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硬頂車行駛在前往南肯辛頓博覽會路的途中, 三位先生長久保持沉默, 但神情似乎都算不上友善正派, 尤其是不時将沉冷目光飄向副駕駛位的Khan.
而利亞在默誦靜心咒過程中, 頭腦越發冷靜，更為全面的思索起眼前這場詭異的連環襲擊案。
她轉身看向夏洛克·福爾摩斯，“關于受害者第一時間的傷情鑒定報告，我想知道更多細節。”
咨詢偵探操作着黑莓9700，在全鍵盤上輕按幾下後, 随手将其抛給利亞。
她接住後看向手機屏幕, 分組相簿名稱, 清楚标注着‘肯辛頓-切爾西區襲擊案’。
除了她剛剛要求的傷情鑒定報告之外, 這一連環案件的所有警方資料全然在冊。
利亞向後翻看, 十一位受害者除了因多處刀傷造成失血過多之外，似乎并不存在其他暴力傷痕。
而造成刀傷的兇器, 根據街區監控影像來看，竟然是受害者自己走進哈洛德百貨公司的連鎖超市中, 通過自助結賬臺, 購入一柄八道開刃的鉬釩鋼鋒利刀具。
夏洛克在後排觀察利亞對于案件資料的察看進度, 語氣無甚波瀾, “蘇格蘭場最先将疑犯調查方向放在連鎖超市的相關人員，但很快将其嫌疑排除在外。”
“如果确實是超自然力量作祟，極大可能在這些女士進入超市購買刀具之前, 就已經被惡靈附身。”利亞繼續翻閱受害者傷處照片, 直到她看見一張手掌細節圖, 在割裂刀傷旁，有一處小型暗色斑塊。
她将其放大，能看見暗斑四周有輕微水腫，“比起皮下毛細血管破裂出血所致的淤痕，這更像是——”
“凍傷，”夏洛克回答道，他接着補充，“除了這張手部出現的凍傷之外，在其他幾位受害者身上，手足、耳廓、面頰這幾處末梢血液循環較差的身體部位，同樣有所表現。”
疑似惡靈附身，身體出現凍傷——
利亞有些突兀的朝他詢問，“在肯辛頓-切爾西區附近，或者擴大至整個倫敦城，近期是否出現過食人魔案件？”
她強調，“人類同類相食。”
咨詢偵探似乎對她的詢問并不意外，他語調平平，“上月中旬在博覽會路三個街區之外，蘇格蘭場在逮捕食人魔馬修·威廉斯時，使用電.擊.槍致其當場死亡。”
他接着說明食人案細節，“威廉斯在黑暗巷道深處擊暈獨行女性，負責附近街區的蘇格蘭場警探巡邏發現時，他正在用刀劃開陷入昏迷的受害者皮膚，飲食她的血液。”
“他所用刀刃？”利亞抓住重點詢問。
夏洛克對她的敏銳似乎稍有些滿意，“八道開刃的鉬釩鋼萬用刀。”
利亞繼續追問，“威廉斯的屍檢報告上，是否同樣出現凍傷痕跡，并且十分嚴重，呈現大面積暗黑色，甚至體內有可能存在詭異的冰塊？”
“那個食人魔身體幾乎已經開始黑灰腐敗，”咨詢偵探回答，“而他的內髒如同曾被放入超低溫急凍箱一樣。”
利亞與夏洛克的整個交談過程在車內十分清晰，Khan與斯特蘭奇在旁聽聞，當然同樣對這宗詭異案件有所思索，四人幾乎是同時發聲——
“溫迪戈。”
溫迪戈，北美阿爾岡昆族傳統信仰體系中的惡毒超自然生物，食人怪物。
在涉及惡魔溫迪戈的信仰文化記載中，人類一旦犯了同類相食的罪惡，沉淪于暴力與食人，便将轉變為溫迪戈怪物。
而利亞對于這三位男士，能與她同時猜測出北美傳說中的惡魔溫迪戈一事并不驚訝，某種程度上來說，她估計是車內智商數值最為平庸的。
“溫迪戈又被稱為雪怪，時常與寒冬有關，可附在人體內，而被侵入的人類皮膚上将出現凍傷暗斑。”
利亞将襲擊案十一位受害者女性身上的凍斑，與之聯系起來，并繼續談論關于惡靈溫迪戈的諸多傳言。
“更為駭人的是，人類一旦被附身時間過長，整個身體将被嚴寒侵蝕，甚至開始嘔吐冰塊，并受到怪物影響，極度渴望食人，最終成為下一個怪物溫迪戈。”
夏洛克提供更多線索，“馬修·威廉斯在犯下食人案一個月前，被醫院診斷為淋巴癌晚期。”
“同樣是在北美阿爾岡昆傳統信仰體系中記載，同類相食，作為嚴重邪惡禁忌的同時，擁有能夠拯救生命的作用，”利亞大膽猜測到，“也許是威廉斯在絕症面前，将惡靈溫迪戈召喚前來，成為其長久附身對象。”
咨詢偵探接替她說道，“而他在作案途中因身中電.擊.槍當場死亡後，成為了又一個食人怪物溫迪戈。近期發生的連環襲擊案，或許正是兩個惡靈攜手所為，在附身令受害者失去意識後，以刀割破脈管，飲食人血。”
雖然在街區監控影像中，只記錄了受害女性在持刀自殘後便昏迷倒地，并沒有任何怪物被攝錄入監控畫面。
和今晚現身歌劇院中，意圖掀起巨大恐慌的幽靈不同，這兩個邪惡食人怪物溫迪戈密謀作案，是為了籌劃永遠無法滿足的食人貪婪欲望，以超自然力量隐藏起蹤跡，數次作惡，不斷尋找着新的受害者。
“以1938年發生在哈利法克斯鎮的襲擊案，與近期事件的相似程度來看，也許最先附身在威廉斯體內的惡魔溫迪戈，便是八十年前襲擊多位無辜女性的始作俑者。”
利亞進一步猜測，“這兩個食人怪物已經形成了獨有的作案手法，先通過附身令目标女性失去意識，操縱其進入同一場所購入固定道具，随後在夜晚黑暗巷道中隐身飲食人血，将其僞裝成疑點重重的受害者意識不清自殘事件。”
而蘇格蘭場恐怕最後只會将其歸結于難解疑案，将案宗随意抛在堆灰角落。
在利亞話音落下的同時，Khan已經踩下剎車踏板，他将硬頂轎車停靠在街區一側，看向她，“我必須和你一起進入現場。”
斯特蘭奇同樣有些圍觀的打算，于是對利亞說道，“希望你不介意我從旁觀望。”
在這兩位“克.隆.體”先生發聲過程中，夏洛克·福爾摩斯早已經推開車門走下，率先邁步進入蘇格蘭場探員拉起黃色警戒線的博覽會路巷道內，“雷斯垂德。”
而利亞被正牌男友握住手腕，走在身體另一側的則是史蒂芬·斯特蘭奇，三人同行進入。
剛剛走近，她便聞到腐敗不潔的怪異氣味。
視野之中，遠處夏洛克·福爾摩斯與蘇格蘭場幾位警探的交談似乎不算友善。
而被他稱為雷斯垂德的那位倫敦探長，在咨詢偵探簡短解釋後，目光朝她投來，卻在看清她身側兩位男士的長相後滿臉驚訝。
接着那幾位正在諷刺福爾摩斯是‘怪胎’‘耍騙人把戲’的警探，視線也随之而來，一瞬間，面龐上浮現出的難以置信神情，怪異又呆滞，就像是見了鬼。
而利亞此時卻是真的見了‘鬼’。
在四周無人察覺之時，她清楚看見就在街巷警戒線內，地面遺留的暗色血跡之上，正并肩站着兩個瘦骨嶙峋，青灰色皮膚緊繃在骨頭上的食人怪物。
惡靈溫迪戈眼珠凹陷突兀，就像是剛從墳墓中開棺而出，嘴角還在不停淌下血液，身體向外持續散發出腐爛分解的惡臭氣體。
利亞甚至沒花費多餘時間與蘇格蘭場溝通，便對着兩個溫迪戈抛出鎮邪符箓，并口誦神咒逼迫惡靈現身，“洞慧交徹，五氣騰騰。精怪亡形，現身光明。”
随着金光符咒向食人怪物撲去，惡靈溫迪戈原本隐藏的蹤影全然暴露人前，四周的蘇格蘭場探員發出驚吓聲響。
而兩個溫迪戈的神情兇惡狠毒至極，猛朝利亞撲來。
她從容繼續抛出符箓鎮壓惡靈，将其束縛在原地難以動彈，同時起勢誦咒，召下神雷，“九天玄音，急召衆神。金钺前驅，雷鼓發奔。”
夜空中響起陣陣驚雷，溫迪戈哀嚎着咆哮掙紮，金光神雷攜帶駭人巨響，令惡靈膽戰心驚。
強大的攝雷神咒通過地球夜空，竟傳達至九界星域，随着一陣陣雷鳴聲響，死亡星球瓦特阿爾海姆的廢棄神廟之中，封存在兩塊巨石間的猩紅液态能量物質，隐有流動。
倫敦巷道深處，在食人惡魔難以入耳的穢語謾罵聲中，利亞步罡掐訣，鋒芒畢露，“太一行刑，役使雷兵。來應符命，掃蕩邪靈。”
又一道金雷從天而降，猛然擊中全身散發着灰敗死亡氣息的惡魔溫迪戈，在蘇格蘭場探員的尖叫聲中，兩具惡靈怪物被神雷之力斬為灰飛。
而順利召下神雷，力斬邪祟後，利亞心神一松，竟莫名有種靈魂軀體将要分離的錯覺，她雙腿失力，竟然差點沒能站穩。
同一瞬間，她已經被Khan握住雙肩，男性高挑身軀站立她身後，帶來明确的支撐力度。
利亞雖然今夜接連兩次施法驅鬼震邪，但确實沒想到剛剛會一時脫力，在身後的正牌男友發聲前，她率先說道，“事情已經解決，我想盡快返回家中休息。”
比起原本的海德公園之行，還是趁早返家更适合。
“真慶幸你聽聞過‘休息’一詞。”Khan無疑正因她的失力疲憊不悅。
他牢牢握住利亞肩背的手臂稍一用力，便主導她轉身離開，走向停在街邊的硬頂車。
在利亞坐進副駕駛扣上安全帶後，Khan一腳踩下踏板轟出原地。
而巷道之內，再次目睹一次‘東方魔法’驅除邪惡力量的斯特蘭奇，并未将注意力放在福爾摩斯将如何與蘇格蘭場處理後續問題上。
他很快便離開案發現場，在步行返回酒店住房過程中，他越發覺得在喜馬拉雅山附近，進行一場遠足非常可行。
—————————————————
倫敦西郊，撒克遜莊園
經過返回路上的誦經養神，利亞一時脫力的疲乏狀态早已緩解。
但她在返回這處占堡式建築群的第一時間，便匆匆尋找借口，抛下準備興師問罪的Khan.
砰的一聲關上浴室門時，還不忘将門鎖轉了兩圈。
利亞仰躺在嵌入式浴缸內，白色泡沫飄滿水面，溫暖浸浴令她有點犯困，正在這時，她聽見門鎖插入鑰匙的聲響。
Khan冷峻莫測的面容出現在她視野內，他重新将浴室門扉合上，仿照她将門鎖轉上兩圈，每發出一點聲音都讓她心髒一跳。
他步伐走進，竟然直接穿着定制西裝邁進浴缸中，雙臂幾乎像是将她禁锢在浴缸與他身體之間，開始将今日之事樁樁件件給她列出來。
Khan手指觸碰利亞下唇，“這兩片嘴唇在劇院走廊時，說出的言論可真有趣——對我和旁人頭暈難以區分？”
他繼續壓下身體，與她的距離不足一英寸，“要求我保持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