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黎歡有短暫幾秒的怔住。
她看着面前男人那張近乎完美的俊臉，忽的勾起了薄唇，嫣然淺笑，明顯不信：“看上我？傅二公子看上我什麽呢？我的臉？”
他是出身世家的貴公子，盡管聲名狼藉，但仍是南城不少單身女性的夢中情人，網上随手搜都能搜出一大把迷妹喊他老公哭着喊着要嫁他。
她呢？
不過是一個連不溫不火都談不上的小演員，一個她的母親路女士帶進黎家的拖油瓶而已。
娶她？
說笑呢。
隔着青白煙霧，傅西故分明瞧見她唇角的笑意深了些，臉上更多了幾分不甚明顯的冷豔。
“不願嫁給我？”哂笑，他問，淺吸了口煙，“理由。”
黎歡背脊挺得很直。
“我不是說了？”
傅西故彈了彈煙灰：“我要聽真話。”
“真話啊，”黎歡忽而笑得煙視媚行，“唔……都說傅二公子私生活不檢點，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勤快，還聽說傅二公子心裏有着白月光。”
端起有些微涼的茶抿了口，她放下，嗓音徐徐淡淡吐出剩下的話：“再者，我對傅二公子又無意。都說，傅二公子不是會強迫人的人。”
話落，她朝他抿唇淺笑。
“威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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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不是傅二公子讓我說真話？”
傅西故眯了眯眸。
他笑：“我是不喜歡強迫人，但黎歡，我更不喜歡被拒絕，懂？”
黎歡呼吸微窒。
只一秒，她便恢複了正常，甚至于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明豔了些，只不過絲毫不達眼底罷了。
她挽唇。
“顯然，那就是沒得談了。”她站起來，禮貌疏離地微微颔首，“我還有事，就不陪傅二公子喝茶了，多謝傅二公子的茶。”
話落，她也不等男人說什麽，轉身就要走。
“去哪？我送你。”傅西故慵慵懶懶地開腔。
黎歡神色未變。
“不必。”
她擡腳。
“昨兒晚上的賽車玩得很不錯。”
漫不經心的語調，淡淡笑意纏繞其中。
黎歡腳一頓，捏着包包手柄的手指無意間攥緊。
傅西故瞧着她的側臉，唇角笑意又深了幾許：“你親生父親姓蘇。”
黎歡最終還是轉過了身。
“那又如何呢？”淡笑着，她涼涼反問，渾不在意，“我姓蘇也好，姓黎也罷，和傅二公子有婚約的不是我，而我，也不想嫁給傅二公子。”
再開腔的話，分明帶了些倨傲。
傅西故抽煙的動作微頓。
再回神時，包廂裏已沒有黎歡的身影，只有空氣中還彌漫着一股若有似無淡淡的香水味。
他低低一笑。
“歡歡姐，”小湯一見她出來便迅速上前替她撐傘，“雨又下大了，小心別淋着了，歡歡姐，現在要回公寓嗎？”
黎歡摁了摁眉心：“去A院。”頓了頓，她道，“你要是有事，或者想休息，都可以先回家。”
小湯搖搖頭：“我沒事呢，歡歡姐，不用的。”
今早晉哥可是悄悄吩咐過了，讓她今天盡量寸步不離地陪着歡歡姐，多注意她的情緒，但不能被歡歡姐看出來。
黎歡想說什麽，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好。”她改口。
兩人很快上了車。
靠着座椅，黎歡閉眼假寐。
只是……
傅西故那張臉竟是時不時地要冒出來，包括他說得那些話。
最終，黎歡索性睜眼，看向了窗外。
A院。
VIP病房。
“誰要他的花！”傅卿卿用力地把花扔到來人懷裏，一張嬌俏的臉此刻溢滿怒意，“讓他自己來送！出去出去！你給我出去！”
才吼完，手機鈴響。
傅卿卿瞥了眼，怒意瞬間變得洶湧。
“沈、慕！”一字一頓，她咬牙切齒，“你什麽意思？！說好了中午過來看我順便帶我吃飯的！現在呢？随随便便叫個人來送束花打發我？！”
“哪能啊，什麽叫打發？”電話那端，沈慕翹着二郎腿，一副被傷到痛心疾首模樣，“我這不是有事忙，走不開，想着先送花賠罪？”
“你以為我會信嗎？！”
“啧，真是，我騙你做什麽？真在忙呢，騙誰都不能騙我們卿卿啊，是不是？還是說，在你眼裏，我就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
被反問，傅卿卿咬唇，怒意似乎在消散。
半晌。
“真的？”手指無意識地絞着被子，心跳漸漸加速，她作勢咳了咳，別別扭扭地問，“沒騙我？”
“當然……”
“沈律師，抱歉，久等了呢。”
一道妩媚妖嬈的女聲毫無預警鑽進耳中，緊随其後的，是盡管細微但足夠暧昧引人遐想的“啵”。
是……是親吻！
“轟”的一聲，傅卿卿腦子徹底炸開。
只一秒，她眼圈迅速泛紅，委屈更是成倍地快速膨脹将她淹沒。
“沈、慕！你混蛋！”她怒吼，掐斷電話，手都在抖。
“啪！”
一旁床頭櫃上的杯子被她用力砸了出去。
碎片四濺。
黎歡進來時，躲閃不及，一片碎片正好劃過她的腳背。
微微蹙眉，她低眸看了眼。
“你是誰？！”胸膛劇烈起伏間，傅卿卿無意瞥見門口站着人，不知怎麽怒意更甚，“出去！”
黎歡沒有在意。
“給我吧，”她轉身接過小湯懷裏的花和水果籃，“去車裏等我，或者附近轉轉，好了我打電話你。”
小湯不放心。
“歡歡姐……”
“沒事的。”
黎歡抱着東西走進，先前送花人則尴尬地退出。
傅卿卿怒意不減，心情糟糕透了，狠狠瞪了黎歡一眼：“誰讓你進來的？！你誰啊你！我叫你出去沒聽見？！”
黎歡恍若未聞。
彎腰放下水果籃，動作優雅地将花插進花瓶中，等做完了這一切，她才唇角噙笑看向傅卿卿，自我介紹：“我是黎歡，算是易綿綿的……姐姐。”
傅卿卿皺眉，在聽到易綿綿的名字後，胸腔裏的怒意橫沖直撞地更為肆意了。
她輕蔑地揚着下巴睨了黎歡一眼。
“哦……”她一點也不客氣地嘲笑，“想來給她求情啊？看清楚，我這額頭可是拜易綿綿所賜縫了那麽多針！沒摔死是我運氣好，你們有什麽臉來求情要我放她一馬？！”
越說越氣，加之沈慕那混蛋的欺騙，臉一沉，手指向門口方向，她再次怒氣沖沖地吼道：“出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們！”
黎歡沒動。
傅卿卿更氣：“你……”
“我不是來求情的。”
溫溫淡淡的一句，沒什麽情緒起伏，唯有她唇畔的淺淺笑意還在。
傅卿卿驚訝愣住，狐疑皺眉。
黎歡作勢在沙發上坐下，迎上傅卿卿的眼神，解釋：“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何況易綿綿是成年人，不該逃避。”
傅卿卿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還以為……
“那你來……”
“她害你受傷就是她的錯，這個責任，她必須承擔，我沒想過一定要讓你原諒她，這對你不公平。”黎歡吐字清晰地說道。
“本來就是！我才不會原諒她！”傅卿卿生氣，“易綿綿她就是有病！自己男朋友看不住就來怪我？神經病！”
昨晚睡前黎歡就知道了易綿綿和傅卿卿争吵的緣由，所以現在聽她這麽說，她也不意外。
她沒作聲。
傅卿卿說着說着，感覺到不對勁，斜了黎歡一眼：“你還沒說呢，到底是來幹什麽的？別告訴我就是為了來說兩句話？”
黎歡笑，弧度很淡：“不是，是來道歉的。”
“我不會接受的！”
“我知道。”
“你！”
傅卿卿頓時語噎，她看着黎歡那張臉，頓時覺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管自己怎麽怒怎麽發狠，她都是那副溫溫和和的表情。
讓她……悶得很！
煩！
讨厭！
“你到底想幹什麽？！”她沒好氣瞪她，心情更加煩悶。
“易綿綿害你受傷所産生的一切費用，都有且只有她自己承擔。”黎歡淡淡地說道。
傅卿卿有些不屑：“難道我家還缺她那點錢？”
“她缺，”黎歡說得很平靜，“但我不會插手幫她，其他人也不會，這些錢，她必須自己想辦法，而且，她也必須親自來道歉，你提的要求，只要在合理範圍內，她都接受。”
傅卿卿哼了聲，沒作聲。
“我說過，我不是來求情讓你放她一馬的，錯了就是錯了，我不會縱容她。只不過，我知道你把這事交給了沈律師處理，沈律師的能力……”
黎歡頓了頓，在傅卿卿發作之前眨了眨眸，輕聲繼續：“能否按正常的程序來，讓沈律師高擡貴手，別刻意打壓呢？”
傅卿卿瞪大了眼。
“你這還不是求情？！”她生氣。
黎歡笑了笑：“不算是。”
“你！”
傅卿卿瞪着她，又氣又惱。
偏偏這時，手機嗡嗡嗡的不停響，群裏那幫人又喊着讓她上游戲。
上什麽游戲？
她每次被虐得還不夠嗎？！
傅卿卿哼了聲，直接想關機。
餘光一瞥……
計上心頭。
“你過來！”她倨傲地揚起下巴，“會玩吃雞麽？”
吃雞？
黎歡搖頭。
傅卿卿眼睛一亮：“我算聽明白了，你呢不就是想讓我退一步嘛，行啊，你來替我打一局游戲，要是贏了，我可以考慮，如果輸了，你別再找我，易綿綿……坐牢坐定了！”
“怎麽樣？敢不敢賭？”手機拿在手裏晃了晃，她笑得得意。
黎歡只沉默了兩秒。
“好，”她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唇角始終微揚，“你先玩一把，我看着，第二把我來。”
傅卿卿一點也沒把她放在眼裏。
“行啊。”
然而，四十多分鐘後……
“不可能！”傅卿卿睜大了眼，一臉不敢置信，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話，“你……你騙我！你會玩兒！你玩過這個游戲對不對？！”
不然怎麽可能厲害？
“沒有，”黎歡如實回答，“今天真的是我第一次玩。”
傅卿卿：“……”
她不服！
這時，微信群裏那幫損友都在艾特她，問是不是請了外援，讓她趕緊地繼續再來幾把。
傅卿卿：“……”
“再來！”下巴一揚，她把手機遞到黎歡面前。
黎歡沒接。
傅卿卿怒：“喂！你……”
黎歡微笑：“要我繼續也可以，之前我說的易綿綿的事，可以按正常程序走嗎？”
傅卿卿：“……”
居然在這等着她呢。
她好想說不可能！
可，瞥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游戲界面，想想那幫損友對她的刮目相看……
最終，她心不甘情不願妥協，恨恨道：“可以，但這游戲，我說什麽時候結束就什麽時候結束！”
“好。”
“……”
一下午，黎歡都在陪傅卿卿打游戲，耐心地手把手教她，病房裏時不時地響起傅卿卿興奮激動的歡呼聲。
等終于結束時，她伸了個懶腰。
也就是在這時，無意的一瞥，她才發現傅西故竟倚在門口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和黎歡。
傅卿卿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傅小二，你來看我啦！”話剛出口，忽然想到沈慕，高興瞬間斂去，她沒好氣但又期盼地問，“沈慕呢？他為什麽沒有跟你一起來？他怎麽還不來？！”
她生氣。
都知道自己生氣了，那個讨厭沈慕居然還不出現哄她！
混蛋！
他到底在忙什麽？
傅卿卿張口就想問沈慕的消息，也就是在這時，腦子裏忽然想到之前電話裏聽到的那聲親吻聲，一個沒忍住，嫉妒和酸意洶湧。
她還想說什麽。
不料……
“小祖宗，我不是來看你的。”
似笑非笑的一句毫無預警落下。
傅卿卿詫異怔住，更是一時忘了腦中的糾結。
“什麽？”
“我來接我未來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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