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兩小時後,蹲在門邊角落裏一直等着他們歸來的夏父看到不遠處緩緩駛來一輛銀灰色汽車,心裏歡喜極了,一定是阿初他們回來了!等等,這車标,怎麽跟某品牌的豪車有點像?
等到車輛行駛到他跟前,他終于認清了車前的标志,沒有錯,的确就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品牌車标——賓利。
雖然心裏有些震驚,但夏父當時沒有放太多心思在許慎之的車上,他快步走到車窗前,副駕駛上坐着的人正是自己的女兒。只見夏初一臉生無可戀地用右手的五指緊緊地環着自己的左手中指,而自己的老婆則坐在後座,一瞬不瞬地盯着副駕駛上的女兒,臉色陰沉不定。
“伯父。”
許慎之停好車後下車喚了一句夏父,夏父掃了一眼夏初,急忙向他問道:“我女兒沒事吧?”
許慎之搖了搖頭,“沒事。”
夏初這時還躲在車裏,貌似沒有出來的打算。夏母下車後,關上車門,來到副駕駛旁的車窗前,輕輕地敲了一下車窗玻璃。
“還不出來受死嗎?”夏母涼涼地對着車裏頭的夏初說道。
夏初表情一凝,然後扯出一個僵硬到不行的笑容來。她悄悄地瞄了瞄還一臉狀況外的夏父,彎着腰,把車窗打開,怯怯地問夏母,“那個,如果我說不想出去的話會怎麽樣呢?”
夏母甜甜一笑,“真是個傻孩子,我可是你媽,你不想出去我還能怎麽樣呢?難不成還能打斷你的狗腿嗎?”
能,肯定能!
夏初在夏母的“柔聲勸說”下,欲哭無淚地推開了車門,認命地從車裏走了下來。一陣涼風吹過,她心裏那股仿佛從結界裏被驅逐出來的凄涼感怎麽也揮之不去。
“伯父伯母,結婚這事一直瞞着你們,很抱歉。”
許慎之緩步走了過來,在夏初的驚愕下,語氣誠懇地向夏父夏母道歉。
夏父頭一歪,“結婚?什麽結婚?小夥子,你跟誰結婚了?還有,你結婚為什麽跟我們道歉?”
許慎之扭頭,望着夏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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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父看了看許慎之,又看了看目光游移中的夏初,半響,他驚道:“你可不要跟我說,你跟我女兒結婚了?!”
夏母翻了個白眼,淡聲對夏父道:“對,他就是這個意思。”
夏父嘴唇蠕動,想說什麽但又無從開口,臉上的震驚之色許久未退。夏母受不了他那過于強烈的反應,“關于你倆的事,我們進屋再說。”語落,夏母睨了睨垂着頭站在一側角落裏,企圖把自己存在感抹殺掉的夏初。
夏母推了一把還在靈魂出竅狀态中的夏父,拉着行屍走肉般的他往屋裏走去。夏父夏母走在前頭,夏初還有許慎之則跟在後頭。走了幾步突覺夏初不在,他回過頭,“不走?”
夏初瞪着他,“你幹嘛在挂號的時候特意跟護士說你是我丈夫?”
“她不是問了我們的關系麽。”許慎之理所當然地道。
夏初壓抑着怒火,“那是因為人家想要勾搭你。”
“所以,我的回答有什麽問題。”
許慎之平靜地看着她。夏初深呼吸幾口氣,突然,他緩步走了過來,手一伸,夏初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你想幹嘛?”
許慎之垂眸,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淡淡地提醒她,“500萬。”
夏初聞言,表情瞬間出現片刻的呆滞,待她反應過來後,她當即眉眼彎彎地走到他跟前,“老公,其實我剛才是鬼上身才會對你态度那麽惡劣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她狗腿地對他說道。
“是麽。”他不置可否。
“當然。”夏初堅定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絕無半句假話。
許慎之伸出手的五指對着她彎了彎,夏初疑惑地看着他,什麽意思?彎?彎的否?他問我是不是彎的?
“我不是彎的。”夏初正義凜然地回他。
“你在說什麽?”他無奈地瞥了她一眼,手一擡,把她的手拉了過去,她右手食指上一道醒目的傷疤映入他眼簾,“這裏,是怎麽回事?”他問。
夏初垂眸,“哦,這裏啊。”她眼眸陷入沉思,沉思了好一會,她模糊地回道:“不記得了,大概是小時候不小心被刀割了吧。”
他看着她,眼裏有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夏初面對這樣的他覺得很陌生,比起冰山時的他更覺陌生。
“許慎之,你沒事吧?”夏初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回過神來,一言不發轉過身,牽着不明就裏的她就往屋裏走去。倆人剛走沒幾步,不遠處的夏父夏母正狼狽地被夏奶奶的掃帚一路掃到庭院上,夏父看到夏初,如同見到了救世主一般,高聲呼道:“阿初,快來救我跟你媽,你奶奶要把我們打死了。”
話音剛落下,夏奶奶手中的掃帚便以橫掃千軍之勢橫掃而來。夏父夏母被抽得腦袋暈暈的,頭發上還插着好幾根淺褐色的微小枝桠。
夏初掙開了許慎之的手,快步沖到夏父夏母跟前,雙手一張,英勇地以護衛的姿勢把他倆護在身後。可夏奶奶的掃帚已經落到一半了,老眼昏花的她這才把夏初認了出來,然而落下的掃帚卻因為她年老體衰,反應速度不夠快而無法停下。
逞英雄的夏初眼睜睜看着掃帚就要降落在自己的頭上了,她下意識把手瞬間高舉到頭上,擋住了自己的腦袋,閉上眼睛,等待痛楚的襲來。
但是她左等右等,預料中的痛楚卻遲遲沒有到來,更奇怪的是,她胸前還暖暖的,好像……有什麽人站在自己面前,用胸膛貼着自己一樣。
她緊皺着眉頭,悄悄地睜開了一只眼睛,發現許慎之不知何時蹿到自己面前,用自己的身體把自家奶奶的掃帚給擋了下來。剛才那一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夏奶奶用力過度,把掃帚上頭捆着的枝桠都給打斷了,許慎之此時頭發亂七八糟的,頭上插滿了淺褐色的小枝桠,整個人看來狼狽不已。
“你沒事吧?”夏初瞪大眼睛,右手小心翼翼地撫上他的頭。
他随即發出一聲悶哼,夏初的手仿佛被火燒了一樣,連忙抽開,“很疼?”
許慎之沒有說話,眉宇間的皺褶清晰可見。
夏初懸在半空中的手不知所措,看着他皺眉,心裏一陣恐慌,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恐慌,可那種恐慌就像一條藤蔓,把她的心髒緊緊地拴住,然後又松開,難受,卻無計可施。
“我沒事。”
他眼皮半垂,長長的眼睫毛遮住了他眼眸裏的思緒。一雙如同星河般閃耀的雙眸卻落在夏初不知無措的臉上,也許是她的慌亂取悅了他,他棱角分明的薄唇微微揚起,眼眸裏陡然升起的暖意融化了他的冷清,讓他變得溫和而無害。
“我、我送你到屋裏去吧。”
夏初垂下頭,眼睛落在庭院的小碎石上,心髒處的恐慌消散,取而代之的心髒不符合常理的瘋狂跳動。
“嗯。”
許慎之的笑意斂去,眼眸中的落寞一閃而逝。
“奶奶,家裏還有雞蛋吧?”夏初側身,詢問夏奶奶。
夏奶奶一雙渾濁的眼睛落在剛轉身的許慎之臉上,她仿佛沒有聽到自己孫女剛才對自己詢問,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好像他是什麽可疑人物似的。
夏初害怕奶奶的老人癡呆又發作,拎起掃帚又是一通亂打,她轉身一動,擋在許慎之面前,“奶奶,我剛才在問你話呢。”
夏奶奶歪着頭,雪白的發絲在微風中晃動,她向前走了兩步,仰頭看着被自家孫女護在身後的男人,“小夥子,你長得有幾分眼熟啊,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奶奶她……這是在搭讪?
夏初眨了眨眼,夏父夏母見狀,走了過來,“婆婆,你還記得我跟定國嗎?”夏母小心追問夏奶奶,眼睛不時飄向夏奶奶手中還拎着的棍子,以作堤防。
夏奶奶的注意力被引開,她分神看了一眼夏母跟夏父,“哦,你倆也來了呀,趕緊到屋裏坐坐去。”
夏父夏母聽到她這麽說,松了口氣。随即打了個眼色給夏初,示意她跟許慎之跟上。
夏初點點頭,跟老鷹捉小雞裏的母雞一樣,用她那瘦弱的身體小心翼翼地護着比她高出一個頭的許慎之,一點點地往屋裏挪動。
費了一番功夫,夏初三人終于回到屋裏。可夏奶奶不知為何對許慎之就是那麽執着,眼睛在走動時仍舊不肯“放過”他,一直盯着他,仿佛只要稍微不注意,他就會從她眼睛裏消失一樣。
回到屋裏的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夏初在這沉悶的氛圍下率先開口,“媽,我到廚房煮個雞蛋給他燙燙頭。”
“什麽燙頭,那叫去淤血。”夏母對自己女兒的表達能力表示堪憂。
一直沉默如老僧入定的夏父眯着眼,眼裏流露出一種名為“仇恨”的情緒,突然厲聲道:“小子,你剛才說跟我女兒夏初結婚了?”
許慎之點頭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