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兩個人在娃娃機那邊耽誤了好一段時間，夜市漸漸冷清下來, 寧思瑤看時間也不早了, 問穆非林：“回嗎？”
“不想逛了？”
“嗯, 明天還要拍戲。”
“那走吧, 我送你回去。”
兩個人慢慢地走着, 不時地有人會扭頭看看穆非林。畢竟他身材高大，長相出衆，實在很招眼。再加上最近他在網絡也小火了一把，有人像是認出一樣, 頻頻看了好幾眼。只是他本人渾不在意，不知道是習慣了這樣的目光還是沒有發覺。
終于有個大膽的小姑娘走上前, 咽了一口口水，鼓足勇氣問道：“請問，你是穆氏珠寶的穆總嗎？”
穆非林邪氣一笑，帶着幾分輕浮，俊臉有種別樣的魅力：“什麽穆總？”
小姑娘被他看得面紅耳赤, 低頭說了聲抱歉就逃開了。
寧思瑤佩服地說：“你比我更适合這個圈子。”
“不不不, 哥的征途可是星辰大海。”穆非林褪去輕浮, 笑意深了兩分, “要一起嗎？”
寧思瑤輕嗤一聲沒理他，感受着夜風，腳步輕盈，她擡頭看着天空，天上的繁星很亮, 如寶珠似明玉，璀璨閃耀。
“真漂亮啊。”她擡起手腕，纖纖皓腕之上價值連城的镯子襯得皮膚雪白，其上鑽石閃爍，跟天上的星星一樣無比美麗。
越往外走，人就越少了，夜市那熱鬧的氣氛也減弱了。
在路的盡頭有一家馄饨攤，店主是一對年紀挺大的老夫妻，攤子很小，就兩張桌子，爐竈上面煮了一個大大的湯鍋，裏面的湯水滾滾的煮着，勾人的香氣飄得很遠。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位置太偏僻，還是因為太晚了，居然沒有一個客人。
看到寧思瑤兩個，阿婆仰着湯勺，吆喝着：“來碗小馄饨，手工包的。”她說的是地方方言，帶着鄉音，卻也能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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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思瑤剛想說不用。
阿婆又道：“最後兩碗咯，吃完收攤咯。”
寧思瑤看了一眼阿婆，看着她滿是皺紋的臉，心裏一動，想着這麽晚了，要是自己不吃的話，這老兩口還不知道要等到何時，她轉向穆非林：“嘗嘗嗎？”
穆非林聽完，插着兜走向小攤，寧思瑤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彎彎，快走幾步，追上了他。
老大爺勤快地拿着抹布又擦了一遍桌子，招呼他們坐下。
桌子一角有些磨損，桌面上還有幾條劃痕，穆非林神情自若地坐在桌邊，無處安放的大長腿彎曲着，就算是這樣的地方，他都能坐的像是在米其林餐廳裏一樣矜貴。
寧思瑤看穆非林對面的位置離牆很近，空間比較窄，就坐在了他側面的桌邊，兩手托着下巴，側頭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
“笑什麽？”
“我以為像你這樣的大少爺不會吃路邊攤的。”
穆非林的雙眸漆黑深邃，他慢慢地說：“那要看是跟誰吃。”他懶懶地欠了欠身，“對象是你的話，哪裏都可以，蹲地上都行。”
寧思瑤楞了一下，垂下眼睫，不敢再調侃了。
阿婆很快就煮好了，沖着大爺喊了一聲，大爺把兩碗馄饨放在了他們的面前。
冒着熱氣的小馄饨，一個個個頭飽滿，像是可愛的小精靈，湯裏飄着幾片綠油油的蔥花，搭配的很漂亮。
穆非林不作聲地把碗裏的蔥花一片不剩地通通撈起來，然後将那一碗沒有蔥花的換到了寧思瑤前面。
“你為什麽……”這麽做，為什麽要撈了蔥花，為什麽要把這碗給我，太多問題，反而不知道問哪一個了。
穆非林輕輕挑眉，嘴角彎了彎，很自然地說：“你不是不愛吃嗎？”
寧思瑤一陣恍惚，不明白穆非林怎麽知道的，她跟人吃飯一向注意禮節，不會刻意避開什麽菜，就算真有蔥花的話，她也能勉為其難吃下去，因此直到現在，就算是小禾也不知道其實她很不喜歡蔥花的味道。
“你怎麽知道的？”
“你每次吃到有蔥的菜都會皺眉。”穆非林沉吟片刻，“難道我猜錯了？”
寧思瑤心裏驀地變得滾燙，她不知道自己會皺眉，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而穆非林卻注意到了。他不但注意到了，還放到了心上，這個人不是什麽都不在意的麽？寧思瑤的呼吸微微急促，垂下頭，帽子将她的臉遮的嚴嚴實實的，她抿了抿唇，低聲承認道：“嗯，我不愛吃。”
大爺拿着幾瓶調料放在他們桌上，說話的時候不太流利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聽着幹巴巴的：“來、點、更好、吃。”
寧思瑤看着那幾瓶調料，仔細地分辨着裏面裝的是什麽。
阿婆走過來，捶了他一下，跟寧思瑤兩人解釋：“加了味道更好，還有這辣椒我們自家做的，可以試試。”
寧思瑤口味一向清淡，搖了搖頭拒絕了，穆非林卻不客氣又是加辣又是加醋的，還倒了不少，他倒完以後，順口說了聲謝謝。
“趁熱吃。”阿婆說完，就拉着大爺到邊上收拾起東西來。
大爺年紀不小，不過力氣很大，他從暗處推出一輛三輪車來，随後扛起爐竈和煤氣罐放到了三輪車上，接着又把邊上空着的桌子扛起來放到上面，随後是別的零零散散的小物什。
阿婆就站在邊上，偶爾想要搭把手，也被他快速地把東西搶過去。
寧思瑤看着他們兩個的動作，心裏有些感動。年紀大了可是依然恩愛，這份感情，誰看了都會動容吧。
穆非林放下勺子：“看什麽呢？”
“沒什麽。”寧思瑤吃了兩口，舀了一勺湯，喝了一口，被燙地嘶了一聲。
穆非林本來想提醒她，誰知道她動作太快，看她不住地吐舌頭，眼中透着心疼，嘴上不忘記數落：“你可真是，喝湯都不會。”
寧思瑤撅嘴，含糊地說：“是啊，我笨手笨腳，行了吧。”
穆非林哭笑不得：“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寧思瑤心裏暗暗罵了幾聲混蛋。
阿婆偏頭看着兩個人一嘴我一舌，笑了笑，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坐在寧思瑤邊上：“味道怎麽樣？”
“很好吃。”寧思瑤乖巧地回答，她摘了帽子，熱熱的湯喝下去，渾身都熱了。
阿婆瞅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笑眯眯地說：“丫頭長得真俊啊。”
寧思瑤臉微微泛紅，對于年長的長輩的誇獎，她總是不知道怎麽應對。
阿婆又看着穆非林：“小夥子也長得好。”
穆非林倒是一點不謙虛：“大家都這麽說。”
寧思瑤瞪了他一眼，總能這麽厚顏無恥，也是一種技能啊，穆非林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別瞪了，哥知道你眼睛大！”
寧思瑤不想跟他說話了，轉頭看向阿婆，詢問道：“阿婆，你們一直在這裏賣馄饨嗎？”
“是啊。”阿婆颔首，回憶了好一會兒，才悠悠地說，“快40年咯。”40年啊，可以發生多少事情，改變多少事情。一件事情堅持這麽久，也是相當厲害了。
“那每天都要忙到這麽晚嗎？”
“最近人多，生意好，平時的話還要晚一些。”
更晚嗎？那豈不是要淩晨以後了，寧思瑤瞧着她，認真地說道：“真辛苦啊。”
阿婆不以為然地笑笑：“都習慣啦。再說呆在家裏也沒事做，不如出來擺攤，還能跟你們說說話。”說着，她問，“你們是外地過來玩的吧？”
寧思瑤想了想，雖然是來拍戲的，不過今天到确實是出來玩的，就點了點頭。
“去過月老祠了嗎？”
寧思瑤對這個名字還挺陌生，料想着應該是個景點：“還沒有去。”
阿婆看向穆非林，強烈建議：“那可一定要去啊，小兩口去那裏拜一拜，就能百年好合，一輩子都不吵架的。”
寧思瑤被她說得臉色漲紅，知道阿婆是誤會她跟穆非林的關系了。
她正要解釋，穆非林卻鄭重地點頭，還順便問了阿婆月老祠的位置：“阿婆你都這麽推薦了，那肯定是要去的。”
阿婆跟他指了指方向，又道：“我們這兒的人，結婚前都要去拜拜的，雖然小，不過很靈的，你看我跟我家老頭。”阿婆抿嘴笑了笑，居然露出幾分少女的神态來，“當年也去拜了，這麽多年就沒紅過臉。”
寧思瑤配合地露出驚奇的笑：“這麽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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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非林付完錢，兩個人就走了。
他們的影子被光拉得時長時短，寧思瑤惡趣味地趁着穆非林沒注意，在他的腦袋的影子上踩了好幾腳。
哼！
讓你得意！踩死你！
“好玩嗎？”
寧思瑤動作一頓，佯裝沒聽到，扭過臉，這好又看到了那對老夫妻。
大爺已經把東西收拾完，三輪車堆得滿滿當當的，只在邊上空了一塊，上面放着軟墊，他坐在車頭，阿婆就坐在軟墊上。
大爺弓着背，腳用力往下踩，随着他的動作，三輪車慢慢地滑動起來。
寧思瑤看得心裏暖暖的，這對平凡的老夫妻，常年如一日的出攤擺攤，每天都做着相同的事？他們會厭煩嗎？肯定不會吧，看他們的狀态，應該是很幸福的。
她想起了書上說的一句話：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幸福的共性大概就是彼此扶持，互相理解，無論前路艱難險阻，都能一直在一起。
“真好。”她輕輕地說。無論何時何地遇到何時，能夠有一個人陪在身邊，跟自己一起面對，就算再苦也能堅持下去吧。
“嗯。”穆非林在邊上應了一聲。
寧思瑤擡頭看他：“你嗯什麽，好像你知道我說什麽一樣。”
穆非林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微暗，半晌才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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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離劇組酒店有一段距離，走路的話二十分鐘。
寧思瑤因為吃了小馄饨，決定步行回去。
“你要不先走吧，我要走路來消耗熱量。”
穆非林啧了一聲：“我就真的不懂你們女人了，胖就胖點，何必呢，我又不會嫌棄你。”
寧思瑤：“……”
穆非林：“行了，這麽晚了，我陪你吧。”
兩個人走了一會兒，寧思瑤想到了什麽，磨磨蹭蹭的，欲言又止，好幾次張開口，又閉上了。
穆非林一直留意着她，當然發現了，挑眉道：“有事？”
“你今天送給劇組的茶點，是真的很難買到嗎？”
買茶點這種小事都是秘書負責的，穆非林哪裏知道，不過C家是個例外，畢竟就算是擡出穆氏珠寶總裁的名頭也沒用，還是用了穆家少爺的身份才買到的：“差不多吧，怎麽？”
寧思瑤猶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那，你能不能幫我買一些，我可以給你錢。”她不知道這個操作起來會不會麻煩，又補充道，“如果麻煩的話，就算了。”
“這有什麽。”要是換作別人去買，那确實挺難的，不過穆非林的話，那簡直是小事一樁，他随口問，“你喜歡？”
寧思瑤老實地搖頭：“不是，我想送人。”
穆非林腳步一頓，眸光微閃，不露聲色地問：“是麽？送誰啊？”
寧思瑤還沒意識到危險，乖乖地開口：“就盛知秋，”她頓了頓，又提了一句，“就我們劇組的男主。”
穆非林當然知道盛知秋是男主，不光是男主，劇裏面，兩個人還扮演夫妻。
呵！
他停下了腳步，寧思瑤走了幾步發現不對勁，發現他沒有跟上來，有些奇怪，轉頭問：“怎麽了？”
穆非林正巧站在陰影處，背着光看不清他的神色，整個人好像跟黑色融成了一體。寧思瑤的心頭無端地湧起了不安來，她咬了咬唇，小聲地叫了一聲穆非林的名字。
穆非林輕笑了一聲，在黑夜中，這個笑聲帶着氣音，聽起來跟平時不大一樣。
寧思瑤看着穆非林慢慢地走過來，他一向都帶着懶洋洋的毫無攻擊性的笑，此刻唇邊的笑意卻有些刺目，他的眉心擰着，睫毛遮住了漂亮的雙眸。
他走到近前，低頭，保持着得體和優雅，只是聲音沉了幾分：“嗯？你說誰？”
寧思瑤覺得現在的穆非林有些吓人，她直覺這個話題有些危險，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內心掙紮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仰起頭，又回答了一遍：“是，盛知秋。”
“看來，有些事情還是講明白的好。”穆非林一字一頓地說，雙眸冒着兇悍的光。
綠瑩瑩的，就好像某種餓極了的猛獸。
寧思瑤被他這樣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大冷靜。
穆非林捏着寧思瑤的下巴，輕輕一擡，帽子下面的小臉全露了出來，漂亮的眼，好看的鼻，潤潤的唇：“寧思瑤，你聽着……”
一輛跑車呼嘯而過，巨大的轟鳴聲響徹天際，仿佛要掀翻這個黑夜一樣，叫人血脈噴張的音浪聲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
寧思瑤看着穆非林嘴巴張張合合，卻沒聽清他說了什麽，等車開遠後，她眨了眨懵懂的大眼睛：“你剛說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