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章
這聲音軟軟糯糯,和我的小墨青有點像,我記着它從來不與我搭話,有些埋怨,又驚訝的厲害道,“你會說話的?”
金烏鳥張大嘴巴道,“我從蛋中孵出來就會了!上神,金烏把小墨青給弄丢了!”
我“噢”了一聲,并不在意,摸了摸它的鳥頭,聽它的聲音還是個小孩子,安慰道,“許是墨青溜出去玩了,過會兒就自己回來了。”
金烏鳥啄了我的下巴,我連忙坐起身,防止它再啄我,雖然它并未用力,可被只鳥欺負還是有損我上神的面子。金烏鳥便飛到了桌子上,搖搖頭,道,“才不會呢!小墨青去哪裏都會帶上我的,他不會丢下我一個人。”
墨青确實喜歡金烏鳥,兩個小家夥平日裏形影不離的,睡覺都在一個房間裏。我扶了額,太陽曬的有些眼花,道,“你們不是在母親那裏嗎?母親那裏沒有嗎?”
金烏鳥道,“沒有,牧姹上神在屋子裏抄寫佛經,我本來與小墨青在一處的,可是不知怎麽的他就不見了。我遍尋不着,便來找上神您了。”
我道,“那母親知道了嗎?”
金烏鳥搖了搖頭,我又道,“先不要告訴母親,你和罄于說一聲,讓他帶幾個宮娥在若虛山上四處找找。”
金烏鳥點了頭,震着翅膀又飛了出去。
我心中莫名有些不安,搖了搖頭,在自己家中還能出什麽事呢?随手又翻出一本書來看。
過了兩個時辰,金烏鳥回來報信,“若虛山上哪裏都找遍了,沒見到小墨青。”
墨青不會騰雲,不會自己一個人跑到天宮去,他只會在合虛山,那麽便還剩下一處沒有尋找,就是合虛山的背面。
我懷有墨青時在合虛山上無事轉悠的時候,見到山背面的情形很不一樣,似有黑氣彌漫在裏面,華照說那裏有些未開靈智的豺狼虎豹,和凡間的沒什麽兩樣,不過有些兇惡,困在混沌之虛中積攢了許多怨氣,所以可見黑氣彌漫,不過它們卻很守規矩,絕不會出來傷人。當初華照任執法神的時候,帝皇送了一個玉淨瓶給他,他便将那玉淨瓶放在後山,時時淨化怨氣。如今它們應該和凡間的豺狼虎豹沒什麽兩樣。
合虛山背面,原本的黑氣彌漫已經不見,化作了清晰可見的一片綠色。我疾步在山上奔走,金烏鳥就在空中飛行,用它的眼睛掃視這片林子。
一個圓滾滾的石頭在平地上滾啊滾,看起來十分奇怪,當它從遠處一直滾到我這邊的時候,我一腳将它踩在腳下,金烏鳥也落在地上的落葉中,用嘴啄了啄那個石頭,我挪了開腳,那石頭變了個模樣,是墨青!
墨青揉了揉胳膊,道,“金烏,你幹嘛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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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即有些生氣,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這熊孩子,好好的一個人跑到後山來做什麽?我将他上下看了個遍,并未受到什麽傷害,便皺着眉頭道,“你知不知道現在全府的人都在找你,你怎麽任性一個人出走?”
墨青捂着胸口,似是很害怕的模樣,我氣憤地拍掉了他的手。他又捂上來,鼓起嘴巴道,“娘親,不是孩兒自己出來的,孩兒也不知道怎麽就到了這裏來。”又抱住我的腿道,“姜文姐姐也在裏面呢,娘親您快去救救她,有好多的豺狼在咬她呢!”便拉着我的手往他過來的方向去。
一個将将能容進半人高的洞前面,一群豺狼圍着姜文正啃的開心,姜文手中抓着把彎刀亂刺,可一點也沒吓退它們。
我老遠便化出一陣刀刃将那些豺狼給打回了洞裏面,姜文在地上躺着,是死是活也不清楚。我拉着墨青走過去,忙用手捂住墨青的眼睛。姜文此刻也太慘了着,不僅身上的衣服都被撕扯爛,兩條腿更被啃食的血肉模糊,白骨立現。
姜文見我,目光中露出渴求,氣息奄奄地道,“上神,救我。”
我變出一個毯子來将她包裹住,又随手喂給她一顆丹藥,對金烏鳥看了一眼,它立刻意會飛回去搬救兵。在等人來收拾殘局的時間裏,我順便渡了一點真氣給她,她身上已經好轉,沒有性命之憂,我止住了她的血還有疼痛感。我收回了手,她只差雙腿并未複原。我沒必要為她浪費自己的修為,她先前幾番害我,保全她的性命是我尚且有顆憐憫之心。
幾個宮娥手忙腳亂地把姜文擡在擔架上,一路飛回了府中,先前的動靜已經驚動了牧姹上神。
姜文此刻雖然是狼狽不堪,但已恢複了神智,躺在擔架上閉着眼睛裝死,我有些不屑,這女人又要裝可憐了,我隐隐覺得她又要搞什麽幺蛾子。墨青莫名其妙的失蹤,又在後山見到了本該離去的姜文,這一切都太巧合了。
牧姹上神老遠看她這副落魄模樣,雖然之前已經看清楚了她的為人,但還是忍不住心疼,只是止步不前,和姜文隔了幾步站住。我将墨青抱坐在腿上,看姜文想要幹什麽。
姜文果然适時地悠然醒來,眨巴着眼睛便流下淚來,牧姹上神立刻流露出悲憫之色,姜文道,“上神,上神救命呀,姜文的腿全都被狼咬掉了。”姜文掀了毯子,露出森森白骨來。
牧姹上神立刻忍不下心,疾步走過去,面有傷心道,“好好的怎麽弄成這副模樣?”
我平淡地道,“母親,不必擔心,我已渡了真氣給她,還喂了她一顆仙丹,她沒事的。”
牧姹上神轉頭道,“什麽仙丹?”
我随意道,“九順丹。”
九順丹是老君親自練造,效果自不必說,還是當年藥王送我的,我讓青鳥吃了丹藥化形,她把丹藥當做飯一樣吃,讓我心疼了好幾十年,幸好在犄角旮旯裏還留下了幾顆被我随時帶着。牧姹點了點頭,放下心來。
姜文哭聲道,“姜文是不舍得離開這裏,所以才一直守在門外,希望着有朝一日能夠求的上神原諒。姜文見到墨青少爺一個人在後山,心裏擔憂,便跟了上去,不知為何一群豺狼追着墨青少爺跑出來,姜文為了保護墨青少爺,便沖上去與豺狼搏鬥,可惜姜文沒有法力,被豺狼啃掉了雙腿。幸好,幸好墨青少爺沒事,要不然姜文就沒有面目來見上神了!”
我自己不會相信她這般巧言令色,但是牧姹上神卻信以為真很是感動,忙嘆息道,“老身将你趕出去,沒想到你居然以德報怨,不顧自己的性命救我的孫兒,老身真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你,你放心,老身會将你的腿治好的。唉,那幾個畜生怎麽能傷的了你,你好端端的怎麽就沒了法力,怎麽也不告訴老身一聲?”
姜文默默的用眼光看了看我,意思很明顯,此事與我有關。牧姹上神順着她的目光,也用懷疑的眼神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心中冷笑,姜文才不會費心來救我的兒子,這一切是她做的戲。我柔聲在墨青的旁邊道,“墨青,告訴娘親,你為什麽在後山,姜文說的是不是真的?”
墨青想了想,皺着眉頭,內心糾結道,“孩兒也不知怎麽地就到了後山,孩兒本來在院中玩耍,見到有一個發光的東西好奇去看,沒想到莫名就到了後山的一個洞裏面。可是那洞裏全都是眼冒着綠光的狼,惡狠狠地盯着孩兒,孩兒聽娘親的教誨,遇事要處變不驚,所以孩兒當即變成了一個圓滾滾的大石頭。不知道為什麽姐姐也在那裏,那些狼沖了出來圍住姐姐,孩兒就連忙滾着滾着就滾回來給娘親報信了。”
我總結道,“墨青莫名其妙地到了後山,莫名其妙的掉進了一個全是豺狼的洞中,墨青自己變成了石頭逃了出來,你身上的傷并不是為了救墨青留下的,而是豺狼跑出誤傷了你。我現在只想知道墨青到後山是否與你有關。”
姜文恨恨地看了我一眼,道,“姜文此刻連腿都丢去了,難道上神還不相信姜文?若不是姜文沒有法力在身,怎麽會被那些豺狼給傷到。姜文的法力怎麽會被禁锢,上神難道不清楚嗎?”
我冷笑一聲,姜文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充滿了怨恨,我道,“母親,姜文的法力是被我禁锢的,但事出有因,您可以去問華照。我更感興趣的是你怎麽這麽巧碰見了墨青。”
牧姹上神皺着眉頭,顯然看到姜文的斷腿那一刻就已經偏向了她,道,“如今便不再争讨誰是誰非了,姜文暫且留在府中養傷吧。”
我可不想這麽不明不白地讓她住進來,我更加确定的是墨青在後山一定與她有關,聯想她此刻的情形便有些了然,她想弄個舍己救人的計策讓牧姹上神重新收留她,說不定她還想要趁機傷害墨青,并借此指責我禁锢了她的法力,好個一箭三雕。
可惜她沒有如願,墨青變成了石頭逃了出來,随後的豺狼圍困住了她,我想到之前雖然看到她氣息奄奄的模樣,她的神色雖是蒼白,卻只是腿部受到重傷,重要的髒器一個也沒受損,她根本就算計好了自己不會死,而且骨肉重生對于神仙來說很簡單。我竟還傻呼呼地給她喂了九順丹,浪費了一顆靈丹妙藥。
我出言阻止道,“母親,既已将她趕出府中,她是生是死便與我們無關了。”牧姹上神難以置信地看着我如此絕情,我走到姜文的身邊,蹲下,捏了她的臉蛋,笑道,“戲演的不錯,可惜你這麽自私自利的人怎麽會肯為了別人豁出性命!”
牧姹上神嘆了口氣,道,“落堯,你怎麽這麽狠心?她如今這副模樣,若是到了下界豈不是要受人欺辱,她救墨青有功,就讓她留在這裏養傷好了。”
我冷笑道,“母親,您就這麽相信姜文?”
牧姹上神猶猶豫豫地想要松口,看着姜文又開不了口。
姜文突然憤怒道,“姜文其實本不想說的,是落堯上神您逼我的。”
我“噢”了一聲,似笑非笑道,“你且說來聽聽。”
姜文拿手指着墨青顫抖着道,“是墨青少爺,是他把狼引過來的。姜文剛才為了保全墨青少爺的名聲,所以沒有說出事實。姜文本來是擔憂墨青少爺,所以跟上去看看,沒想到墨青少爺引來了一群豺狼。姜文法力被禁這件事沒幾個人知道,姜文一心一意的照顧府中,沒想到落堯上神竟然縱容自己的兒子放狼來咬我。姜文的腿,腿沒有了,求上神給姜文重新塑造骨肉之軀,還姜文的腿!”
墨青一聽,當時就紅了臉,急道,“你胡說!姐姐你為什麽要騙人?你為什麽要冤枉墨青?”
華照從屋外走進來,身後進來的是罄于,想必是罄于聽到消息,便去天宮找到了他。華照在姜文的身邊停下,姜文怯怯地也不敢擡頭,冷眼掃了她的腿一眼,走到我的身邊,有意無意地摸了一把我的脈,我朝他一笑,反手握住他的手,順道摸了摸墨青的腦袋,将他固定到身側。
墨青氣的胸脯起起伏伏,兩只小手扒着我放在他肩膀的手委屈道,“娘親,爹爹,孩兒沒有。”
華照大手覆上他的腦袋,我沖他笑了笑道,“娘親相信你,你爹爹也相信你。”
華照冷冷道“姜文,你一個人口說無憑,我是不會相信你的花言巧語,即便你如今斷了腿這副慘模樣,我也不相信。”
姜文抽泣地去拉牧姹的衣角,哀怨地叫了一聲,“上神,姜文除了上次一時莽撞,說了不該說的話,姜文平素是怎麽對待上神的,您還記得吧。姜文并不想追究什麽,姜文只想求得一方天地安身立命。”
牧姹上神有些猶豫,姜文的斷腿就在她的面前,可她當然是絕不會相信自己的孫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她更想的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不要惹是生非,便朝向華照與我道,“罷了罷了,不管事實真相如何,就當給母親一個面子,不要與她計較了。”
我一時有些憤怒,雖然牧姹上神并沒有什麽惡意,可她這番和稀泥,便是間接的承認了墨青害的姜文失去了雙腿。我的兒子不能遭受這種不白之冤,我冷哼一聲,越過了牧姹上神,直直看向姜文,嘴角噙着一抹笑,固執道,“我偏要與她計較。”
姜文辯道,“姜文根本就沒有法力,怎麽可能把墨青少爺從院子中變到後山去?”
華照道,“你雖然法力被禁锢,可我記得你有一面可以攝魂的鏡子。”
姜文眼神閃躲,吞吞吐吐道,“那攝魂鏡上神不是說是邪祟之物嗎,我早已經丢了。”
我想起來華照曾經告訴我,姜文就是用這面攝魂鏡看出他的元神,若是姜文用這面攝魂鏡來擒住墨青的話,那墨青的元神一定會有所破損!我立刻用手搭上了墨青的脈,微閉上眼睛,指尖流出一小股真氣進入他體內探查。
墨青沒有察覺出我在做什麽,華照卻看得清楚,墨青小手一拍腦門道,“當時孩兒見到一片白光很是晃眼,就閉上眼睛,睜開眼便是在那洞中,孩兒記得那洞裏面有一塊亮晶晶的東西,就是那東西把孩兒抓過去的。”
華夏道,“罄于,你去那洞裏面看看,有沒有墨青說的東西。”
罄于應了一聲便走了出去。
我抽回了手,臉色很是不好,墨青的元神确實有所破損。所幸墨青人小,平時也主要是讀書寫字,修為并未有小成,元神不強大,所以損害的并未過多。
罄于很快取得那面鏡子過來,姜文的臉色便很不好看了,可我此刻已經沒心情欣賞她的臉上的顏色變換,心中只是團團的怒火在燃燒。
華照一手拿起攝魂鏡,一手化出他的青銅劍,指着姜文,冷冷道,“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何話說?”
姜文立刻用手撐着身子往後退,一邊退一邊搖頭,口中喃喃道,“沒有,沒有!”她又突然大叫一聲,撲倒在牧姹上神腳下,緊緊抓住牧姹的腿,就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她哭喊着,“上神救我,上神救我!姜文不是故意的,姜文沒有傷害別人,墨青少爺不是沒事嗎?是姜文,姜文才是受害者,姜文丢了雙腿,上神您替我求求情,姜文不想死,姜文是想用苦肉計留在這裏啊!”
華照又将劍往前一送,放在姜文的眼前,姜文身子抖得如同一個篩子,緊扒着牧姹上神不松手。華照恨恨道,“前言不搭後語,你方才還陷害墨青,現在又來求憐憫,早在我當初見你的第一眼,我就應該殺了你!”
姜文的身子抖了抖,抱着牧姹上神更緊了。牧姹上神雖也是憤恨姜文這麽做,可她還是道,“照兒,聽母親一句勸,姜文雖然做了錯事,可墨青不是沒事嗎?她已經失去了雙腿作為懲罰,便饒她一命吧。”
華照是個孝子,如今也是。聽了牧姹上神的求情,便當真把劍收回來了。
我冷笑一聲,嘲諷道,“母親真是大度,連傷害親孫兒的兇手都能放過!”又看向華照,嘴角不可自抑地上揚,當初懷孕時,我與他憶起小天,都很快,就當初并未盡到為人父母的責任,他曾向我保證不會讓我們以後的孩子受到別人的半分委屈傷害!我閉上了眼睛,輕聲道,“華照,你曾說過不會再讓我們的孩子受盡委屈的!”
華照的眼神一暗,沙啞着聲音道,“堯堯…”
我伸出一只手來,袖中的白紗拂過華照的手,将他手中的攝魂鏡卷了過來,我直接将右手伸進鏡中。攝魂鏡,攝人魂魄,奪人元神,我做了上神這麽久元神強大,即便是伸一只手進去,也能覺到攝魂鏡在急劇地消耗我的元神,可這點小痛對我來說又算得了什麽?
華照奔過來,抓住我的胳膊,壓抑着聲音怒道,“堯堯,住手,不值得這樣做的!”
不值得嗎?确實不值得。墨青幼小的元神根本不會引起攝魂鏡的注意,可我不同,但我決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受到莫名其妙的羞辱後,還要忍氣吞聲!
攝魂鏡這點小磨難對于我來說有什麽好提的,我做凡人時,頭都被砍掉了,對于我不過也就是一個疤。飛升上神時遭受的三十六道天雷,九道荒火,我足足修養了一百年身子才好。鲛人族一戰,我一個人将他們殺得片甲不留,也不過是吐了幾口血而已。
我從鏡中抓出一些銀光閃閃的碎片,這是墨青碎掉的元神,将元神融進墨青的身體後,我的面上冒出了一些虛汗,右手也忍不住地輕微顫抖,不過我将它放下,隐藏于我寬大的廣袖中。我順手将真氣注入鏡中,攝魂鏡被我撒氣一般地摔在了面前的地上,鏡子碎成一點一點,散落出來,在地面上起舞作響。
我掙脫掉華照抓我的手,微微颔首道,“我就是個小氣的上神,做不到像你們這樣寬宏大量,我今日看你們的面子上放過她一馬。不過之後我還是會找到她,我還是要殺了她!屆時若是你們想攔,那我們便打上一架,決出個高低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