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恩義
上次因為書店要補貨，蘇夝認識了向寅，他是送貨的司機，以後每個星期都要來書店送一批新書。也幫着蘇夝搬運。一來二去的，兩個人就成了朋友。向寅真是個愛多事的人。不就是多叫了她幾聲她才聽見嗎？非得帶自己上醫院。
她說她不想去醫院，他就問為什麽，她說沒錢算理由嗎，他就笑着接口：你沒有我有啊，這不就結了。
她真是佩服他的邏輯，甩開他的手：結什麽結，你的錢又不是我的錢。
‘算我借你的還不行嗎？你想什麽時候還都可以。”
“你幹嘛這麽幫我，有企圖嗎？”
“有啊，想和你維持朋友關系。”
好吧，她在邏輯上是繞不過他的。他又是挂號又是交錢又是找醫生的，她真不好意思拂他的意。
就在自己糾糾結結小碎步前進的時候，突然看到了從病房裏走出來的曾弢，她的第一反應是：他怎麽也來醫院了，難道他當初說的消失是真的，他得了絕症？
倒是曾弢一臉驚恐：大蘇，你竟然也會來醫院？
當初他勸她來醫院時，她可是發誓打死都不來醫院的。
她呵呵幹笑，尴尬的不知說什麽，前面的向寅催她：小蘇，快過來啊！
她腳步緊湊的跟了進去。就那麽擦肩，沒有多餘的話。
曾弢緊緊手中的耳蝸，鼻子酸楚。好像他跟那個男人的距離，在“大蘇與小蘇”的稱謂上就輸了。
“唉，你喜歡姐弟戀不？”
“嗯~不能接受。”
“聽說xx明星和自己小七歲的男生在一起了耶。”
“啊~不會吧，應該是緋聞，不久就會分手的”
新配了個耳蝸，女生們聊八卦的聲音清晰入耳。他也興致全無，合上書本，開始睡覺。
腦子裏全是和大蘇躲在最後一座偷寫紙條兒捂嘴大笑的場景。這樣算什麽？本來我的生活一潭死水也活得好好的，可你像一個石頭似的碰了進來，可千萬不要沉入海底再也掀不起一絲漣漪了好嗎？
那天晚上，曾弢沒有守住自己的底線，逃掉了晚自修，再一次去時光書店找大蘇。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街燈全開，燈光通明。
只有蘇夝的小書店裏燈光暖黃，毫無生氣。也是，這麽晚了，別人都滿足口腹之欲去了，誰還會來書店看書？
書店幾點關門由她。這是她飄蕩幾年裏遇到過的最寬心的一個老板，想想也是，能開書店的，內心裏大概都有一片海吧。
她整理好外面的雜志報紙，清點賬目，準備關門。手中的書突然被人奪掉，一擡頭，是大汗淋漓的曾弢。
“大蘇，終于找到你了。”
兩個人并排走在人群稀少的街道上，氣氛有些微妙。曾弢摸摸後腦勺，明明有很多想說的，可見了她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你不用上課嗎？來找我幹嘛？“蘇夝見他不說話，只得先打破僵局。
“嘿嘿!”他繼續摸着後腦勺幹笑道：”你不是發信息讓我來拿複習資料嗎？我就來了。“
“呀！我以為你沒看見我的信息呢，原來你看見了，故意不理我是吧？那你現在還來幹嗎！“想到那幾天莫名的失落感蘇夝就來氣，忍不住就打了他一拳。
“我那是有原因的好吧?’他一臉委屈。
“什麽原因？’
“那是因為，因為···我臉上長了幾顆痘痘，我都不帥了，怎麽來找你？”很蹩腳的借口，也足夠真實。
“戚，”就因為這個，蘇夝嘴上不屑，但心裏卻很理解他。畢竟是青春期的少年，在小的事也能成為悲傷和自卑的理由。“這麽說，上次在醫院看見你，你就是去看這個？”蘇夝站在曾弢的左邊看見他的左臉上有幾顆疙瘩凸起。
曾弢是個皮膚偏黑一點的男孩子，所以紅印不是很明顯。
曾弢笑笑，假裝不經意的去摸右耳裏的耳蝸：是、是啊。
“那你少吃點辣”。
一句關心的話，弄得曾弢鼻子酸楚，他轉身正對蘇夝：大蘇，請你一定要誠實的回答我一個問題。
看他一臉嚴肅，蘇夝也只好認真的點點頭。
“大蘇，你會因為時間而疏遠我嗎？”
“啊！”蘇夝驚訝起來，他也怕這個嗎?
“不會。“
“即使有了男朋友也不會嗎？”
“也不會。”
她不會因為時間而疏遠一個人。人們都說時間是最強大的東西，可以磨滅一切。蘇夝不那麽認為，她覺得時間是一點一點堆積起來的，感情也一樣。只是還有空間這個東西。兩個人不在一個空間，感情就再也加深不了。但以前的感情依然存在。只不過一個人的心就那麽大，一旦有一個感情累積超過你的人出現，你就會被擠掉。
明明是小孩子蹩腳的借口，蘇夝卻忍不住看起醫書來。
“哎喲，知道關心自己的身體啦。”向寅搬着書還湊過腦袋一臉玩笑。“耳朵好了沒？藥吃完了嗎？”
“好多了。”她就是中耳炎，吃了幾次藥好了不少，但是她老是忘記吃藥，所以藥到現在還沒吃完。
’那你還那麽愁眉苦臉的幹嘛。‘向寅放下書，“有什麽困惑，和我說說。”
’你說一個人和另一個人沒有血緣關系的話，要怎麽維持關系？“
“嗯，哲學問題啊，我覺得維持關系的不僅有血緣還有恩義吧。你幫幫我，我再幫幫你，兩個人自然就成朋友了，就像我們這樣。”
“謝謝了，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如果兩個人躲不過時間，跨不過空間，那就不能再逃開恩義。
蘇夝看完幾本醫書後，給他發信息過去：你要多吃苦瓜，少吃油辣，壓力不要太大，多去外面走動···
桌位裏一陣嗡嗡響，曾弢打開一看，偷笑起來。又連忙關上課桌。好不容易才要回來的手機，可不能再被沒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