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薛楚楚眼眶含淚,眼睛通紅,定定地看着薛富貴，沒有說一句話。
薛富貴第一次看到自家女兒這個樣子的神情,眼神中充滿了哀傷、委屈、不滿、失望....
各種情緒交雜在一起,看得他莫名心裏有點發怵，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
“楚楚,你衣服都破了，來換件衣服吧。”在門口站了好久的陳嫂,趕緊沖出來,打破現場幾乎凝固的氣氛，拉着薛楚楚，離開一觸即發的戰場。
薛楚楚任由陳嫂拉着，離開客廳。
黃欣看着薛楚楚,再看着愣在原地的薛富貴,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替自家女兒讨回公道,想了想又閉上了嘴巴。
跟着陳嫂走進她所在傭人房的薛楚楚,眼淚終于抑制不住,如斷線的珍珠,“刷”流下來，沾濕臉龐。
陳嫂看着淚留不住的薛楚楚，滿臉心疼，她拿出自己的一件外衣,披在薛楚楚的肩上，道：“楚楚，別難過了。看到你這樣，陳嫂心裏也不好受，夫人在天上更不好受。”
薛楚楚聲音哽咽，想起當年母親在世的日子，一家三口那些快樂的時光在腦海中如播放電影般一一閃過，她看着窗外的圓月，嗓音沙啞：“嗚嗚嗚，好想媽媽....”
這麽多年了，不知道媽媽在天上過得好不好。
陳嫂眼睛溫潤，擁着薛楚楚，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語氣苦澀：“楚楚，你要強大起來啊。夫人已經不在了，現在你要自己學着長大。”
當年，夫人在接薛楚楚學舞蹈的途中，發生重大車禍，傷重不治去世，留下年幼的薛楚楚獨自成長。自此以後，薛楚楚再也沒有學習過舞蹈，十多年的舞蹈生涯就此荒廢。
薛富貴在妻子車禍離去後，将自己困在家裏消沉了好些日子，借酒消愁，頹廢到了極點。直到公司的事務堆積如山，才不得不強打精神去上班。
薛楚楚淚眼婆娑，靠在陳嫂的肩頭，汲取着她身上的溫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媽媽去世後的好些年，她時常看到父親人後對母親的照片發呆，她知道，對于母親的離世，父親也很難過。可她怎麽也想不到，在她大二放學回家後的一個晚上，父親帶她見了黃欣和廖嬌嬌，告訴她：“楚楚，爸爸可能要和這個阿姨在一起了，以後阿姨和這個妹妹，将和我們一起生活。”
薛楚楚還記得那是一個寒冬的夜晚，窗外的風呼呼的吹着，她的牙齒不住地打着顫。她擡眼看了眼當時一臉和煦笑容的黃欣和滿臉狡黠的廖嬌嬌，沒有太多情緒，接受了父親的選擇。
可是，她沒有想到，黃欣和廖嬌嬌母女搬進她家後，總愛有意無意的針對她。而她的父親薛富貴則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時常讓她和廖嬌嬌要和平相處，好好照顧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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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她就不想和父親分享她的心事了，父女倆雖然表面一團和氣，但是內心的隔閡在逐步拉大。
她時常想，如果那天母親不是開車接她學舞蹈，可能就不會發生車禍，她們幸福之家也不會瞬間分崩離析。可是，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一定不會讓母親去接她放學的，她想讓她的母親活着，好好的活着，幸福的活着。
她擡起頭，看着從小陪伴她長大的陳嫂，嗓音裏有哭過後的沙啞：“陳嫂，如果我沒有學習過舞蹈該有多好，這樣，媽媽就不會走了....”
無數個午夜夢回，她的眼淚沾濕枕巾，悔不當初，如果那天她沒有去練舞，如果她從小就不喜歡舞蹈，那麽，現在母親是不是還活着，她是不是還是個有媽的孩子...
“傻孩子，你說什麽呢！夫人發生車禍，是因為對面的大貨車車速太快，避讓不及，才車毀人亡的。和你沒有關系...”陳嫂的臉上滿是惋惜，她知道薛楚楚從小失去母親，加上後母和繼妹進門，日子有點難過，可是，夫人的車禍和她沒有一點關系的啊，根本不需要把這樣的錯攬到自己身上。
薛楚楚的淚水忍不住又奔湧而出。
***
第二天，薛楚楚還在床上睡覺，就被門外的敲門聲吵醒。揉了揉迷蒙的眼睛，她看着眼前的人是薛富貴。眼前的薛富貴，滿眼憔悴，眼窩深陷，一晚上沒有睡好，看着薛楚楚，聲音有點不自然：“楚楚，爸爸想和你談談。”
薛楚楚沒說話，腦海中浮現的是昨晚他拍桌怒喝的場景。
薛富貴看着女兒，張了張口，眼睛裏有愧疚：“對不起，楚楚，我...我昨天不應該兇你的。”
薛楚楚嘴巴張了張，憋了一晚上的委屈就要傾瀉而出，她背過身子，擦了擦眼角即将泛出的淚花，半響才悶悶道：“好...”
洗漱完畢，走下樓，父親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薛楚楚下來，薛富貴忙着站起身，想要迎接她。
薛楚楚走到沙發前，站着，看着他，氣氛一度很尴尬。
她張望了一圈，黃欣和廖嬌嬌母女都不在，可能出去了。
薛富貴看了已經出落得越□□亮的薛楚楚一眼，張了張口，半晌，才緩緩出聲：“楚楚，你媽媽去世後的這些年，我們都沒有好好聊過。黃欣和廖嬌嬌母女進門後，我發現你越來越不快樂了。”他不知道多久沒有和楚楚這樣面對面推心置腹的聊過了，也沒有好好看看她了。
薛楚楚深深呼了一口氣，逼下眼角的淚水，看着面前真誠面容的薛富貴，仿佛回到母親在世的日子，她再次體會到了父親的關愛和關注。
薛富貴手慢慢握緊，袒露心聲：“楚楚，你是爸爸的親生女兒，我比誰都希望你快樂。你母親去世後的那些年裏，我忙于排解自己的喪妻之痛，每次看到你，我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你媽媽....轉而忽視了對你的關愛，讓你回家後和陳嫂相伴，缺席了你的成長。”
“再後來，我遇到了黃欣，她性格溫婉，在事業上還能幫我一把，我沒有征求你的意見，就把她們母女倆帶回了家，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薛富貴昨晚一夜無眠，想着妻子離開這些年，他似乎真的對薛楚楚的成長缺席太多，虧欠太多。“我以為你能給你找個後媽，有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妹妹，你的生活可以快樂很多。但是，我沒有想到的是，黃欣和廖嬌嬌在我面前是一套，在你面前又是一套，讓你和這個家格格不入，感受不到溫暖。”
薛富貴曾經意氣風發的臉龐，仿佛一夜之間衰老，他和妻子的掌上明珠被他忽視了這麽多年，直到昨晚看到薛楚楚那雙含淚通紅的眼睛，他才知道，這些年的忽視，給薛楚楚帶來了多大的傷害。如果妻子泉下有知，肯定都不會放過他。
聽着父親袒露這麽多年來，都未曾訴說過的心聲，薛楚楚的淚如奔湧的泉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這些年母親去世，父親不愛的日子裏，她看着別的孩子談論父母時意氣風華的樣子，總是默默走開。
薛富貴上前，看着不遠處默默流着眼淚的親生女兒，語氣裏滿是歉疚：“楚楚，爸爸對不起你...經過昨晚一晚上的慎重考慮，我和你黃欣阿姨決定分手。以後在這個家裏，沒有人再敢欺負你了。”
沉浸在悲傷情緒中薛楚楚，聽到薛富貴說的話，愣在原地，半響之後才呆呆開口：“分手？”
薛富貴點點頭，看着她，語氣堅定：“對，我們決定還是分開。她們母女這兩天就會搬離。”他和黃欣認識四年，一直還沒有領證，只是外界已經将黃欣當做了他的妻子。
薛楚楚不知道說什麽，作為女兒，她肯定是希望父親老來有伴，她不想要因為自己，讓父親孤身一人啊。她擺了擺手，急切地道：“爸，沒必要分手的。我馬上就要去美國交換一年了，在家的日子會很少的，你總不能孤身一個人...”
薛富貴嘆了口氣，擺擺手，已下決心：“楚楚，爸爸知道你的心意。都說組合家庭難相處，我是第一次體會到，爸爸沒有經驗，以為你會多個人照顧，沒想到卻讓你受委屈了。”
薛楚楚鼻子一澀，她上前拉着父親的大手，道：“爸，我沒關系的...”無論怎樣，她還是希望喪妻多年的父親能夠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人陪伴。
“楚楚，你不要再勸我了，比起我自己，我更想讓我的女兒開心。”薛富貴看着面前的女兒，想起當年一家三口在這間別墅裏無憂無慮的快樂時光，想想都覺得自己混賬，他怎麽會讓別的女人帶着別人的孩子，登門入室，來欺負自己的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