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謝澤不知不覺走回了學校, 學校便利店裏燈火通明, 有個人影正站在櫃臺前, 她有點困了，時不時眯眯眼睛, 甩甩頭，強迫自己清醒。
自動門打開了下, 傳來一聲清脆的“歡迎光臨”。
林汐見到男生時，臉上先是訝異，随後微笑了起來, 她笑道：“同學, 暑假期間你怎麽來學校了？”
“我叫謝澤。”謝澤随手拿了兩瓶冰櫃裏的飲料，結賬時, 淡淡地說道。
“你好，謝澤。”林汐愣了下，笑容收斂了些，她沒有去掃他的二維碼, 主動說道：“我請你吧, 多虧你上次提點了我下, 我現在做出入庫表格，老板給我加工資了。”
“而且, 我看你臉色不太好的樣子, 你沒事吧？”她小心翼翼地詢問着。
謝澤沒有強行結賬，他接受了她的好意，他望着燈光下她柔和的臉龐, 心裏很難過，似乎有一口氣不上不下。
“你有空嗎，能陪我聊一聊嗎？”話剛出口，他覺得有點不妥，她正在值夜班，“算了，沒什麽。”
“沒事的，我和老板請示下，中間休息十分鐘應該沒問題。”林汐叫住了他，她轉過身給便利店老板打了電話，得到同意後，轉過身來朝他笑笑，“老板同意了，他說暑假晚上學校沒什麽人，可以休息三十分鐘。”
謝澤輕輕颔首。
兩人坐到便利店前的塑料桌椅上，夏夜吹過來的風微熱，謝澤遞給她一瓶水。
半晌，謝澤開口說道：“你知道一種動物叫做渡鴉嗎？”
“烏鴉？”林汐納悶地回他，在他的目光中，她臉漸漸發燙，“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沒什麽文化。”
“沒關系。”謝澤覺得她很誠實，至少不會不懂裝懂，他望向對面郁郁蔥蔥的林蔭道，“這是種雜食動物，它善于投機，懂得投其所好，很聰明，它捕捉到了過多的獵物，會将這些獵物藏起來，藏在別的動物看不到的地方，以備不時之需。”
他的眼眸越來越深，神情漸漸變得冷酷起來。
“它還喜歡巧取豪奪，欺軟怕硬，經常欺負比它弱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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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汐笑了笑，“聽上去是很聰明的鳥。”
“是啊，很聰明的。”謝澤語調很冷，“它喜歡閃閃發亮的東西，看上的東西一定要得到，得到之後放到它的收藏室中。”
他突然揚起唇角笑了下。
也許是太過反差，因為他平時都是冷冰冰的，氣質拒人于千裏之外，這下一笑，反倒讓林汐覺得有些滲人，她關切地問道：“你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沒什麽。”謝澤轉過頭，淡淡地說道。
“感情方面的？”林汐大膽猜測。
謝澤沒有否認，他問道：“我有同學追求過你，你為什麽沒有答應他？”
“這個啊。”林汐表情讪讪的，她也轉過頭，看向街道，“我是真的覺得配不上他，你看啊，我家裏條件不好，學歷不高，在打工，就算真的戀愛了，以後要面臨的事情有好多，而且……”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是不是沒錢的人就不能戀愛了。”
“要是我找到一個家裏條件比我好太多的，會被說是撈女，要是找一個條件差不多的，又變成了兩人搭夥過日子，我就希望找個人品好的，相愛的，其他條件不重要，只要人品好。”
謝澤認真地聽着，她忽然擡起頭，“我不是說你同學人品不好，不要誤會。”
“我明白的。”他點點頭，她希望在她同等階層的對象中找到一個人品好的男人。
“你明白就好。”林汐松了口氣，她露出個笑容，“你之前去泰國教小朋友，現在回來了？”
“接下去要去實習。”謝澤沒有避諱。
“去哪家公司啊？”
“高盛。”
“高盛是做什麽的？”林汐好奇地問道。
“是投行，投資銀行，一種金融機構，主要做證券發行，企業重組，投資與并購，交易，收購等業務。”
“哇，好厲害，你在裏面做什麽？”
謝澤沒什麽表情，“實習生，連分析員都不是。”
林汐張了張嘴，沒話說了，她臉突然漲紅了，“這麽通俗的事我都不知道，我什麽都不懂，我覺得自己很丢臉。”她低下頭，像是要将頭埋到地下去。
她顯得特別自卑，認識到了出生帶來的鴻溝，她深知自己無法跨越。
謝澤怔愣了下，他淡淡地說道：“華爾街的人希望除他們以外的人都是笨蛋，最好就他們懂，這樣，人們就會乖乖把錢交給他們。”
林汐擡起頭看他，眼眸閃爍了下，她知道他在安慰她，她輕輕恩了一聲，眼中有淚光閃現。
謝澤表情微微變了下。
“休息時間到了，我該回去上班了，那……拜拜。”她頭也不回地逃進了便利店，逃進她的舒适區。
等外面的人離開後，林汐偷偷上網百度了下高盛實習生，第一頁上寫着，高盛實習生月薪3.8萬，年薪50萬。
他二十歲都不到啊。
陶陶雖然和顧謹初交往了，不過兩人當朋友當久了，相處起來超級自然，暑假他們就忙着去玩了。
一聽到女兒換了男朋友，男朋友還是房地産公司的公子哥，陶爸爸訝異得沒話說了。
“爸，我要和他去美國玩了，他家在比弗利山莊有套別墅，正好過去度假。”陶陶興高采烈地去收拾行李了。
“诶……等等，陶陶，你給我過來。”陶爸爸将她從衣帽間喊出來，“他是真的喜歡你嗎？”
還是只是玩玩？他可不許他的女兒受到玩弄。
“真的。”陶陶看出陶爸爸臉上關切的神情，“我們在托福班認識的，他人很好的，讀書好，沒不良嗜好，也不和網紅勾搭。爸，我都多大了，談戀愛都不行啊。”
陶陶給他看了顧謹初的照片，運動風的大男孩，肩膀寬闊，臉俊朗，不算特別帥，至少顏值比不上她的高中男同學。
陶爸爸眉頭緊鎖，“那好吧。”他就是覺得她交往的男孩子家庭，個個都到了豪門級別，她掌控不了。
爸爸覺得她掌控不了，可陶陶不這麽認為，顧謹初超級喜歡她，天天噓寒問暖，晚上都會準時發晚安給她。
他開了車來接陶陶，兩人搭了他家的私人飛機飛美國洛杉矶，哪怕在飛機上，顧謹初都握着陶陶的手，粘她粘得很。
陶爸爸晚些時候見到了沈總，聊完工作的事情，聊到兩個孩子，為他們感到可惜，不過年輕人的事情年輕人去做主吧。
“沈總，晚上的宴會要開始了。”助理上前提醒沈總。
“那不說了，老陶，我先走了。”沈總朝陶爸爸點點頭，坐上豪車離開，他這次帶了沈之洲一同去宴會，讓兒子見見世面。
兩人來到宴會大廳，衣着光鮮的人們端着香槟杯，正在交流攀談，沈之洲見了不少行業大亨，他禮貌得體地同他們交談着。
他在這其中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眼睛都睜大了。
“謝總，介紹一下，這是我兒子，沈之洲。”沈總主動上前，同他握手，姿态放低了些。
“你好。”謝總笑了下，側過身，介紹了下旁邊的人，“我兒子，謝澤，他不常出來社交。”
“你好。”謝澤冷淡地伸出手，同沈之洲握了下手，他好似完全不認識他。
沈之洲身體僵硬，後背有些發涼，要是沒記錯，他揍過人家一拳。
謝澤走遠了些，沈之洲再次回頭看他，謝澤家是做基金的，ISDA會員之一，ISDA協議是讓投資者坐在大亨席位，避免新手擾亂交易， ISDA的資本準入門檻是11億美元左右。
可想而知他家公司的資金規模有多大。
“操。”沈之洲難得爆了一句粗口，因為他實在是太震驚了，他震驚得無可複加，一口把杯裏的酒喝完。
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陶陶知道嗎？
陶陶正在泳池邊，巨大遮陽傘下，她穿着比基尼，舒展着身體，戴着墨鏡，有女傭端來鮮榨橙汁，她拿起吸管喝了一口，旁邊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沈之洲。
她有些意外。
“喂，之洲，你怎麽會給我打電話？”
“陶陶，你知道謝……”沈之洲站在陽臺上，回頭看了眼西裝革履的謝澤，他張了張嘴，“算了，沒什麽，你過的好嗎？”
他們早就分手了，再問她，還有什麽意義？
陶陶不太明白沈之洲打來的用意，她笑着和他聊了會近況，“挺好的。”
她可能不知道她錯過了什麽人。
謝澤在宴會上轉了一圈，他感覺這裏的人渾身銅臭味，不少金融名詞從他們嘴裏蹦出，他們從普通人骨頭上刮錢。
他顯得有些累，他不喜歡社交。
躲到了角落之中，他拿出手機看了四人小群中林汐的微信號，她的微信號是她的手機號。
他給她發了條信息，“我在學校裏見過你，從同學那裏拿到了你的聯系方式，我借了國家助學貸款來上大學，家裏很窮，平時在當家教打工，畢業後我要還貸款，經濟方面不寬裕，我長得也不怎麽樣，很普通，高度近視，個子不到170，我們能交個朋友嗎？”
過了會，她回了，“好啊，因為你很坦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