夫就刻出一個小圓盒。盒蓋被細心的雕出兩個凹槽,盒身有兩個凸起,正好可以扣在一起,不用擔心蓋不嚴實。
熊壯山做完這個盒子,就和唐壽将買回來的香料和藥材磨成粉末,調制出三種牙膏。
第一種是用沉香、白檀、蘇合香、甲香、龍腦香和麝香等搗成粉末,用熟蜜調成糊。唐壽起名‘君子’,因這些香料味道更适于男子多些。
第二種則是黃熟香、馢香、沉香,檀香、零陵香、藿香、甘松、麝香、甲香、丁香皮等香料搗成粉末,用蘇合香油和熟蜜調成糊。這種用的香料更多,更精致,也是最貴的,主打男女适用,取名呵氣如蘭。
前兩種走高端路線,最後這種走小富路線,賣給那些家裏有點小錢,并非大富貴人家。用料便不那麽講究,只用龍腦香、乳香、青鹽一起搗成粉末,熟蜜調成糊。
“感覺怎麽樣,是不是有種之前牙都白刷了的感覺。”做好後,唐壽催促熊壯山和他一起使用,并教熊壯山怎樣使用才不傷牙齒和牙龈。
以前唐壽刷牙,拿起來不分橫豎就是一通刷,後來一次陪朋友看牙,牙科診所放的公映片,正是講正确的刷牙方式,要畫圈,最忌橫着刷,對牙根牙龈傷害嚴重。
熊壯山的嘴裏滿是香氣,張口說話呵出的氣息都是香的,和用鹽刷過的口腔感覺完全不一樣,自己就能察覺出口腔的清新,真的對得起呵氣如蘭四個字。
“好香,嘴裏清清爽爽的,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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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種感覺,之前我自己沒調制過牙香,沒想到一次就調成了,還這麽完美。”唐壽看着碗裏調出來的牙香,家裏沒有盒子,還沒分裝,先用布封上。“要是知道有這麽好的東西,那些個愛面子的士家大族阿郎娘子絕對會捧着銀子來買。”
熊壯山想到的卻不是賺錢,而是唐壽。唐壽身上奇異的地方太多,他會的東西都是他聞所未聞過的,每一樣拿出來,就可以撐起一個家。這次的牙香更是獨特,熊壯山雖出身農家,但這些年東征西戰,見識并不短淺。
本來并沒真把牙香當回事,聽唐壽講,只以為東西不會賠本就是了。可真做出來,試過後,熊壯山徹底認識到牙香的價值。
他當年打仗的時候,帶領他們的是當今官家的胞弟,鎮北王。
鎮北王和士兵同吃同住,有時刷牙也在一處,從未見過他用過牙刷子和牙香,足以可見這東西放眼整個昱朝定是沒有的。否則一定會有人獻寶一樣送到官家跟前,官家對這個胞弟不同旁人,有好東西自己不用,也會賞賜這個胞弟。
唐壽正歡喜着,忽然被一股大力摟在懷裏,“夫郎,不管你從前來自哪裏,現在你是我的了,我絕對不會放開你,這輩子你只能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的鬼,是我的夫郎,永遠別想逃。”
熊壯山不在乎唐壽能給他賺多少錢,他只在眼前這個人。這種心動,是蓬勃的,只要看着他,就歡喜非常,渾身充滿幹勁,不由期待着未來。
唐壽垂下眼睑,眼裏神色晦暗,不停輕拍着熊壯山後背安慰,但承諾始終未說出口。
制作牙香用的香料和藥材昂貴,成品價格自然不低。‘呵氣如蘭’用料最多最講究,直徑一寸半高一寸的小圓盒就要四兩銀子,‘君子’用料稍少幾樣,同樣大小的盒子也要三兩銀子,用料最不講究的‘清新’價格最低廉,五百文一盒。但即便這個價格,也不是一般農人使得起的。
這麽貴的東西,唐壽就算有舌燦蓮花的本事,村人也沒人敢進貨,這要是萬一賣不出去砸在手裏可如何是好。但同樣讓唐壽先拿給他們試賣,賣出去後再還銀子,唐壽卻也同樣不願意。
牙香昂貴,拿給村人試賣,不怕萬一就怕一萬,要是有一個見錢眼開的,賣出東西不還錢,或者可憐巴巴的做戲給唐壽看,就講家裏如何如何可憐,沒了這筆銀子就得死,這種情況是要還不是要,雖說有熊壯山在,要一定是能要回來。可如此一來,熊壯山的名聲就更加壞得徹底,長此以往,再想恢複名聲就不容易了。可不恢複名聲,等他走後,熊壯山這樣大一個家業,剩他自己,衆人要是合起夥來圖謀,總是孤木難支。
再者真開了這個口子,以後再有什麽新奇的東西,村人首先就會想到先拿去試賣,誰也不願意冒險花錢進。那時候唐壽若是不肯,肯定會有許多人不高興,認為從前都可以了,為什麽現在不行。決計不會想,價格越昂貴的東西,本錢同樣不低,有什麽損失,唐壽也夠受,與其到時候應付層出不窮的麻煩,不如從一開始就在根上杜絕,不開這個先例。大不了多等幾日,這牙香是好東西,等的起,總能找到機會。
沒人肯花錢進貨,唐壽就讓熊柱先行試賣。可熊柱農家人出身,根本接觸不到士家大族的郎君小娘子,認識的仆人這麽貴的東西可不敢随意給郎君小娘子們推薦,萬一要是不好用,惹怒了郎君小娘子們就慘了。本就瞧不起農家人的士家大族其實真不信農人家能做出什麽好東西是他們沒見過的。
“哥夫,并沒有賣出去。”忙了一天回來的熊柱垂頭喪氣,這都幾天了,他竟然連一盒牙香,甚至一支刷牙子也沒賣掉,愧疚的很。
“沒關系,總有機會的。”唐壽表面安撫熊柱,但轉頭對着趕工出來的東西,也着急,這都是錢啊,雖說現在是冬天壓着賣不出去也不要緊,可家裏的銀子畢竟壓在上面,一日賣不出錢,家裏經濟一日就緊張,鬧得現在他連肉都不大敢吃。
熊壯山安慰道:“夫郎,別急,先等等,再過幾日還是賣不出去的話,我想別的辦法。”
唐壽沮喪道:“能有什麽辦法,咱們也不認識那些士家大族的郎君小娘子,只要認識一個,咱家這東西必火,他們肯定會排着隊過來買。”
“我信你,別着急,先等幾日,不行我有辦法”
唐壽這邊苦惱,熊家和孫家那邊卻火爆異常。
孫家村的村民一大早排着隊到孫家進糕點。
這手藝是是他哥夫看她過的苦,心疼她,給她的。她就得對得起他,絕不能随意洩露。一向軟弱的熊四娘這次表現出強硬的姿态,認肯每日起大早,少賺些,也不讓孫家人幫忙,哪怕是升火。做的時候讓孫二郎看在外面,誰也不準偷窺。
初時,孫大嫂抱怨過幾句,用小話敲打熊四娘,讓她認清她是誰家娘子,心該向着誰家。
從前比這難聽的話,熊四娘沒少聽,孫家二老也不管,回回都裝沒見到。這次孫家二老又當沒聽見,甚至隐隐約約有支持孫大嫂的意思,孫家三弟媳見婆婆家翁這麽個态度,也跟着一唱一和說的很難聽。
熊四娘誰的面子也沒給。直接撂了筷子,起身回房。一開始孫家沒人在乎,以為她就是鬧了脾氣,可沒一會,熊四娘拎着一個小包袱出來,孫家人這下傻了。
“四娘,你這是幹什麽?”孫二郎忙起身攔住熊四娘,伸手去搶她挎在胳膊上的包袱。
熊四娘躲開,沒給他,不吵也不鬧,就淡淡道:“當初說好了這糕點方子是我的嫁妝,是我的東西,你看別人家小娘子都外嫁了,怎還可能從娘家弄到祖傳的手藝。可現在大嫂弟媳什麽意思,家裏沒給陪嫁就打算搶我的陪嫁做自己的東西。”
孫大嫂欺負熊四娘慣了,就反駁道:“你嫁到孫家,手裏的糕點方子自然就是孫家的,我要怎麽了,我的兒子也是孫家的子孫就該得的。”
三弟媳婦也道:“可不是,二嫂別忘了你現在是誰家的媳婦,吃的是誰家的飯。”
熊四娘不和她們吵,只擡頭問孫家二老,“阿娘阿父,你們怎麽說?”
孫父畢竟是個男的,還知道臉面,不好硬逼着兒媳婦教出糕點方子。孫母一介婦人就沒這麽多顧慮,就算做錯了,也可以以一句無知婦人搪塞過去。
孫母道:“四娘啊,你到底是孫家的二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