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方綿綿總覺得， 宋洋的态度變了。
當然， 這事兒她有點兒自責， 總覺得是自己進不了狀态，不能怪別人。但她和宋洋之間這麽不鹹不淡地拖着也不是事兒，好歹兩人之間隔着介紹人劉老師， 方綿綿便想着忙完期中考試的事兒，和宋洋說清道明才好。
期中考試連帶着複習和發卷子，一晃眼兩個禮拜就過去了。
這天楊雪問她， “你和面館小夥兒說過了嗎？”
方綿綿就說，“沒呢，也不知該怎麽開口。或者就這麽淡着淡着，沒了聯系， 也挺好？”
楊雪就笑， “随你啊。”随即就約了方綿綿周末出來逛街。
這天她倆吃過飯，徑直就往貝爾女裝店去了。前幾天店長給楊雪發微信，說有幾件限量版的裙子會送到店裏，如果楊雪喜歡的話，可以先為她這位老客戶保留。楊雪一見就很喜歡，當即付了微信定金， 興沖沖地就拉着方綿綿去了， 豈料到了店裏，才發現剛上任的小店員不懂事， 把店長收起來的限量版裙子拿出來給其他客人試穿。
這位女客穿了，很是喜歡， 店長這才吃過飯回來，連忙賠笑道，“哎呦真是不好意思，這裙子有客人留貨了。要不您看看別的？”
女客長得挺漂亮，大眼睛尖下巴，很有網紅美女的風範。她聲音細柔，但說話語氣卻毫不客氣，
“我就喜歡這個，這個是限量版的吧，給我包起來吧。我刷卡。”
“別啊，我們很為難的。”店長又道，“您選選別的？我給您打八五折優惠，算是賠不是了。”
“我就是沖着限量版過來的，會在乎什麽八折不八折的？你這是狗眼看人低啊！”女客叫起來，抓着裙子不肯放。
适時，方綿綿和楊雪也趕來了。楊雪一聽情況，也毫不示弱道，“不好意思啊小姐，我昨晚已經付定金給店長了。這裙子該是我的。”
美女見美女，是不是都格外眼紅呢？總之那女客上下打量一番衣着時髦的楊雪，柳葉兒似的眉毛頓時挑得老高，
“憑什麽給你？不過定金而已，還給你就是了。是我先到店裏先試穿的！”
“這你就不講道理了吧！”楊雪吹胡子瞪眼地看看店長，店長愁眉苦臉地看着小店員，小店員可憐兮兮地看着女客，女客幹脆從名牌包裏掏出了信用卡，叫道，“她只是給個定金，了不起個屁啊，我現在付全款！快，開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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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雪氣得一個箭步上前，兩個人兒和一條裙子，頓時扭在一起。方綿綿急了，和店員們一起想要拉開兩人。那女客咄咄逼人道，
“你別拽我！我這包是香奈兒的，兩萬多呢，你扯壞了得賠！手鏈項鏈鞋子衣服，都是名牌，沒一樣你買得起的！你再碰我下試試！”
“切，誰知道買的正牌還是高仿！這包在淘寶，最低99包郵！”楊雪道。
“你！”女客聽了，頓時氣急敗壞，擺脫了楊雪後竟伸手撕破了手中的裙子，還把衣架上的衣服一股腦兒地拽了下來，又伸手一撩，在貨櫃上陳列的配飾噼裏啪啦都砸在了地上。
這麽哐當一鬧，楊雪頓時就愣住了。聽女客氣喘如牛道，
“你少看不起人了，老娘我穿戴高仿？啊呸！這些統統壞了，我都賠得起！”
楊雪于是和方綿綿互望一眼，她倒是滅了氣焰，還默默地湊到方綿綿耳邊道了一句，
“別和她鬥了，她……莫不是個傻子吧……”
……………………
好吧，因為這‘傻子’的一通鬧騰，店長報了警，大夥兒都走不了。
店長略估了下損失，衣服有幾件被扯壞了，配飾摔破了幾個，損失估計九千多吧。那女客一聽，就哭哭啼啼地開始打着電話，用甜如蜜又委委屈屈的聲音似是在與男友哭訴。
“你來不來，來不來，你不來我就要被警察帶走了！都是你不好，上次在總店看見這裙子，還剩一條了，你嫌貴猶猶豫豫的！後來人家賣了，你才點頭答應，可哪兒也買不到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還得和人争還得被人罵，都是你不好！”
楊雪聽着聽着，不禁抖了抖胳膊，表示自己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于是十多分鐘後，派出所接警過來了。方綿綿一瞧，又是老熟人周毅警官，頓時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周毅了解了情況下，本建議大家去派出所調解，但是女客怎麽也不肯去。店長也道，
“我們也不想鬧大，就是衣服和配飾的損失得找人賠了。”
女客此刻倒沒了剛才的氣焰，争辯道，“那衣服就扯破了口子，你居然要我按全價賠償？剛才不還說我買衣服給八五折優惠嗎？那些配飾也沒見砸壞多少啊，随便一估就九千多，你這不是訛人嗎？我也不和你争，等我男朋友來了再說！”
“金額我們可以再議定，我也和領導商量下。”店長頂着一臉‘倒了血黴’的表情，如是道。
周毅也說，“那你男朋友什麽時候到？”
“很快了！你就在附近做生意的，馬上就到！”女客說。
正說着，還真有個年輕男人推門而入，一臉焦急地往裏沖道，“到底是怎麽了啊！”
女客一見來人，便嬌滴滴地擠出幾滴眼淚，上前道，“親愛的，他們要我賠錢，近一萬塊呢，我哪有啊。我就是一時沖動，再說了，是那兩個女人先動手的！”
年輕男人于是往方綿綿和楊雪望去，這一望，方綿綿和他都愣在了原地——
居然是他，宋洋？
……………………………………
周毅和宋洋先後到場之後，事情倒是解決得挺快。
店長請示過領導後，說按原價的六折賠付就好。近六千塊，宋洋很爽快地就掏了，事情也就落幕。整個調解過程中，他始終恹恹地低着頭，既不看嬌滴滴的女客，也不看一臉漠然的方綿綿。
楊雪還湊在方綿綿身邊道，“哎呦，還以為是什麽做大生意的人呢，看着也不像啊！一準是個冤大頭，被這女人騙錢來着的。”
方綿綿苦笑一聲，目光偶爾對上了周毅。只見周毅也是一臉既震驚又無奈，想說什麽又硬生生憋回去的表情——
啊對了，周毅認識宋洋啊，也知道宋洋和方綿綿的關系。所以才會對眼前狗血的一幕，久久無法回神吧。
其實周毅的心裏當真是翻江倒海，他在面館撞見過方綿綿和周毅約會。之後出入學校多了，周毅也聽說過宋洋是教導主任給方綿綿介紹的對象。而眼下這副場景，他心裏也算明白了，只是分外地心疼方綿綿——
哎，真是的。這姑娘長得文靜又賢惠的，怎麽總是碰到不靠譜的男人。
且，她每次碰到不靠譜的男人時，他周毅又總是個見證！
尴尬，尴尬……
周毅心下盤算着，忍不住又偷看了一眼方綿綿。此刻楊雪去了盥洗室，店長正和女客和宋洋聊賠償呢，周毅就默默踱步到她身邊，低聲道，
“方老師，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她擡起頭，看着周毅，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周警官，我真的沒事兒。”
“你……”周毅不禁吞了下口水，她的臉色蒼白，真的沒事兒嗎？但，人家的私事兒，他一個外人終究不好多說。于是周毅糾結了半天，也只是傻乎乎地道一句，
“行吧，有什麽事兒你可以聯系我。”
“有困難找警察嗎？”方綿綿笑着。
“我不單單是警察，和方老師也是熟識了。”周毅說着，不知為何，臉頰有點兒發燙。
賠償總算了清了，店長長嘆一口氣。周毅回派出所去了，宋洋被女客挽着胳膊，心慌意亂地瞥了一眼方綿綿，匆匆忙忙地走了。
這麽一鬧，楊雪也沒了逛街的心情。她顯然也折騰累了，走出商場時對方綿綿說，
“去買杯咖啡提提神吧，這一出鬧得我頭疼……你怎麽了？”她一回頭，見方綿綿眼神愣愣的。
好半天，方綿綿才道，“你不覺得那男人眼熟嗎？”
“男人？就是個普通男人的模樣呗，馬路上一抓一大把……”楊雪說着說着，驀地一愣，“等等，好像是有點兒眼熟，但不記得哪裏見過。”
“幾個星期前，在電視裏，美食節目。家裏開面館的小夥子，你還誇他有潛力呢。”
“天吶！是他！”楊雪不禁尖叫一聲，似是消化了好一陣兒，才嚷道，“那他剛才的表現算什麽？那個潑辣女人又是他什麽人？等等，你怎麽不和我說啊，我好一巴掌揮過去！”
“有啥可說的啊，”方綿綿聳聳肩，“我本來就想和他說清楚了。我們一起時總是不鹹不淡的，看來這一次，他找了個與自己合拍的。”
“合拍個屁啊，”楊雪罵道，“一看就是個騙老實人錢的狐媚子。走了走了，喝咖啡去！”
………………
當天晚上，方綿綿回到家，收到了宋洋的電話。他誠懇地和方綿綿說對不起，他說，
“方小姐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孩兒。我的确對你很滿意，我的父母更是，所以之前追求你的種種行為，并不是假的，我也不是有心要一腳踏兩船。
可能我和方小姐都是慢熱的人，所以交往的這段日子以來，一直也沒什麽進展。我不知道方小姐對我是什麽感覺，但我真覺得你不錯，覺得錯過了挺可惜的，也一直努力想推進我們的關系。
說了這麽多，無非就是想說，我之前對方小姐的追求是真實的，不是玩弄你！搞成這樣，是我自己不好。對不起！”
“沒關系，”方綿綿嘆氣，“我們的确不太合适。你找到合适的，我也替你開心。當然，你如果提早和我說一聲，我會更開心的。”
“我……”宋洋遲疑了好半天，似是被愧疚折磨，才羞恥的全盤托出，“今天的這個女孩兒，是我在認識方小姐之前的相親對象……我和你提過的，你還記得嗎？”
方綿綿想了想，還真想起來了，“我記得，你說那個女孩兒聽說你家是路邊開面館的，連見面的機會都沒給你。”
“是的……”宋洋的聲音透着疲倦，“那女孩兒是我遠親的朋友，我以前是遠遠見過幾次的，還和她聊過幾句，大概她是不記得了，但我其實心裏挺喜歡……後來親戚說要撮合我們，我很開心，但最後她連個正式見面的機會都沒給我……我親戚後來安慰我說，她自己沒正經工作，花銷又大，要求還很高，我們不見面也好。我也就死了心，但心裏……”
但心裏一直負氣着，覺得自己被喜歡的女孩兒折辱了，憤憤不平！于是他暗暗發誓要找個更好的，早點兒結婚，好似這樣就能贏過對方一頭似的。
但這麽幼稚又可笑的話，他終究沒有說給方綿綿聽。
他只說，“後來我就遇到你了。”
“但你心裏還是舍不下她？”方綿綿道。
“……她，是前陣子主動跑來聯系我的。”宋洋艱難道，“我不知道她為什麽忽然就轉變了。她只說自己失戀了，很痛苦，讓我安慰她。我就照做了。”
宋洋隐隐是明白的，因為她無意中透露了她在電視節目上看見了宋洋家的面館，還曾佯裝無意地打聽過他家鋪面拆遷的事兒。而她失戀的傷口，需要他用錢來愈合，她撒嬌地要買這個買那個，宋洋不是不知道她并非良配，她遠遠沒有方綿綿适合結婚，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越陷越深。
越陷越深，卻又不忍心丢棄方綿綿。
因為宋洋覺得，自己遲早會被那女人丢棄的，而方綿綿就是自己回頭是岸的底牌。所以，他一邊享受着戀愛那酸澀的幸福，一邊又勉強維持着和方綿綿的聯系。
這麽一想，真是卑鄙啊！
于是此刻的宋洋不再說什麽了。
兩人的電話沉默良久，直到方綿綿淡淡笑了下，說，“那我們這兒，就算正式結束了吧。以後有機會，我還會來光顧面館的。”
“你來，我給你打折優惠。”
“不用不用，正常就好！”方綿綿長嘆一口氣，“再見了，宋洋。”
“嗯，再見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有事兒不更，今天更了，後天繼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