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死者二十 (1)
“是不是小尤除掉林芳了?”米可兒激動地握住肖陌的手, 卻在肖陌的眼神再一次來臨之後匆忙松開。
最大的隐患得以解除, 肖陌也松了一口氣。他恢複了往日溫和的神情,對米可兒說:“我去找他, 你在這裏安撫好其他玩家。”
尤霧在問完話之後就終止了語音,所以肖陌也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如何。但是他知道尤霧肯定在宿舍樓附近, 畢竟林芳能出來途徑只有床下的那些通道。
然而等他走到宿舍樓附近,他就看到自己的房間窗口飄揚着一張潔白的床單。眉梢稍蹙之後,他往宿舍樓跑去, 直到靠近宿舍樓旁邊的噴泉, 他才看清楚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尤霧垂着雙手,被噴泉雕像的利劍穿心而過。
潔白的雕像被林芳和尤霧的血液染個通紅, 那座戰争女神舉着利劍, 面目在鮮血浸染下愈發活靈活現,仿佛在慶賀自己的凱旋。
米可兒還在哭,坐在角落不知所措。“老魏死了, 小尤也情況不明。”
吳相赫看到此時的米可兒是真實在哭泣的。“他不會有事的,放心。”他嘗試着安慰。
哪知米可兒突然起身, 殺氣騰騰地沖向了角落裏的向陽。向陽已經被衆人輪流譴責, 如今正拿着金色十字架瑟瑟發抖。他長了一張很老實很好欺負的臉,所以,人人都想踩一腳。“你他媽。”縱使向陽的個子足足超了米可兒一個頭,米可兒也如同拎小雞似的提起了他的領口, “都是你!明明都要結束了你還要壞事!”
吳相赫立馬從中調劑:“冷靜冷靜, 現在沒必要起沖突, 都是一起的人。”
向陽被吓得嘴角下垂,一臉委屈。“對不起……”
“回來了!肖主任帶着小尤回來了。”在樓外放風的玩家看到了兩人,立馬通知到了樓裏的各位。
米可兒這才舍得松開向陽的領子,火急火燎地跑到門外,面上的表情由哭泣轉為含淚而笑。“小尤!”然而剛走到大門口,她就看見肖陌橫抱着被白大褂覆蓋的尤霧,從夜幕中一步步走來。
米可兒的笑顏轉而凝滞。
肖陌的白大褂遮住了尤霧被血液浸染的面容。
“小尤?”吳相赫看到他面上的面具是閉着眼的狀态,有點不願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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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陌的表情沉靜而從容,雙手牢牢抱住尤霧的身體,步履緩慢卻不沉重。
在場的玩家都圍了上去,一人一句發問,問尤霧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清。有人甚至想掀開蓋在尤霧面上身上的白大褂,卻因肖陌退後一步,被避開了。“他死了。”肖陌很平靜地說了一句。
“怎麽會死了呢?剛才你不是還和他聯系過嗎?!”米可兒不相信。
尤霧的手從白大褂中滑落下來,沒有生氣地垂挂在那兒。
米可兒執意要掀開臉上的衣服。然而衣服被掀開的那一刻,她見到的是雙眸黯淡、瞳孔放大的尤霧。尤霧的面上還沾滿了從嘴中流出的血液,血液已經凝固。“我的天……”
肖陌用眼神示意身前擋路的人讓開,将屍體帶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
向陽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拿着手中的十字架手足無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想尋求心理安慰。”
肖陌擡眼看了看哭得沮喪的向陽,面上的表情雖絲毫沒有愠怒可言,甚至因嘴角天生上翹,似乎帶着若有若無的笑,因為肖陌本就生了一張斯文且毫無殺氣的臉。但是鏡片下的眸光,卻讓向陽避之不及。
等到周邊的玩家接受了尤霧的死,他們又自顧自的坐在角落,等待淩晨的到來。
終于安靜之後,肖陌才慢慢掀開了白大褂,将溫暖的手掌貼在了尤霧的面龐上,細細摩挲着,很溫柔,就像在撫摸世間最為易碎的珍寶。
原本灰藍如同鏡湖的眼睛,現在因死亡變得黯淡渾濁,常人見了都覺得心痛。尤霧雖然皮了點,但是性格很招人喜歡。其他玩家都覺得肖陌這人有毛病,人都死了,他占着屍體不讓人靠近就不說了,面上還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
表面上看着溫雅和煦,內心實則冷如蛇蠍嗎?
肖陌取出了口袋裏常備的消毒棉,開始擦拭懷中人面上的血跡。
坐在一邊的向陽怕自己的行為再觸發什麽條件,先是不敢動,然而等到肖陌用完了消毒棉還未擦拭完尤霧面上的血跡,他終于坐不住了,給肖陌遞去了純淨水與醫用紗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肖陌擡眼看了一眼,接過東西道了一句“謝謝”,而後繼續擦拭尤霧身上的血跡。
外設中的鐘表顯示,淩晨即将來臨。
紅黑色的紗布團越來越多,向陽遞水遞紗布的節奏卻完全沒慢下來。然而等他再一次将飲用水送過去的時候,“砰”的一聲,水瓶子直接掉在了地上,而向陽也被吓得摔倒在地。
活動室中昏昏欲睡的玩家登時驚醒:“什麽事!又有誰觸發隐藏條件了!”
“動了……”向陽指着尤霧身上的白大褂,“我看到小尤的身體動了。”
“可能是肖主任不小心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吧。”有人說。他們真的覺得肖陌有病,明知道尤霧的身上有傷口,不可能将所有血跡清理掉,但是肖陌就是堅持不懈。
“不是!真的動了!”向陽十分堅持。
而肖陌依然在處變不驚地打理尤霧的儀表,甚至為他重新換上了一套病號服,整整齊齊地扣上紐扣。
“人已經死了怎麽會動?太緊張導致晃眼了吧?”
“哈——”尤霧突然大吸一口氣,從肖陌懷中一仰而起,“你再給我稱號,我就和你急……”說完這話,他又像是被抽幹了渾身的力氣,落回肖陌腿上一面迷惘。
整個活動室內,瞬間靜默無聲。衆人的目光紛紛聚焦在尤霧身上,面上的表情由不解轉為驚恐。
死人,複活了?
“啊——”人群中頓時又傳出尖叫聲。縱使尤霧是個膚白貌美身量好的美少年,在此時突然從肖陌懷中一躍而起,也避免不了有些玩家心生異樣,“詐屍了……詐屍了!”
尤霧聽到耳邊有混沌不堪的聲響,眼前也是一片光亮。他的心髒由慢變快地跳動,血液重新流動的感覺更是讓他渾身發脹,肌膚發癢。他在此時非常迷惘,因此躺在某個擁有熟悉清甜氣息的懷中,顯得那麽的手足無措。
光亮之中,他看到了肖陌的臉。
逆光裏,此時的肖陌正在對他微笑,黑白分明的雙瞳,斯文俊美的臉龐,好看得就像天使一樣。
他的心跳越來越快,仿佛心髒突然加速躍動,是因為見到了眼前的天使。
“哥哥,我好像知道天使長什麽樣了。一見到他,心跳确實無法停止下來。”尤霧在迷惘之中,突然記起了他哥哥尤岚說過的話。
尤霧的意識越來越清晰,雙眼的瞳孔也因為适應光線,而慢慢縮小。他的眼睛恢複了原來的光亮,就如同一片倒映了碧空的鏡湖。“肖陌?”尤霧喃喃一句。
肖陌沒有回答,抿嘴笑了笑,笑顏在淚痣點綴下顯得如此迷惑。他像天使,也像一個惑心的惡魔。
“我不是死了嗎?”尤霧終于記起了他和林芳的事情。
肖陌用手揉着他細軟而微卷的頭發,“你只是睡了一覺,而別人覺得你死了。”
兩人周圍,原本覺得恐慌的玩家也漸漸冷靜下來。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是事實就是,尤霧真的死而複生了,不知道什麽理由。
“怎麽可能,我明明被石劍一劍穿心了。”尤霧的身體雖然還有些僵硬,但依舊阻止不了他強烈的求知欲,他解開了紐扣,試圖将心髒位置的傷口展示給肖陌,“你看,我的胸……”
而事實就是,胸口什麽痕跡也沒有,一片平坦,皮膚依舊白皙可人。
玩家們試圖詢問尤霧的狀況,就在這時,午夜終于到來。“恭喜玩家順利完成青銅級別副本,獲得積分……”不同人的耳機中,響着不同的系統音。
于是,所有玩家的注意再次轉移。
肖陌将尤霧緩緩扶起,并為他套上了較為厚重的大衣,保證體溫回升。
尤霧覺得雙腿發麻,根本站不穩。還沒完全起身,他就一頭撞進肖陌懷裏,環着他的腰,一臉不知所措的模樣。等他擡頭一看,他與肖陌的目光對在一起。
肖陌此時的雙眸,像是含着薄薄的水霧,含情脈脈;又像宣紙上突然滴落了墨漬,如此黑白分明。他的睫羽濃密而纖長,因此看人時眼簾微微下垂的模樣,能讓人看過一眼之後就欲罷不能。女人要是生了這麽一雙眼睛,絕對是個禍國妖孽,可偏巧眼下生了這點淚痣,即便是妖孽害了人,別人也願意相信是清白的。
“我的腿還站不穩。”從肖陌的眼神中逃脫之後,尤霧立刻一解尴尬場面。
肖陌将他的手往自己肩膀一架,而後一手摟住背,一手抄起膝彎,輕而易舉地抱起了他,橫抱着人離開了活動樓。
米可兒早已因為副本的積分獎勵而樂不可支,成為了最早一批離開副本的玩家。
副本外面的天空是明亮的,但是大家都知道,這裏依然不是現實之地。
衆人開始對着天空出現的東西指指點點。
天空出現了好幾座龐大、像陀螺一樣的空中城,頂端底端尖銳,而中部平坦,向四周延伸,上面坐落着無數建築群。
尤霧在肖陌懷中終于等到心跳平穩,而後不好意思地下了地。副本中,醫生、護士玩家也陸陸續續走了出來,和其他玩家一起看向天空。“那是什麽東西?”他試着問了肖陌一句,然而一轉身,他發現肖陌又不見了。
明明剛才還那麽照顧有加地抱着他。尤霧甚至還能感受到從肖陌身上傳來的溫熱。
“玩家尤霧,現在進行積分結算。進入副本前的積分:100。完成副本子任務獲得積分:600。完成隐藏任務獲得積分:500。擊殺副本boss獲得積分:300。完成主線任務獲得積分:700。完成助攻獲得積分:100。當前總積分為:2300,已晉升至白銀階段。”蘿莉一本正經地進行結算,副本環節結束後,就是結算環節。
結算環節中,玩家不僅可以獲得積分,還可以獲得系統發放的額外獎勵。
有很多玩家已經沉浸在獲得道具的喜悅之中,因為這些道具,對他們接下來的副本會大有幫助。
米可兒很快就找到了呆愣在原地,披着大衣的尤霧。
“小尤,我獲得了一件防具,你看。”她将外設展示給了尤霧,只見外設中央浮現了一張白色且略帶透明的卡牌,這是防具卡牌。因為系統和外設綁定,而外設與顱後芯片相連,所以米可兒只要腦中一想,系統就會把防具傳送給她。“你的道具是什麽?你還沒點開吧,快看看。”
尤霧确實還沒點開屏幕上正在不斷閃光的隕石。
米可兒還在一次次嘗試召喚防具,而尤霧則點開了隕石。屏幕中出現了一張黑色且略帶透明的卡牌,像一張塔羅牌。卡片上方繪制着一雙展開的鮮紅翅膀,牌面正中則是類似耶稣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畫面,因為通體黑色,所以乍時看不清細節。
瞬間,牌面進行翻轉,卡牌背後寫着三個形體扭曲如同荊棘的字:不死者。
“咔嚓”一聲,尤霧聽到了類似玻璃破碎的聲音,随即,外設中的卡牌居然碎裂,化為星光消散在界面中。
“你開出了什麽?”将防具卡牌裝入外設下方卡槽後,米可兒終于過了新鮮勁,再次問道。
尤霧滿面疑惑地看了看米可兒的卡槽,再看自己的,他的卡槽裏确實沒有任何卡牌,“不見了。”他說。尤霧甚至還沒仔細看自己的黑卡。
“嗯?怎麽會不見了?出bug了?”米可兒問。
“剛才出了一張卡,後來碎掉了。”尤霧說,因為身體剛恢複,他現在的模樣,倒像極了一個身嬌體弱的少年。他咽了咽喉嚨,品出自己的嘴中有一些血腥味。“對了,我剛剛是不是?”
米可兒這才記起來,“對,完全沒想到。肖主任将你抱過來的時候,我看到你的瞳孔和滿臉的血跡,确認你已經死了。結果你就這麽活了!想不明白。”
“尤霧,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就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你要完成對世人的拯救。如果你不信,你可以自殺試試,你死不了。”魏柏林的話頓時在尤霧腦海中響起。
救世主完成了救贖,所以離開了魏柏林的身體,導致魏柏林被人殺了之後無法複活。而如今,救世主入舍到了自己體內,所以自己才能複活?
這……這也太扯了吧。
心中有個很扯的答案之後,尤霧就不再執着這個問題了。就當救世主存活在他身體內吧。
當衆人都沉浸在成功逃離副本的喜悅中時,系統再一次發出公告,因為結算環節還未結束:“玩家請注意,當前存活玩家人數衆多,為配合游戲進度,系統将發放初級執行者篩選低分玩家。請高分玩家停留在原地,切勿随意走動。”
語音剛結束,尤霧和米可兒的身旁就各自落下一道護體光屏,光屏屏蔽了外面的畫面。但是也有一些玩家身旁沒有光屏。
“初級執行者發放中……”外設屏幕裏顯示着這幾個字眼。
轉而,又一批身着環衛工人制服的執行者出現,而他們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些沒有保護光屏的玩家。
一瞬間,場面一片狼藉。在凄慘的叫聲中,玩家四下逃竄,但還是逃不過執行者冰冷的制裁。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一名被執行者追趕的玩家拼命求饒,而後舍命一搏,搶過執行者手中的電鋸,将執行者的胸口芯片破壞。
“恭喜玩家完成擊殺初級執行者,獲得積分:100。”他的耳機中傳出系統音,也因為這一百積分的獲得,被系統保護,他的身旁也亮起了光屏。原本沖上來的執行者立刻調轉目标。
但是,因為系統預留的玩家名額限定,他被保護之後,意味着被他刷下去的玩家就失去了系統保護。果不其然,另外一名玩家的保護光屏破了。執行者立馬沖他走去。
看到了這一現象的逃命玩家,為了保命,立刻有樣學樣。初級執行者并不難對付。但是只有一百積分的差距,很容易造成名次的浮動。怎麽樣才可以穩定自己的名次?
又有玩家回顧了積分的獲得方式:
1完成副本任務。
2找到副本中的彩蛋并解開。
3擊殺屠戮環節中的執行者。
4擊殺玩家或完成助攻。
副本中還顧忌其他玩家的身份陣營,但是現在副本已經結束,陣營又有什麽好顧慮。于是,摸透了游戲規則的玩家直接找沒有光屏保護的同類下手。
“恭喜玩家完成擊殺,獲得被獵殺玩家的所有積分:900。當前你的積分為:2000,列為系統保護目标。”積分排名大幅度靠前之後,這個玩家終于不用成為初級執行者的目标了。
當死亡降臨的時候,所有人都想着該如何活命,抛開了所有的枷鎖。
尤霧聽不到看不到外面的情況,只看到外設屏幕右上角的數字慢慢下降,朝着六十萬靠近,最終,數字停留在了六十萬零二。
等光屏撤下之時,屠戮過後的場地早已被清理幹淨。
“各位玩家請注意,屠戮環節已結束,現在發放紅名單。”系統再次提示。紅名單就是當前存活的六十萬玩家中,積分最靠後的一萬名。也就意味着,如果玩家在下個副本中不努力完成任務,他們會在副本結束後成為執行者追獵的對象。
當然下回合結束後,要篩選掉的玩家肯定不止這一萬人。他們只是充當着鲶魚效應裏的鲶魚而已。
紅名單玩家會收到屠戮階段的視頻。
米可兒的手突然一顫,然後,整個人開始瑟瑟發抖。
“紅名單已公布,請玩家再接再厲。富貴險中求,強者到最後。不努力做任務的話,會死哦。”蘿莉以詭谲的方式嬉笑着,尖銳的笑聲仿佛來自地獄。
“可兒,你怎麽了?”尤霧問。
米可兒抹掉眼淚搖了搖頭。“沒什麽,接下來要做什麽?不是又要進副本了吧?一點休息時間都沒有嗎?”她像是為了不讓尤霧有所懷疑,轉而逐笑顏開。
“玩家請注意,傳送系統啓動中,請勿随意移動。”
尤霧對着米可兒無奈一笑。如果可以,下個副本就別再遇上了,不該做的,該做的都已經做過了。
他看向了遠在天空的空中城。如果沒錯,系統将會把他們傳送到那裏去。那個地方應該就是玩家們在副本間隙臨時居住的地方。如果真的和一般模拟逃生游戲相似,那裏應該也會出現玩家與玩家,玩家與系統之間的交易。
米可兒攥緊拳頭,盯着尤霧的背影。
她不想死。
眨眼之間,尤霧到達的地方已是一座精致的別墅之前。按照系統描述,這裏果真是玩家暫住的地方,院落的植被裁剪整齊,場地也極其寬廣。尤霧并不驚訝,而他左邊別墅的鄰居倒是欣喜過頭,直接歡呼雀躍地沖進了屋子。
因為顱後芯片自聯盟公民牙牙學語時就被植入,所以芯片有着玩家所有的記憶。而系統和芯片綁定,所以尤霧用外設打開門的瞬間,就感覺到別墅與自己家的裝修風格相似。
“玩家可随意改動屋內裝飾。”蘿莉在耳機中解釋道。
尤霧頓時有一種回了家的感覺。“要是娜美在就好了。”他自語一句。娜美是他的布偶貓主子,估計這會兒在家中被一衆人衆星捧月似地照顧着。
“系統無法增添生物類附加品。”蘿莉又說。
尤霧又走到屋外,溜達一圈熟悉了環境。如果不發生沖突,他會想方設法和其他人處個融洽,但是願意去深交的人卻不多。左邊的鄰居已經說過幾句話了,右邊的卻沒拜訪過。然而他剛敲門,有人就将門打開了。
“肖教授?”尤霧差異地叫了一聲。身為記者的記憶在離開副本時就被系統清除,所以肖陌的稱謂當然得改口。
肖陌将人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見他面色還未恢複如初,便問了一句:“熟悉了嗎?”
尤霧說:“附近走了一遍,還沒和所有鄰居打過招呼,所以……”
然而肖陌問得并不是這個。“游戲大規則過了一遍,熟悉了嗎?”
尤霧愣了一下。
肖陌無奈搖頭,憑借身高差,伸出手揉了揉尤霧深栗色而柔軟的發絲。
而尤霧習慣了摸頭殺,面對這個動作,他沒有拒絕,反而很享受地眯了眯眼。他的哥哥也經常對他做這個動作。
“以後多為自己想一點。要不要進來喝點什麽?”肖陌問。
尤霧身上還穿着病號服,肖陌已經換下了系統內的職業裝,而今打扮一絲不茍,金絲細框眼鏡,素白襯衫,漆黑西褲,更像是一個高階學院的教授。“如果肖教授不介意髒的話。”
肖陌淺笑着将人接了進去。他的別墅構造,與尤霧了解的極其相符。輕微潔癖與強迫症,整個屋子被打理得只能用“整齊、明淨”兩個詞來形容。
雖然有很多問題想要問肖陌,比如他是如何制服那麽多醫生護士玩家的,如何獲得那麽多弄死水怪的藥劑的,自己為何會死而複生。但是其中兩個問題,肖陌已經表明過态度不想回答,所以尤霧也不再明着追問了。
肖陌在酒櫃的吧臺前為尤霧調了一杯雞尾酒,并趁着尤霧不注意,放了一顆很小的泡騰藥片進去。
“血腥瑪麗。”将雞尾酒放在尤霧面前之後,肖陌坐到了對面,“裏面有伏特加,不過對你來說應該沒什麽問題。”畢竟聯盟北部千杯不醉的血統擺在那兒。
尤霧看到這種味道刺激的雞尾酒,很有喝的欲望。且不說這是一種非常複古的雞尾酒,他自從複活之後,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跟丢了魂似的。“謝了。”
然而尤霧剛要舉起杯子,肖陌就笑了一番,問道:“随意接受陌生人給的東西,你不怕我下毒?”
尤霧笑了笑,“天空城中可以鬥毆,但是禁止獵殺,否則會被系統處決。肖教授應該不會跟自己過不去才對。不過在副本內被你喂藥确實喂出心裏陰影了,不如這樣……”尤霧将酒杯往前一挪,“教授先喝一口?”
肖陌用食指擡了擡金框眼睛,而後抿嘴一笑,“給你的藥只有一顆是真的。你在副本內要是也有這個心眼,就再好不過。”說着,他輕抿了一口。或許是雞尾酒的味道過于刺激,他不由蹙了蹙眉宇。
尤霧将杯子一轉,貼着肖陌的唇印,喝了一口,“嗯,肖教授調酒的技藝也值得我學習,改天教教我,我很好學的。”
肖陌愣了一下,一雙眼睛盯着尤霧喝過的杯口。
順滑而微辣的口感在唇齒間纏綿之後,尤霧情不自禁地喝光了一整杯。他插科打诨地在那兒試探了各種情報卻無果,最後抵擋不住困意來襲,直接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肖陌看着他的模樣,過去揉了揉他的頭發,“你啊,以後多留個心眼吧。”将病號服仔細扣上最上面一顆紐扣之後,他把人送回了別墅。
尤霧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早晨七點。他睡得從來都沒有暢快淋漓過,昨天遺留的不适感,今天全部消除了。
他光着身子走到鏡子前,轉身看了看腰胝處的紅色展翅文身,還是覺得這文身很眼熟。在高級人工智能管家的安排下,廚房已經傳來了食材“滋滋”的煎烤聲,而浴室也已經準備好了洗澡水。
尤霧捏了捏水面上漂浮着的小黃鴨,再一次感慨,能将顱後芯片發揮到這種極致,也是真的是便利生活了。
“幼稚鬼。”系統蘿莉時不時會在那兒吐槽尤霧的生活習慣。
尤霧覺得,要是不在副本中,這個系統蘿莉還是挺可愛的,“拿你家小黃鴨了?”
“這幾只小黃鴨是我安排的。”蘿莉反駁了一句。
尤霧也無心和人工智能掐架,只好一邊泡澡,一邊解他的五魔方。彩蛋裏的積分還沒獲得,他怎麽會放棄。
抽着無聊的時間擰六色五魔方,尤霧終于在第二天,同樣泡澡的時候解開了這個彩蛋。
“恭喜玩家解開青銅副本彩蛋,本彩蛋的分值為:500。積分暫不計入總分,将于白銀副本開啓後自動計入。彩蛋內容獲取中,請稍後……”而後,尤霧手中的五魔方消失了,邊上的外設裏卻開始播放畫面。
尤霧好奇地拿來外設,看到畫面已經跳轉到一個福利院中,于是,他如同看電影似的盯着屏幕。
福利院裏,幾位年輕陽光的女護理員為每個乍看才五六歲的孩子穿上了衣服,而後領着孩子們去吃洗漱,吃早餐。
然而尤霧很快就知道了這段畫面中誰會是主角。倒不是因為男孩長相突出,而是他的行為與其他院裏的孤兒有些差異。
“小樂,我告訴過你很多次了,吃飯的時候不可以做其他事情。”白護理在小樂面前伸出了手,示意他将手裏的魔方交出去。
名叫小樂的男孩胸前有一塊名牌,上面寫着董樂兩字。
董樂當然不願意将快要轉完的魔方交出去,所以面上的表情似有不悅。他是個內向孤僻的孩子,不怎麽愛說話,總喜歡抱着他的外設躲在角落玩游戲。
因為這個問題,他在幾個療養院中流轉了幾遭,因為沒有孩子願意和一個不怎麽喜歡說話的同齡人玩鬧,也沒幾個護理員會喜歡整天抱着個外設的小孩。
他的腦子運轉停似乎不下來,即便是吃飯,他也會一邊吃,一邊擰魔方。
“白阿姨,你看我,已經快吃完了。”邊上表現好的孩子正等待着護理員的表揚,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做丁點事情都想博得大人們的關注,更何況是值得表揚的一件事情。
但是白護理現在只想勸服董樂乖乖吃飯,并把魔方交給她,“我不會轉它,你只要好好吃飯,吃完飯我就把它還給你。”
其他幾個孩子看了倔強的董樂一眼。
“要不你就把它放在桌前,我看着你吃,吃完你再玩,好不好?”白護理接着引導。
“吃飯的時候不能做其他事情的,為什麽不聽護理阿姨的話呢!”都是一些缺乏關愛的孩子,如今白護理将心思放在董樂身上,其他孩子心裏很不舒服。
董樂聽到這話,才地将五魔方放在桌角,然後開始吃飯。
白護理揉了揉董樂的頭發。對福利院的孩子,她向來是一視同仁的。
吃完了飯,董樂果然抱着他外設躲到角落自個兒玩去了。其他小孩子都圍着一棵結了果子的果樹打轉,甚至還數着上面的果子玩,嬉笑聲時不時地傳進董樂耳朵中。
但是董樂只是小心翼翼地看他們一眼,或許是膽子小加害羞,他雖然很想和其他孩子們在一起玩,卻總沒有勇氣主動走上去。
越是這樣,他越沉迷各種游戲,而其他孩子看他老抱着外設,就覺得這人性格古怪,越不願意和他一起玩。
白護理勸了好幾次,讓他多與其他孩子說說話,他也不聽。長此以往之後,白護理也就不怎麽勸了,只照看他的飲食起居。學習方面,她完全不用擔心,因為董樂雖然不願意與人交流,但是智商卻非常高,初階教育階段,甚至中階計算機教育前期的功課,這孩子全會。他還會自己編寫程序,設計一些游戲。
這樣一個孩子,居然送到了福利院,沒了父母的關愛,确實可惜了。畢竟在福利院受到的教育,是比不上外界教育的。
有時候,白護理出于好奇,也會玩一玩董樂玩編寫的游戲。基本全是破譯類的游戲,白護理玩過幾次後,覺得自己的智商不夠用,但是看董樂玩就玩得非常順溜,邏輯通順,思維強盛,一點可以辯駁的地方都找不出。
福利院裏幾個年長的孩子看白護理和董樂在角落玩得開心,心裏很不是滋味。因為白護理經常在他們面前誇贊董樂,說他們不會的題,董樂全會,并鼓勵幾個孩子,如有任何學習方面的問題都可以去問董樂。
這樣一來,對雙方都有好處。
于是,當董樂正在編寫程序的時候,小錢和小多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這兩個孩子算是福利院中年長的,十二三歲的模樣。“哎,小樂,白阿姨說我在學習方面有不懂的地方可以來問問你,你願不願意教我們一下?”
董樂沒說話,只是愣愣地看了小錢與小多一會兒。其他孩子都不願意來搭理他,小錢和小多算是頭兩個。“好啊。”呆了好久之後,董樂才開口答應。
當白護理看到董樂終于交上兩個好朋友之後,心裏挺開心的。至少董樂不會老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小錢和小多兩個男孩子很熱情,也很細膩,第二天下午又找上了在角落獨自一人的董樂。董樂見到他們也挺高興的。
“今天是小琴的生日,所以我們想問你晚上去不去廣場陪她過生日。”小琴是小錢和小多的朋友,比董樂也年長幾歲。
董樂聽了後,稍稍蹙了眉,“白阿姨說,晚上不能去廣場。”
“偷偷溜出去嘛,沒事的。”小多說,“我們給小琴準備了生日禮物。”
“門禁之前溜回來就好了。”小錢說。
因為平時總是一個人,輾轉了幾個福利院都是這樣,所以董樂很珍惜這次機會。療養院裏最受歡迎的姐姐過生日,應該會有很多孩子溜出去看。他心裏是這麽想的。“但是我沒有什麽禮物送給小琴姐姐。”
“禮物只是心意,送不送都不重要的,只要你人到場就好。”小多說。
天氣已進入秋季,所以臨近傍晚,空曠的廣場上挺冷清的。董樂提前到了廣場,那個他們說好的角落,在地上擺放上了蠟燭,拼成“生日快樂”四個字樣。
小錢和小多說了,如果怕白護理查房,可以在被子裏塞個枕頭進去,這樣就不會被發現了。所以董樂的确這麽做了。
董樂在角落坐了半個小時,閑着無聊就開始打游戲。然而不知不覺中打了一個小時,小錢和小多都沒有出現。
就在他想開語音詢問情況的時候,小錢發語音過來了:“我們過來了,你快藏起來,我們要給小琴一個驚喜。”
董樂答應了,又藏在樹叢後邊,結果一等又是一個小時。
時間已經到了夜晚十點,門禁早就過去了,但是說好的幾人依舊沒有到來。董樂縮在角落打起了瞌睡,但是很快被一陣涼風驚醒。他立馬再次發送語音過去:“你們人呢?不來了嗎?”
卻不想小錢回答說:“小樂,不好意思啊,我們要出來的時候正好被白阿姨抓個正着。外設都被收了,現在才拿到,所以沒及時叫你回來。”
董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