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龍傲天小說裏的男主不都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滿腹經綸聰明絕頂嗎?這特麽坑我呢!
“對不起對不起……”百裏煜拼命道歉, 面紅耳赤。他一開始想強撐着瞞天過海,結果片刻就原形畢露。這一刻他真的很傷, 明明他想做個完美的男人,想配得上前輩, 可是無論哪一樣都是雲泥之別。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此時般自卑。
百裏煜從小性格開朗, 在村裏還算認字比較多的那一挂, 母親美麗,知書達理, 從小教給他許多道理, 他也聰明伶俐,經常受人誇獎。稍稍長大後, 個頭蹿高了, 長相也是村裏最好看的, 屬于村草那一挂,就連隔壁的村花也對他另眼相看。母親告訴他以後他會是村裏最好的農夫, 他也一直覺得自己長大後會是村裏最好的農夫,會娶隔壁的村花過一輩子。
所求不多, 所見不多, 自然不會自卑。
可是這段日子經歷的事情太多,他以往的觀念漸漸遭受沖擊, 可他依舊樂觀, 因為前輩是他最大的後盾。哪怕在江豐鎮這樣的銷金窟裏, 他依舊沒有覺得自己有多差。可自從前輩答應等他築基就和他成親以後(容奚:我什麽時候答應……),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太差勁了。因為這時候的前輩已經不是他的後盾,而是未來的配偶,是比較對象。
他會下意識地比,我的修為比前輩低太多了,我配不上他;我見識太少,他會不會看不起我?我會撒尿拉屎,前輩會不會嫌棄?
總之,突然間,他發現自己樣樣不如,樣樣比不上,樣樣遭人嫌棄。
當一個男人愛上另一個人的時候,他會下意識地想要變好,變得更好,變得配得上那個人,會在意那個人對自己的評價,這是本能。如果一旦發現對方比自己優秀太多,自卑的情緒便會油然而生。
百裏煜并不知其中道理,他只覺得自己哪裏都不好,連字都不認識,太丢臉了!
容奚發了一通脾氣,百裏煜一聲不吭,木偶似的地坐着。
容奚發洩一通後氣消了許多,然後道:“算了,我來教你,跟着我念。”
百裏煜咬着牙,輕微點頭。
容奚沒想到自己居然要從識文斷字開始教起,耐心不足,十分生氣,念了兩遍就不念了,讓百裏煜自己學習,他自個兒躲在玉佩裏呼呼大睡。
第二天醒來,百裏煜已經開始打坐修煉,下午練習聚靈的同時做其他術法,從頭到尾很少說話。
容奚沒被煩,很開心,晚上教認字的時候耐心便要足一些。
“昨天教你的念一遍給我聽聽。”昨晚只是簡單地念了兩遍,尋常人哪裏記得住,他已經做好了仔細教導的準備,并且多次反複對自己說要有耐心,不要生氣。
百裏煜拿起書開始念,念到後面容奚越來越驚訝,最後怒聲道:“停!”
百裏煜停下。
“你小子在玩我吧?明明都認得,偏偏裝着不認識。”容奚以為百裏煜在故意拿他尋開心。
百裏煜說:“不是前輩昨天教我的嗎?”
容奚吃了一驚,不會吧?昨天教了兩遍今天就全記住了?
“昨日教你你便全記住了?”
百裏煜點點頭,他不會說昨天半夜才睡。
真的假的?
容奚大吃一驚,道:“那好,今天你繼續讀書,把不認識的字挑出來,我教你。”
百裏煜照做,當天晚上大概挑了一百個字左右,容奚教了兩遍,第二天容抽查,發現百裏煜居然記得八九不離十。
太令人驚訝了!
若這人在現代,完全就是個令人仰望的學霸!
以前是個學渣的容奚肅然起敬。
這樣一來他便有些納悶兒,按理說百裏煜這個資質和學習速度,稍微教一教肯定能認得絕大部分的字才對,為什麽會是半個文盲?他娘是修真者、長得漂亮,據說是隐居在鄉村裏,能教百裏煜識文斷字應該是有墨水的,為何只教一些簡單的?
更進一步,明明百裏煜能夠修煉且修煉資質絕佳,為何他娘不教他?
這裏面的疑問太多了。
不過涉及死人又涉及私事,容奚不好過問也懶得過問,便沒多追究,只偶爾煩了念叨兩句。
如此過了一個月,百裏煜終于看完了一本書,并且能夠在聚靈的同時釋放靈感、瞬行千裏。
容奚十分安慰,月底那天,他大發慈悲道:“小煜煜啊,這段時間辛苦了,我們去江豐鎮玩一玩。”
百裏煜搖頭,“我不去。”
他才沒空玩兒。
容奚聽到百裏煜的話,有些生氣,“這是任務,由不得你不答應。”
百裏煜很迷惑,“任務?去江豐鎮做什麽?”
做什麽?當然是提升你的品位,不要整天像個土包子一樣。
“東西不多了,得去采買一些。”容奚找了個理由。
“哦。”百裏煜接受了這個理由。
第二天,兩人稍稍收拾出發去江豐鎮,一到鎮上,容奚便道:“給你個任務,三天之內把帶出來的靈石全花光。”
百裏煜大吃一驚,不可思議道:“全花光?”
出發之時,容奚讓他帶走幾塊中品靈石,一堆下品靈石,說是采買物品之用。
百裏煜覺得帶的太多了,容奚卻不大耐煩,最終拗不過他,便帶上了靈石出發,他以為會買什麽貴重物品,結果卻是讓他花光?
“前輩,你要買什麽?”百裏煜以為容奚想買什麽貴重東西。
“留下一塊上品靈石。”容奚淡淡道,“剩下的靈石全部花在吃喝玩樂上。”
百裏煜被他一席話搞得懵逼無比,“為什麽?”
“為什麽?”容奚冷哼一聲,“因為我看不慣你那副窮酸樣,畏畏縮縮,不成體統!給你錢就花,三天不花完,以後別想我教你。”
百裏煜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以前話本裏講過,有師父教徒弟各種術法的,有教修身養性的,有教天文地理的,唯獨沒有講過,有師父居然教徒弟花錢的。
前輩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百裏煜心情特別複雜,又特別感動。
“別杵着,趕緊花。”容奚說,“今天咱們就去最好的青樓,點最美的姑娘。”
于是進入江豐鎮的第一天,百裏煜便在吃喝玩樂裏度過了。說是吃喝玩樂又不全是吃喝玩樂,容奚會向百裏煜解釋妓子的伎倆、吃穿用度、跳什麽舞、唱什麽歌。不管多偏的冷門知識,容奚全部娓娓道來。
遇到善書畫的妓子,容奚認真地将書畫知識教導于百裏煜;遇到善歌舞的,又把歌舞之類的學識教給他。
青樓裏來的形形色色的客人,容奚教百裏煜如何通過服飾、口音、相貌分辨從哪裏來,身份地位如何,目的如何,并且要求百裏煜和東南西北的嫖客交友聊天,讓其自行感受。
閑暇時刻游玩,又告知風物器具的辨別,尤其在一些靈石寶物上教其如何甄別。
林林總總,數不勝數。
每個月的月末,容奚都會帶他來江豐鎮開眼界、見世面,套用容大爺的話來說,凡事可不精通,但必須都懂。
百裏煜的學習能力很強,幾乎可以用過目不忘來形容,原本之前大字不識幾個,經過容奚□□,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便能完成看完一本書,再過一月便完全不用容奚指點,自行找書看。
各種修行功法、風物異志,都看得津津有味,偶爾還能和容奚辯上兩句。容奚見他能識文斷字,自行學習,樂得當甩手掌櫃。
如此,時間一晃過了三年。
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容奚這樣三百多歲的老油條來說,三年時間只不過彈指一瞬,而對百裏煜這樣的少年來說,變化卻極其深刻。
知老山上翠雲疊嶂,燦爛的陽光照耀在清澈水潭裏,反射出粼粼波光。
嘩嘩的水聲中,一具強健的身體從水裏走出來。
修長的雙腿,窄窄的腰身,結實肌肉的腹部。
再往上便是寬闊的胸膛,正中心挂着一塊翠綠的玉佩。
烏黑的頭發濕漉漉地批在肩頭,有幾縷粘在鎖骨,晶瑩的水珠沿着發梢滑落,從小麥色的肌膚一路滾到玉佩。
玉佩受到刺激,一下子醒了,怒道:“不要弄濕我!”
青年用手虛握玉佩,安撫性地用手指摸了摸,輕聲道:“對不起。”
“每次都說對不起,你就不能把我取下來放到一邊嗎?”容大爺在玉佩裏不滿。
“下次一定記得。”青年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溫聲答道,充分诠釋了什麽叫做“勇于認錯,死性不改”,随即擡腿上岸,拿起旁邊的衣服随意披在肩頭,神情慵懶惬意。
他往洞府方向走去,每走一步,頭上的水珠便幹一分,待他來到洞府時,身上的水已經蒸發幹淨。
随後他稍稍彎腰進入洞中——他已經長得比洞門還要高了。
三年時間,少年抽條兒似的往上蹿個子,身子骨也越來越健壯,不知不覺間居然已經成為一個昂昂八尺男兒。
借用容奚的話——難怪是飯桶,原來在長個兒。
“還不快看書,過段時間就要築基,不可有一絲一毫放松。”容大爺依舊對被弄濕有些不滿。
“好。”百裏煜柔聲哄道,來到室內,拿起一塊毛茸茸的皮毛擦拭脖子上的玉佩,等擦幹淨了,又用手指輕柔按摩。
“嗯……”玉佩裏傳來細小的鼻音,表達了主人此刻舒服的感覺。
三年時間,百裏煜漸漸摸清了前輩的脾氣和喜好,有一次發現前輩在玉佩裏時喜歡被撫摸,他便養成了每日按摩的習慣。
容奚一開始不太習慣,畢竟他縮在小小玉佩裏,被按摩的地方不像普通人般可以選擇背頸之類的部位,而是全身性質的,被從頭按到腳。開始幾次反應激烈,可按起來的确舒服,後來便漸漸默許了。
按着按着,容奚又被百裏煜按睡着了。
“你自己好好看書……”容奚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片刻後玉佩裏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沒有身體,只有神魂,容奚睡眠時間比普通人要長許多。
聽着他的呼吸聲,百裏煜唇邊揚起一抹笑意,嗯了一聲。青年的輪廓很深邃,眼窩很深,鼻梁高挺,面容十分俊朗。他的線條比起容奚要剛硬許多,這樣的長相容易讓人心畏,可青年的眼神漆黑柔軟,嘴角的笑意溫和善良,那長相不僅不會讓人心畏,反而會讓人産生好感。
見到的人大概都會覺得——這是個好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