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在……在香港?”
沈斯昂搖搖頭, 說:“Y城。”
杜晚晚追問:“他在雲南Y城?”
沈斯昂掐滅煙頭, 淡淡“嗯”了下, “他給你寄過花籽嗎?”
杜晚晚據實答道:“我生日的時候收到一個快遞,裏頭是幾包種子,寄件人林凝, 手機號打不通。”
沈斯昂說:“我父親叫沈世林,我母親叫蘇詩凝。母親過世後, 父親就一直用‘林凝’這個名字生活。”
“二十年沒有回來?”
“每三年會陪我們回香港過年, 平時沒有什麽聯系。他不喜歡使用現代通訊工具, 也不喜歡被人打擾。”
杜晚晚看着大片的花草,一時怔忪。
沈斯昂笑道:“不問問我為什麽?”
“我猜, 是因為你和沈斯越的母親。”
“現在你知道沈二少多可憐了吧?”沈斯昂自嘲地勾起唇角,“年幼喪母,父親丢下我們這個家就逍遙快活去了。老爺子呢,只關心沈斯越這個樣樣都拿得出手的孫子, 很少管我。我哥更不用說,巴不得鄭恒做他弟弟。所以啊,我在沈家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杜晚晚不知各種委曲,只能安慰他:“不會的, 他們肯定都很愛你。”
“我管他們愛不愛我?”沈斯昂收起譏諷的笑, 自在地倚靠紫藤花架,笑道:“有錢花, 沒人管,多自由自在。我要他們的愛幹什麽?”
杜晚晚點點頭, “你說得對。”
沈斯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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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特麽怎麽不按套路出牌?這會兒不應該跟我一塊兒罵沈斯越嗎??
杜晚晚嫣然而笑,“所以很久以前,你給我講的那些沈斯越多心狠手辣、多可怕多狠毒的事情都是假的吧?你就是想我跟你一起讨厭他。”
沈斯昂擡起眼皮,撇了撇嘴,“小嫂子啊,你這樣可就沒意思了啊。”
杜晚晚往他對面的花架上一靠,沉吟道:“我覺得你哥哥承受的不會比你少,等有合适的機會,我會跟他好好談談。沒救你這事……我會讓他給你道歉。”
“不必。”沈斯昂眯了眯眼睛,又是一副纨绔混球樣,“你想做我哥的主我管不了,我的事真不用你插手。本來好好的,到時候被你這小丫頭搞得一團亂。”
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沈斯越站在二樓西屋休息廳,推開窗淡聲喊道:“晚晚。”
杜晚晚聞聲轉過身,仰頭看向他。
男人穿着簡單的白襯衣,眉目清隽,鼻梁高挺,英氣迫人。
他唇邊漾起溫潤的笑容,“上來。”
杜晚晚回二樓,給他重新打了領帶。時至中午,一家四口驅車往杜家去。
杜家的廚師、傭人早已備好盛宴,待客一到就開桌。
杜潇不在家,杜蘊說:“潇潇最近工作忙,隔一陣子才能回來。”
沈斯昂笑問:“有新作品問世嗎?”
杜蘊笑道:“我也不清楚她在搞什麽。”
沈老爺子笑呵呵地接話:“潇潇的設計別具一格,新作品出來我一定要收藏一套。”
杜蘊笑着說:“都是小孩子手筆,她呀,還有得修煉。”
杜丞澤開玩笑道:“我問她,她也沒跟我說。說不定在給自己設計陪嫁的珠寶呢!”
一家人說說笑笑,吃着飯,觥籌交錯。
杜蘊遽然說道:“老季下個月月初回來,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再好好聚聚。老哥哥,你可得來,替我好好罰他幾杯。”
沈老爺子笑着應下:“不成問題。”
杜晚晚問道:“爺爺這次回來待多久呀?”相較于杜蘊,她對季正陽還算有兩分親近。季正陽和藹可親,關鍵是,他不排斥杜晚晚的母親,所以人前人後都待杜晚晚和顏悅色。
杜蘊笑道:“這我也不清楚,你自己打電話問問他吧。”她笑着給杜晚晚夾了一只蝦,眼眸精亮,“晚晚最近出名了?”
杜晚晚心髒頓時一咯噔,“謝謝奶奶。”
沈斯越舉起紅酒杯,笑道:“奶奶,我敬您。”
杜蘊舉起酒杯,應和一舉,飲後笑道:“千島湖項目的開發已經進入中期了吧?斯越,吃完飯我們讨論下。”
“好的。”
飯後,杜蘊、沈老爺子、沈斯越、杜丞澤四人進書房聊工作,杜晚晚和沈斯昂陪大伯母看電視。
大伯母問了些她的近況,又問了問她父母的近況,嘆道:“母子哪有隔夜仇的?二弟鬧成這樣,你奶奶心裏頭肯定最不好受。”
杜晚晚乖巧地微笑,默不作聲。
沈斯昂岔開話題,與大伯母聊起杜潇:“潇潇是不是要參加那個巴黎的什麽珠寶設計大賽?”
……
接下來兩周,杜晚晚開始馬不停蹄地跑通告。先是綜藝的NPC劇情拍攝,然後飛往北京參加《昨夜閑潭》劇本圍讀,還有推廣活動與其他商演、雜志內頁拍攝。
連情人節都是在工作中度過的。
轉眼就到了八月底,沈斯越找官盛喝了次茶,官盛回到公司後立馬幫杜晚晚推掉不少工作。
杜晚晚因此擁有了五天假期。
沈斯越早已為這次的休假做好準備,直接帶她飛巴黎,然後坐上私人飛機。
“大陸航空管制沒有解除,審批航線的環節比較複雜,歐洲這邊容易些。”
杜晚晚趴在圓形窗戶上,盯着近在咫尺的蔚藍天空,還沒從一小時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你竟然還有私人飛機!”
沈斯越雲淡風輕地說:“夫妻共同財産。”
杜晚晚:“我竟然還有私人飛機!”
“嗯,乖。”
沈斯越帶杜晚晚來的是他送她的那一座城堡,位于法國盧瓦爾河谷。
盡管一路勞頓,杜晚晚還是興奮得上蹿下跳。
城堡坐落于一片參天大樹中,紅磚白瓦,花園內流着活水孱孱。
站上北邊的大陽臺,入目一片汪洋大河,水質幹淨得如同毫無雜質的藍色玻璃一般。
這裏氣候溫和适宜,盛産白葡萄酒。
杜晚晚被沈斯越強行扛回房間洗澡,她洗完澡出來立馬又趴到窗邊,感嘆:“我的城堡好大好漂亮啊!”
沈斯越長臂撈起精神抖擻的小姑娘,扯上窗簾,“睡覺,倒時差。”
杜晚晚亢奮得睡不着覺,只想跑出飛奔個幾圈,但無奈被沈斯越死死按在懷裏。
她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與綿長均勻的呼吸聲,漸漸也乏了,困意席卷心頭。
杜晚晚醒來時不知千秋,沈斯越早就已經醒了,在黑暗中把玩她的烏發。
杜晚晚問他:“幾點了呀?”
沈斯越笑道:“不知道,大概半夜一兩點?”
杜晚晚摸了摸扁扁的肚皮:“我餓了。”
“睡前可吃了不少。”
“好啊你!沈斯越!你是不是嫌棄我吃得多?”
沈斯越低笑着抱住她颀長的天鵝頸,“再躺會兒,好好休息才有力氣吃。”
杜晚晚推了推他的胸膛,不一會兒就又睡了過去。
這一覺沒有睡得太久,不到兩小時就醒了。
沈斯越開了燈,抱她起來洗漱。
城堡亮了燈,屋外漆黑一片,安然靜谧。
入鄉随俗,杜晚晚就着卡布基諾吃了倆可頌面包。
對面的沈斯越優雅地呷了一口美式咖啡,擡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這兒的幫傭既沒有會中文的,也沒有會英文的。”
杜晚晚左手托腮,打量着餐廳內的典雅陳設,“喔。”
“也就是說,我可憐的晚晚,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杜晚晚頓時警覺,轉回頭盯住眼前矜貴儒雅的男人:“你這話什麽意思?”
他放下咖啡杯,垂着眼眸用微濕的白色餐巾擦拭唇角,然後又一根一根地将手指擦幹淨。
杜晚晚:“沈斯越?”
男人擡起眼,笑意綿綿,猶如中世紀壁畫中鑽出來的鬼魅:“準備吃你。”
杜晚晚:Σ( ° △°|||)︴
杜晚晚楞了幾秒鐘,慌忙道:“我不好吃的,肉很柴、沒有勁道。”
“沒事。”他翹起唇角,雙眸漆黑深邃,凝視着她:“我愛吃,回味無窮。”
杜晚晚終于明白過來他說的吃,是哪一種吃。
她佯裝鎮定,當作完全沒有聽懂的樣子,一臉迷茫道:“你是吸血鬼嗎,還是野獸?我好像有點水土不服,肚子疼,哎喲呀。”
說完,她捂住肚皮跳下椅子,準備開溜。
沈斯越慢悠悠地說:“這兒常年無人,我也不知道有沒有不幹不淨的東西。大半夜的到處又黑又陰森,你亂跑出了事,我可不管你。”
杜晚晚心想,你還能不管我?我不跑,待在原地等你來吃嗎?
于是,她加快腳步,一溜煙飛奔而去。
沈斯越打通內線電話,用法語吩咐安保人員:“注意夫人動向。”
他将目光投落于小姑娘沒吃完的那一個草莓可頌上,悠悠然勾起唇角。
那就跑吧,跑累了,再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