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章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寝夢佳期。”啧啧啧!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見群鷗日日來。□□不曾緣客掃,篷門今始為君開。”啧啧啧!
這天上的女神仙們都是癡情幽怨的很啊!華照啊華照,你可知你傷了多少女孩子的心呦!這信中有剪了自己的小像貼在裏面的,還有的送了自己的手帕來,上面的圖案基本沒什麽花樣,萬變不離其宗都是些并蒂蓮,劃水的鴨子之類。
華照走進來我的屋子,見我桌子上地上擺了一大攤的信,有些吃驚,道,“你從哪裏帶出來的這麽多的信?”
我笑道,“就是你家後院扔掉的那些,我撿來了。”
華照反應了一下,道,“哦。”一臉沒表情地坐在我身邊,将信扒拉到一邊,騰出個空來放杯子。
我好奇道,“難道你就一點也不想知道她們的信裏都寫了些什麽嗎?總歸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不聞不問可不是男子氣概。”
華照喝了口水,道,“堯堯,那你覺得該如何做呢?”
我握了他的手,情真意切,道,“寫信給她們,一個都不要放過,不能傷害任何一個女子的心。”
華照直白道,“我不擅長這些。”又抿了一口水道,“堯堯,我記得你一向喜歡聽些戲文,想必其中有很多纏綿悱恻的情話,你既然同情那些女子,就将此事包攬下來,替我寫些婉轉動人的話來回絕了她們。”
我正有此意,握緊了他的手,點頭道,“放心,此事全包在我的身上。”
華照眼神中多出了些笑意,可能是感激我。
我搜腸刮肚地回憶自己之前看過的那麽多的戲文本子,從中挑選出來我看得上眼的段子,一句一句寫了在上面,拒絕她!不,她們!
這其中看見了一個暗戀華照成狂的女神仙,從一開始的瘋狂求愛到後面的癡怨恨透,一個人腦補了一整場的好戲,連華照的面都沒見,卻也能想入非非,這讓我十分佩服,佩服地五體投地!
我拿着這封信去嘲笑俯在案子上看公文的華照,樂道,“你看你明明也不是愛出風頭的人,不聲不響地就招惹了這麽多的挑花,我倒不知道你那消失的那兩百多年間,是不是也在各處欠下了不少的風流債?”
華照輕笑道,“哪裏來的風流債,我那兩百多年裏都是呆在混沌之虛,一出來便尋了你去。若說是什麽風流債,倒是有一個,就在你的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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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登時紅了臉,道,“誰知道你有沒有過其他的女人,改日來了許多的小孩子跑到這裏圍着你叫爹爹,圍了我叫娘親,那我豈不是很冤枉?”
華照垂下頭,目光之中積聚着層層疊疊的笑意,道,“堯堯,我自始至終只有你一個心上人,這樣負心的事你不用擔心會發生在你的身上。”
我想了想,覺得這事發生和我有什麽關系,我與華照又不是夫妻,他将來和那位女神仙相好和我也沒甚關系,那他說的這話跟我就更加地沒甚關系了。
我點了點頭,道,“你未來的娘子會很幸福。”
華照聞言道,“我自始至終只有你一個娘子。”
我汗毛樹立,冷汗直冒,谄笑道,“我之前沒有開罪你吧,上神如此說是因為我腹中的孩子嗎?若是上神擔心連累到自己,我也沒非逼上神負責,上神大可不必這麽委屈自己。”
華照道,“如果我說這是我心中所想呢?我本人并沒覺得委屈。”又道,“你忘記我們在河神村已經成親了?在我心裏,你一直都是我的妻子。”
我顫顫道,“可是當時我并不知道你是誰,而且沒人知道我們成親了,這親事在別人的眼中根本就沒發生過。”
華照道,“我的婚事為何要讓所有人知曉?堯堯,若你知道莫逢就是華照,你還會和我成親嗎?”
我一時答不上來,我喜歡的一直都是莫逢,他忽然變轉了身份,我措手不及。當時的我對着莫逢仍有偏見,若是他在那時告訴我他是華照,可能就不會有之後的那些事了。
華照見我不答話,便不再說此事,只道,“堯堯,若是你在乎他人的眼光,我們就再成一次婚吧。”
我們再成一次婚,一場完完整整的婚嗎?我摸了摸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道,我喜歡他,我腹中的孩子也是他的,我們成了婚,孩子生下來以後,我們三人可以同座一桌而食,同睡一榻,同住一屋,華照做他的執法神,我做我的南荒女帝,到了晚上,我們兩個一起就在夜明珠底下教孩子讀書,一家三口,和樂融融。
我看了看華照,想要開口說自己願意,卻張不開嘴,想要點頭,卻覺得脖子生硬地支楞着彎不下來,也不知道是起了什麽魔怔。我就這麽直愣愣地看了華照半天,他終于在我的茫然若失空洞無物的眼神中敗下陣來,道,“我随口一提,你不必當真。”
我點了點頭,華照又轉頭去看他的公文,我原本就站在他的身側,出了這段對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是走是留,身子搖搖晃晃了一會兒,突然覺得腳有些麻,讓我的腿麻麻地使不上力,我使勁地輕輕移動自己的腳,努力使自己的腿擺脫這種感覺。
華照連眼皮都沒擡一下,翻了一頁紙,道,“你想走就走吧,不用站在這裏陪我。”
我想向他解釋我并沒有想走的意思,又想告訴他我也沒想在這裏陪他,切莫自作多情。我想了想,還是忍住了,我如今寄居在他的屋檐下,還是要收斂些,免得被他給轟出去。
但我也不能示弱,所以我也不再遮遮掩掩,擡了腿左甩右甩,再次左甩右甩,華照仍舊在埋頭于公文之上,但我知道他的眼神早已飄在了這裏,所以我還他一個“你懂了嗎”的眼神,被他的墨玉冠給牢牢接住,我十分滿意,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懷胎已經三十年了,我在這天宮中也呆了足足三十年了,我摸着我高高隆起的肚子,在府中散步,不想碰到了一個熟人,是姜文,她穿了一件粉紅色的薄紗,是宮娥的打扮,正端了一個托盤,上面放了一個炖盅,朝着華照的書房方向去。
她見我來了,吓了一跳,慌慌張張地想要逃避,我以為她是偷摸着進來的,有些不悅,到現在她還在試圖攀上華照!我一個閃身便到了姜文逃脫的路上,姜文連忙垂頭跪下,渾身哆哆嗦嗦,道,“上神。”
我冷冷道,“你這是賊心不死嗎?竟又追到了這裏來?我記得華照上神不是趕你出去了嗎?”
姜文柔弱弱地小聲道,“并非是姜文有意前來,是華照上神的母親牧姹上神命我前來的,我進府時已經得到了華照上神的許可,是他讓我待在這裏的。”
她這副唯唯諾諾的模樣讓人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了她,反正她被我禁了法力,也興不起什麽風浪來,我道,“你起來吧,不過你的話我不信,我會去向華照上神問問是不是有這麽一回事。”
姜文縮緊着肩膀站起來,目光瞄到我隆起的小腹,瞳孔驟然縮小,口齒不清地道,“這,這…”
我平日裏介意自己的肚子太大,被人瞧見不好看,所以一直拿手捂着,用長長的衣袖遮住,離的遠的便看不出什麽名堂來,離的近的便能一眼發現。我揮開原本擋着肚子的衣袖,将肚子整個露了出來,已有西瓜般大小,姜文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的肚子,仿佛是想要把它掏個洞看看裏面究竟是裝了什麽。
我不喜她的目光中帶着一點的恨意,又将肚子遮住,姜文才垂了頭,一言不發,身子也不哆嗦了,我覺得我将她吓得夠嗆,心滿意足道,“你這端的是什麽?”
姜文道,“姜文見華照上神整日忙于公務,所以炖了只鴿子給華照上神補補。”
我驚道,“想不到你小小的身板,心腸竟然如此歹毒,這鴿子可是招惹你了嗎?你拿它來炖湯?”
姜文嗫嚅了半天,知道我是在故意刁難,卻什麽也說不出來,良久道,“是我自作主張炖的,請上神原諒。”
我笑道,“你又不是炖的我,為何要求我原諒,你手中拿的鴿子可是無辜的很!”
姜文喏喏道,“姜文為了一己之私對不起它,我這就把它埋了去。”
我攔了她,這便是想要逃走了?我好笑地看她,道,“既然你做都已經做了,也別埋了浪費你一片心意,我替你把它給華照上神送去,想必這鴿子能為華照上神添補,下輩子能投個好胎,不至于讓你拿來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