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雪或】magnet

第51章 四十八之章

腿上傳來的刺痛令秋濑或不自覺地聳起眉毛。

他垂下眼睛看了眼偵探日記，又加快了腳程。真的太糟糕了，按照他這個速度是趕不上天野雪輝的Dead End的……

在四方塔裏，秋濑或在看到天野雪輝的一瞬間，他就發現了。然而他應該早點發現的——那雙藍眼睛裏全是灰蒙蒙的一片，了無生氣，連一點想要活下去的光彩都找不到了。

他不清楚天野雪輝從誰那裏得知了什麽，不過他也大致知道是誰了。

Deus。

這個世界的時間與空間之神，日記戰的發起者。

然而現在的他根本見不到那個所謂的“神”，之前向春日野椿提出的請求也被拒絕了。她說她不想看見他被卷進這場殘酷的争鬥。

然而……也許他一開始就是為了這場争鬥而存在的。

在得知天野雪輝是日記持有者以前，秋濑或就是個頭腦聰明好奇心旺盛的少年。他對偵探這個職業情有獨鐘并且還相當有天賦，夢想則是稱為世界第一偵探。雖然這個夢想難免有點中二，不過也正好說明了他對那些非日常的事件有多麽的狂熱。在學校裏的時候他也是個常年曠課的問題學生，所有只要能擠出來的時間，他都會去做他喜歡的事。父母因此勸了他好幾次，見他并沒有落下學業，也就随着他去了。

秋濑或多少也有一點察覺——這樣的自己，“不正常”——游離在世界之外，只對各種事件感興趣。怎麽來形容那種感覺呢……就好像專門在等着什麽“有趣”的事件發生一樣。

直到後來櫻見市發生“殺人魔”事件之際，他甚至還有種……“終于來了”的這樣一種期待感。這之後秋濑或由于“殺人魔”事件和天野雪輝相遇。

在第一眼看到天野雪輝驚慌未定的慌張神情的時候，他不受控制地怦然心動，腦子裏第一個念頭竟然是“終于見到了”。從天野雪輝那裏得知日記持有者、日記戰的存在過後，秋濑或并沒有這是天方夜譚反而覺得很有意思，更是下定了決心要幫助那個可愛的家夥。

所有的一切都沒什麽好奇怪的。

可是偏偏就在他和天野雪輝确定了關系、天野雪輝越來越重視他之後……天野雪輝的心事就越來越重，也越發地不願意讓他去參合日記戰。

在見到秋濑或的固執過後，天野雪輝也發現了自己阻止不了秋濑或，他到最後甚至還采取了一系列殘酷的手段來阻止他。

然而即使如此，秋濑或依然陷在日記戰裏無法自拔。

四方塔附近的人都被安全疏散，周圍只剩下夏日的蟬鳴。街上的一切都好像靜止了，只有懸浮在空中被烈日照得發亮的細小灰塵在不停地飄動，宣示着時間的流逝。

秋濑或撐着牆停下來。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那張精致的臉龐繃得緊緊的。

幾十米外牽着一條黃色警戒線，不少武裝警察手持槍械站在那裏。

銀發少年又瞥了一眼偵探日記，神色再也掩蓋不住地焦慮起來。

“秋濑君？”一個嗓音傳入耳鼓。

秋濑或猛地擡起蒼白的臉頰，有那麽一瞬，他的表情僵硬得不知道該保持原樣還是帶上微笑，幾秒後，他才輕輕笑起來：“來須警官，你好。”

來須圭悟壓下眉毛：“你怎麽在這裏？”

“雪輝君在四方塔。我必須過去。”秋濑或盯着遠處的四方塔，握緊了偵探日記。

“現場已經封閉不允許任何人出入。就算是我也沒辦法把你放進去。”來須圭悟皺緊眉頭，上下打量幾番秋濑或，“我也不知道這段時間你們到底遇到了什麽，才會把1st變成現在這樣。以前雪輝君在面對我的槍口的時候，怕的發抖。可是現在他一個人跑去送死。”

秋濑或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他神色複雜地望了望四方塔方向，最後一臉嚴肅地看向來須圭悟：“來須先生，想必再過不久你就會收到來自櫻見市市長，約翰巴克斯的行動命令了。”

來須圭悟沒說話，他看着秋濑或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約翰巴克斯是11th的事，來須先生知道嗎？”他輕輕地問出口，來須圭悟的眼神在這個瞬間變得恍然。

“我明白了。”來須圭悟狠狠地吸了幾口煙，随後将煙頭甩在地上用腳狠狠地碾了碾，“既然馬上就有行動，你就混在我們中間一起過去。11th的所作所為我從雪輝君那裏有過了解。”他說着，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秋濑或，“現在想想，他之所以只和我聯系，也許是在盤算如果遇到現在這種狀況的話，我能攔住你。”

———————————————————————————————————————

天野雪輝捏着匕首出現在約翰巴克斯和天野禮亞面前的時候，他清楚地看見了前者得意而傲慢的神色，以及母親滿臉不可置信與恐懼相混合的表情。

少年的腳邊躺着幾個奄奄一息的護衛，其餘的早已沒有了生息。天野雪輝沒有看他們一眼，他緊盯着如今僅剩的兩個還站着的人，往前跨了一小步：“媽媽……”

這聲細微的呼喚令天野禮亞不受控制地往後退出段距離。

天野雪輝在心底笑了笑。母親的這種反應，也在他的預料之中……自從父母離異，她一直在外地奔波忙碌，漸漸地，他們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再加上他還被卷進了日記戰……而且現在他這一身血的模樣，手上還捏着利器，更何況他還當着她的面殺了人，怎麽看都是個危險分子。無論如何她都會被吓到吧。

“11th，放了媽媽。”少年微微嘆了口氣，轉而看向約翰巴克斯。

“放？”約翰巴克斯嘲諷地翹起嘴角，“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小子。”

“……”天野雪輝閉上了嘴。

他說不贏這個政治家，再這樣下去只會越描越黑，到時候得不償失，他出現在這裏也便沒有任何意義。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天野禮亞看着天野雪輝的眼色也一直在變。

她在想什麽在場的兩個人都清楚，只不過最後怎麽決定，是勝敗的關鍵。

“雪君……”短暫的沉默之後，天野禮亞開口了，她垂下眼睛，飛快地避開天野雪輝的目光，“九郎是不是回來找過你？”

天野雪輝一愣，随後一股寒意順着腳底攀爬到脊椎，最後死死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11th連這都……

天野雪輝很清楚自己到底對天野九郎做過什麽。也正是如此，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諸如百口莫辯的之類無力感。

不管怎麽說，天野雪輝是天野禮亞一手帶大的，她很清楚他有沒有對她說謊。任何一個細小的舉動，甚至只是單憑語氣，她都能判斷出天野雪輝這句話的真實性。

“是的。”天野雪輝深吸一口氣，回答了天野禮亞的問題。

“聽說你襲擊了他？”天野禮亞追問。

天野雪輝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地褪去，他用力捏着匕首，對着天野禮亞點了點頭：“……是的。”

“之後你就失蹤了，不久過後他也失蹤了？”

“……”天野雪輝咬緊牙關，“嗯。”

“那麽雪君，我問你。”天野禮亞說着頓了頓，天野雪輝緊張地看着她，“天野九郎他……是你殺的？”

———————————————————————————————————————

就在天野禮亞詢問天野雪輝的這麽一小會兒，約翰巴克斯調動了幾個小隊——包括來須圭悟所在的那個小隊。

不得不說4th來須圭悟作為游戲秩序的維持者非常優秀。也正是由于他的存在，壓制了9th之類的持有者，以防他們亂來。

然而如今，來須圭悟的存在顯得太過礙事。

能在這場混戰中除掉的話更好……！

———————————————————————————————————————

——天野九郎他……是你殺的？——

天野禮亞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出奇的平靜，好像早就知道了答案似的。現在說出來好像也只是想向天野雪輝确認。

“……我沒有。”天野雪輝認真注視着天野禮亞，“雖然在襲擊他的時候我被沖昏頭腦下了死手，但是後來爸爸失蹤的事和我沒有一點關系。”

聽到天野雪輝這麽說，天野禮亞這才正視起少年來。她仔細凝住天野雪輝的藍眼睛，臉上最後一點猶豫也完全褪去。

“我相信你，雪君。”天野禮亞開口。

天野雪輝的眼睛終于亮了一點。

“但是，把刀扔掉好嗎，媽媽不想看到你殺人了。”天野禮亞不贊同地掃了眼少年手中的刀，“可以嗎，雪君？”

天野雪輝表情一僵。

母親身後站着的那個才是最危險的人。現在讓他扔掉武器的話……

天野雪輝下意識地瞪向約翰巴克斯，後者從容地回視他，嘴邊的笑容擴大了幾度——就算天野雪輝是頭餓狼，拔掉他的利齒和爪子的話，他也只是只無害的畜生。

“這是要辜負媽媽的信任嗎，天野君？”約翰巴克斯輕笑道。

天野雪輝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又無助地瞅瞅天野禮亞，母親的表情沒有變。

“……”

天野雪輝掙紮了少頃，最終極不情願地扔掉了鋒利的匕首。

鐵器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約翰巴克斯和天野雪輝的日記齊刷刷地響起一陣噪音。

未來，再次改變了。

“首先，1st……非常感謝你讓我看到這麽一出好戲。”約翰巴克斯緩緩地說，然後擡起了一直放在兜裏的手。

天野雪輝直直地盯着他。

天野禮亞在看清楚他手裏到底拿着什麽的時候，立刻慌了神。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手無寸鐵的少年。

“其次，天野小姐，非常感謝你壓制住了這個可惡的小鬼——”

【呯！！！！】

伴随着這聲巨響，子彈狠狠地穿透了天野雪輝的身體，他堅持了很久的身體終于失去了平衡，他踉踉跄跄地退了兩步，最終仰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