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自殺還是他殺？（一）
（一）
1947年3月12日上午10點47分，上海市警察局總部大樓
傅成彪的屍體解剖結果出來了。解剖報告的結論是：死者死于一種“死神”二號的□□。死神系列□□是日本特高課發明的。上海淪陷時，76號汪僞特工總部也引進了這種□□，作為暗殺的手段之一。死神一號主要成份是□□，可以迅速讓人死亡。死神二號的成份是□□混和中樞神經麻痹的藥品。這種□□先是随着胃液進入血液循環系統，然後麻痹中毒者的中樞神經和大腦神經，二個小時之後，毒性發作，中毒者就會口吐鮮血，進而深度昏迷，最後心肺功能衰竭而亡。
傅天涯記得“警備司令部緝私中隊販毒案”的重要案犯，制毒技師高鳳鳴就是死于“死神一號”中毒。現在父親又死于“死神二號”，這難道是巧合？
上海警備司令部司令兼上海市警察局局長宣鐵軍在辦公室召見了副局長馬同，刑事偵察處處長滕高，副處長兼罪案調查一科科長傅天涯，開會讨論傅成彪死亡案。自從去年上海市警察局長文光輝因涉嫌卷入臭名昭著的“五名會”案而開槍自殺之後，南京中央政府對上海市警察局進行了大改組，任命上海警備司令部的宣鐵軍兼任警察局局長，并調任馬同擔任警察局專職副局長。宣司令或宣局長平時總是在呆在警備司令部牢牢地控制上海的軍事大權，而把警察局的事務撒手甩給馬同。不過，今天情況有些不同，震驚朝野的“緝私中隊販毒案”的主犯傅成彪在執行槍決之前的4小時突然中毒身亡。這個案子再次成為全上海的焦點。30多家報社和電臺的記者聞訊趕到警察局總部大樓。他們“占領了”門廳，一副不聽到警察局的案件說明就不罷休的架式，這讓宣鐵軍坐立不安了。他緊急召集局裏負責刑事偵察的幹部，商量對策。
刑事偵察處處長滕高是半年前從軍統，也就是現在的國防部保密局調來的。按照馬同的原意，他打算讓傅天涯掌管這個警察局裏最重要的部門。可是宣局長得到上峰的授意任命了一個軍統特務頭子負責全局的刑事案件的偵破工作。上面的意思很明顯，馬同來自中統，刑事偵察處處長就最好由保密局的人擔任。說好聽點，是權力平衡，說難聽點就是互相鉗制。
騰高扶了扶自己的金邊眼鏡，打開文件夾将傅成彪死亡前後的情況以及屍檢報告的結論簡略地向兩位局長做了彙報，他最後補充道：“……大案組的袁組長和罪案二科的白科長帶人查扣了傅成彪吃過的晚飯。化驗結果一切正常。傅處長和傅成彪一起吃的晚飯。傅處長活靈活現地坐在我們面前，也從側面證明，傅成彪吃過的飯菜沒毒……”
“哪傅成彪是怎麽中毒的？你們有線索嗎？”馬同轉向傅天涯問道。
還沒等傅天涯回答，滕高搶先說道：“我們的人搜查了傅成彪的牢房，發現了這個……”騰高從包裏拿出一個裝有一雙布鞋的塑料袋。“這是傅成彪穿過的布鞋。你們看這雙鞋的鞋底。”
宣鐵軍接過塑料袋和馬同一起看着。他們看到一只布鞋的鞋底被撕開了。他皺着眉頭問道，“你是說傅成彪把□□藏在了這雙布鞋的鞋底？”
“證物鑒定科的人已經化驗過，這只鞋底的縫隙裏有‘死神二號’□□的殘留。可以肯定，□□就藏在這裏！而且當時負責搶救的監獄獄醫劉軍在證詞中是這麽寫的……”滕高從文件夾裏拿出一張紙念道，“……我到達16號牢房時，傅成彪已經口吐鮮血。我發現他吐出的鮮血有些發黑，這明顯是中毒症狀，于是我就向在場的羅典獄長建議，立刻送傅成彪去醫院搶救……”滕高擡起頭，“這個獄醫的證詞也證明傅成彪是在牢房內中毒的！”
宣鐵軍點點頭，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滿意，“滕處長，按照你的說法。傅成彪事先把□□藏在鞋底，然後在10點鐘左右他服下□□。二小時後，毒性發作，傅成彪自殺身亡！”
滕高點點頭，“局長英明！”
宣鐵軍看看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傅天涯，問道，“傅處長，怎麽一句話也不說啊？你對滕處長的說法有什麽異義嗎？”
滕高一語雙關地說道，“突然喪父，傅處長的心情肯定還在震驚中，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傅天涯擡起頭，“傅成彪雖然是我父親，但他也是個罪犯和這起案子的當事人。家事公事我還分得清。滕處長分析的有道理。這雙鞋的确是家父的，這鞋底的确曾經藏過‘死神二號’的□□。可是有一點我不明白，我父親為什麽要自殺？還有四個小時，他就要被執行槍決了，他有必要這麽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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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同贊同地說道，“是啊，我也想不通這一點。傅成彪在被槍決之前自殺，對他到底有什麽好處？”
宣鐵軍若有所思地轉頭看着騰高，示意他回答。
騰高沉吟地：“原因很多。也許他這麽做是為了保護什麽人！我們都知道傅成彪一直不肯交出‘五名會’的名單。也許他害怕自己在刑場上突然崩潰，所以才出此下策！”
“滕處長，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父親。他是提着腦袋從死人堆裏摸爬滾打出來的。他根本就不怕死！”
“說大話誰都會？人都有求生的本能，當真正面臨死亡的時候，人生存的欲望是很強的。這種欲望可以讓人崩潰，甚至妥協！硬漢我見的多了。可是在我的槍口底下，沒有一個不是跪在地上向我求饒的！傅成彪這麽做，是為了保護‘五名會’的大人物，當然還有你們傅家的親人！”
滕高的話讓傅天涯想起自己和父親最後的見面。父親也是這麽對他說的。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他打算接受自己的命運！可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