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寸日光
第六章
收假的第一天，全校只有高三的學生，偌大的校園顯得有些空蕩。
李明西和張成澤趴在走廊欄杆上，看着校門口的人流。
“你爸沒揍你吧？”張成澤問。
“怎麽沒揍！”李明西沒好氣地說道，“早知道回家還要被我爸揍一頓，就該把那孫子打得滿地找牙！”
“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我可不做啊。”張成澤底氣不足，嘀咕着，“再說了……到最後肯定是咱們挨揍。”
“孬！”李明西踹了張成澤一腳，“他們五個人一起上王皓那孫子也沒占上風，你怕啥？”
張成澤看了一眼李明西，白淨的皮膚上有幾處淤青，嘴角也破了，看起來格外駭人。
“得，你最牛逼，下次我一個人跑。”
李明西切了一聲，不經意的往樓下看去，一個小小的聲音正在往教學樓移動。
他默了兩秒，然後轉身往廁所方向走去。
向小園到教室的時候，剛剛收假回來的同學們鬧哄哄地讨論假期，向小園走到門口，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李明西的書包已經放在凳子上了，但是人不在。
向小園跨進自己的座位，把東西收拾好，把所有作業都整整齊齊地擺在桌面上。
李明西的桌面上也擺了作業，數學作業下面的壓着的是英語周報，向小園把它抽了出來一看，老師布置的版面已經完成。
“你來了？”
李明西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向小園擡頭，對上他明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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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臉怎麽了？”向小園站了起來，傾身向前，“你受傷了？”
李明西的皮膚白淨，一兩道紅痕和淤青顯得觸目驚心。
“啊……摔跤了。”李明西恹恹地，話也不太想說，用腳勾着凳子拉開，然後坐上去，趴着睡覺。
離上課還有幾分鐘，全班安靜了下來，向小園端正坐着，輕松說道：“你假期……怎麽過的啊？”
李明西的臉俯在臂彎裏，聲音從縫隙裏擠出來，甕聲甕氣。
“就打球。”
感覺到李明西的低氣壓，向小園不敢再繼續問下去，雖然她很想知道李明西為什麽沒來找她拿英語作業。
三節課後，秋雨綿綿，廣播裏通知課間操取消，所有人都很開心。
張成澤站到過道上，戳了一下李明西的胳膊。
“走，小賣部，買辣條。”
“不去。”
“嘿，我請客。”
“還是不去。”
“切。”
張成澤翻了個白眼，“我自己去。”
向小園站了起來，李明西沒看她，直接扶着凳子往裏縮了縮，給向小園騰出過道。
“謝謝。”
向小園走出教室，加快腳步，追上了張成澤。
“你也去小賣部啊？”張成澤問。
向小園點頭，雙手放在校服兜裏，漫不經心狀問道：“李明西怎麽受傷了？”
一提到這個，張成澤就藏不住話，完全往了李明西叮囑他不許告訴別人。
“剛放假那天下午，咱們哥幾個去市體育中心打球，遇到了王皓他們……”
兩天前，市體育中心，李明西和張成澤先到了籃球場。
假期的籃球場格外體面，他們算去的早的了，卻也只剩下這一個場地，要是再晚來半小時鐵定就只能站邊兒上當觀衆。
約定好的時間是一點半，李明西和張成澤等了十幾分鐘，沒等到班裏的同學，反而等到了王皓他們班的。
兩波人，一個場地，誰都不想白來一趟，于是王皓主動提出要一起打球。李明西沒什麽意見，反正同學還沒來，先打一會兒也可以。
但王皓可不是這麽想的，一個月前的事情他還記着呢。
心裏帶着火氣，手上難免不做點小動作，一來二去，所有人都能看出王皓總故意撞李明西。
男孩子在球場上向來是最氣血方剛的，張成澤眼睜睜看着三好學生李明西和王皓幹起架來，拉都拉不住。
“打架了？”向小園和張成澤已經走到了小賣部，她拉開冷藏櫃，拿了一瓶營養快線。
“打起來了！”張成澤說，“不然李明西臉上的傷哪兒來的？”
向小園的手在飲料瓶子上停下，揪着蓋子。
“當時王皓他們有五個人，這邊就我和李明西，哪兒打得過呀！要不是我拉着李明西跑了，他那張小白臉還能看嗎？”張成澤剛說完，突然想到什麽，立刻捂着嘴，湊近向小園，小聲說道，“你可千萬別告訴李明西，他覺得打架開溜這事兒特丢人，不準我說出去。”
向小園心不在焉地點頭，拿了兩瓶營養快線出來，往收銀處走去。
“那他還受傷了嗎？除了臉上的傷口。”
“王皓肯定是沒把他打傷，但是他老爸有沒有把他揍殘這我就不知道了。”張成澤想到那天的架，覺得膽戰心驚，“不過王皓也好不了哪兒去。”
向小園剛想問怎麽了，就看見小賣部裏有一個熟悉的背影。
王皓一轉身，臉上的顏色比李明西還多，只是他膚色黑，看起來沒李明西那麽突兀。
“快走。”向小園低着頭，把錢給了，然後催張成澤快點。
明明幹架的不是她，她卻有一種見到敵人的感覺。
張成澤給了錢，跟着向小園走出小賣部，慢悠悠地回教室。
“你慌什麽呀，跟他打架的又不是你。”
向小園囧着一張臉，無言以對。
教室裏，李明西的座位沒人，向小園張望了一圈教室也沒見到他，于是坐回自己位置上，塞了一瓶營養快線到他抽屜裏。
十分鐘後，上課鈴打響，班裏迅速安靜了下來。
李明西踩着鈴聲進教室，他下意識地低着頭，不想讓別人看到他的臉。
坐下來後，也不說話，打開一本物理書漫無目的地翻着。
“喏。”向小園的手從李明西手臂下穿過，指着抽屜，“給你買的水。”
李明西扭頭看着向小園，然後伸手往抽屜一掏，掏出來一旁蘋果味兒的營養快線。
“給我的？”
“嗯。”
李明西扭開蓋子，喝了一大口，香甜的飲料帶着一股奶香，浸入心脾，把萦繞在心間的不快全都驅散出去了。
向小園見李明西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随即打開自己的營養快線，學着李明西的樣子仰頭喝下，然後用紙巾擦了擦嘴角。
“真甜啊。”
兩人同時說道。
物理課後，李明西開始補英語作業，他做了兩道選擇題後便兀自翻開向小園的書，把英語周報抽了出來，展開鋪在桌上，一邊哼歌一邊抄了起來。
向小園在做物理課上的習題，老師沒來得及評講，留給同學們當課後作業。
不知道為什麽，受力分析畫了幾遍都不對，向小園用橡皮擦擦了一次又一次，紙都快擦破了，但又不好意思問李明西。
這道題是經典例題，老師以前講過，她要是再問，李明西肯定會覺得她很笨。
向小園輕輕嘆了一聲氣，繼續畫受力分析。
突然，茍春嬌拿着水杯從後排走上來，隔着李明西對向小園說道：“小園，後門有人找。”
向小園回頭，一個瘦高的男孩抱着一本書在後門處張望。
他叫嚴易，是向小園以前的同桌。
“有事嗎？”向小園從前門出去，嚴易便走了過來，和她一起站到走廊上。
“你有沒有帶高一的數學書啊，我們今天要用，我忘記帶了。”
這段時間所有科目都開始進行一輪複習，所以向小園把高一的教材都帶到學校了。
“我帶了，你等會兒啊，我去拿。”
向小園走回教室，讓李明西給她讓讓地方。
李明西站了起來，手裏轉着一本書，輕飄飄地說道：“以前同學啊？”
“嗯。”向小園埋頭在抽屜裏找書，“以前同桌。”
“找到了。”向小園抽出高一的數學書，笑了笑，然後徑直走了出去。
“給。”向小園把書給嚴易，“你用完了記得還給我，我們今天也要用這個。”
“好的。”嚴易往四班的教室看了一眼，“在實驗班感覺怎麽樣？是不是比在九班緊張多了？”
“是呀。”向小園嘆了聲氣，“同桌又是個大學霸，總感覺自己的智商會被鄙視，還是跟你做同桌好，有不懂的随時問你，完全沒有壓力。”
“嘿！”嚴易伸手戳了一下向小園的肩膀，“你瞧不起人是吧？”
嚴易是個很逗的人，在九班就是個開心果，人人都喜歡和他說話，向小園以前跟他做同桌的時候特開心，所以今天難得有機會，就跟他站在走廊上聊了好一會兒，被他逗笑好幾次。
直到上課鈴打響，向小園才嘴角帶笑地回了教室。
李明西還在抄英語作業，向小園站到他身邊了他也沒反應。
“嗯……請讓我進去一下。”向小園戳他手臂。
李明西沒擡眼看向小園，徑直站起來，把凳子往裏一推，等向小園進去了以後再坐下。
而向小園回到自己座位，一眼就看到了放在物理作業上的一張寫滿了字的草稿紙。
解法一、解法二、解法三……全是她剛剛沒做出來的那道題的解法。
思路清晰，字體工整。
“給我的？”向小園拿着草稿紙問李明西。
“不然呢？”李明西一邊抄着英語作業，一邊說，“您只管聊開心了，馬上月考物理成績出來了看你還能不能笑那麽歡。”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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