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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臉怎麽了? (1)

南宮琰深邃的眸緊緊盯着她的臉,她每一處細微的神情都被他看在眼裏。只一瞬,他便從她面前移開臉,溫熱的氣息拂過她覆着寒意的面頰,手心湧上一陣酥麻,好在她的身子是緊貼着身後的廊柱的,這才能鎮定自若地站着。

“漪兒,皇上已經走遠了。”

南宮琰都走進禦書房裏了,內侍見她還傻傻靠着廊柱,走上前去用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我知道了。”唐易漪一把将他的手打開,話中帶了輕蔑,內侍撇了撇嘴,她雖是皇室後代,可到底是已經落魄了,如今這身上的貴族氣勢居然還沒完全褪去。

大皇子的三日喪期要結束時,昭娘走進鳳鸾宮裏給虞七七傳信,說清水寺的大師說了,皇上和皇後娘娘要去大皇子的牌位前念段經書,好送送大皇子。

虞七七還未從哀恸中走出來,面色憔悴不已,眸光裏沒有一絲亮光,只點了點頭。

昭娘抿了抿唇,好半天才開口問她,“那,奴婢去知會皇上一聲?”那日南宮琰來過之後,便沒再來過,她們也不敢輕易提起他。

“嗯。”

她依舊是無力地點了點頭。

昭娘朝她微微傾身,吩咐阿箋幫她梳妝後,去了南宮琰那裏。

卻不想,在禦書房外碰到了唐易漪,看到那張臉,昭娘整個人愣了一下,爾後才瞧出不對勁來,她比綠吟看起來要青稚一些,不然她真的以為自己活見鬼了。

唐易漪沒察覺到她的變化,只挺着身子站在禦書房外,南宮琰雖将她從沈非鴻的手中救了回來,可對她依舊是愛理不理的,從不願讓她到他跟前伺候,就一直這麽遠遠晾着她。

昭娘走進禦書房中,将清水寺大師的話轉告給他,南宮琰只低低應了一聲,也沒問虞七七的事,她只好傾身退下。

出去經過唐易漪身邊時,她本想多嘴問一句,可回頭看了一眼禦書房裏低頭批閱奏折的那個人,又不敢多嘴,只得先離開,想尋個機會再好好盤問她。

回到鳳鸾宮時,阿箋已經替虞七七梳妝好了,她身上着一件素衫,绾好的發髻上別了一朵小白花,妝容清淡,難掩臉上的疲态。

“娘娘,皇上那邊奴婢已經轉告他了,您要不要先過去?”昭娘沒跟她說碰到唐易漪的事。

大皇子的牌位設在禮安堂裏,從鳳鸾宮過去要走一段路,比從禦書房那邊過去要遠一些。

“嗯。”

她凝着銅鏡中那張憔悴的臉片刻,便站起身子。她的月子才坐了幾日,身子還虛弱得很,不能受寒,阿箋拿了一件很厚的貂絨讓她披着,和昭娘一同攙着她,出了鳳鸾宮的門。

她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出宮門了,此刻瞧着宮中花木上點綴的一片白,還有屋檐上挂着的冰雕,鼻尖竟酸了酸。

自從懷了身孕之後,她便極少将注意力放在旁的事上,只一門心思撲在孩子身上,想不到這個孩子竟然還是保不住。

“娘娘…”

見她看着長廊外面的花木發愣,昭娘輕喚她一聲。

她咽下喉間的苦澀,這才邁腿往前走。阿箋心中也難受,可卻不敢在她面前表露出分毫,生怕她見了更難受。

到了禮安堂裏,地上的蒲團已經備好了,虞七七走上前,跪在蒲團上,她的面前擺放着一本經書,一旁還有清水寺的大師在誦經。

現在,就等南宮琰過來了。

昭娘和阿箋候在外面,堂內常年燒着香火,從裏面飄出一陣陣香火味,缭繞着整座禮安堂。

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後,南宮琰的身影才出現在禮安堂外,只有一個內侍跟在他身後,昭娘松了一口氣。

到了門口,南宮琰看着跪在蒲團上的身影,擡腳走了進去,與他一同前來的侍從,也候在外面。

“皇後。”

走到虞七七身旁時,他開口叫了她一聲,她只微微閉着眸子,并未應答。他面色澀然,也跪在了她身旁。

一旁誦經的清水寺大師走上去,在她們二人面前誦經,他們便跟着他們念。三個時辰後,這場法事才做完。

虞七七睜開雙眼,看着大皇子的牌位,上面連個姓名都還沒有,只放着一個空蕩蕩的牌位,她眼中湧上一層淚光,淚水又落了下來。

南宮琰想開口勸慰她一聲,她卻先轉過了頭,低頭朝他懇求道:“皇上,大皇子走得匆忙,臣妾還請您給大皇子起個名,以後也好悼念。”

不然,她連個叫他的稱呼都沒有。

“好。”南宮琰張嘴便應承下來,眉眼間也帶着心疼。

阿箋見裏面的法事做完了,趕忙走進去将虞七七攙起來,她跪得太久,這膝蓋怕是已經跪麻了。

南宮琰想開口跟她說上幾句話,卻被阿箋先扶了出去,她對他的态度還是冷冰冰的。

昭娘在外面迎接這她們二人,往回走時,她見到了往禮安堂這邊走來的唐易漪,手中拿着一件外袍,定是拿來給南宮琰的。

“阿箋,娘娘的身子受不得寒,你過來這邊攙着她,我與你換個位置。”她過來的方向,正是阿箋能看得見的方向。

阿箋不解地應了一聲,她已經松開手朝她走過去,阿箋只好跟她交換位置,昭娘遮住了遠處回廊上朝她們走來的唐易漪,主仆三人往鳳鸾宮走去。

唐易漪站在回廊上,看着遠處那個被攙扶的身影,她知曉,那必定就是南宮琰的皇後。

拿着手中的外袍,她匆忙往禮安堂門口走去,差點撞上從裏面走出來的南宮琰,“誰讓你到這來的?”他開口,便是訓斥她一聲。

“漪兒怕您着涼,這才幫您拿了衣裳過來。”唐易漪往後退一步,低着頭。

“多事!以後沒有朕的允許,不能離開半步!”他冷冷說着,她的小臉被凍得通紅,爾後便開口應承下來,“是。”話裏透着委屈。

“回去!”

南宮琰從她眼前走過,留下一陣冰冷的寒意。

她抽了抽鼻尖,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

回去批閱完奏折,南宮琰讓內侍找了幾本史書,他記着虞七七的話,要給他們已經薨逝的孩子起個名。

翻了許久的史書,他才在宣紙上拟下幾個名字,他吩咐身旁的內侍一聲,讓他将宣紙帶去給虞七七,讓她選一個。

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他從龍椅上起身,往外走去,白日下了一日的雪,到了夜晚倒是不下了,只是外面還冷得很,一陣陣冷風吹着。

聽到從裏面走出來的腳步聲,唐易漪急忙轉過身子,朝他福身,她的臉和手已經被凍僵了,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身子,不在他的面前發抖。

“下去吧。”

南宮琰冰冷的聲音,從她頭頂上傳來。

“是。”

唐易漪輕輕應下一聲,爾後覺得不太對勁,又擡起頭看着他張了張口,“啊?”

“朕讓你退下。”他又重複了一遍。

這下,她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來是見她凍得太厲害,才下令讓她退下,她輕輕呵了一下雙手,問他,“皇後,要不要奴婢伺候您泡泡腳?”他在禦書房中坐了這麽久,那雙腿必定會氣血不通,所以她以前經常給她父皇泡腳。

南宮琰以為自己聽錯了,見她盯着自己眨眼,才知道她說的是真的,“不必了。”他面無表情應了她一聲,便回去歇息了。

內侍拿着他給的宣紙去了虞七七那兒,遞給她,“皇後娘娘,這是皇上給大皇子拟的名字,讓您從上面挑一個。”

虞七七拿到手裏,在桌上攤開,一看到上面的名字,虞七七便知曉南宮琰定是翻了不少史書才起的,她仔細凝着那些名字,最後選了一個叫南宮軒的,器宇軒昂,最适宜拿來當長子的名。

“遵命。”

內侍承意,拿着宣紙退了出去。

昭娘看了一眼那內侍的身影,悄聲跟了出去。他要走下玉石臺階時,被昭娘叫住了,“公公等等。”

“皇後娘娘可還有什麽吩咐?”

內侍轉回頭,看到朝自己跑來的昭娘,開口問她,嘴裏還冒着氣。

昭娘左右顧盼一眼,從袖中拿出一塊碎銀子,壓低了聲兒說道:“不是娘娘的吩咐,是奴婢有事要問公公。”她将碎銀子塞到他手裏。

內侍轉了轉眼珠子,爾後勾起嘴角,“姑姑請問。”

昭娘臉上帶着笑意,将他拉到了一旁,“新到皇上跟前伺候的那個侍女,以前我怎麽沒在後宮中見過呀?這宮裏的宮人都是前朝留下來的,皇上登基後,也沒從外面招攬人進來呀。”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是皇上從西楚帶回來的。”內侍笑了一聲,爾後便也壓低了聲音,“聽說還是西楚的長公主,沒落魄之前,身份尊貴着呢。”他話裏透了一絲鄙夷。

“西楚皇室的人,皇上不是都已經處死了嗎?”昭娘驚了驚,依南宮琰的性子,定然是不會留下一個活口。

“對呀,但也不知怎麽的,獨獨留下了這一位長公主。我瞧着,又不像是看向了她的美貌,皇上也不讓她到跟前去伺候,只遠遠晾着她。”內侍想了許久,還是想不通。

昭娘心中曬然,他為何将唐易漪留下來,定然是因為她長得像綠吟,可又不讓她到跟前去伺候,想來也是跟綠吟有關。

“那,這位長公主也願意就這麽在皇上跟前待着?”按理說,南宮琰是她的仇人,但凡是有點骨氣的,也會想要尋他報仇,唐易漪就這麽淡然?

“為何不願意?皇上雖将她晾得遠遠的,可到底還是在他跟前待着,沒準哪一日爬上龍床,便飛黃騰達了呢,她又可以過回以前那些衣食無憂的樣子了,總比外外面流浪的強。”

內侍生來便是在後宮裏當太監,對衣食無憂的日子無比向往,只以為唐易漪也是這麽想的。

“行了,你走吧!”

一聽他說完,昭娘便迫不及待趕人,與方才那個朝他打聽消息時,臉上表露出來的好面孔判若兩人。

“哎,姑姑你這…”

內侍還想多說兩句,被她毫不留情地攆走了。

她在外面冥思苦想了一會,不知曉這唐易漪留在南宮琰身邊是什麽目的,興許是為了報仇,可這些南宮琰定然也會想到,想着有朝一日虞七七見到她,她這心裏就不是滋味。

把人放在哪不好,偏偏招惹到後宮來。

第二日,禮安堂裏大皇子空白的碑位上,有了名字。虞七七特意去了一趟,看着刻了名字在上面,一顆心才放下來。

她又跪在蒲團上,誦了一會經書,才回鳳鸾宮。

楚裴钰回到了南宮琰跟前當護衛,他也見到了唐易漪,但沒有多問,後來才知道她是西楚的長公主。

“你是不是也覺得她長得像婉娘?”

這一日,進入禦書房之後,南宮琰便開口問楚裴钰。對于綠吟,他只會和他說。

楚裴钰斂眸,“漪兒姑娘長得确實很像婉娘娘。”爾後他頓了頓,又擡起頭來,“可是皇上,您為何要讓她待在宮裏,若是被皇後娘娘見到了…”後面的話,他沒敢再繼續往下講。

“你是怕她會生氣?”南宮琰看向他。

他低下頭,“卑職不敢。只是當初在東宮裏時,皇後姑娘便與婉娘娘鬧了諸多不和,卑職總才會有這樣的顧慮。”

“她雖長得像婉娘,可始終不是她。起先朕也怕七七會生氣,可後朕卻不想将她趕走了,對于婉娘,朕心裏始終有憾。”所以,他才沒将唐易漪趕走,也不讓她到跟前伺候。

“皇後娘娘剛痛失愛子,漪兒姑娘皇上還是暫且不要讓她見到的好。”他猶豫了一會,還是将心中所擔憂地說了出來。

“可那也是朕的愛子,朕何嘗不心痛?漪兒雖有跟婉娘長得一模一樣的皮囊,但若皇後連這個都要計較,那她便是還放不下跟婉娘過去的恩怨了。”他也不想自己的皇後是個揪着綠吟過去罪責不放的人。

“是…”

過了許久,楚裴钰的嘴裏才應出這一聲。

退出去時,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唐易漪一眼,只要她不跟南宮琰之間有任何糾葛,其他的他都可以裝作看不見。

可一切,到底不會如他想的那麽簡單。

一個月後,不知阿箋從何處聽到了唐易漪的事,直接跑去找她,威脅着讓她滾出皇宮。

唐易漪不從,她便與她動起手來。她從小在宮裏長大,細皮嫩肉的,自然是打不過有着一身蠻力的阿箋,兩個人扭打了一會,便被阿箋壓在了身下,臉上被刮花了幾道。

楚裴钰趕過去,費了好大的勁,才将阿箋從她身上拉下來,“這是皇上身邊的侍女!”他朝她喊了一聲。

“我管她是誰的侍女,總之她不能在這皇宮裏待着!”阿箋喘着氣,指着站在楚裴钰身後的唐易漪怒罵。

楚裴钰皺着眉頭,先回頭對身後的唐易漪說道:“你先走。”

阿箋還想追上去,被他用力拉了回來,“此事若是讓皇上知道,你吃不了兜着走,我可護不了你!”

“誰要你護着,我有公主護着!”她冷哼一聲,低下頭去對着他的手背就是一咬,楚裴钰悶哼一聲,忍着劇痛,可就是不松手。

阿箋咬了一會,擡起一雙憤憤的眸子看向他,見他只憋紅了臉,嘴裏愣是不發出慘叫聲,覺得沒勁便不咬了,“為何連你也要護着她?!”她不服,不甘心,不高興,不爽!

“她不過是一個落魄的皇室公主,就是長得與綠吟有幾分相似的臉的而已,但始終不是她。”

他依舊抓着她的手,拿出南宮琰當初對他說的那些話來搪塞她。

“可她長了那一張臉,便是不能留在皇宮裏,不能留在皇上面前,不能讓皇後娘娘撞見她!”她想事情,向來只有一條腦回路。

唐易漪留在南宮琰身邊,不管是在他跟前伺候,還是晾得遠遠的,有朝一日始終會被虞七七撞見,到時候,一切就晚了。

“皇後娘娘興許已經将以前的事放下了,也沒有在埋怨婉娘娘了,你還這麽較勁做什麽?”楚裴钰猜測着說道。

阿箋冷笑,緊而擡起淩厲的眼眸凝着他拷問,“是我待在皇後娘娘身邊久些,還是你待在皇後娘娘久些?”

虞七七根本不是計較和綠吟之前的恩怨,而是南宮琰待綠吟與待她有過千差萬別的經歷,這就像是一根刺,早就深深紮在她心上了,怎麽可能拔除得去?

楚裴钰斂了斂眉,似是聽懂了她的話,又似是沒聽懂,茫然地與她對視一會後,松開了手。

阿箋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腳,從他面前跑開。

楚裴钰捂着自己被她咬出血的手背,才發覺手已經不疼了,疼的是自己的腳,才急忙走到一旁坐下揉腳。

唐易漪一路跑回了南宮琰的寝殿,到外面時躊躇了一下,卻沒敢進去。南宮琰聽到外面的聲音,幽幽說了一句,“進來。”

這下,她才輕輕擡起腳尖,走了進去,在他跟前喚一聲,“皇上。”

南宮琰擡起雙眸,見她捂着自己的臉,手縫中沾了一絲絲血跡,“臉怎麽了?”

“不小心刮花了。”

她低着頭,忍下心間的委屈。

他深邃的眸間覆上一層深意,“被誰弄的?”連慌都不會說,就這個樣子,會是自己不小心刮到的?

她的腳尖動了動,抿抿唇,過了許久才回道:“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婢女。”

南宮琰眯了眯眼眸,不用再細想,便知道是阿箋所為,“下去處理一下吧。”見她在極力忍着痛意,他幽幽說了一句。

“是。”

後面的這一聲應承,倒帶了一絲哽咽。

處理完傷口,她的臉上裹了一層紗布,回到南宮琰身旁時,他這麽看着,倒是遮住了幾分與綠吟極為相似的氣息。

阿箋表面上是消停了,可回到鳳鸾宮外面時,她仍舊是氣呼呼的。昭娘見她回來,急忙跑上前将她拉到一旁,“你去找她的麻煩可以,但不要在皇後娘娘面前說漏嘴了!”

一看到她這副樣子,昭娘便知道她定是去找那唐易漪的麻煩了。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昭娘是為虞七七好的,凡是替虞七七着想的,阿箋便聽她的話。

聞言,昭娘才慢慢松開手。

走進內殿裏,虞七七還在弄着手上的沉香,冬日就快過去了,她每日閑着也無事,便在屋裏烤着炭火弄沉香。

前些日子,南宮琰将禮官遞上的選秀女的折子給駁了回去,她這後宮也沒有妃子可管,倒是清閑了下來。

“把那塊香木拿給我。”

香木擱置在阿箋的手邊上,虞七七夠不着,便喊阿箋幫忙遞,可喊了一聲她卻沒什麽反應。

“把那塊香木拿給我。”她再重複了一聲。

阿箋愣了愣神,這才回過神來,“公主,您說什麽?”

虞七七指了指她手邊上的香木,她急忙低下頭拿給她。她心思向來敏捷,幾乎不會有走神的時候,可這兩日不知怎麽了,總頻頻走神,“與楚将軍吵架?”虞七七想了想,也只有楚裴钰能讓她這樣。

阿箋立刻搖了搖頭,爾後又點了點頭,他們還真是吵架了,剛剛不才吵了一架呢嗎?

“你呀,也就是楚将軍老實能任由你欺負,若是性子不好的人,早與你動了不知道幾次手了。”

虞七七責罵她一句。

“他也沒少與我動手!”阿箋立刻反駁。

她拿着手裏的香木想了想,喃喃道:“倒也是。不過,他不都讓着你了麽?又不是真的要與你較勁。”

“公主,您怎麽總向着他說話,您這麽好心好意待他,都不知道他是怎麽待您的呢!他…”

猛然間,阿箋想起昭娘剛才說的話,小心翼翼看了昭娘一眼,發現她正在瞪着自己,急忙将嘴閉上。

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虞七七擡起頭,見她噤了聲,“怎麽不說了?不是挺能說的嗎?”

“奴婢的意思是說,他始終是皇上的人,心肯定是向着皇上那邊的,您待他再好,他始終不會替您着想。”

轉了轉眼眸,她想出這麽一套說辭來。

“我倒是覺得,楚将軍挺為着我着想的。”虞七七想了想,開口說道。在她懷有身孕的那段日子,楚裴钰一直恪盡職守在她身邊護着。

此話一出,阿箋便沒轍了。

不過,阿箋的反常,她還是瞧出來了。只是,嘴上沒有多說,面上也沒有表露出來。

。……

舞憐和儀嫔在晏王府中安歇得很好,晏世卿也沒有将這個消息洩露出去。南诏皇室中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可在翼水王的壽宴上,虞正言卻突然開口提起了此事,讓晏褚然和晏世卿極為難堪。

好在都是一些陳年舊事,他們在人前調侃幾聲便也過去了,只是晏褚然的老臉始終有點挂不過去。

晏世卿不知曉虞正言為何會突然提起這回事,可回想起自己在雲水閣裏發現那瓶龍葵香,他的眸光染了一層深意。

壽宴結束後,他讓藺朝歌和晏褚然夫婦先回府,只說自己在宮中還有些事。他們以為他是要和虞七七的幾個哥哥們說會話,便沒有多管。

他去到虞正言面前,拿出那瓶龍葵香,“五皇子為何要在壽宴上為難我的父親?”讓杜婉蓉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看到那瓶龍葵香,虞正言的臉色明顯變了一下,他還是裝聾作啞道:“世子這是什麽意思?”

“我倒想問問你是什麽意思?”這話,可是他先問的。

“父皇的壽宴難得高興,本皇子便說漏了兩句,世子不必這麽介懷吧?”他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理所當然的樣子。

“說漏了兩句?那這瓶龍葵香,我是不是也應當到皇上面前說漏兩句?”他反唇相譏。

“你!”

聽他的口氣,虞正言便知道,他定然是猜到了龍葵香的事,只因他當時太過慌亂,所以才忘記處理那件事,可沒想到,晏世卿去了南诏,居然也是住在那間雲水閣裏。

“莫不是,五皇子怕坐不穩這個位子,所以想刁難于我父親,讓我父親以後不要在朝上參你的不是?”

他雖跟在翼水王身邊多年,可在處理朝政上,總有疏漏,晏褚然看不下去,便在朝堂上參過他一兩回,想來他是記恨在心了,才會在翼水王的壽宴上那般冷嘲熱諷。

“哼,晏褚然若是識相,以後就少在朝堂上出聲,否則,儀嫔娘娘和他的那點破事,就會在整個南诏裏傳得沸沸揚揚!”

既然捅破了,他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可是,父親他怎麽說也是你的皇叔啊,在朝堂上參你,也是為了要讓你長長記性,五皇子怎麽就不聽勸呢?”

晏世子無奈地笑了一聲,臉上透了些許失落。

“你少說這些有的沒的,他那是幫我嗎?他那是想要讓我在父皇面前難堪,讓父皇減少對我的信任。”

就是因為晏褚然,翼水王對他的信任日日漸少,連一些以前讓他插手的朝政,如今都不讓他插手了!

“五皇子若是非要這麽說,那我便無話可說了。這件事我不會在皇上面前聲張,可若是以後你再為難我父親,我保不準不會洩露出去。”

晏世卿拿起那個小瓷瓶,從他面前消失。虞正言坐在長椅上,狠狠拍了了一下扶手。

虞正言以前做過什麽事他不管,況且,西楚已經被燕京收複了,以後他就是想再找援手,也找不到了。

晏世卿回到晏王府時,藺朝歌正一臉惶恐地坐在紅木錦凳上,他走到她面前問道:“怎麽了?誰為難你了?”

她急忙抓住他的手,盯着他看了好一會才說道:“方才在回來的路上,我聽宮裏的幾位娘娘說,七公主的孩子薨逝了…”

都一個月過去了,他們一點消息都沒有。想來,是南宮琰不許燕京城中的百姓将這個消息往外傳,畢竟是喪子之痛,百姓傳了恐會招來殺頭之罪。

“怎麽薨逝的?”

晏世卿的臉色立刻變了,眉頭緊緊皺着。

“好像是在肚子裏憋了太久,聽說生了一日一夜。”藺朝歌說着,臉上的驚恐仍舊沒有褪去半分。

“可憐了七妹妹了。”晏世卿聽了,也心有餘悸,這可是虞七七的第一個孩子。

“好在,我們給小皇子送的禮物沒來得及送出去。”她給虞七七腹中的胎兒織了一雙小棉鞋,想着他出生在冬日,要給他暖暖腳的,誰曾想卻弄成這樣,她盯着擱置在桌上的小棉鞋。

“我聽說南宮琰已經回去了,有他在身邊陪着,七妹妹心裏也許會好受些。”他在回南诏之前,虞七七就總惦記着南宮琰,如今雖出了這樣的事,有南宮琰在,想來不會太艱難。

“話雖是這麽說,可她在生産的時候,南宮琰始終是沒有陪在她身邊,也不知她心裏會不會不好受?”

藺朝歌的話裏,透着濃郁的嘆息聲。

女子最怕在生産的時候,夫君不在自己身邊,會讓她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這其中的緣由,我也不甚清楚,只是,這是七妹妹和南宮琰的事,我們過問太多不太好。”

有了前面幾回的教訓,他不敢再輕易插手虞七七的事,生怕南宮琰會誤會。

藺朝歌聽了,也點了點頭,他能不插手虞七七的事太深,也是她所期盼的,便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倒是杜婉蓉那邊的丫鬟跑過來了,“世子,夫人,老夫人那有麻煩了,你們快過去幫幫忙。”她傾身說道。

“怎麽回事?”

晏世卿和藺朝歌一邊往外走,一邊問前來通風報信的丫鬟。

“儀嫔娘娘和那位外祖夫人也不知道從哪得到的消息,聽說王爺和老夫人在皇上的壽宴上吃了虧,非要向王爺和夫人賠禮道歉,他們倆人怎麽拉都拉不住。”那丫鬟焦急地說道。

晏世卿皺着眉頭,不過就是道個歉,有什麽拉不住的,可到了杜婉蓉那兒,他才知道為何拉不住。

舞憐和儀嫔的手中都拿着一杯茶盞,跪在晏褚然和杜婉蓉面前,求他們喝下她們賠禮道歉的茶,還要罰她們在苑中跪上一日,這才肯罷休。

杜婉蓉哪碰見過這樣的事,見晏褚然也不好說話,當即叫丫鬟去将晏世卿叫了過來,他在這兩個女人面前說的話,她們才聽得進去。

“卿兒,你快來攔攔她們。”

見到他,杜婉蓉仿若抓住了救星。

“母親,外祖母,你們這是做什麽?”晏世卿急忙跑進去,要将她們扶起來,藺朝歌跟在他後面跑了進去,伸出手去幫忙。

“卿兒,你來得正好,你勸勸你父親母親,讓他們喝了我們這一盞茶,再讓我們跪上一日,我們這心裏的罪孽才能減去一些。”舞憐拉着他的手說道。

晏世卿卻冷着一張臉,“你們何來的罪孽?”對于晏褚然和杜婉蓉,她們沒有做出太過分的事,只是頂着這個難堪的身份在晏王府上傍身而已。

“若不是我與母親在府上住着,你父親…王爺他與我之前的事也不會被人拿來在皇上的壽宴上大做文章,這件事,始終是因我們而起。”儀嫔看着他,滿臉歉意地說道。

晏褚然的臉上蘊滿了為難,從她們二人出現到現在,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過,此刻,便是忍不住開了口,“儀兒,你先扶着你的母親起來,這盞茶我和蓉兒不會接。當初的事已經過去了,就算是如今被五皇子拿來做文章,也不能怪你,你與你母親不要自責。”

“王爺…”

儀嫔一臉愕然,倒不是她沒想到晏褚然會說出這番話來,只是這是她再次出現在他面前以來,他第一次表露心聲,讓她覺得悵然。

“父親說的沒錯,母親你與外祖母快些起來,不要說那些罰不罰的話,這件事與你們沒有關系。”

晏世卿趁機,将她們二人從地上扶起來,藺朝歌幫忙攙着。

“卿兒,将你母親和外祖母扶回去歇息。”最終,還是晏褚然擺平了這件事。舞憐還想再說些什麽,可瞧了一眼他們的神情,覺得說了也是枉然,便轉身出了杜婉蓉的屋子。

等她們一走,杜婉蓉才長舒出一口氣。

“讓你受驚了。”

晏褚然伸出手去,握了握她冰涼的手掌。

杜婉蓉怔了一下,唇角掩開一抹笑意,“不礙事的,正好,也讓我聽到了一直以來想聽的心聲。”她指的,是他方才說的那番話。

晏褚然朝她笑了笑,眉眼間的釋然,她已了然。

儀嫔跟着晏世卿回去,心裏卻空了一塊,她也不再期盼什麽,可是當親耳聽到晏褚然說出那番話,這心裏,還是忍不住空落落的,仿若她一直以為屬于自己的一樣東西,早就已經被別人拿走了。

瞧她出神,晏世卿握緊她的手,她擡眸看向他,臉上才湧現出一絲笑意。

。……

盡管刮花了唐易漪的臉,可阿箋也沒想就這麽罷休,她總想逮着個機會,将唐易漪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宮裏運出去。

可那個丫頭也不是吃素的,知道阿箋對自己上心,總盯着自己不放,她就連南宮琰的身邊都不挪開半步,愣是不讓她逮着機會。

有好幾次,阿箋只能遠遠地對着她舉起手中的拳頭,她卻朝她扮了個鬼臉,絲毫不懼怕她。

“不愧是皇室裏混出來的,這膽量就是比一般的丫頭片子大。”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扯着手中的花瓣往外仍。

“你還盯着她不放呢?”

一道冰冷又熟悉的聲音傳進她的耳中,讓她猛然回過頭,眼前站着的人,是楚裴钰,“只要她在宮裏一日,我就盯着她一日。”她拿着手,在自己的雙眼前比劃了一下。

“實話告訴你吧,就算是你将她弄走了,皇上也會将她找回來。”楚裴钰坐在護欄上,與她對視着。

“為什麽?!”

她一把扔掉手中被扯得差不多光的花骨朵,“蹭”地一下站起來。

“哪有為什麽,皇上将她留在宮裏這麽多日,若是你突然将人弄走了,他怎會不去找?”楚裴钰一臉淡然地說着,仿若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可是在阿箋眼裏,這還真是很大不了的事,“皇上他怎麽能這樣?不過就是頂了一張和綠吟長得一模一樣的臉,至于嘛?”

“皇上的心思,不是你能輕易猜得到的。”其實他心裏也曬然,可誰叫南宮琰是皇上呢,他做的決定,向來是不會被人所左右的。

“那我們公主呢?他将我們公主置于何處?”阿箋悶悶不樂地問他。

突然,她的臉上湧起一陣怒火,“難怪他這麽久都不去找我們公主,定然是早就和她厮混在一起了!”

她說着,再也忍不住了,就要跑去将禦書房外的唐易漪抓到宮外去。

“你不要這麽沖動,皇上和她根本沒什麽。”楚裴钰撇了撇嘴,将她攔住,手掌緊緊禁锢着她。

“有什麽沒什麽你怎麽知道?!他們二人又不是時時刻刻都在你的視線之內。”她越想,越生氣。

“我在皇上身邊待了這麽多年,若是真有什麽,我一眼便能看得出來。”他壓低嗓音說道。

阿箋仔細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可轉念一想,還是覺得不對勁,将他的手扯下來,“不行,我還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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