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秦亮山地勢崎岖, 環境卻幽靜且空氣清新, 唯一不足是山路不好走, 上下山還要路過一條齊膝蓋的河，他們的住所安排在山腰上，最常見的且便利的交通工具其實是馬車。
用馬拖着行李, 人要麽走路要麽坐在板車上，一路下來就算你盛裝打扮也會瞬間灰頭土臉。
所以，見到平時紳士的謝林安頗為狼狽的樣子，夜子還是詫異的, 畢竟反差太大。
謝林安也明白她在看什麽，低聲咳嗽着轉移視線, 一瞥到自己半截褲腿的泥點兒, 尴尬了。
“你怎麽來這？”
“來找你。”
謝林安補充着, “有些事你可能聽得不太全, 我想單獨跟你聊聊。”
他的目光不時看向翟軒，好在他讀懂了，立刻走得遠遠的, 靠在粗壯樹幹上盯着他們。
一時沉默。
夜子剛要開口, 謝林安也動了動嘴。
“你說。”
“你先。”
兩人互看一眼, 幾乎異口同聲道。
“關于俞澤琰。”
“你不熱嗎？”
霎時呆滞，夜子急沖沖問他，“你有俞澤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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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他回答的太快，肯定的也太快，等看到她眸子裏的黯然, 才開口，“但我能猜到他在哪。”
“在哪？”
夜子離他近了些，看到他額頭的汗順着臉上雕刻般弧線落下，抽出自己随身帶的幹淨手帕，“擦擦吧，天氣熱，你穿得太多了。”
夏天短袖便是，他還穿着長褲長袖小馬甲，熱是必然的。
“謝謝。”
謝林安的目光太執着，夜子躲閃不急，手腕被他拽住，濕濕的觸感。
“謝林安！”夜子好意提醒他，“公衆場合，放手。”
“這裏沒別人，除了他。”謝林安指着翟軒，沒想下一秒手腕被石子彈着，他吃痛松了手。
石子是翟軒彈的，技術滿分。
夜子退後幾步，保持着安全距離。
“你有什麽話就說吧，這裏不适合你這種大少爺呆。”
夜子的話趕人，謝林安卻忽視掉，在擡眸眼裏竟有絲絲傷感。
“你想從我口中打聽到他的下落，才會對我好，夜子，明明先愛上你的人是我！”
夜子震驚，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他們上次意外見面，謝林安就提起過這會兒事，那時兩人說得含蓄但夜子覺得她拒絕的還算幹脆利落。可現在，似乎又恢複到了原樣。
那就再說一次。
夜子：“謝林安，我結婚了，我在等我丈夫。”
“你确定你等的是他嗎？他在美國的事，你又知道多少？”謝林安給她看手機，屏幕裏一張圖片将俞澤琰和另外一個女人的背影顯示的清清楚楚，他說，“俞澤琰是什麽樣的人，在美國他就是個混混，玩弄女性，你難道要愛這樣性質惡劣的男人？”
手機的圖片來自一張老照片，右下角還寫着2007的字樣，那時的俞澤琰二十不到，已經和女生出入醫院婦産科，去幹什麽呢？
“夜子，我不會欺騙你，我與他雖有同窗之誼，但都過去了，我不會幫他瞞你。”
“你是沒騙我，那你的照片從何而來？”
夜子目光如炬，盯着他非要問個所以然來，“謝林安，你這輩子都愛錯了人，你說你愛我，其實是內心的占有欲在作祟，你不甘心被俞澤琰搶了先，這是嫉妒不是愛。”
“你想說什麽？”謝林安扯着領口扣子，手上青筋露出，夜子這才注意到他與平日的不同，沒了金絲邊眼鏡，他的眼神倉皇不安，“他去醫院是陪他的女人打胎，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何時？你以為他對你專一，其實他愛的根本不是你，是寧……”
“啪！”
夜子沒控制住，一巴掌打上他的臉，謝林安微微偏着頭，卻感覺不到痛。
謝林安是謝家子弟，身份尊貴，無人敢對他動手，偏偏是他在乎的女人動手打了他。
一時間，懵在原地。
“謝林安，你錯的很離譜。”
“你才是少聽了一半事實的人，當年是怎麽回事，你可以回去問問謝長吏，問問你們謝家的人是怎麽對寧羽錦的，還有，抱歉。”
謝林安再次抓住她的手腕，“你再說一次，我們謝家與寧羽錦有什麽關系？”
翟軒在不知不覺中走近，停在兩米遠的地方保護着夜子。
夜子直視他急紅的眼，一字一句透露實情，“寧羽錦的孩子，是你的。十年前，你們謝家将她逼到絕路，十年後，她從天堂跌進地獄，全都拜你們所賜，滿意了嗎？”
“胡說，什麽孩子？她的消息是俞澤琰放出去的，你視寧羽錦為威脅，他便為你……”鏟除，謝林安将最後兩字吞進肚，他看見夜子眼中的不屑，甚至帶着可憐的意味，對他的可憐。
謝林安怎麽能被人可憐？
“我現在才明白俞澤琰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夜子轉身要走，謝林安攔住她，“說清楚。”
“他說你是個善良的人。”
也是個會被假象蒙蔽的人，那時，善良就成了殘忍。
說好一起面對，俞澤琰便将實情全部說出，說到最後，夜子震驚，他卻只問她一句。
“信不信我？”
夜子曾經視寧羽錦為敵人，是勢均力敵的對手，到後來，她發現寧羽錦只是想紅，外界消息傳得天花亂墜，她只是想紅給一個人看，她想求得那人的目光，一分，一秒就好，但很可惜。
“我曾經也以為寧羽錦跟俞澤琰的關系不純粹，就像你以為的那樣，後來，我才知道寧羽錦喜歡的人是你，她之所以處處針對我也是因為你，她用俞澤琰的秘密做威脅，想讓我知難而退，更想站到最高處證明自己，但她走錯了路，從一開始就錯了。”
謝林安不是她的良人，以前不是，現在更不是。
“謝林安，執迷不悟的人是你，你以為俞澤琰會隐瞞我，不會将所有事實告訴我，你甚至僥幸我們之間會因為這些事情而決裂，但很遺憾，你根本就不懂。真愛是為她着想，是為對方不惜犧牲所有，是寧願自己受苦也要讓她幸福。”
“俞澤琰做到了，所以他寧願躲起來不見我也要保護我的安全。”
“謝林安，你該好好想想了，過去你是謝家的少爺，以後的你呢？”
他大概一時半會接受不了這麽多，夜子在他手機上輸入一串號碼。
“如果你不信我說的，可以打這個電話，你要的真相他會告訴你。”
回去的路上，翟軒誇她是女中豪傑，那一巴掌打得真過瘾。
夜子笑笑，聽他時不時的嘆氣。
“怎麽了？”夜子問道。
“你們女人是不是都善變啊！”他似乎還有點苦惱。
“怎麽說？”
“那個不是我小氣哈，我作為中途跟過來的人，聽得消息不全是一回事，但寧羽錦的确對你不好啊，之前就在你的直播間裏鬧幺蛾子，這個你遇到過很多次吧！”
“是這樣，然後呢？”
翟軒不懂了，“我就奇怪，她處處針對你，網紅盛典上跟你撞衫了吧，聽說是謝長吏搞的鬼！”他挑眉。
“這事你都知道？還有沒有別的，再說來聽聽。”
“當然還有，她和俞先生鬧緋聞了吧，和千山老總上頭條了吧，去千山，你都被小模特欺負，更別提給你使絆子……”翟軒驀地愣住。
“怎麽不繼續說了？”
夜子笑的燦爛，一掃前些日子的陰霾，倒是翟軒挺不好意思的，摸着後腦勺，“哎呀，我知道的也不多，就這些了吧，哎呀，沒別的了。”
再說下去，他真的就小家子氣了，大男人和一個女人計較開來，說出去會讓弟兄們笑話的。
“的确是沒別的了，短短兩個多月，竟然都經歷了這麽多。”
夜子感嘆着，女人可不是善變嘛。
翟軒：“所以寧羽錦也挺可憐的，豔照是真的，黑歷史也是真的，得罪人更是真的。”
“走吧，今天是個好日子，大概有人來送驚喜了。”
今日的秦亮山格外熱鬧，謝導和易小奇來了，小裂說俞總也來了。
俞總，哪個俞總，百戲俞總，還是俞氏俞總？
果然不是俞澤琰。
俞未未在房裏等着她，見她進屋上前就是一個熊抱。
“夜子，我還是找不到二哥。”
俞未未說着說着就哭了，反而夜子冷靜如常。
她順着她的背，“沒事，他會來的。”
“夜子？”一些日子不見，她已經沒有了當日電話裏的喪氣，她像是重獲了新生，并且用勁期盼着。
“你餓了嗎？我去給你做吃的，瓜果蔬菜雞鴨魚肉都是現成的，蔬菜從田裏摘，雞鴨得去現抓，麻煩倒是麻煩，不過自己動手還是挺有趣的。”
夜子帶着她出門，院子裏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田園氣息濃厚，鄉間的生活也挺好的，起碼閑時，有些事情就想通了。
大母雞不好抓，夜子和未未兩人趕了一圈就揪了幾根毛下來，俞未未喘着氣對一直待在院門口的男人喊。
“喂，過來幫忙抓雞啊！晚上吃雞吃雞吃雞！”
那人戴着口罩、頂着鴨舌帽，長袖長褲把自己包的嚴實，匆匆一瞥間，夜子心跳加快幾拍，“他……”眉眼莫名的熟悉。
俞未未接着她的話，“我跟班兒，最近感冒了嗓子啞了醫生要少說話，不過做事還是可以的。”
沒一會兒，大母雞就被他捉住。
趁着小跟班去處理雞毛的空擋，夜子扯着她問：“百戲還好吧！裴章沒有一起來？”
“百戲問題不大，幾個管事的離職的離職，鐘酒哥從俞氏調了一批人過來，好在沒亂套。”
“裴章呢？”
“WE巡演已經開始了，他結束一個行程就會飛回來幫我，這段日子他挺辛苦的。”
“你也是，未未，要好好照顧自己。”東問西問的，還是要問到最重要的那個。
“大哥最近還好嗎？”
“老樣子，手術後幾天都挺精神的，但醫生說讓我們随時做好心理準備。”
“那等我們回家了，再去看他。”
“好，回家好。”
言語間，俞未未又哽塞住，夜子碰碰她手背，“最近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你的生日我都沒好好慶祝，今天就給你做一頓滿漢全席，未未公主，笑一個吧！”
俞未未扯着自己的嘴，邊笑邊流淚，“夜子，你真好。”
“看把你開心的，就一頓飯而已。”
夜子抱着她，視線看向處理好雞的小跟班，四目相對時，那人躲閃着舉起大母雞，夜子微微點頭表示感謝。
“未未，那人叫什麽？”
“啊？”她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就，就是小跟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