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突來
“折杏,藥可煎好了?”青遙輕輕地挽起簾子,小心翼翼地不令自己發出大的聲響,“我估摸着姑娘也該醒了。”
正在做針線活的折杏答道:“早好了,一直溫着,只等姑娘醒了就可立馬端過來了。”
青遙走近望了望折杏手裏拿着的已經繡了七八分的小香囊,笑問道:“又是繡白玉蘭啊?”
“可不是,”折杏抱怨似地嘟囔了一句,“你不曉得,我現在都快只會繡白玉蘭了。”
“這不正好,不用費心思想什麽新奇花樣……”青遙話還未講完,便聽得內裏傳來了聲響,她忙止住話頭去喚其他丫鬟來。
折杏也收好未繡好的香囊去端藥。
青遙領着丫鬟進裏頭的時候,殷珞正揉着眼睛,因為剛睡醒,她的一雙眸子朦朦胧胧的,好似含了霧一般。
才淨了面,青遙一邊為殷珞梳頭一邊對殷珞道:“老夫人那頭遣人來說,明日還有郎中來為姑娘診病,聽聞這次的郎中醫術很是高明。”
“嗯。”殷珞卻是不大在意的模樣。
她都不知讓多少名醫郎中診過了,她這咳疾與體弱之症,連宮裏的太醫都沒法子,如今她心裏也不多想,也知曉她這輩子是離不開喝藥了。
只是外祖父外祖母他們費盡心思尋來好的大夫郎中來為她治病,盼着她好的心思她也懂,她是不願意拂了這些一心念着她的人的意的。
“哪裏就那麽容易好的,”殷珞嘆道,“我就是這樣子,只盼長輩們別總是為我勞心傷神。”
“姑娘別總是抱着這般心思,”青遙一雙靈巧的手在殷珞一頭烏發間穿梭,“總會好起來的。”
殷珞沒答話,對着銅鏡看了看青遙為她挽好的發髻,只用一支白玉蘭簪子固定住,簡簡單單的正合她的心意。
她格外鐘愛白玉蘭,別的人每每見到她時總能在她身上發現一些白玉蘭圖案的蹤影。
折杏将藥端了來,藥是一如既往黑乎乎的顏色,味道也不好聞,殷珞看着這碗藥忽的想起了茯苓膏,不由得盤算起來等會子她令人做一份來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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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珞是不畏懼吃藥,卻也不喜歡。誰喜歡苦澀的味道呢?大概這天下找不來幾人,只是她卻打小便嘗慣了不同的苦味,她曾戲稱自己遲早一日能夠嘗遍天下不同的苦味。
不過後來她想了想,大概是不能的,畢竟她并不經常換藥方,用來用去也不過是那幾種藥,基本上她是能夠一一數來的。
這些藥能治病嗎?大概也就是那般吧,多是調理身體之藥,用久了她也不覺得十分有效了。
殷珞接過藥,并不喝得很快,這麽多年來是老樣子了。
還是和往常一樣,午覺醒來後她會到外面走走。她雖然常常待在屋內,但大抵很少人知曉,她不喜歡拘束在屋內。
望着精致的亭臺樓閣,殷珞忽然有點恍惚——這是她在外祖家待的第六個年頭了,來年她也到了及笄的年紀了。
在阿娘離世後,父親要鎮守邊疆,府上是一個長輩也沒有了,便只有她的二位阿兄。只是兩位阿兄中,長兄殷珏跟着父親去歷練,也還未到娶妻之年;而二兄殷珩則在書院裏進學。
她又是體弱多病的,父親不願續弦再娶,便索性将她送到了外祖蕭氏這。
這麽些年來在外祖家,長輩們憐惜她不會令她吃半點苦;兄弟姊妹們也護着她,一直都處得十分融洽;下人們也并未因她是表姑娘的身份有過什麽閑言碎語。所幸有這般的外祖家,才讓當年失去阿娘後脆弱的她有了依靠。
只是,殷珞心裏明白,總有一日她是該回京的。
正游神的殷珞忽然被撲了過來,她往後踉跄了兩步,回過神定睛一看,原來是她最小的表弟蕭瀚,和她十分親近。
蕭瀚兩眼紅紅的,明顯是适才才哭過。
自打蕭瀚懂事後他便立志要做個男子漢的,是以今日他少見的哭了令殷珞很是詫異。
殷珞忙低下身子拿着手帕為他拭去臉上還挂着的一滴淚珠子,輕聲問道:“好好的怎麽哭了?可是七表兄又作弄你了?”
“不是,七表兄今日不在,”蕭瀚抽噎着,說起話來甕聲甕氣的,“阿姊,你不要走好不好,瀚瀚舍不得你!”
殷珞被他這一句話打了個措手不及,她什麽時候要走了?外祖父外祖母他們也沒和她提這回事啊!
“你別急,阿姊在這不走,”殷珞安慰他道,“怎麽好端端的說阿姊要走呢?”
“我剛剛本來是要去見外祖母的,但是一不小心在門外聽到了外祖母和安嬷嬷說什麽有人來了,還要帶着阿姊走……”蕭瀚抓着殷珞不肯放手,“阿姊我舍不得你!”
殷珞将他抱在懷裏輕輕拍拍他的背,他才漸漸平靜了些。
蕭瀚說得不清楚,殷珞也不知究竟怎麽一回事,她回頭望了望青遙,青遙也茫然地搖了搖頭。
那邊蕭瀚的乳母韓嬷嬷正上氣不接下氣地跟了過來,見了殷珞忙問了安。
“九郎君一聲不吭地就跑了,可沒摔着?真真是吓壞奴婢了。”韓嬷嬷仔細查看了蕭瀚的上下,見他安然無恙才松了口氣。
殷珞便令韓嬷嬷照看好蕭瀚,這事她也不知怎麽回事,得去外祖母那問問才是。
才到了外祖母的院子,已見外祖母身邊的大丫鬟織香在門前等她,見她來了忙迎了上前。
“适才九郎君哭着跑了,老夫人便知是去尋姑娘您了,”織香道,“是以令奴婢在此等候姑娘。老夫人現下正見客,說姑娘來了便進屋裏去。”
殷珞對織香道了謝,她的外祖母是許久不見客了,也不知今日是何等客人,聽織香的口氣似乎也并非是她父兄派的人。
“外祖母。”殷珞請了安。
一旁正坐了一位女子,她頭戴镂空飛鳳金步搖,鳳嘴銜了一顆少見的泛着淡金色珍珠垂落,一雙丹鳳眼不怒自威,翠眉朱唇,身着杏子黃镂金挑線繡牡丹紗裙,外罩丹碧紗紋大袖衫,氣度雍容華貴。
殷珞記起小時候她曾被阿娘帶進宮見到了當時還不是太後,執掌着六宮的江貴妃,眼前的這位貴人眉眼長得便與太後十分相似。
“這位是廣陽長公主。”外祖母崔老夫人說道,“殿下,這就是老身那外孫女。”
殷珞聞言,上前見了禮。
廣陽長公主擱下手中的茶杯,帶着溫和的淺笑,上下打量了她幾眼,道:“不必多禮,論理,往後你還是本宮的阿嫂呢。”
殷珞還在想廣陽長公主與她才第一回兒見面,怎的就帶了幾分親切了——其實她着實忘了原來她身上還有着和晉王的一門親事在。
廣陽長公主脫下手上的羊脂玉镯子,拉過殷珞的手戴到她手上,道:“突然間也沒準備什麽,這個就算是我送給阿嫂的見面禮吧。”
這個羊脂玉镯子的色澤質地俱佳,觸感細膩潤滑,可見是一樣稀罕物,廣陽長公主出手着實大方,更有一點是為了叫人看見她對殷珞這未過門的阿嫂的重視。
殷珞被廣陽長公主這一口一個阿嫂給驚了驚,只覺得不自然和害羞,對長公主這般态度更有幾分猶豫。
廣陽長公主自然瞧出殷珞的不自在,畢竟她自小生長與宮廷,她便說起了此行的目的:“皇兄與本宮此行除了看望外祖母外,還為了殷姑娘。”
“老夫人您看皇兄老大不小了,殷姑娘來年也要及笄了。母後的意思就是令阿兄與本宮這次便将殷姑娘提前接回京城,叫太醫們給殷姑娘好好調養一番,”廣陽長公主笑道,“不知您看此事如何?”
她雖極為尊貴,可并未恃仗着身份,且對崔老夫人這位長輩十分的客氣,話語間給人以如沐春風之感。
殷珞知曉自己總該有一日是該回京的,但卻沒想到這一日忽然間便來了,一時間她心裏很是複雜更還有些慌亂。
“這……”崔老夫人面帶猶豫,她是十分舍不得殷珞的,畢竟殷珞養在她膝下多年,雖是外孫女卻勝似親孫女。
“本宮知曉老夫人不舍殷姑娘,但請老夫人放心,回京的路上皇兄與本宮定會照護好殷姑娘,”廣陽長公主笑道,“此事殷将軍亦是知曉了的,相信老夫人已收到殷将軍寄來的家書。”
崔老夫人長嘆了一口氣,既然廣陽長公主都提到了家書,可見晉王與她要帶殷珞回京的意思很堅定。她也無法推脫了,對長公主道:“不知二位殿下何時候啓程回京?”
“後日便走。”廣陽長公主道,“京城裏可還有殷姑娘的兄長,老夫人不必憂心。”
“是了,本宮還有一事,”廣陽長公主目光轉向殷珞,“皇兄的意思是想見上殷姑娘一面,這事可行?”
作者有話要說: 【修了一點點,真·一點點】
我我我我我……我作死修文了QAQ,變的地方會很多,這個新版本阿珞就沒有阿娘了_(:3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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