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顧江水一向不關心娛樂圈明星, 也不認得沈小樓，只是用狐疑的眼神危險地打量他。
顧情長向沈小樓解釋了一番後，轉頭看向自己的哥哥，壓低了聲音：“你說的新工作就是剛才那個？”
顧江水該不會跑去混黑了吧？她的眉頭緊皺。
顧江水連忙放過沈小樓, 對着親妹妹詛咒發誓, 表示自己絕對是安分守己的良民。
在別人的車上，顧情長也不好多問, 只能暫且放過他, 對上沈小樓她就沒有任何底氣了，頓時一臉心虛氣短。
“小樓哥, 不好意思, 我又給你添麻煩了。那個……你的外套被我丢了，我再買件新的賠給你, 你看可以嗎？”
沈小樓半眯着眼睛：“那是品牌方送的限量新品，市面上還沒開售。你有錢也買不到。”
“衣服多少錢，不然我賠錢給你。”顧情長馬上又提出另一套方案。
顧江水手指關節咔咔響, 在他面前強勢的妹妹，對這個老男人卻這麽低聲下氣，而且對方顯然還不領情，他哪還管這人是什麽鳥明星超級大腕，不忿道：“不就一件破衣服，多少錢！我陪給你！”
“你賠得起嗎？”一直沒說話的小丁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
顧江水虎眼一瞪，吓得小丁立刻縮到沈小樓身邊。
沈小樓淡淡道：“不用了。你哥說得沒錯, 不過一件衣服。不用賠了。”說完合眼閉目養神。
顧情長撇了眼他好看的側顏，收回目光瞪向哥哥，示意他閉嘴。
不久後，顧情長讓司機半路把他們兄妹放下，他們打車回自家公寓。顧江水也意識到自己好像又搞砸了妹妹的事情，一路裝鹌鹑不說話，乖乖跟着回家了。
等能躺到被窩裏，已是淩晨二三點了。
勉強睡了幾小時，天一亮，顧情長就頭痛欲裂地醒來，有點鼻塞喉嚨也痛，找到家中常備的感冒藥吞了兩顆。手機裏有好幾條未讀信息。
顧情長翻了下，有那吉、徐子安和胡偉發來的安慰加鼓勵信息，還有一條江格格發過來的……還有一些往常不熟，很久沒聯系的人，她都一一回複。
剩下最後一條丁晨曦發來的，讓她不知道該怎麽回。
“你還好嗎？要不要出來我陪你喝一杯。”
淩晨兩點多發的，那時候她還在驅車逃亡路上。
後來他又發了兩條：“你睡了嗎？”“那早點休息，我不打擾你了。”
顧情長放下手機，幹脆不回了。反正都過了一夜。
換好衣服打開卧室門，看到正在沒心沒肺吃早餐的顧江水，臉又轉黯。
丢了工作的事情不說，還把人給打了，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善罷甘休。越想越頭疼，似乎感冒症狀都跟着加重了。
一腦門官司還未理出頭緒，手機就響起來，一看是唐衛星的號碼，她頓時樂了。
“唐導，您一大早call我，該不會也是來安慰我的吧。”
“哈哈，本來想等過兩天再和你說的。我手裏有部戲，你來不來？”
顧情長十分爽快地答應：“去，當然去。”
“答應這麽爽快？不先問問什麽戲，不怕我把你賣了？”唐衛星的語氣充滿揶揄。
“我信您！別人我說不準，唐導您的人品我要是都信不過，那真該去看看眼科洗洗眼了。”
“好了，就這麽說定。我待會給你發時間地點，你先出來見見導演。我們好好聊聊電影的事。”
真是剛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昨晚的失落不過是一剎那，即将到來的新工作一下子掃光了陰霾。
其實她本人倒也對這次頒獎結果做好了心理準備，說十分難過卻是沒有的。本來她在電影裏的戲份就少，只不過因為這部是男人戲，除了女主角外，就她能算是有點戲份的女演員，所以制片方才給她報名了最佳女配。
不過也算是給她的複出之路開了一個好局，希望接下來能有好局面。
顧情長心情好，整個人就舒坦起來，似乎感冒的症狀也沒那麽嚴重了。
到了約好的時間，她裹着厚厚的羽絨服，圍巾帽子手套一個不拉，把自己包裹得像頭過冬的熊。她這種過氣女星，是沒有狗仔會追着不放的，也不怕有街拍流出去，所以當然是保暖最重要。
她也是怕萬一又受寒了，肯定會感冒，影響接下來的工作狀态。
因為唐導說飯局上只有導演和編劇，她想了想，在出門前帶上顧母做的蟹膏，用禮品袋都包裝好。顧母當了半輩子家庭主婦，廚藝不錯，而且她做的蟹膏還是家傳的方子，有獨特的南州風味，拿出去送禮既有誠意又別致。
當年她十七歲出道，正當紅的時候，卻年輕不懂事不會做人更不會來事，最後她用了十幾年時間外加一條命的代價學會了，如今自然是一點一點下功夫。
這不成效就出來了。若不是她平常的水磨工夫，唐導就算是圈裏出名的老好人，幫誰不是幫，憑什麽非得幫她。
做人啊，就得少想多做，懂得感恩。
顧情長原本以為自己提早來了，沒想到其他三人來得更早，她被服務生領到包廂時，這三人正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論劇本。
《極地》的導演是滕鶴洋，是位看起來沉穩可靠的青年導演，穿着件黑色羽絨服。編劇李志強年過四十，多年郁郁不得志，氣色不太好，眼袋很重。
“小顧來了，快坐。大家都是自己人。”
落座互相介紹後，唐衛星就給了顧情長一個劇本：“你先看看。”
留給顧情長看劇本梗概的時間，剩下三人又是一通熱聊。
李志強間或用餘光打量幾下顧情長，滕鶴洋倒是在顧情長進門後擡頭看一眼外，就一直不動聲色。
兩人對顧情長都有暗中考量的心思。
三人讨論暫告段落，顧情長看了故事梗概人物小傳翻完劇本後，心裏略有底，飯點也到了。
唐衛星便笑道：“我這肚子都餓了，你們呢，讓服務員先上羊肉火鍋吧，大冬天暖暖胃。”
他又看顧情長：“小顧你能吃辣嗎？你老家南州吧，應該是甜口。”
“我可以吃辣，只要不是變.态辣就行。”顧情長露出一絲淺笑。
唐衛星問清衆人口味，刷刷飛快把菜點齊了，然後就催着服務員快點上菜。
“劇本看得怎麽樣？說說，你想演哪個角色？”唐衛星一臉好奇。
顧情長暗想要是自己想演的角色不是他要給的那個，那豈不是很尴尬。
《極地》講的是三個年輕女孩向映彤、龍悅、左婉婉的愛情故事，說白了也就是三.角戀。向映彤與龍悅原本是一對拉拉，左婉婉是龍悅的好朋友。三人經常在一起玩耍，于是不可避免向映彤對左婉婉産生了特殊感情，左婉婉也愛上對方，又不想背叛好友。兩人情不自禁走在一起，卻都隐瞞着龍悅，但實際上龍悅心思敏銳早有察覺。為了擺脫這種尴尬的狀況，龍悅提議三人一起自駕前往青藏高原。她希望通過這次遠離人群和喧嚣的長途旅行，理清三人之間複雜的情愫。故事就是在三人前往極地的過程中展開……
向映彤年紀在三人中最大，個性溫和包容，像鄰家大姐姐；而龍悅因為從小父母離異本人個性獨立，所以思維敏銳處事理性；左婉婉就像她的名字一樣，乖巧得猶如菟絲花，同樣父母離異，她卻變得膽小懦弱自卑。
顧情長演過冉楚楚也演過方茹，從被殺者演到殺人者，都是邊緣人物，而《極地》中的三人雖然生活在大都市裏，但也都被城市邊緣化。照理說，她最應該挑選龍悅這個角色，因為這個角色和她本人多多少少有點相通之處，但實際上她對左婉婉更感興趣。
“左婉婉啊？”唐衛星摸着下巴，躊躇了起來。
羊肉火鍋上來了，湯很快滾開，熱氣蒸騰，滕鶴洋的面孔隐在其後，有點模糊不清。
他開口道：“左婉婉這個角色是短發。”他特意提出這一點，顯然是看到顧情長一頭烏雲似的長發，也不認為她會為這個角色犧牲這麽大。
“短發沒事，到時候戴個假發套。”唐衛星道，“女藝人嘛，都不容易，得體諒她們，有通告有商演還有代言，外界形象很重要，不能為了一部戲就把頭發剪了。再說剪頭發容易，戲拍完了，怎麽辦，難道要空等幾個月時間等頭發長長了再接下一部戲。鶴洋，志強，你們說我的話有沒有道理？”
滕鶴洋沉默不語。顧情長心中微動，看來這位導演可能是處.女座，精益求精又龜毛。
“需要多短的頭發？”顧情長直接問導演。
一旁李志強托了托眼鏡框，用手比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大概齊耳再稍微長點。”
“劉海長嗎？”
李志強搖搖頭：“不長，不能蓋住眼睛。”
“我了解了。”顧情長心裏有數，拿起包裏的紙筆，刷刷在白紙上畫了一個人物小像，只是寥寥幾筆簡畫，很快就勾勒完，随即推到導演和編劇面前，問道，“是這樣嗎？”
唐衛星有點吃驚：“小顧你還懂畫畫？”
“小時候參加過興趣班，學了一點，沒堅持下來。”顧情長含蓄一笑。
滕鶴洋和李志強卻認真看了看她畫的左婉婉小圖，面目有五六分像顧情長，貓兒一樣的眼睛，下巴尖尖，齊耳短發，氣質稚嫩純真。确實離兩人心目中的左婉婉差不遠，便滿意地颔首。
顧情長點頭：“那我明白了。什麽時候我能試戲？”
“這樣吧，就定三天後，給你兩天時間你先準備準備。不一定就定死左婉婉，到時候三個角色你都試試。另外兩名藝人我們也是這樣要求的。”唐衛星轉頭看向滕鶴洋，“等她們三人都試戲了，我們再決定誰合适哪個角色，鶴洋，你覺得怎麽樣？”
滕鶴洋沒有意見，點頭同意。
唐衛星見事情都定了，就笑着招呼起來：“來來，正事辦妥了，接下來就該吃吃該喝喝，甭跟我客氣啊。”
顧情長想着吃完這一頓晚上又該多加一小時運動量，頓時也放開手腳。衆人便邊吃邊聊起來，這時就轉向私人話題。唐衛星充分發揮他的交際手段，不管是寡言的滕鶴洋還是存在感微弱的李志強，他都照顧得妥妥帖帖，間或拉着顧情長一起加入話題，讓場面始終保持一定熱度不冷下來。
不得不說，冬季下雪天就是得吃這麽一次羊肉火鍋。暖胃暖心，每個人吃得額頭冒汗，臉上也被熱氣熏紅，洋溢着溫暖的笑意。感情和距離都在吃吃喝喝中得到升華和拉進。
顧情長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也許下次她可以約江格格一起出來吃頓火鍋，待會得找唐導要張店長名片，聽說這家火鍋店生意特別好，沒有提前預定根本搶不到位置。
新年新氣象，想到就去做。顧情長柔和的神情中不覺流露出一絲堅毅。
所以要不要剪短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