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籌謀
第六十六章籌謀
畫笙在院裏坐了兩個時辰他才回來,喝的醉醺醺的,手裏還抱着一卷綢緞,“嬷嬷,去熬醒酒湯來,你看你一身酒臭,這是怎麽回事啊。”
宜蘇踉踉跄跄的坐下,霹靂哐啷倒了杯茶,勉強送到嘴裏醒了醒酒,“他托我給你帶回來軟煙羅,說你做帳子糊窗紗都好,透進光去五顏六色,就像開花了。”
前言不搭後語,好在算是說清楚了。畫笙拿出帕子給他擦了擦胸前灑落的茶水,一臉郁悶,“灌得這麽厲害,他自己又嘗不出味道,有什麽好喝的。我送你回房去,好生歇着吧。”
“不回,那裏就我自己,沒人陪我玩。你不知道,你願意跟我一起玩我有多高興。從小到大都是我自個兒,沒人待見我,也沒人關心我。”宜蘇從椅子上禿嚕下去,靠着石凳打了個酒嗝,“你給我扯布做衣裳,還送我扇子,還給我做飯,你做的飯真的真的特別特別好吃,我就想一直賴着你。”
勸不起來索性就陪着他一同坐着,接過來醒酒湯放在桌子上便讓所有人都下去了,“我也沒說不讓你賴着,這不天天做飯給你吃嗎。我一代神醫,日日洗手作羹湯,你還不知足。”
“路昭華很好,你為什麽就不喜歡他呢?天底下恐怕再找不出這等人了。”宜蘇看到畫笙微妙的目光,撇着嘴指着她,“喲喲喲,我不搶你男人,我喜歡姑娘,我有喜歡的姑娘,很喜歡,想把她疼到心坎兒裏。可是,她死了,被我爹逼死的,你說可不可笑?嗯?可不可笑?”
根源原來在這裏,畫笙嘆了口氣,從腰間拽出帕子給他擦了擦眼角的濕潤,“六哥,從今往後,你都不是一個人了。我陪着你,我永遠都給你做飯吃。京都不好,咱們回谷裏,沒有顧蕭,沒有沈氏,沒有路昭華。”
夜色已深,無需再興師動衆,跟着宜蘇的小厮幫着畫笙把他擡進東廂房,畫笙不放心假手他人,親力親為照顧他,硬生生掰開嘴喂進去湯藥,然後蓋好被子退了出去。本想同他商量商量找大夫的事情,明日再說吧。
宜蘇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日頭好好挂着,應該已經臨近晌午了。這兒貌似是風苑東廂,洗漱完換好衣裳走到後院看到畫笙在廊下彈琵琶,“七姑娘好雅興,這琵琶聲動聽至極只怕要引蝴蝶過來飛舞了。”
畫笙都沒擡眼,自顧自撥弦定音鼓這曲調還未出,難為他誇的天花亂墜,“六公子不必客氣,過來用飯吧。”
這擡腳便紮了釘子,心裏着實不大好受,宜蘇示意丫鬟們都退下去,讨好的笑着,“昨兒是我不對,不該聽了你的話又那麽晚回來,更不該半夜跑你這裏撒酒瘋,攪得不得安寧。七姑娘大人有大量,寬恕我可好。”
“人都道一醉解千愁,可我知道那酗酒傷肝又傷胃,我日日好吃的供着你就是叫你出去鬼混的?”既然他要說,那就把賬算明白,畫笙輕手輕腳的放下琵琶,這氣是不打一處來,“本來有要事相商,你可到好,醉醺醺的回來同我這兒扯皮,還問我為什麽不喜歡路昭華,我要喜歡他才是見鬼了!”
宜蘇揉了揉耳朵,臉上有些委屈,“這話也不能這麽說,那路昭華好的天上有地下無的,你跟他不吃虧。人家有錢,有權,啥都有,還稀罕你稀罕的跟什麽似的,你不能因為谷裏的事否決他。”
“說人話,他給你什麽好處了?”畫笙懶得跟他生氣,這麽胡攪蠻纏只是不想讓他想起自己昨晚到底說了什麽,想到這裏便又是狠狠的拍了拍桌子,“說!”
宜蘇眼睜睜的看着筷子震了三震,也不敢再隐瞞,古書中的河東獅吼也就大約如此了吧,“他說,他說,你要是嫁過去我也可以過去,跟着,跟着一起吃飯。”
攤上這麽個六哥是該打呢?還是該打呢?還是該打呢?畫笙抄起早就準備好的雞毛撣子招呼了上去,“那你幹脆祈求上天我一輩子嫁不出去好了?還你也跟着過去,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滾出去?”
宜蘇抱頭鼠竄,嘴裏喊着不敢了不敢了,圍着院子至少跑了十圈。直到兩個人都筋疲力盡癱在搖椅上才得了片刻安寧,“不過都是些玩笑話,說正經的,找我什麽事?”
“百裏棠缺個診病的大夫,這城中所謂名醫都是酒囊飯袋,風寒都能值出人命,我怕是賠不起人家性命。”畫笙氣喘籲籲的,可依舊攥着雞毛撣子不松手,等他再說什麽不中聽的話,就接着打。
“城南有條清水河,沿着河流往東走有處人家圍牆上挂着紅帳子,上邊兒每天都貼一個藥方。這位大夫複姓諸葛,脾氣古怪,同路昭華有幾分交情,可酒瘾對他這病束手無策,一怒之下金盆洗手不再行醫,日日鑽研古書,要不然我去找……”話剛出口,這手背上就火辣辣的疼,“不找就不找,你自己碰壁去吧,我不陪你。”
“不陪就不陪,看我把他請來,哼!”畫笙看他狼狽而逃,走之前還不忘抓起桌子上的食盒,終是忍不住彎起了嘴角。看來,他昨晚沒醉,或者說,有些事刻進骨子裏根本忘不了。
嬷嬷端着茶過來才發現院子裏只有她一個人了,“六公子走了?腳步可真快,剛剛還聽到你倆玩鬧的聲音。”
“嬷嬷,你過來,我問你,六哥的心上人是被爹爹害死了?”畫笙還是好奇這件事,顧蕭不像這種草菅人命的人。
“可不是,為難怪,顧家門檻高,老爺對六公子寄予厚望,哪會讓個戲子毀了他的前途。說來那個姑娘也可憐,無父無母的,還被趕出了戲園子,大冷天的投了河,只有岸上有只鞋,連屍體都沒找到,大約是被沖走了,可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