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大結局 (1)
林含笑和初晴的身子因為撞擊力猛地沖向前,又被安全帶勒回座位上。
“靠!”林含笑大罵,“差點撞到了我的絕世美鼻!後面那個傻逼會不會開車?不會開叫警察叔叔過來教他開!”
“坐穩扶好!”祁天向左猛打方向盤,堪堪穿過了前方兩輛車子中間的縫隙,吓得那兩個司機把喇叭按得震天響。
祁天瞥了一眼後視鏡中緊追不舍的黃光祖,語調冷靜,“他故意的,應該是想撞死我們——怎麽樣,夠不夠刺激?”
最後那個問題他是在問林含笑。
林含笑一愣:“不,不會吧?來真的啊?”
坐在副駕駛位的初晴沒有說話,腦中卻在迅速地轉着念頭:為什麽黃光祖會突然追上來?難道他知道了自己的陰謀被人偷聽了去?但他是怎麽發現的?
她突然擡起頭,與祁天對望了一眼——撬鎖的小工具!當時祁天随手把它擲在地上,要是許超凡突然改了主意,再次開鎖進入辦公室,那麽就會發現地上的這個東西,從而知道曾經有人闖了進來。
可許超凡憑什麽認定闖入者是他們呢?
難道……林含笑上車的那一幕被他看到了,從而懷疑他們三個先前在化妝室是在做戲?
僅僅因為這一點猜測,許超凡就指使黃光祖來追殺他們,真是喪心病狂到了極點!
前方不遠處是一個十字路口,剛好亮起了紅燈,前面的車子紛紛停下,祁天被迫放慢了速度。
只是幾秒的時間,“轟”,車尾再度被撞上!
“啊!”
“快看那兩輛車撞上了!”
人行道上,路人紛紛發出驚呼。
這次林含笑的絕世美鼻沒事,因為她伸出手掌緊緊地捂住了臉。
祁天眼神一凝,往右猛打方向盤,然後倏地拐進了一條通往東城的岔道。
東城與南城相鄰,市區與南城僅隔五十多公裏,其下轄小鎮上有不少農家樂,每逢周末,好些南城人就會呼朋喚友,開車去東城玩。
周日的傍晚,人們多是從東城回南城,這條出南城的路上車子很少。
祁天開始加速狂飚。
他現在完全可以确定,黃光祖不惜代價也要撞死他們,留在鬧市區并不能保障他們的安全,反而會殃及無辜的其他人。
祁天向來天不怕地不怕,要是車上只有他一個人,說不定就調轉車頭,與黃光祖來個生死對決。
然而此刻他的車上還坐着初晴和林含笑,他必須考慮她們兩個的安全。
“我%¥@*&!”林含笑回頭對着狂追不舍的黃光祖豎起中指,破口大罵,“有本事就下車,看我不捅爆你的菊花!”
當然她只是說說而已。此刻情況危急,要是真的下車,保不準就會立刻被對方的疾速飛車撞死。
初晴臉色有些蒼白。
她平時的運動量就少,剛才車子被撞了兩次,現在又在極速飛車,她已經感到有些暈車了,但為了不影響祁天開車,她強忍着一聲不吭。
初晴摸索着從布包裏掏出了手機,打給王校長。
一接通,初晴立刻大聲說:“王校長,我和祁天,還有另外一個朋友,現在在G20公路距離東城30公裏的方向,一個叫黃光祖的男人正在追殺我們。他和超凡集團的許超凡勾結在一起,專做修改奧賽分數的生意。您快點派人過來救我們,不然我們就會被他滅口了!”
後排的林含笑聽了有些不可思議:“不是,你把這事兒報告給校長有什麽用?小晴,你當好學生當傻了?”
她一邊碎碎念一邊掏出手機,撥110報了警。
如此又駛了一段距離,漸漸的,道路兩旁的民房消失了,景色越來越荒涼。偶爾能看見幾條壯實的野狗,它們似乎對出現在路上的車子很感興趣,還跟着跑了一段路。
祁天突然一打方向盤,車子駛出了道路,沖上了道路右側一片遍布碎石的緩坡山地,停了下來。
逃避向來不是他的處事風格,既然黃光祖窮追不舍,那就幹脆來個痛快了斷!
“下車!”祁天吼道,率先解了安全帶。
初晴和林含笑迅速地從車裏鑽出來,在祁天的帶領下奔向長在山坡一側的竹林。
這片竹林頗為茂密,根根都比人的手臂粗,挺直排列,整齊得就像嚴肅的列兵。
如果黃光祖想開車撞死他們,在撞到人之前,他的車子就會被竹枝擋住。
所以他只能拼拳腳。
而那正是祁天的強項。
寶馬也跟着駛上山坡,停了下來。
黃光祖推開車門,下了車,手裏拿着一樣東西。
竹林邊,三人俱是一驚——姓黃的手裏拿着的,居然是一把□□!
祁天伸手把初晴和林含笑往自己身後拉,用自己的身體遮住她們,兩眼緊盯着黃光祖手裏拿着的□□。
他跟其他男孩子一樣,對軍事、槍枝等項很感興趣,從小就訂有相關雜志。
祁天一眼看出那是一款老式槍枝,可能是深山老林裏的獵人所用的□□。
早年政府對住在深山老林的獵人所用的槍枝彈藥管得比較松,因為這些獵人在進山時偶爾會碰到猛獸,有槍在手确實能起保護作用。
應該是因為槍枝管制,黃光祖沒辦法弄到更精良的槍械,就只弄到這枝□□。
祁天的腦子飛快地轉着:這種槍一般使用的是鉛彈,因為鉛彈較易生産,而且比較便宜。
與現代其他更精密的子彈相比,鉛彈顯得有些“粗糙”,直接致死率不高,然而它有它的恐怖之處:
人體在被鉛彈擊中後會出現喇叭型空腔,瞬間破壞血液偱環系統,而且容易被鉛感染甚至造成鉛中毒。
據他所看過的軍事雜志上介紹,一百米距離開外,如果頭部遭鉛彈擊中,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會死亡,如果是擊中四肢,幾乎百分百都需要截肢……
祁天幾乎是立刻打了一個寒噤。
初晴跟林含笑這兩個女孩子長得如花似玉,他實在難以想像她們缺了一條胳膊或是一條腿的情形,更別說有可能會沒命。
太陽不知什麽時候悄悄地落到了山背後,天際只剩濃重瑰麗的晚霞。幾十米開外,手持□□的黃光祖逆着光,臉色顯得份外陰沉,看上去就像一個惡魔般可怕。
祁天握着拳,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在他身後,初晴小心地探出頭來,大聲對黃光祖說:“殺人償命,要是你殺了我們,自己也會受到法律的制裁。我們無冤無仇,你何必為了一點錢替許超凡賣命?”
在面對“要錢還是要命”這個選項時,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會選要命,所以初晴想從這方面入手,勸黃光祖及時收手。
黃光祖仰天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嘲諷。
在初晴身側,林含笑小聲地罵道:“靠!這是什麽鬼地方?居然連蜜蜂都沒有!”
她剛才想召喚蜜蜂群過來蜇黃光祖,然而方圓幾百米處除了竹林外就只有長草以及幾棵不算高的樹,沒有花,所以一只蜜蜂都叫不來,氣得她要命。
這時,黃光祖笑聲一頓:“就讓你們做個明白鬼好了。祁天,你大概已經不記得我了吧?”
祁天面無表情地答:“像你這種卑鄙無恥、背地裏捅刀子的人,不配被我記住。”
黃光祖又嘲諷地笑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是啊,你跟祁琛生來就高高在上,我只不過是被你們踩在腳下的爛泥,有誰會記得一灘爛泥長什麽樣?”
“三年前,我在中天總部大樓見過你。”黃光祖以這樣的一句話作開頭,“那天,祁琛帶着你來總部大樓,大概是想讓你了解一下家族企業的運作。”
初晴有些意外:這個黃光祖,以前竟然是中天集團的職員。
黃光祖緊了緊握槍把的手,“就在那一天,我被中天開除了,原因是我挪用了公司的三萬塊錢。我去祁琛辦公室找他,想哀求他再給我一次機會,然而你那個偉大的爸爸,連見我一面都不肯,直接就讓他的助理轉告我,他從不給別人第二次機會。”
“就這樣,我被你爸爸趕出了中天……因為背負着這樣的罪名,我在應聘其他公司的時候,可惡的人事部經理往往會通過職業背景調查查出我在中天的‘劣行’,所以,我根本沒辦法在南城找到一份好工作。”
黃光祖咬牙切齒,臉色猙獰:“三萬塊!三萬塊而已,為什麽中天要把我趕盡殺絕?你生來就有錢,哪裏會明白窮人的痛苦?那三萬塊是我用來給我爸治病用的,我爸患了癌症,我都沒有錢給他買藥,最後他是活活痛死的!你說,這是不是你和祁琛造的孽?!”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變得嘶啞。
半晌,他的情緒才漸漸平複,聲音聽起來卻更加陰冷:“從那天開始,我就跟你們祁家誓不兩立。”
初晴這才明白,原來黃光祖不是出于許超凡的指使,才與祁家為敵,他根本就是借許超凡的力量來報私仇。
祁天沒有說話,因為他覺得自己實在是沒什麽好講的——區區三萬塊,黃光祖可以向朋友借,或者向中天借,公司有預支薪水的相關條例。為什麽他偏要挪用公司的錢?就是因為,在他的潛意識裏面,那筆錢不拿白不拿,而且不用付出一點努力就能得到三萬塊,多麽爽。
他對他老爸應該是有些感情的,他爸病逝,他內心深處應該會有些愧疚,為了消除這種愧疚,他把“罪孽”甩到了祁家父子身上——就是因為他們開除了我,所以才造成這樣的悲劇!
在這種心理的驅使下,黃光祖做出了一連串的壞事,到今天,他已經走火入魔了,沒辦法再走上正途了。
這時,初晴想到了改分的事,她插嘴問道:“奧賽決賽的分數是你改的?你是分數精嗎?”
黃光祖冷笑了一聲:“這個社會上被有錢人欺負的人實在太多了,妖精也是。我根本不用什麽都自己動手,只需要把他們組織起來,就能做很多事。反正你們也快死了,我不怕告訴你們,那些分數是我讓一個半桶水的分數精改的,他能接近試卷,很容易就把分數改掉了。”
說完,他慢慢擡起黑洞洞的槍口對準祁天,臉上綻開一絲殘忍的微笑:“既然話都說完了,那咱們就來個了斷吧……”
“不,還沒說完,”祁天淡淡地說,“我還有一個問題。”
“哦?”黃光祖手指松松地勾着板機,移動槍口尋找着祁天胸口的位置,漫不經心地問,“什麽問題?”
“不知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反派死于話多’?”
黃光祖心裏突然産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然而還不等他反應過來,身側一陣勁風襲來,持槍的手腕頓時一陣劇痛!
一條全身漆黑、像驢一樣高壯的大狗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身邊,它默不作聲地跳了起來,直起身子,亮出森森白牙,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
“啊——”黃光祖撕心裂肺地大聲慘叫,手掌無力地松開,□□“啪噠”一聲摔在地上。
黃光祖踉跄着後退,拼命想要甩掉那條狗,然而就在這時,他的身後傳來一陣唁唁之聲,五六條野狗同時圍上來,撕咬他的小腿以及臀部。
現場頓時慘叫聲不絕于耳。
那幾條野狗異常兇狠,黃光祖的長褲不一會兒就被它們撕咬得稀爛,小腿上甚至被它們生生撕咬下一小塊肉,鮮血淋漓。
一條大狗叼起掉在地上的□□的背繩,向祁天跑了過來。
林含笑呆呆地看着這條狗把□□放在祁天面前的地上,“汪”了一聲,又轉身跑回“戰場”。
她一寸寸地轉動腦袋,望向祁天,吃吃地問:“你,難道你是,是……”
“不是狗妖。”祁天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我是豹妖。開車過來的路上我看到了幾條野狗,它們感應到我的妖力,願意為我效勞,我就叫它們悄悄地跟過來,剛才在我的授意下攻擊黃光祖——喏,那條特別高特別壯的應該是條藏獒。”
藏獒是世界上最兇猛的犬種,被它咬上,幾乎不可能脫身。
林含笑頓時覺得十分痛快:“哈哈,這個黃光祖真是惡有惡報!”
初晴望着雙手抱頭不斷在地上翻滾慘叫的黃光祖,心裏有些不忍,扯了扯祁天的衣服:“他現在已經沒有攻擊能力了,要不……”
祁天望了她一眼。
要是按照他以往睚眦必報的性子,肯定是不會這麽輕易罷休的,但是小姑娘心善,而他也不想逆她的意。
祁天微微仰頭,撮起嘴唇尖嘯了一聲。說也奇怪,那些狗兒就像是聽到了什麽號令似的,紛紛放開了黃光祖。
那條高壯的藏獒小跑過來,站在祁天面前叫了幾聲。
祁天點點頭,道:“沒問題,我答應你。”
藏獒得到了承諾,領着一群野狗跑走了。
林含笑好奇地問:“它剛才在說什麽?”
祁天:“它說它們在一直在這片山頭周圍游蕩,總是飽一頓饑一頓,而且老是被人趕,希望我以後能為它們提供栖身之所和食物。”
這個要求對于祁天來說,自然是毫無難度。
突然,不遠處的公路上響起刺耳的警笛聲,一輛警車由遠及近飛快地駛過來。
林含笑眺望着公路,喃喃地說:“看來電視劇裏面演的是對的,警察叔叔總是在危機解除後才出現。”
此刻黃光祖渾身都是傷口,躺在地上起都起不來,不斷哀號。
警車一個轉彎,駛上了山坡,停下。
車門推開,兩名精明幹練的中年警察跳下車,其中一名警察走到黃光祖面前彎腰看了看,另一人則走到祁天他們三人面前,問:“你們誰是報案人?”
“我。”林含笑連忙舉手,“這個姓黃的發了瘋,拿着一把槍追殺我們……”
那名警察望了望她,從口袋中取出一只手套帶上,撿起地上的□□,沖三人揮了揮手:“跟我們回警局再說吧。”
另一名警察把倒在地上的黃光祖扶了起來,給他的雙手上了手铐,再把他押上了警車。
暮色漸重,最後一抹霞光照在威嚴的警車上,警車牌照在霞光中反射的光芒映入了初晴的眼底。
初晴定定地望着那個車牌,一個念頭瞬間掠過她的腦海。
她來不及說話,兩手分別抓住祁天和林含笑的手臂,扯着他倆轉身就跑!
那名拎着□□的警察已經走到了警車旁,突然聽到背後的動靜,回頭一看,就見初晴等三名少年不知為什麽重新跑回了竹林邊。
他納悶地問:“你們這是幹嘛?”
初晴小心地用竹枝遮蔽住自己的身子,“你們是哪裏的警察?”
中年警察一愣,“東城啊,這個地方屬于東城管……怎麽,你懷疑我們的身份?來來來,我把警察證給你們看一下。”
他把□□遞給了已上警車的同事,邊從口袋中掏出警察證,邊轉身朝初晴走來。
“不要過來,你站在那兒就行。”初晴叫道。
中年警察無奈地搖了搖頭,停在離他們二十步開外的地方,抖開了手裏的警察證給她開。
專用皮夾,內卡,清晰的大頭照。
就跟網上見過的警察證一模一樣。
林含笑望了望那張警察證,又望了望初晴——她看不出眼前這名警察有什麽不妥,但如果初晴覺得不對,那她當然相信初晴,畢竟這些好學生花花腸子多,她是比不上的。
“我不懂看警察證。”初晴說,“但有一個問題,在南城發生的案件,為什麽東城的警察會趕過來?這個地方叫狗窪子溝,屬于南城。三年前這裏曾經發生過一起兒童走失案,當時狗窪子溝派出所全體幹警全部出動,只用了一天就找到了那個五歲的小孩子,把他從山溝裏救了出來。當時電視上和網上都報道了這件事,我的印象很深刻。110接到了我們的報案,率先趕過來的應該是狗窪子溝派出所的警察,不應該是你們。”
中年警察有些吃驚,他咂了咂嘴,笑道:“哎喲,小同學,你的警覺性很高嘛……不過,你知道得不夠全面。這個地方是叫狗窪子溝沒錯,三年前的确是屬于南城管,但從今年開始就劃給了東城。”
“如果讓南城市長聽到你這句話,他應該會想打人。”初晴輕輕地說,“南城作為一線大城市,近年來土地越來越不夠用,政府已經跟中央協商了幾次,希望把東城邊緣的土地并入南城,為了這事兒都開過好幾個專家研讨會吹風了,所以絕對不可能把原本屬于自己的地方拱手讓人——你大概從不關心這些宏觀新聞吧?”
中年警察似乎有些惱羞成怒,沉下了臉,大聲道:“你這個小同學怎麽這麽固執?好好跟你解釋,你還不信。好了,不要浪費時間了,趕緊跟我們回去吧!”
初晴:“要不這樣,我們跟110确認一下,如果你們的确是他們派來的,我們就跟你們走。”
這時祁天已經掏出了手機,正準備解鎖屏幕。
中年警察的臉色變了又變,突然大聲喝道:“別動!”
祁天一擡頭,立刻頓住了——那名“警察”手裏竟然多了一把槍,正指向他。
原來這兩個“警察”真的是假冒的!
那把槍的樣式有些古怪,槍膛中裝的也不是子彈,而是一枝小小的利箭,箭尖被塗成了藍黑色。
祁天曾在雜志上看過介紹,少數民族在打獵時往往會使用這種小箭,箭尖上塗有麻藥——而此刻對準他的箭尖上塗的只怕是毒藥。
在他身後,另一名“警察”也從警車上下來,手裏同樣端着槍。
黃光祖呲牙裂嘴地從警車門邊探出頭來大叫:“跟他們講那麽多廢話幹什麽?我付錢給你們可不是為了叫你們聊天的,快幹掉他們!”
祁天三人都是一凜,後背冒出了冷汗——現在兩邊都是三個人,然而對方有三枝槍,而他們卻手無寸鐵,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打死,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現場氣氛緊繃到像一根拉到極致的弦。
“別動,”中年“警察”手中那枝藍幽幽的利箭箭尖對着祁天,“否則,這枝箭就會射進你的心髒。”
黃光祖倚坐在警車邊,身上的傷口仍在流血,他的表情猙獰恐怖,大叫道:“打死他們,三個都打死!”
林含笑額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她心驚膽顫地望着那兩名拿着槍的“警察”慢慢走近,忍不住低聲說:“祁天!你還等什麽,快叫你那幫狗兄弟出來啊!”
祁天臉色難看:“它們早就跑遠了,現在就算我想叫也叫不回來。”
林含笑急得都快哭了:“那怎麽辦?難道我們就這樣被他們打死嗎?我不要!現在我的妝已經花了一半,要是暴屍荒野,被人把相片發到網上,別人一定會說我是醜女!”
祁天:“……”
——所以你的意思是可以死,但不能醜?
一轉眼,他見初晴抿着嘴唇,秀眉緊皺,一聲不吭,不知道在想什麽。
那兩名“警察”越走越近,但他們并沒有立刻開槍,像是在享受這種生殺大權盡在掌握的感覺。
其中一個“警察”笑着對祁天道:“聽說你是南城首富的兒子?啧啧,真可憐啊,你家裏的錢能保證你長命百歲嗎?”
另一名“警察”大笑:“首富的兒子,哼,現在還不是被我們用槍指着……你,出來,跪在地上,向我們磕三個響頭,不然的話,就別怪我們第一個就解決你!”
林含笑戰戰兢兢,拼命向祁天使眼色,低聲勸道:“天哥,我知道你受不得委屈,可現在情況特殊,你就當為了我們,不,就當為了小晴……”
祁天冷笑一聲,正要說話,突聽初晴大聲說了一句:“就是現在!”
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轟——”就像一塊巨石突然從天上砸下來,那聲巨響震得人的耳邊嗡嗡直響,地面也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那兩名“警察”被震得踉跄着後退了兩步,站穩腳跟後定眼望去——
從天而降的竟然是一個鳥人!
乍看上去,這應該是一個年輕男人。這個男人穿着短T和一條吊帶褲,高達兩米,兼又奇胖無比,至少有三百斤,腰身與肩膀同寬,身上的肥肉多到就像下一刻就會溢出來。
然而古怪的是,這個男人背上長着一副巨大的黑色翅膀,此刻正在身側呼呼扇動。這副翅膀看上起來就像是鐵做的,又硬又粗,每扇一下都像一部高功率的鼓風機呼呼地鼓出大風。
任何人看見異于常理的事物,都會不由自主地呆怔一下,那兩名“警察”和黃光祖也不例外。
就在他們還在發呆的時候,這個“鳥人”身子一個跳躍,瞬間來到那兩名“警察”面前,翅膀豎起,重重地拍在他們頭上!
兩名“警察”猝不及防,被他這麽一拍,就像被堅固的鐵器迎頭一擊,霎那間眼冒金星,“啪”一聲,暈倒在地上。
不遠處的黃光祖見不對路,身子一縮,伸手就想去抓那枝□□,然而就在将動未動之際,好幾顆石子呼地飛過來,劈頭蓋臉地砸在他的頭上,其中一顆石子正中他的太陽穴。
黃光祖霎時兩眼反白,身子一軟,倒在車內。
“鳥人”翅膀輕輕一扇,飛了過去,伸出一只手,輕而易舉地拎起黃光祖,然後飛回來,從自己吊帶褲口袋裏摸出兩個拳頭大小的東西一抖。
那東西長長地垂了下來,原來是兩個網兜。
這網兜不知道是用什麽線織成的,看上去不算粗,卻很有韌性。“鳥人”陸續把黃光祖和那兩個“警察”扔進網兜,那三個人就像三只閉着眼睛的□□一樣,層疊在網兜裏。
然後他攤開另一個網兜,就像扔垃圾一樣,随意地把一枝□□兩枝□□扔了進去。
最後他一抽網兜口的線圈,輕而易舉地将兩個網兜都提了起來。
這時,被“天降鳥人”震得目瞪口呆的林含笑終于回過神來,見他如此輕易就解決了三個壞人,忍不住贊嘆道:“哇,鳥人,你好厲害啊!”
“別亂講,我叫徐翔,是一個鷹妖飛人。”他板着臉道。
林含笑連忙道歉:“是是,飛人。我年紀小,不會說話,你可別見怪……徐翔,是誰派你來的?”
徐翔拎起兩個網兜的提線,“王校長有一句話叫我轉告你——要相信組織的力量,向他求救,真的有用。”
說完,他驀然騰空而起,撲扇着那對巨大的翅膀,飛上了高空,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天際。
林含笑張大嘴巴,望着那個越來越小的黑點,轉頭對初晴說:“萃英中學的王校長,就是你們特工組織的老大?”
難道這個梗就再也過不去了嗎?
初晴十分無奈:“我們真的不是特工。”
林含笑不信:“那你剛才怎麽知道這個飛人會從天上跳下來?”
初晴:“飛人在我們頭頂盤旋了好一會兒,你忙着說話,所以才沒看見。”
她說的是“你”,不是“你們”。
所以,祁天也早就知道有救兵來了?
“你們實在太過份了!”林含笑氣呼呼地叫道,“看我一個人幹着急,什麽都不告訴我!”
祁天懶得理她,一把拉起初晴的手,往奔馳的方向走去。
林含笑氣得直跺腳:“晴寶寶,你要是不回來跟我解釋,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她知道自己的話對祁天沒用,于是直接跳過了他。
果然,初晴的腳下一頓,眼看就要轉身——
祁天拉着她不放手,頭也不回,慢悠悠地說:“你身後的那片竹林很久以前是亂葬崗。埋過多少個人,就有多少個鬼。現在已經天黑了,你要是還不走,今晚就再也走不了了……”
林含笑吓得叽哇亂叫,忙不疊地向他們兩個追過去:“等等我!”
夜幕完全籠罩了山野,濃黑的天際星辰寥落,圓月擺脫了白紗般的片雲的追求,皎潔的清輝灑滿大地。
奔馳一個利落的拐彎,駛上了公路,奔向繁華璀璨的大都市。
修改奧賽成績、意圖加害祁琛和祁天,這都是黃光祖和許超凡親口講述的內容,有祁天的錄音為證,而飛人徐翔在現場繳獲的槍則是特證。
有關部門徹查了奧賽考試以及改卷評分的各個環節,最後揪出了四名內鬼,包括那個依照黃光祖的指示改分的分數精。
那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據他交待,他在四十歲那年才覺醒妖力,妖力不夠強,但用來改一下分數已經足夠。
許超凡與黃光祖因為涉及謀害祁琛和祁天,已被關押起來,等待他們的将會是法律的制裁。
許超凡在超凡集團內向來唯我獨尊,說一不二,多年來并沒有培養起可接班的副手。他一被收押,超凡集團頓時人心渙散,生意一落千丈,後來便漸漸衰退,被其他更有活力的中小型企業超過,再也趕不上了。
他聽信了風水師的話,下毒手想害祁天和祁琛,就是為了讓超凡集團反超中天一頭。
但他忘了一點:心存邪念的人,老天爺不會讓他如願。
時間匆匆而過,已經是四月底了。
南城的天氣幾乎跟夏天無異。因日照時間漸長,窗外的三角梅開得非常燦爛,紅豔豔的一片,美若霓霞。
青翠的樹葉上露珠滴溜兒圓,花尾巴的喜鵲在樹枝上吱吱喳喳。
“福姨早。”
祁天單手拎着書包,從樓上走下來。
福姨照例系着圍裙,剛在廚房忙完,她走到樓梯邊笑道:“小天,早餐我做了好幾樣呢,快來吃吧。”
祁天微笑道:“不了,我跟初小晴約好了,要陪她一起吃早餐。”
他望了福姨一眼,道了一聲歉:“我知道,您一早起來做早餐很辛苦……”
“沒事,沒事。”福姨連忙擺手,臉上笑得一朵花似的。
小晴那孩子她很喜歡,而且祁天在她的影響下,變得比以前懂事,也更有禮貌了,對此她自然是喜聞樂見。
祁天下了樓,穿過客廳,向大門口走去。
跟往常一樣,祁爺爺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當日的報紙。他的眼睛已經老花,但經常都不肯戴老花眼鏡,嫌那樣不好看,于是每次都把手伸長,報紙拿得遠遠的。
他連眼尾都沒有掃祁天一下——祁爺爺固執,祁天倔強,在家裏兩人一直都是“既然你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的狀态,除非有要事,否則絕不輕易開口。這種情形已經持續了好幾年。
祁天走到了大門背後,突然停住,轉身道:“爺爺,您這樣看報紙太吃力了,戴上眼鏡會看得清楚些。我最近投資了一個眼鏡連鎖品牌,不如我叫設計師給您設計一副好看的老花眼鏡吧。”
祁爺爺放下報紙,愕然轉過頭去,瞪着站在門邊的祁天。
他的眉峰高高揪起,有些不可置信:“你剛才是在跟我說話?”
福姨笑着插嘴道:“不是跟您,難道是跟我?我可不愛看報。”
她笑着回廚房忙碌去了。
祁爺爺怔了半晌,最後吹胡子瞪眼地說:“你說給,我就一定要麽?”
祁天微微一笑,沒再說話,打開門,徑直走了出去。
茶幾上,從明朝留傳至今的瓷杯在日光中反射出溫潤的微光,微黃的茶湯清香袅袅。
祁爺爺仍然瞪着那扇已經關上的大門。
他的眼睛忽然有些濕了。
——他還記得祁天小時候長得胖,就像個糯米團子。他很乖,很可愛,就算剝一顆花生,也要分一粒給爺爺吃。
後來,那個幼小的孩童長大了,不知什麽時候起,小天關閉了自己的內心,留給外界的只有冷漠。
而他,非但沒有及時察覺自己的孫子變成這樣的原因,反而因為小天與自己日益離心而不快、憤怒。
他這個爺爺,做得确實有些不稱職。不過,幸好還不算晚……
祁天出了大門,深深吸了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氣,心情就跟頭頂的杏花一樣美麗。
初小晴說得沒錯,面對客戶的時候需要有禮,偶爾送個小禮物則更能拉近雙方關系,對自己的家人難道就不需要送禮麽?看,他只不過是随口提了一句送眼鏡,爺爺就感動到不知說什麽好了。
“與家人相處是再容易不過的,因為你的家人都那麽愛你。”初小晴這樣對他說,“祁叔叔不是跟你講清楚了麽?祁爺爺從來都沒有嫌棄過你媽媽,他只是脾氣硬,不知道怎麽跟別人相處而已。要是他真的不喜歡阿姨,又怎麽會細心收集她畫的畫,就連随手拟的草稿都保存得這麽好?何況阿姨當年之所以會冒着大雨出門,是為了想去參觀畫展,不是跟祁爺爺吵架,這一點祁叔叔也跟你解釋過的,當年畫展的門票他都還保存着呢……總之,你有這麽愛你的家人,是一種福氣呀……”
她的思想總是這麽正統,講話總是這麽規矩,充滿了“勸人向善”的意味。
——不過,他喜歡。
但話又說回來,像她這麽“正統規矩”的女孩兒,可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也就只有他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