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下午6點左右的夕陽西斜得就快隐沒在行人的視線中。橘色的陽光如同一段顯眼的綢緞，均勻地披灑在地面。行色匆匆的路人沐浴在光暈下，顯得耀眼而溫暖。
夏初下車後偕同許慎之一并進入西諾餐廳。
剛踏進餐廳耳邊便傳來優雅的鋼琴奏樂，不遠處一臺醒目的鋼琴落入她的視線中。
這時的西諾餐廳因為接近晚餐時間，有5成的座位已經坐滿了人。盡管人數較多，在座的客人交流時發出的音量都是趨近于低音，因此并不會讓環境變得紛擾嘈雜。
倆人來到預定的座位，服務員雙手奉上菜單後，許慎之手一晃，招待他們倆的服務員便朝着他們身子一弓，彎腰消失在他們面前。
夏初打開餐牌，一看上頭的文字，傻眼了，瞪着上頭的字體過了幾秒後，她合上餐牌。
“你點吧。”
許慎之擡眸掃了她一眼，淡聲說：“不識字？”
夏初一噎，“不要說得我跟文盲似的。”她略帶不滿地瞪着他，“我只是不會這餐牌上的字而已。”
許慎之嘴角一勾，“我以為你會随便用手指指幾個菜。”
額，這也是個辦法。
又想了一下，“還是算了，萬一我點來點去都是湯什麽的，或者同一種類型的主食，那豈不是太尴尬了。”
許慎之聞言，嘴角的笑意漸深，随之合上了餐牌，手一招，方才那名負責服務他倆的服務員快步走到他們面前，如松柏般挺直着背脊為他們點餐。
許慎之低沉而磁性滿滿的聲音夾雜着鋼琴的配樂，在略顯平和的空間響起。他不緊不慢地說着她聽不懂的外語，而後服務員的手指按照他的指示在平板上快速活動着，又過了一陣，他點餐完畢，服務員一弓身，彎腰禮貌離開原地。
“你點了什麽？”夏初好奇地問他。
許慎之回望她，“上菜後不就知道了。”
Advertisement
夏初撇撇嘴，抿了抿唇，“幹嘛來這麽高級的餐廳吃飯，貴死了。”她嘀咕着，覺得這裏奢華的裝潢與自己格格不入，讓她渾身不自在，就像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衣裳，陡然使她生出一股膽怯的情緒。
許慎之對她的抱怨不置可否，甚至沒有回應她的準備，只是用一雙耀如星河的雙眸打量着她。
良久，他平靜地說了一句，“這裏的食物好吃。”
夏初偷偷瞥了他一眼，然後低下頭，腦海中又浮現出她發現他房間裏那些偷～拍照片時的場景。
“許慎之，你為什麽要跟我結婚？”她看着他，眼裏有着前所未有的認真。
許慎之剛端起的杯子一頓，随後又恢複了原先的動作，抿了一口水，“你覺得呢？”
“我怎麽知道你，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你的心思就跟那盤山公路一樣，彎成了蚊香，彎得我眼睛都快要看瞎了。”
夏初因為不滿，音量自然增加了不少，因此引來了不少人的注目。
衆人的目光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只好再次垂下頭，躲避這些目光。
許慎之放下杯子，意向不明地對她說：“因為，你蠢。”
他的話讓夏初一愣，随即她咬牙切齒地瞪着他，“對，我蠢才會莫名其妙被你騙了婚。不然你也不會那麽輕易找到老婆。”
許慎之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讓她看不懂的笑。
夏初猶豫了片刻，沉聲對他說：“許慎之，我們離婚吧。”
她的話音剛落下，她便發現對面的人眼裏的笑意快速褪去，一張臉變得面無表情，甚至還有一股令人膽寒的怒氣在空氣中發酵。
“阿初，同樣的話我不想聽到第二遍。”
這是他第二次這樣叫她，之前他這樣喚她時是帶着明顯的調侃笑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那麽的冰冷、危險。
夏初沉默了片刻，鼓足勇氣接着道：“許慎之，我是認真的。”
“是你跟我求的婚。”他提醒她。
夏初咬了咬牙，“我後悔了。”
許慎之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極了，一雙眼珠子晦暗不明地看着她。
“夏初，有些話說出口了，就沒有後悔的餘地。”
他連名帶姓地叫喚她的名字，語氣裏隐隐夾雜着的森冷讓人不寒而栗。
“許慎之，法律都允許離婚了，如果按照你這麽說，這個世界上還哪有離婚這事。”夏初據理力争。
“那是別人。”
夏初微怔，“許慎之，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她的聲音在顫抖，“即便我們現在不能離婚，根據我們簽署的結婚協議書遵守5年內不離婚，5年過後我們還是可以離婚的。”
許慎之不再說話，但他的神情告訴她，他的答案便是不可能離婚。
就在倆人僵持不下的時候，服務員端着一客牛排緩步走了過來，小心放在夏初面前，做了一個慢用的姿勢。
夏初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食物，“許慎之，我剛才問你的話你還沒有回答我。”
許慎之仍舊一言不發，他手臂一伸，把她面前裝着牛排的餐碟拎到自己跟前，然後拿起刀叉開始切割上頭的牛排。
夏初憋着一股氣，不爽地瞪着正在仔細切割牛排的許慎之。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一整塊肉香四溢的牛排已經被他切割成一小塊一小塊規則的正方形。
他把牛排又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夏初瞅着自己面前的牛排，思考了一下，嘆了口氣，決定與他開誠布公，“許慎之，我都看到了，你房間裏的照片。”
許慎之的臉色一凝。
“我知道現在中~國社會對同性認同度不是很高，你害怕出櫃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是，我不能認同你用這種欺騙人的方式去獲取繼續隐瞞的自己性向的機會。”
她的話讓對面的許慎之臉色頓時變得奇怪起來。
見他沒說話，夏初繼續說下去，“你喜歡王諾的事，我都知道了，但是你偷~拍他人的行為是不對的。”停頓了一下，她像是又想起了什麽。
“王諾知道你偷~拍他嗎？你們以前是情侶嗎？”
說起王諾，以前王諾剛進公司的時候也曾有不少公司裏的青春美女同事們試圖倒追過他，但是都一一被他拒絕了。後來他就被公司的女同胞們稱為一淩貿易的高領之花。
而她也終于明白，這朵高領之花為何如此難摘，原來是櫃中之人。
“同性？情侶？”
許慎之的眉頭皺成了川字狀。
夏初重重地點頭，一副你就不要狡辯了，我都知道的模樣。
許慎之抿了抿唇，斂起臉上怪異的表情，“快吃吧，都涼了。”
夏初對他的逃避很不是滋味，本想繼續追問下去，但是一想到這裏的消費很貴，這一頓飯會讓自己的荷包幹癟到死的程度，她便叉起其中一小客牛排，放入口中。
“許學長？”
身後猛地傳來一道驚喜的男聲，讓正在咀嚼的夏初嘴巴一停，下意識朝着聲源處望去。
來人穿着一身合體的深藍色西裝，臉上挂着一抹谄媚的笑，圓乎乎的臉龐把五官都擠在了一起，一雙看似溫和的眼睛裏此時充滿了奉承之意。
夏初看清來人後，怒色一閃而過，她攸的轉頭看向許慎之，似在用眼神詢問他是否與這個男人認識。
許慎之面對來人，眼裏的不耐在瞳孔中聚集，他貌似沒有心情理會眼前這個不請自來的男人。
但男人不管不顧地走到他面前，舔着臉，繼續笑道：“早上才見了一面，沒想到這麽快又能跟許學長見面了，真是太巧了。”
許慎之擡頭看着他，“我不認識你。”
他毫不留情的拒絕話語讓男人臉色變得鐵青不已。
“許學生真是貴人多忘事，在美國上大學的時候我們可是同一個學校的，比你低一屆，你不記得了嗎？”
夏初看了看許慎之，又斜斜地睨了一眼男人，沒說話，眼睛微眯。
男人分神打量了一下旁邊的夏初，随後臉色微變。
“你們認識？”
許慎之毫無預警的開口，讓正在發愣的夏初猛地回過神來。她咳嗽了兩聲，回他：“昨天面試的時候見過面。”
男人的臉色陰沉不定，他偷偷打量了一下許慎之，斟酌了一下語氣解釋道：“我今天在公司樓下的時候跟這位小姐打過照面。”
“是麽，沒發生什麽？”
許慎之不緊不慢地問。
“也沒什麽，就撞了一下罷了。”夏初翻了個白眼，對眼前這個男人沒什麽好臉色。
男人聽到夏初這麽說後，臉色一凝，“是我不好，不小心撞到了學長的朋友，希望小姐能原諒我今早的冒昧之舉。”
“呵，冒昧……”
說得那麽輕巧，倒像是她沒有容人之量了。
“我們還在吃飯。”許慎之下了逐客令。
男人憋着氣，因他不留情面的拒絕而感到羞怒，但對方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只得維持着表面的歉意，壓抑着怒火離去。
“無關重要的人，不需要理會。”
許慎之定定地看着她，仿佛在解釋自己的行為，又像是在給予她某種警告。
這時，服務員又端了一盤食物上來，倆人的注意力被分散。
餐廳另一側的不遠處，一雙清亮的眼睛正注視着倆人的一舉一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