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39.
又過了一兩日，沈雲漸漸恢複，也能下床活動。大夫每日來細細把脈詢問，只道是外傷雖愈，卻仍元氣有虧，還需卧床休養。
到了第四日上，沈雲能起身運功練劍了，因記挂那幾個孩子，便提出要去拜見陳州丞，詢問案情進展。
沈行道：“正好，盟主請的醫師江若朝江先生到了，正和陳州丞一同給那幾個孩子看病。”
沈雲随沈行到了府內一處偏屋，只見幾個孩子在個寬大的床上一排躺着，動也不動。旁邊站着個眉目清秀，身材高挑的年輕人，穿一身白衣，端端正正坐着給孩子把脈。
沈雲有些驚訝，問道：“他們這幾日都未醒來麽？”
屋裏人聽到沈雲說話，都向她看來。沈雲忙向陳州丞和那年輕人行禮，道：“沈某打擾先生診病了，請莫怪罪。”
那年輕人輕輕搖頭，道：“不妨事。”他聲音柔和悅耳，确有些世外高人，江湖名醫的清雅風度。
陳州丞小聲對沈雲道：“沈公子身體好些了？老夫十分挂念。這幾個孩子還沒醒過，城內的大夫裏外請了三四個，都說脈象平穩，呼吸有序，卻不知為何不醒呢？”
那白衣人此時把了兩個孩子的脈，沒有繼續下去，而是坐在一旁沉吟起來。片刻，他又站了起來，在屋中踱了幾步。對沈雲二人道：“這幾個孩子脈象确與常人無異，只是稍弱了些。”
他問陳州丞道：“州丞曾說過那日擎沙派的人正欲喂這幾名孩子喝藥，但他們卻未喝。不知當日可有人在場？”
沈雲，沈行二人對視一眼。沈行道：“我和沈雲公子在場。只聽他們說‘這是最後一日，明日就可以送走了。’”
這江若朝想了想，又問道：“你們可見過那藥？”
沈行道：“是見他們端了出來，我不懂藥……那藥烏黑濃稠，就與一般藥汁無異。”
沈雲忽然記起初進城南時，聞到的那香甜氣味，道：“熬藥之時，那味道聞罷有些甘甜果香。不似一般藥物刺鼻。”
這江若朝聽後，眼前一亮，道：“既如此，我推想的應是對了 –他們中的不似是毒，或是……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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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着道：“毒可使人身體受損，蠱卻專迷人心智。好在，這蠱應還未種入他們體中。那藥應是摻了些許蠱蟲津液，輔以特殊藥材，讓受蠱者的體質稍有變化，已保蠱蟲不會對宿主過于排斥。”
他頓了頓，道：“這也應是為何，這些人要選擇孩童，蠱蟲與宿主完全融為一體，需要許多時日。何況成人身體強壯，恐不能徹底為蠱蟲所吞噬。而若是年歲再過幼小，難以抵禦這藥性，加之過程十分痛楚，若是到最後關頭孩子變瘋或變癡，就是功虧一篑了。”
陳州丞仍是不解道：“即使種成了蠱，又能如何？”
江若朝一笑：“這本是江湖中傳聞的手段，這種蠱稱之為‘人蠱’，而制成了後人就變之為‘蠱人’，随那養蠱的人差遣。州丞試想，若是你有一隊這樣的年輕力壯的‘蠱人’，再教他們高明的功夫，他們又不會背叛你，或為奸細，或行暗殺，可不是戰無不勝？”
在場衆人皆是一身冷汗，陳州丞幹笑幾聲，道：“有心走這一步棋，只怕不是要殺個把人這樣簡單。”
那江若朝喚來個小童，替他收拾那問診的東西停當。道：“我只是個閑雲野鶴的醫師，承蒙沈盟主看得起，到處給我三分面子。我願盡我所能醫治這幾個孩子。幸而他們未服下那最後一副藥，故體質雖有影響，卻未曾完全改變。只是他們醒來後身體會較尋常孩子弱些，終身要服用這解藥，不能過于勞作，也不能修煉功夫。”
他頓了頓，繼續道：“若是要根治，也不是不能，只是需得當日配藥時一只蠱蟲作為藥引，他幾人方可有望恢複與常人一般。”
他這樣一說，衆人皆思索起來。要去尋那蠱蟲只怕是千難萬難。可這幾個好好的孩子，若是日後常年纏卧病塌，也有些令人遺憾。
陳州丞想了想道：“既如此，我還是如實告于這幾名孩子的父母家人得知。”
江若朝點頭道：“那是自然。”
随後，幾人以為江若朝要開始診治了，便陸續離開。沈雲和沈行起身時，江若朝卻道：“兩位慢走。”
沈雲和沈行停下，只道是沈林有什麽話要這醫師帶給二人。誰知那江若朝将門一掩，道：“這位是沈盟主的……”
沈雲忙行禮道：“沈林乃是家兄。”
江若朝道：“那便好。我來之時，盟主只道，凡事可與你二人商議。我便長話短說了 –這幾名孩子所種之蠱及不尋常……我方才說江湖中傳聞只是托辭，只怕武林中知道此事的當今除我之外，并無他人。”
說罷，他看向沈行。沈行皺眉道：“什麽？莫非先生這解蠱之法，是從那青戟峰上的書中看來的？”
江若朝道：“是……也不是……！”
他又解釋道：“這蠱術，我中原雖也有，但多是些粗淺皮毛，那用蠱制于人，用人制成蠱，這樣高深的蠱術，是治蠱的上上之境。”
他繼續道：“正如沈行大哥所說，盟主當日從青戟峰帶回來的醫書，送入宮前，曾給我翻閱過一遍。此中記載了這蠱術，卻未記載如何施蠱，如何解蠱。當然，其中萬千奇異之事，奇門之術，不僅于這一件。這些年我上天山，入南蠻，也親自研查了許多書中記載之事，故今日對于這解蠱，我能略略推出一二。只是若是教我來制藥做這蠱，我也是不會的。”
沈雲與沈行心下明白，這意思，是有個高手，在幫姜族做這制蠱的勾當。一時間，三人相對，心情都十分沉重。即便是深入關外，也未必能拿到這蠱蟲。
最後還是沈雲道：“既如此……我等還需從長計議。”
江若朝一點頭，打開房門，對沈雲讓了一讓，兩人向外走去，沈行和那江若朝的藥童跟在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