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切的緣由
老實說, 這兩人之間的故事雖然看着凄慘,但一部分原本還真是他們做出來的。
比如說……
李弘皺眉道:“你既然喜歡他, 為什麽那時候不說破?只要彼此喜歡,又何懼世間萬苦,你大可以把他接到你的島上隐居起來,就算父皇不允,你們不會來個炸死金蟬脫殼嗎?或者你每年抽出一段時間去陸地上陪他, 讓他也住在海邊, 這樣只要方便随時可以見面,但你們為何誰都沒去努力?”
離溯一僵, 虛幻的靈體有一瞬間的不穩顫抖,過了好半響才慢慢穩定下來, 卻只是抿緊了嘴唇, 沒有說話。
江恒在一邊聽完全程,只嗤笑一聲,“所謂的自尊啊……”
鄭遠岑和沈晨皆是嘆息搖頭。
江寧一指搭在冰棺上,指尖陰煞湧動,徐徐吞噬着冰棺內幾乎快凝成實質的殺伐之氣, 垂着眉眼沒有說話, 表情至始至終冰冷淡漠,并沒有因為這個看似悲涼的故事有什麽動容。
他們都看出來了, 這兩個人本來其實有機會可以在一起的, 而且還不止一個機會, 但這兩人真的是太能作了。
離溯固然接受了父親遺命, 但父親最重要的遺命是守護人魚族,再是怕他受人類蒙騙,把族人給覆滅了,但大将軍與他相處三年,他應該再了解他不過,覆滅是不存在的,既然如此,想要在一起,只要把人留下就可,但離溯偏偏是個高傲倔強的性子,他開不了這個口,所以把一切告訴大将軍,希望他主動留下來。
對于大将軍來說,他的邀請被拒絕,一開始是情緒震蕩真沒察覺還是自尊心作祟不知道,但在後來回到陸地的時候肯定回過味來了,卻還堅持着不來海上找他,甚至一點消息都沒有發出,這就像是在較勁。
只要誰先服軟了,誰就輸了,他們都在等待對方先低頭,這樣就可以直接決定是在海上或者是在陸地上生活,但這一等,就是陰陽相隔。
多好的機會,偏偏被他們自己給做沒了。
離溯咬住嘴唇,艱難的抑制住心間幾乎要洶湧而出的後悔,他深深吸了口氣,聲音嘶啞帶了一絲泣音,道:“我錯了,我不該與他較勁的,他有他的責任,他的國家離不開他,大唐的百姓還需要他來守護,他身上的責任比我要艱巨得多,我知道他一定不會留下來,我只是在賭,賭我在他的心裏要重過他的國家,哪怕那麽一絲一毫,我都會立即服軟陪他去岸上,可他沒有……”
他握緊了拳頭,眼神空茫的看着冰棺裏沉睡的人,喃喃道:“在他心裏,國永遠是第一位的,便是為我妥協一次,他都做不到……”
他自嘲一笑,輕輕搖頭,“他死之後,我便早已看開了,那些無聊的心裏地位,遠比不上兩個人在一起重要,我把他的遺體帶回這裏,用招魂之術召來他的魂魄,但因他生前殺伐太重,魂魄被殺伐之氣侵蝕的千瘡百孔,幾乎不能凝聚,我以二十八顆人魚珠于海底布下溫養魂魄的陣法,将他的魂魄封在身體裏溫養,本來有個一千多年應該足夠他魂魄複原蘇醒,豈知前兩天正值陣法關鍵時刻,卻遇到了一夥愚民!”
他說到這裏,止不住的冷笑一聲,咬牙道:“那群人遇到了臺風,不知怎麽被卷到了我所在的海域,那臺風好死不死把我用來掩蓋人魚珠的海石掀開了,那些人自以為遇到了財寶,一個個的仗着水性好過來搶奪,我的陣法就這麽被他們給破了,不止如此,他們還要拿着珠子跑,終于激怒了裏面沉睡的人魚魂靈,化形而出将他們拍走,順便送了他們一個美麗的噩夢,之後珠子暫時失去力量,被後來來到這裏的幾個人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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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頓時恍然——原來如此,那先前的盜墓賊事件和那個精神有問題的人就有了解釋。
離溯緩了緩氣,一口氣把事情都解釋清楚了,“那時候,陣法被破,将軍的魂魄受到反噬,陰氣大量洩漏,我忙着幫他穩固魂魄,來不及處理那些人,等我騰出手來,就少了十二顆人魚珠,但那些人還未曾走遠,我就用歌聲下了詛咒,讓他們盡早歸還,再之後,升島,布陣,這将軍府是我以人魚珠為陣基,以他生前所居布置的幻境,再之後,我為了壓制他的殺伐之氣,迫不得已以歌聲誘人前來,這便是所有的事情了。”
李弘長長吐出一口氣,一時也說不清誰對誰錯,只能沉默不語。
江寧緩緩擡起手來,冰棺裏的殺伐之氣基本被他吞噬完了,但他的魂魄已經被鎖死在肉身裏了,如果要活過來,只能是以僵屍的身份。
不知這對素來品性高潔的大将軍會是一種怎樣的打擊。
離溯一直盯着他的動作,見他此刻收手,立刻撲了上去,隔着冰蓋看着裏面的人,焦急道:“怎麽樣了?殺伐之氣已無,他怎麽還不醒?”
秦牧一躍來到冰棺之上,觀察半響,沉吟道:“他的魂魄這千年來被你修補的差不多了,逸散的陰氣只是能量,最多虛弱一點,不會不醒,應該是……嗯……”
它歪頭看向離溯,一臉認真道:“睡過頭把腦袋睡木了,可能需要個刺激才會醒來。”
離溯微微滞了一下。
秦牧甩甩尾巴,“別看我,我說真的,的确需要個刺激,越是熟悉的人刺激越是強烈,這裏只有你符合條件,想想看你能做什麽。”
江恒在一邊出主意,“既然是愛人,上個床就好了。”
離溯的臉瞬間燒的通紅一片。
秦牧竟然很認真的點頭道:“這的确是個不錯的主意,可以試試。”
江寧擡頭在它毛絨絨的腦袋上撸了一把。
秦牧歪頭看他,“幹嘛?我認真的!”
江寧給了它一個“別鬧”的眼神,一指離溯,“靈體,虛的,”再一指冰棺裏的人,“肉體,實的,壓根不在一個平面,怎麽上?”
秦牧:“……”
秦牧沉默一會,幽幽道:“這的确是個艱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