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為老不尊
康泰一路跋山涉水，數月之後到達宋國.宋國乃商朝後裔，奉商朝祖先的宗祀，繼承商文化。為華夏聖賢文化的源頭，被譽為禮儀之邦。由于位于晉楚争霸的中間，戰亂不斷，經過第二次弭兵會盟後方才得以安定和平，近些年商賈繁盛。宋國人善于經商，在繼承與發展殷商文化，特別是商業文化方面，功不可沒。宋國商文化繁榮昌盛，睢水北岸的宋都商丘、濟水北岸的陶丘，獲水和泗水交彙處的彭城，都是極為繁榮的商業城池。
到達宋國後，康泰才見識了真正的繁榮昌盛，到得彭城，商賈雲集，歌舞升平，天下各地的奇珍異寶都可尋得，天下各處歌姬舞娘都可見的。康泰看的眼花缭亂，酒肆之中不但美食美酒，還有歌舞助興。數月的跋涉讓康泰心倦體乏，在歌舞之中足漸迷離。看着貴賓樓上之景好生羨慕，一陣涼風吹過，康泰默默拽緊了懷裏的幹糧，也豁然清醒，嘆道：“榮華富貴實乃世人之所求，他們也是以此為目标，遍尋良方，持之以恒，有所求，便是希望，有方向，便不迷茫。而我的目标不在此，我也必将為此持之以恒。”
看遍商賈雲集、繁花似錦的彭城，百姓豐衣足食，安居樂業，真乃人間天堂。康泰繼續上路，正準備出城，便見前面一人行走之時緩緩倒地，便緊跑幾步伸手扶住了此人。再一看，乃是一個老者，衣服破舊，面黃肌瘦，康泰趕緊拿出幹糧、水袋喂給老者。康泰之所以無法接受仁愛，乃是面對惡人，而對常人，康泰仍然心存仁善。老者喝水後慢慢轉醒，看着康泰激動不已，對康泰感激不盡。剛想起身，卻無力支撐，康泰見此便背負老者，按其所指，背其回家。老者家中殘破，更是空無一人，水缸幹涸、米罐盛灰。康泰又給老者一些幹糧和水袋，老者感激康泰恩情，千謝萬謝并言：“戰亂害苦了我，兩兒子有去無回，官府逼迫生育，賤妾難産而去。我也在戰場負傷，腿腳不便無法耕種、無法營生。當真是生不如死啊。”說完便放下幹糧爬到床頭，推開幹草，吹起一層厚厚的灰，然後扣出個石塊，便見牆上一個洞，老者從洞中拿出一木牌，小心的遞給康泰。
康泰一看是耕地憑據，老者面有得色，道：“彭城繁榮，田賦減免，我這數畝私田豐沃肥美，産糧可觀啊。”接着又哀聲道：“可惜我這腿腳不便，不然日子肯定富裕安逸。”又看着康泰道：“後生仁善，救小老兒性命，無以為報，願将此田交予你耕種。”康泰聽後微微搖頭。老者急忙又道：“天下近些年看似平靜，但吳楚征戰不止，各國內亂不休，難保哪天又是天下大亂，你年紀尚輕，莫要被拉上戰場，做了那冤死的亡魂。這彭城多金，行伍免征，你不如留在此處，樂享太平，豈不美哉？”康泰聽完笑着道：“救你危難，小事一樁，不必如此。肥田珍貴，愧不敢當。好意無福消受。”老者慌神道：“後生莫急，肥田再珍也得有人耕種。你授之無愧，只要你我相扶度日，便是親生爺孫，又有何妨？”康泰無語，看老者無恙便起身告辭：“長者保重，我志不在此，還要繼續趕路。”說完起身便要走。老者急忙坐起，抓住康泰衣袖：“老朽好言相勸，家珍奉上，你這後生，好不懂事。你不能走，留下，安居樂業。”康泰頓時頭大，看着老者面紅耳赤，不知如何是好。康泰安慰道：“老丈，這彭城昌盛，你這土地肥沃，自是安居樂業佳處。一定有人願意奉養你老。可我有要事在身，不能停留。你快放手。”老者怒道：“你當真不留？”康泰點頭。老者怒目起身，抓着康泰的衣袖就往外走去，哪還有半點孱弱不支。走出屋門，老者便大喊：“家門不幸啊，失散多年的孫子就因門庭破敗，便要舍我而去啊，不孝啊，鄉親們啊，老天爺啊。”康泰雙眼圓睜，吃驚的看着老者，嘴張的多大！康泰還沒反應過來，一群鄉親便圍了過來，有的問老者：“你兒子死完了，咋突然冒出個這麽大的孫子？”有的教訓康泰：“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夫孝，德之本也。不可不敬孝。”也有好事者大喊：“抓他去官府，不孝者施刑。”還有人寬慰：“吳老兒也活不了幾年了，你就敬幾年孝，到時候這地産肥田不都是你的。”康泰本想反駁，此時卻不再言語，心裏思緒萬千：“此等老匹夫，如何能得仁愛？如何能受尊敬？對仁者仁，敬該敬之人。多說無益，趁他不注意，溜之大吉。”老頭和衆鄉親見康泰不言語，說的更是激動。老頭哭天搶地，真叫人心生不忍。鄉親們義正言辭，直教人羞愧難當。康泰沉默低頭，待的衆人說累了，方才擡頭狡黠的問：“那田地果真肥沃，無稅？”老頭和鄉親沒料到有此一問，愣了半響方才附和：“當真。”老頭轉過頭盯着康泰：“原來你當老朽信口雌黃啊。來來來，我帶你去那肥田确定真假。”衆鄉親一看沒熱鬧了，便都散了。康泰跟着老頭慢慢走着，老頭死不松手，康泰無奈。老頭時而轉頭：“後生，可千萬不要诓騙老朽啊，老朽是真心為你好，此等良田那幫鄉親多少人都想占為己有。”“老朽真沒幾年活頭了，你大可在此安居樂業。”康泰不答，只是東扯西扯，問房問地。地在城外，康泰便想到得城外，撒腿開溜。誰知到得城門，老頭便不前行，遙指城外的田地。康泰拿起地據左右對照，看了看城門守衛，然後交還給老頭，便道：“這裏怎麽能看出地肥不肥沃。我們過去看看。”老頭遲疑：“我老腿不行了，今日勞累，今後有的是時間去看。”康泰不依：“那不行，要是土地貧瘠，我在這豈不浪費時間。”老頭以為康泰真動心，便急道：“後生放心，老朽怎會騙你，絕對肥沃。”康泰不依：“眼見為實。我得去看看。”老頭眼珠子轉轉看着康泰包袱道：“那你快去快回，包袱我幫你看着。就上手拉其包袱。”康泰一晃，老頭拉空，康泰急道：“這不行，包袱對我很重要，堪比性命。”老頭便越要拉包袱，并說：“你去看看就回，我在這等你，我還指望你耕地修房，怎麽會要你包袱。”康泰“一不留神”，包袱被老頭抓住。康泰順勢道：“那你可看好了，要是少了東西，我絕不饒你。”便一走三回頭的出了城門。老頭抱着包袱蹲坐城門裏等着康泰回來，心情大好。
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老頭都睡了一覺，這才意識到壞了。氣急敗壞打開包袱，只見除了一件破衣服，便是康泰新購的幹糧。破口大罵康泰無信！
此時康泰已經跑出近十裏路，肚子咕咕叫個不停，又想起被那老匹夫扣住的幹糧，心中郁悶，感慨道：“值的尊敬之人與年齡無關。老匹夫。”罵了一聲，便不再思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