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雪或】magnet

第21章 十八之章

天野雪輝愣愣地坐在走廊裏。

春日野椿剛走不久，雖然她并沒有對他說出什麽責備的話，可是從那雙隐紫瞳孔裏透出的痛苦神色，令雪輝的頭腦越發的空白。

大家都知道她對秋濑或的情意，并且期望他們最後能有個好結局。不過大概只有天野雪輝一個人知道，其實秋濑或早就已經把心義無反顧地交給別人了。

——明明有無差別日記。

——秋濑君明明就在門外。

“為什麽還是發生這種事了。”少年困惑地喃喃，然後使勁地捂住眼睛。

這樣的自己，太無力了。

【禦目方教還有些事情必須去處理，秋濑君就暫時拜托你了，雪輝君。】椿臨走前緊緊地捧着那個眼熟的手鞠，她微微低着頭，将表情藏在同種色系的長發中。

【……為什麽是我？】天野雪輝虛弱地別開視線。

【直覺吧。】少女篤定的說，【比起別人，秋濑君現在最需要的，是你。】

什麽啊，這麽莫名其妙的發言。

雪輝縮緊身子，将自己抱作一團。

為什麽誰都不來責備他。

他們都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所有人都在安慰他，沒有一個人跳出來說他不對。

這種狀況反而讓雪輝感覺無比的窒息。

早點關注無差別日記的話，就能避免這一切了。秋濑或匆忙趕來的時候并沒有帶上他的偵探日記，難道對他而言，他的生死并沒有他們的安危重要？

雪輝忍不住攥緊手臂，指尖上的力氣勒得他有些透不過氣。

——為什麽啊？

他簡直無法理解他們到底是怎麽想的了。少年揉亂頭發，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藍色眼睛裏掠過一抹亮光。

太過于執着，甚至有些扭曲。

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Deus……”蒼白的嘴唇噏動了幾次，雪輝才帶着哭腔将這兩個簡單的字音念出來。

時間空間之神幾乎馬上就回應了他的呼喚。

他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俯視一切，而姆魯姆魯飄在他身邊，手裏拿着本少女漫畫，此時盯着雪輝的眼神有點奇怪。

“Deus，秋濑君……還有救嗎？”天野雪輝弱弱地問道，身體輕微的抖了抖。

Deus惋惜地看着他，沉默了很久。

姆魯姆魯也似乎察覺到了尴尬的氣氛，沒有像往常一樣冒出奇怪的發言。

“雪輝，你的日記已經标記了秋濑或的死亡。”Deus緩緩開口，沒有絲毫感情地宣布出這個殘酷的事實。

“……但是還沒發生，可以的……一定還有什麽辦法的，對吧Deus？”天野雪輝顫抖着追問，藍色瞳孔卻開始被暗色一點一點填滿。

“那麽，為什麽你想讓秋濑或活下去，雪輝？”Deus眯小眼睛，随後雪輝的身體就明顯地變得僵硬起來，“生老病死本就人之常情，這是衆所周知的事。為什麽偏偏就有人想不通？”

——我……

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雪輝艱難的喘息着，腦子一陣又一陣惡心地發暈。

“我……不知道。”少年挫敗地扶住額頭，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我不知道啊。”

——在我身邊的，就只有秋濑君了啊。

他不敢想象如果沒有了秋濑或，将來會變成什麽樣。

不是那個銀頭發的家夥就不行。

他只是……想呆在秋濑或身邊而已。

“那麽最後一個問題……Deus，成為神的話，能複活死者嗎？”天野雪輝終于不再看向Deus，他微微低着頭，狠狠地咬住下嘴唇。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終Deus擡起下颔：“雪輝，你之前不是才跟4th說過？——人死是不能複生的。”

神的這句話宛如最後一根稻草，天野雪輝的肩徹底地垮了下去。

——————————————————————————————————————————

少年睜開眼睛，面前是秋濑或病房緊閉的門。

他失神地盯着門看了少頃，随後起身推開。銀發少年呼吸微弱，只有跳動的儀表與偏冷的體溫能證明着他的生命跡象。

天野雪輝再次握住秋濑或的手，掙紮了半晌，喉嚨裏才發出嘶啞的聲音：“……對不起，秋濑君。”

對不起。

他漸漸收緊手掌，等他擡起眼睛之際，蔚藍色的瞳孔裏已經完全地染成了暗色。

——————————————————————————————————————————

幻想空間。

姆魯姆魯凝視着Deus手裏的動作，眼神越來越肯定。

“……Deus？”她斟酌着開口，“你……這是打算……？”

Deus頓了頓，沒有擡頭：“就是你看見的這樣。”

冷汗一下子就出現在了女孩臉上。她淩亂地張大嘴巴反駁道：“你這個樣子，就算是神也……太過分太偏心了吧？”

時間與空間之神漫不經心地調節着因果律：“你大概會錯意了，姆魯姆魯。”話音剛落，整個幻想空間就猛地顫抖起來！

突如其來的颠簸令女孩訝異地瞪大眼睛——

怎麽回事，因果律在劇變？！

Deus将她不可思議的表情盡收眼底，看夠之後才緩緩說道：“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天野雪輝。”

這樣一來，就算是他不願意，也不得不繼續讓那家夥監視下去：因果律的改變已經讓他無暇顧及日記戰頻繁改變的未來。

“姆魯姆魯，把那個秋濑或帶過來。”神注視着遠方，若有所思地翹起嘴角，“那小子還有用，不得不說這次雪輝幹的事太出乎我的意料。所有的日記持有者，都有必要加強監視。”

——————————————————————————————————————————

6月13日 3:00 我妻由乃宅

天野雪輝面無表情地盯着腳邊的粉色少女。

暗紅的血跡從她腹部蔓延開來，連空氣分子裏都氤氲上了一股新鮮的血液味。令人絕望而窒息。

“阿雪……”

柔美的嗓音裏夾雜着變調的呻【善了個哉】吟，溫熱的血液濺在她與他的臉上，少女的喘息聲越來越微弱。她捂着肚子，身體痛苦地蜷縮成一團。

——無法接受。

為什麽她把秋濑君傷成那個樣子還能毫發無損的呆在這裏。

天野雪輝丢掉美工刀，掌心黏糊糊的觸感讓他惡心。

就在不久前，天野雪輝趁我妻由乃不備捅了她一刀，沒有想象中的膽怯恐懼。反而有種難以形容的愉悅感。

在鋒利的刀刃刺【善了個哉】入血肉之際，仿佛喚醒了大腦深處的什麽東西——

殺了她。

殺了她。

每個細胞都在失控的咆哮，天野雪輝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掃過四周，目光鎖定在我妻由乃手邊的雪輝日記上。

一縷瘋狂從少年眼角掠過，随後逐漸擴散到他整個眉宇。

“阿雪……”我妻由乃艱難地撐起上身，臉上淚痕血痕混在一起。粉色瞳孔裏滿是不可置信。

不該這樣的。

明明不是那個阿雪，為什麽還會出現這種表情……？

天野雪輝臉上這種冷酷的神色，她并不是第一次看見。

但是他從沒有對着她露出過這種表情。

這種……殺人的表情。

天野雪輝撈起淺綠色的手機，翻開。

然後将目光投向我妻由乃。

“……！不要，阿雪！”她馬上就明白過來了少年的心思。她使出渾身力氣扯住天野雪輝的袖子，“阿雪，沒有由乃你一定活不過日記戰的，阿雪……會被殺掉的……！”

雪輝抿緊嘴唇，拿着日記的手一頓。

我妻由乃敏銳的發覺到了少年的遲疑，她立刻抓住他發冷的手：“吶，阿雪不能沒有由乃……利用由乃也沒關系，由乃不想看到阿雪死掉……”

“……”天野雪輝一點一點将她的手扳開。

沒有一點猶豫。

少女眼睛詫異地越睜越大。

“那天你的問題。”雪輝輕輕一笑。

【選擇我，在日記戰中活下去；還是選擇秋濑或，死在不久的将來。】

“其實選擇誰都無所謂。”他捏着手機的五指逐漸加大力度，“秋濑君對我而言很重要，我妻同學可以去給秋濑君陪葬吧。”

天野雪輝淡淡的看了眼絕望的我妻由乃，擡手掙脫她最後的束縛，剛要破壞雪輝日記，卻不巧推開了某扇緊閉的門——

随即，一股濃烈的血腥腐臭味迎面撲來。

他下意識地就扭頭，眼前的一切令他瞳孔一縮——

“？！！”

【沙沙——！！】

【嗞嗞——！！】

兩部未來日記同時發出劇烈的嘈響！

少年麻木地垂下眼睛，下一秒，他就臉色一變，顧不得太多直接扔下我妻由乃的日記，沖向了櫻見市醫院。

——————————————————————————————————————————

6月13日 7:00 櫻見市人民醫院

秋濑君恢複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