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明循的反複發情期草草結束了。第三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他的腺體已經沒有絲毫的燒灼感和疼痛感,并且他覺得自己的腔體已經緊緊閉合了。
明循在周覓白卧室的床上醒着躺了一會兒,下床去了廚房,想要給周覓白做一頓飯。
可是周覓白自己不會做飯,冰箱裏只有一點挂面、青菜和幾顆雞蛋。他只能做一碗青菜雞蛋面。
面準備出鍋的時候,周覓白從後面靠過來,高大的身材将他罩住,他低聲說話的時候,嗓音有種晨起的性感沙啞。
“你在做早飯嗎?”
明循的耳廓發麻,感受到周覓白像只貓科動物一樣親昵地蹭了蹭他,剛剛長出青黑細小胡渣的下巴擦在他敏感的耳垂上。
他害羞地退開一點:“可以吃了。你讓開一點。”
周覓白懶洋洋的一動不動,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
明循一時不忍心拒絕,也小心翼翼地享受起這份平淡的溫存。
等周覓白終于坐下開始吃早飯的時候,明循說:“我要回去了。”
“反複發情期結束了嗎?”
“是的,結束了。”
周覓白皺了皺眉頭:“只有兩天半?這好像不符合Omega常态吧?去醫院看一看嗎?”
明循立刻拒絕:“不用,真的不用。Omega的反複發情期本來就不固定,并不像教科書上寫的有三到五天甚至更長。你也應該回去工作了。我今天就搬回去。”
周覓白突然有點緊張。
明循的反複發情期結束了,可是他根本沒來得及幹些什麽,他對明循不夠愛護不夠好,明循在這短短的兩天半時間裏喜歡上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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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願意讓他繼續做他的Alpha嗎?
周覓白咬咬嘴唇,有點忐忑地問:“你,你現在打算怎麽辦呢?”
明循很幹脆地說:“我會回實驗室。”
“不是說這件事情!我是說,我們可以保持現在這種關系嗎?”
明循愣了一下:“你願意嗎?”
周覓白立刻紳士地說:“決定權完全在你。”
周覓白對于這次的标記已經充滿了歉意,雖然他的确喜歡明循,但是明循當時不是自願的。
明循的眼睛暗了一下。
不是的,決定權都在你啊。你只要我留下來,我就肯定會留下來。
周密白是個多紳士的,多富有責任心的人。他或許并不愛自己,但是願意負起所有的責任。
所以,我要無恥地利用覓白的這個弱點來得到他嗎?
明循厭棄自己,他之前已經用自己發情期的淫蕩的身體勾引過周覓白了。
周覓白是誰呢?
他是天之驕子,人人喜歡的Alpha,是捧着玫瑰的小王子。
他也是他蒼白混亂的人生中近乎神跡一樣的存在,他像神一樣溫柔,神一樣和煦,神一樣撫慰着他。
他有時甚至覺得,如果信奉周覓白也能成為宗教,他可以憑借虔誠深沉的愛和追随成為一個主教。
他不應該再拉着他繼續堕落了。
“我可以想一想嗎?”
明循只能這麽說。
周覓白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可是他英俊的臉上依然帶着溫和的笑意:“當然可以。”
可是周覓白心裏想,這肯定是結束的征兆了。明循只是想給生性高傲的Alpha留點情面。
周覓白送明循回了廉租房。
這裏的環境有些糟糕,房屋破舊,沒有防盜窗和防盜門,狹窄巷子裏挂着各式花色的被單和衣服。熱氣蒸騰之後,有股腐爛的潮濕的怪味。
明循有點臉紅:“你不用再送我了。”
周覓白堅持:“請我上去坐坐吧。我或許可以幫得上什麽忙。”
明循只得帶他上去,穿過狹窄的樓道,明循開門,房間裏窗簾拉緊,黑乎乎一片。
他伸手去按開關,可是沒亮。
他有些着急,啪嗒啪嗒反複地按,可是依然是一片黑暗。
“燈壞了。”
周覓白在身後說。
此刻周覓白已經覺得環境糟糕到無法忍受。明循就住在這種地方嗎?
明循只得過去先拉開窗戶,窗戶外面正對着另一棟居民樓,對面的房間離這裏不過兩米,窗簾一旦拉開,任何隐私都蕩然無存。
周覓白想要再次要求明循回去,可是明循伸手攔住了他,将他擋在了門外:“這裏有些亂,不留你坐了,你回去吧。我們之後再聯系好嗎?”
周覓白把手機號輸進他的手機:“你一定得聯系我。”為了讓自己的語氣不那麽強硬,他又補充了一個“好嗎?”
周覓白離開了,明循的生活又應該恢複原樣。
可是他在實驗室的時候接到了陸橋O聯中心的電話,要求他抽空去看看母親以盡贍養和關愛的責任。
明循在一個傍晚坐車回到了陸橋。
陸橋是一個小縣城,多水多橋,背面靠山。他走過一道長橋,繞過一片舊城區的樓房,走進了灰色的長巷子。
他覺得自己好像又變回了十七歲的茫然無措的明循。
他走進自家的院子,看到院子裏的木凳旁堆着一條生鏽的長長的鐵鏈。
這條鐵鏈捆住了他的童年。
一股涼意從他的脊背竄上來。
他兀自鎮定,慢慢地穿過淩亂的客廳走到二樓。
二樓主卧裏沒有開燈也沒有拉窗簾,黑漆漆的,像是蟄伏着什麽精怪。
“來了?”
床上傳來一個蒼老虛弱的聲音。
明循打了個寒顫,聲音卻是冷淡的:“嗯。”
他開了燈,來到床前。
床上躺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面如金紙,唇角下垂抿得很緊,法令紋深重,是個非常不茍言笑的長相。她也的确不茍言笑。
床頭櫃上放着一碗黑褐色的藥,發出難聞的氣味。
床尾堆着幾件髒衣服,兩件發黃的內衣掉在地上,也沒人撿起來。
“護工沒來嗎?”
女人冷笑一聲:“時來時不來。”
她看着明循的臉:“你已經是個漂亮的Omega了。”
她突然笑起來,臉上有種強裝的和煦溫柔,像是蟄伏在洞穴裏的吃羊的獅子:“寶貝,過來讓媽媽看看你。”
明循幾乎是立刻就反駁:“不是,我不是你的寶貝。你不要這樣叫我。”
這個稱呼簡直讓他作嘔。
女人瞪大了眼睛:“不,你是我的寶貝,你是我已經在《生物》雜志上發表過兩篇論文的寶貝。媽媽以你為驕傲。”
明循倒退了一步。
這個女人在他眼裏本來是個青面獠牙的魔鬼,他都已經開始習慣,但是現在,她變成了一個穿着畫皮的魔鬼,想要以母愛吞噬他。
“過來,寶貝,跟媽媽講一講你在學校實驗室的生活。你是不是馬上就要進入中央生物異能研究所了?太好了,那是媽媽一直的夢想。寶貝,你為媽媽完成了夢想。”
“不,我不是為你完成了夢想,這是我自己的夢想,是我自己的人生。”明循簡直要懇求她不要再惺惺作态了。
明循感受到一股奇異的信息素的味道,像是讓他重回母體,他渾身發軟,偏偏飄飄欲仙,等他回過神來,已經跪到了床邊。
一只細瘦的手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冰冷發皺,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機質。
明循開始幹嘔。
他的母親在此之前從沒有碰過他,更不要說拿母親特有的信息素來安撫他了。
可是晚了,明循已經開始對她的觸碰和信息素産生了劇烈的排斥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