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等田四娘走了,河邊的村婦們才開始議論紛紛,她們都有些興奮。
田四娘是個嘴皮子厲害的,在村裏向來都是橫着走,沒想到今天竟然被白黍給收拾了。
陳哥兒看着白黍,壓低聲音,語重心長的說:“白黍,我知道你心裏委屈,可我們這些做哥兒的,遇事還是得忍讓三分,再有什麽也不能喊打喊殺的啊,傳出去那都是你的不對了。”
陳哥兒長得也不算清秀,因而也嫁不了什麽好人家,只嫁了個貧農,家裏就三畝旱地,一年也吃不上一回肉。
他每天漿洗縫補,燒火做飯,空閑的時候還要跟着男人一起下地,結婚五年,才勉強生下個哥兒,也是個不容易的。
白術知道他也是為了自己好,雖然并不認同對方的觀點,卻還是點點頭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說完,他把其他竹筒都放在河邊,只拎了一個竹筒下去抓魚。
村裏的這條河不過十來米寬,河水也不深,只能走走小船。
白術站在河邊,把褲腿卷到膝蓋以上,也不去水深的地方。
河水清澈,此時正在汛期,水裏的魚蝦也不少。
白術找了塊大點的礁石,就站在它的前面,捕捉順着水流游來的魚蝦。
河裏的小魚機靈,普通人自然是很難徒手抓到,但白術不是普通人,他是蟲族最強的戰神。
此時雖然換了個身體,但基本反應還在。他一手一個,出手極為迅速,不一會兒,竹筒裏就裝滿了整整一筒青魚。
白術拎着竹筒上來,來到陳哥兒面前:陳大哥,你能幫我看一下這些魚麽?”
陳哥兒有些愣了,低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不由自主的叫道:“你怎麽這麽快就抓到了這麽多魚!”
陳哥兒的話引來了其他人的關注。好些村婦圍了過來,看着白術手中的竹筒,都覺得有些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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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術捕魚的功夫也太好了吧,以前也沒見他抓過魚啊,這是深藏不露麽?
她們紛紛誇耀起白術,有幾個又纏着白術教她們抓魚的技巧。
白術耐心的給她們講解了一番,可她們自己動手時,那魚卻還是滑不溜手的從她們掌間溜走。
最後那些婦人只得作罷,羨慕的看着白術在河裏利落的動作,又捉了一筒雜魚,一筒河蝦,還有一筒黃鳝。
白術覺得差不多了,就停了下來,把那桶黃鳝交給陳哥兒道:“謝謝你幫我看着東西,這個給你帶回家吧。”
黃鳝有股土腥味兒,要用酒腌,白家的酒都被白鄒氏藏起來了,他也懶得去翻,幹脆就送給陳哥兒,也算還了他剛才幫自己說話的人情。
“那……那我就不客氣了。”陳哥兒在其他人豔羨的目光中收下了一筒黃鳝。
他都一年多沒吃過肉了,家裏的哥兒也老嚷嚷着餓,自然不會在吃食上和別人客氣。
他又對白術說道:“以後你有什麽事情就來我家找我,能幫忙的哥肯定不會含糊。”
白術點點頭,他對村裏還不算太熟,只是從白黍的記憶中有少量了解。有些事情,的确是需要問問這些本地居民。
他們兩個人正說着話,突然一個人從河邊的小路跑過,邊跑邊大聲喊道:“看熱鬧啦,看熱鬧啦!村裏來了一隊人,擡着好多東西,朝着村東過去了!”
聽到這個人的話,整個河邊的村民都沸騰了,她們放下手中的活計,朝村東飛奔而去,速度之快簡直讓白術嘆為觀止。
在這個年代,既沒有電視也沒有網絡,人們生活乏味,樂趣少的可憐。
哪裏要是有熱鬧,全村的人都會跑過去看,接下來的幾個月都會成為村裏的談資。
如果誰沒有看成熱鬧,那就和大家失去了共同語言,不光會受人鄙視,覺得沒有見識,連話都要插不上了。
陳哥兒連忙對白術說了聲再見,把竹筒一拎就跑了過去。
白術有些無語,也不想看那個什麽熱鬧。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昨天見到的雄性,便拎着幾個竹筒先回了白家。
白家的人大概也去看熱鬧了,院子裏一個人也沒有。白術把那筒雜魚放到自己屋裏,又拎着一筒青魚和河蝦走了出去。
他朝着那雄性的住處慢慢走着,一路就看見有人扶老攜弱的往那邊趕。
抱着孩子狂奔的不算什麽,最誇張的,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妪,老妪大概是腿腳不便,已經走不了路,被她四十多歲的兒子一路背着。
那老妪被癫的顫顫巍巍,一邊還不忘催促自己兒子:“快點,快點,再不過去就要趕不上了。”
白術:“……”
他走到上次那莊子附近,就見到層層疊疊的圍觀群衆。
整個村子幾百號人幾乎都來了,大夥包圍着的地方,竟然就是那個雄性的莊子。
白術皺眉,心裏有些緊張。難道那個雄性家出了什麽事情?
那莊子門口被圍得水洩不通,白術也看不見裏面的情況,只得找了顆附近的大樹,三下兩下的爬了上去。
趴在樹枝上,居高臨下,白術才看到那莊子門口的景象。
原來那莊子并沒有什麽異常,只是放着許多木頭箱子。還有數十擔的粳米、肉幹、風幹雞鵝、雞蛋、腐竹等物什。
一群穿着灰衣的仆役正來來回回的把木箱擡入莊內,那個叫做小樹的少年就站在門口指揮。
白家四口站在最前排,白李氏扶着肚子,直勾勾的盯着擔子裏的肉幹流口水。
人群中,像她這個樣子的人也不少,村民們議論紛紛。
白術就聽見有個七八歲的娃兒流着口水說,這麽多的雞蛋和肉幹,比村長家裏還多。就算三天吃一頓肉,吃一年也吃不完吧?
在他心中,三天能吃頓肉,那就是神仙一樣的日子了。
“村長來了,快讓一讓,讓一讓。”白術聽見人群中有人喊道。
村民們便自動往兩邊分開,留下一條通道,白塘村的村長白寶山就從這條通道裏擠了進來。
他一手拎着壺酒,一手拿着筐雞蛋,目光在門口的雞蛋上轉了一圈。
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一聲,上前一步,朝着小樹鞠了一躬道:“想必這位就是伯爵府上的謝公子,您好。”
說罷,一邊說着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一邊把手上的酒瓶和雞蛋遞上前去。
小樹臉色一僵,皺着眉頭罵道:“老頭瞎叫什麽,你這什麽眼神,我是謝家書童,這身打扮哪裏像謝家少爺了!”
白村長老臉一紅,被罵的有些下不來臺,連忙解釋道:“我是白塘村的村長白寶山,勞煩這位小書童和謝公子通傳一聲。以後公子在村裏有什麽事情,盡可以吩咐小的,必定絕不延遲。”
這裏是謝家的封地,謝家的老宅也在這裏。
他雖然是個村長,但每年除了稅收,統共也沒見過幾次伯爵府的人,更別說見過謝家的大少爺了。
他看這少年皮膚白皙,衣服料子也精細,還能指揮得動下面的仆役,就以為是謝公子本人,沒想到鬧了個大笑話。
而此時圍觀的村民們聽到伯爵二字,都已經驚呆了,頓時覺得自己這一趟來的真值。
伯爵府家的大少爺,那以後也是要承襲爵位的!
要是能親眼見到一次未來的爵爺,夠他們以後說一輩子的了!
聽說這人是村長,小樹也有些不好意思,忙跑進去找謝槐钰出來。
不一會兒,一個長身玉立的人走了出來,手上拿着本賬冊。正是謝槐钰本人。
他穿着身藏青色布衣,頭發随意在腦後挽了個髻,服裝十分樸素,還不如鄭大戶穿的奢華。
但只是站在那裏,就有一種悠然氣度,一看就非富即貴,和小樹站在一起,絕不會再被人認錯。
好帥!白術美滋滋的看着謝槐钰的樣子,這樣養眼的雄性,他怎麽看也看不夠。
和他一樣的,還有村子裏未婚的姑娘和哥兒。
他們以前在村裏見到李三郎這樣的秀才,便以為就是最好的男子,又哪裏見過謝公子這樣谪仙一樣的人物。
一個個不由得臉紅心跳,連動作都扭捏起來。那站在前排的白禾,還趁着謝槐钰看過來的時候,丢了個媚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