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傍晚時分,夏初回到家時太陽已消失于天幕中,金光披散于大地,給整個世界染成耀眼的金橘色。
把包包放回房內,她在屋裏四處探尋了一番許慎之的身影,卻不見其蹤跡。正想翻出手機致電給他時,許慎之推門而入。
“你回來了。”夏初上前,不料卻在他手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文件袋。
“這是什麽?”
大抵是對許慎之在結婚時耍的手段造成了陰影,她每次看到這種文件袋總會不約而同産生不好的聯想。
“設計圖。”許慎之把文件袋裏的紙張抽了出來,遞給她。
夏初接過紙張,驚覺文件袋裏的紙張約有10來張左右,全是家居裝修效果圖。她迅速翻閱了一下,擡眸問他:“無端端的怎麽拿這些東西回來?”
“裝修,把隔壁打通,等生了孩子後才有足夠的空間容納他/她。”
許慎之說的這話就跟日常問候語一樣,平常得很,但夏初卻愣在原地。
許久過後,她瞪大雙眼,“你說孩子?!”
她沒聽錯吧?孩子,真的是孩子嗎?
“嗯。”許慎之點頭,他伸手把夏初額前的碎發用指尖輕輕攏到她耳後。
“我想跟你生個孩子,我們的孩子。”
他看着她,語氣虔誠到就像一個誓言。
夏初呆立在原地,不知過了多久,她眨了眨眼,心裏一片混亂。此時此刻,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又或者說,她不知道該做些怎麽才符合現在這場景。
“許慎之,你喜歡我嗎?不是朋友那種,是愛情,真正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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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猶豫了一會,終于還是把內心最想問的那句話問了出來。
問這話的時候她心裏忐忑到不行,她害怕聽到否定的答案,但她也知道,如果遲遲不去面對,現在這些仿似偷來的歲月,終歸有一天會撕破假象,重回現實。
“喜歡?”許慎之輕輕一笑。
夏初的心一下子涼了,仿佛失去了跳動能力的心髒伴随着這句話的出現,失去輸送血液的功能,心髒在瘋狂抽痛着,好像會随時爆炸一樣。
“不是喜歡,是愛。”
他緩緩說着,語調平淡,就像在陳述一個再也簡單不過的事實。可這在夏初看來,這是一個美夢,一個美到她不忍心打破的曠世美夢。
“你、你剛才說,你愛我?”
夏初的嘴角因激動而隐隐抽動着,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想要确認自己的夢境會不會就此清醒。
“嗯,我愛你。”
他再次給了肯定的回複,夏初用手摁住了嘴巴,把即将脫口而出的驚呼摁了下來。
“是、真的嗎?”夏初壓抑了一下內心的狂喜,咬着唇,用充滿了希冀的眼神仰頭望着他。
“真的。”
他一再給予她肯定的答複,“你呢?”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麽,他眼裏的光芒暗了下來,“不要拒絕我,好嗎?”
這是他第一次用乞求的語氣對她說話。
夏初難掩激動地大力點頭,她伸出雙手,用力抱住他的腰身,原本緊握在手的設計圖紙如雪花般四散分開,飄落在地。
“不拒絕,不拒絕!”
甭說拒絕了,只要他喜歡他,她甚至願意冒着生命危險與他生猴子。
許慎之大概也沒料到今天的告白會如此成功,沒有禮物,沒有精心準備的場地,更沒有什麽動人的情話,只是陳述一個事實,她卻給予了他曾經無數次在夢裏幻想過的場景。
他把懷中的人用力一拉,臉上的激動之色讓人一目了然,如此外洩的情緒,那是向來冷淡的他不曾出現過的畫面,“你,是說真的?”
許慎之拉着夏初的手在微微發抖。
夏初在他狂熱的注視下,羞澀地低下了頭,她想緩一緩再回複他,讓他急一急。
然而下一秒她卻只聽見頭頂的人說道:“你已經答應了,不能反悔了,不能反悔了。”
他低聲自言自語着,仿佛在與自己對話。
夏初擡頭,由于身高的壓制,她只能看到他優美的下颚線條,至于他臉上的表情,她看得不太真切,只隐約間從他眸裏看到了狂喜。
“阿初,謝謝你,謝謝你……”
許慎之猛地伸手把她緊緊抱住,在她耳邊不住地跟她道謝。他聲音如夢如幻,卻夾雜了一絲令人心酸的哭腔。
“許慎之,你怎麽了?”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許慎之,她有點擔心他。從她告知了他自己的答案後,他的情緒變化之大,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超乎她的意料。
緊抱着夏初的許慎之聽到她略顯擔憂的問話,他迅速把情緒緩和下來。
當倆人再次面對面時,許慎之又恢複了以往雲淡風輕的模樣,只是這一次,他臉上還夾雜着一絲淺淺的,暖洋洋的笑,眼眸中的冷意也全部盡退,只餘下令人臉紅心跳的缱绻柔情。
“滴答滴答--”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發出嘹亮的聲音,打破了倆人暧昧的對視,夏初不自在地垂下頭說道:“我去接個電話。”
說完,她快步走到茶幾前,拎起手機一看,是夏母的來電,摁下接聽的摁紐,說道:“媽,什麽事?”
夏母的聲音透過話筒,清晰地傳入她耳中,“明天下午你跟公司請個假。”
“請假?家裏出事了?”夏初緊張地追問夏母。
夏母頓了一下,說:“明天我幫你約了吳教授。”
夏初一怔,“吳教授?”
吳教授是她精神科主治醫生,車禍事故發生後,她那些詭異的重複行為是吳教授一直在跟進治療的。但随着時間的流逝,這種重複的行為已經在日漸減少了。以至于每個月的定期複診變成了半年一次,然而距離上次複診不過2個月時間,怎麽這次又要複診?
“阿初?”夏母在電話中遲遲聽不到她說話的聲音,以為斷了線,于是輕聲叫喚了她一句。
“媽,是我上次發病時出了什麽事嗎?”夏初握着手機的關節在微微發白,她說話時的聲音低了很多,沒有以前的中氣十足。
“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就是你的重複行為,好像比以前更完整了。”
夏母語調平淡,沒有太多的感情起伏。
夏初愣住了,半響,她才淡聲回道:“我知道了,明天下午是吧?”
“嗯。”
倆人接着又閑聊了幾句,過了一會,夏初才把電話挂斷。
“明天看醫生?”許慎之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後,目光從她手機上一掃而過。
夏初讷讷地望着他:“你都知道了……”
說話的同時,她的手左手悄悄挪到身後,用力擰着自己的衣服下擺,被擰住的那部分布料很快變得皺巴巴的。
“我送你。”
夏初搖頭,凝視着他的雙眸裏充滿了不自信,“許慎之,說實話,你,真的不介意我的病嗎?”
她不能保證是否有一天可以像正常人那樣生活,更不能保證這個病會不會有日益嚴重的一天。
跟她在一起,會很累,很累……
許慎之執起她右手,在她詫異的目光下,把衣袋裏的戒指掏出,溫柔地戴在她的食指上。
不大不小的尺寸,一看就是經過測量特意定做的戒指。
散發着奪目光彩的鑽戒在她的手指上是如厮的美麗,只消一眼,足以掠奪所有人的目光。
“你,一直帶着?”
這個戒指她記得,是許慎之發布宣言要跟她生孩子時準備的,當時她以為這只是他騙子~宮的一份有償禮物罷了,沒想到他會随身攜帶。
“總有一天,你會願意的,不是嗎。”
許慎之溫柔一笑,眼裏的滿足感令她動容。
這是一個名為婚姻的牢籠,而戒指就是囚禁你的信物,所以寶貝,你已經是我餘生的所有物了。
夏初指尖輕輕摩挲着食指上的戒指,這個價值不菲的禮物對她而言不僅只是一個身份象征,更是他對她許下的誓言,不離不棄的誓言。
低垂的眼睑下落下一滴晶瑩透亮的眼淚,浸濕了精美的戒指。
許慎之的笑當即褪去,“怎麽了?”微微的緊張感透過他的語調,清晰地傳達出他內心的情緒。
夏初含淚搖頭,她哽咽着低聲對他說:“願意,我願意,我很願意。”
仿佛一個願意無法表達出自己的肯定,她重複說了三個願意,大大加強了自己的肯定答複。
許慎之伸手,将她抱在懷裏,頭顱靠在她耳後,輕嗅着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馨香,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睑。
“阿初,我愛你。”
他低聲附在她耳邊說着簡單的情話,溫熱的呼吸聲在她耳畔響起。
她羞澀地在他懷中晃了晃腦袋,熟悉的味道飄入她鼻腔,一種名為幸福的感覺在身體裏快速穿行,占據所有情緒,這一刻的她願意放棄所有,只願時間可以定格在這一秒。
許久過後,“許慎之,我跟你說哦,今天我們部門的霞姐居然不找我茬了,還對我畢恭畢敬,超級神奇的。”
“嗯?她是怎麽找你茬的?說來聽聽。”
倆人你一言我一言平和的燈光下講述今天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