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生體驗
小艾看着他那有點扁的腦袋, 心裏尴尬症又犯了。她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大叔和大叔的老婆平時對她這個笨呼呼的孩子的種種關照，心平氣和的對E說：“嗯，最近還好嗎？”
E拉了把椅子坐下, 他心裏也壓制着對于小艾長相和身高的不滿, 再次見到小艾，還是覺得對于這種長相的女生有點欣賞不來。但是想想大叔的老婆對他也多有關照, 于是他也不很熟練的把笑容挂在了臉上，說道：“挺好的, 很快就要畢業, 開始上班了。”
兩人又陷入了面面相觑的狀态。主要是都不太想費心尋找話題, 不想顯得太熱情，又不想顯得太冷淡。
這可難辦了。
小艾在心裏盼望他快走，自己好把房子在研究一下。想不到, E終于在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女朋友的現實壓力下放棄了自己的原則，開始跟小艾寒暄起來。說了兩句自己的博士生涯總結和職業生涯展望，他向小艾提出：“晚上一起吃飯吧。”
小艾終于松了口氣。她欣喜地說：“不行啊，你看, 今天我那個房地産經紀約我去看房子。”
“哦？”E一聽找到了新的話題，“我最近也想買房子，要不我陪你去看看？”
小艾想, 這可怎麽拒絕好呢？等等 - 說好的找結婚對象試試呢？？？她假裝檢查Dina的短信，又認真的對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然後，她陳懇的說：“那好吧。”
現在小艾還是坐地鐵上班, 鑒于她也快下班了，而E是開車來的，E建議兩人先去一起吃飯，然後去看房子。
小艾說：“行。”
E問小艾：“你想吃什麽啊？”
小艾說：“哎，随便吧，吃簡單點的，快一點就行。要不一會兒天又黑了。”
她說：“樓下吃個漢堡什麽的就行了。”
E說：“行啊。”
吃飯的時候兩人又聊了聊，小艾覺得不是那麽尴尬了，兩人說了說各自的專業什麽的，E又跟她講了講自己找工作，和剛找到工作的事兒。他工作的地方倒是就在本地一個中心，離哪裏都挺方便的。
小艾說：“哎！你們工作還是好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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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倒也不是十分自大，也沒說什麽，就說認真找找總是能找到的。
吃完飯約定的時間也快到了，E開車帶小艾去那個破産房子的小區，他開了輛新買的PRIUS，（拼錯了別怪大媽啊），難得的是，他車裏幹幹淨淨的。
小艾稱贊他：“你車裏很幹淨啊！”
E說：“是，我挺愛打掃衛生的。”
小艾覺得有點羞愧。想想自己的車沒買幾天，已經有點亂七八糟了。
到了那裏，Dina已經在等了。雖然最近C沒怎麽跟小艾聯系，但是小艾對他介紹的這個經濟人還是挺滿意的，起碼Dina挺敬業的，每次都會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一點，而且各種資料帶的都很齊全。
小艾向她介紹：“這是我朋友，E。”
Dina跟E打了個招呼，就帶他們進去了。這房子從外邊看還真不錯，三層都是磚的，雖然沒有車庫，但是房子前邊的小花園挺漂亮，看得出來有一陣子荒于打理，但曾經是精心設計過的。進了房子，裏邊全是地毯，狀況不是很好。但是房子很寬敞，采光十分不錯。廚房是開放式的，還有一個早餐區在窗戶旁邊。樓上主卧不算很大，但是可以接受，另外兩個小房間也面積不小。而且由于沒有車庫，樓下多出來一個可以做辦公室，也可以做客房的房間。
雖然覺得有個車庫冬天可能更好，但是小艾對于這個房子的格局和采光十分滿意。Dina說，整體上這個房子狀況還是好的，就是地毯肯定要換掉，還有電器都是很過時的，而且，有些水龍頭不太出水了，也得換。這是一大筆額外的費用，雖然這房子便宜，但是修好了估計和市場價也差不多。
Dina說：“我倒是有幾個工程隊可以推薦給你。總體來說還是合算的，因為你裝修以後就都是新的了，畢竟市場上的那些房子，狀态雖然比這個好一些，東西也沒有新到哪裏去。”
她說：“況且，這樣你的房價降下來了，貸款就會減少。你交的利息也沒那麽多了。”
小艾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但是Dina又說：“不過你也要想想，裝修起來是很麻煩的，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狀況發生，你沒買過房子，最好是有個有經驗的人可以商量。”
小艾想，堂哥吧，萬一真有事還可以商量。況且再怎麽說，自己自從高中畢業也都算是出門在外了，什麽事情不都有個第一次嗎。
她象征性的問E：“你覺得怎麽樣啊？”
E搖頭，說他不太懂，剛開始看房子，還在“初級階段”。
小艾對Dina說：“要不咱們下個offer吧。”
又過了幾天，快到周末的時候，小艾正暗自納悶着為什麽房子沒有消息，E卻打電話來，邀請她去看電影。
小艾到廚房喝口水緩解緊張情緒，看着來來往往的古今中外男同事，她覺得，他們一個兩個都比E看着順眼，可是同時他們一個兩個的也都早早就結婚了。
一個大媽過來喝水，看小艾在那裏兩眼發直，目光酸澀，連忙上前詢問：“親，你幹嘛呢？”
小艾一看這是隔壁那個在這呆了好幾年的大媽，家裏又是孩子又是狗的一天到晚熱鬧的很，小艾還記得周一在電梯裏碰見她，她鄭重其事地對小艾說：“我終于解放了。”
小艾正沉浸在禮拜一的悲痛中難以自拔，聽見大媽如是說不由的奇怪：“何出此言啊？！”
大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向小艾講述了在這一個過去的周末，他們家裏的所有人是如何對她頤指氣使，就連那條柯基短腿狗都爬到了她的頭上，趁着她轉頭給孩子換尿布的功夫，偷吃她剛從地裏摘的黃瓜。
小艾聽得目瞪口呆，感覺，這真是一個陌生的世界啊！
如今看到大媽一幅怡然自得的樣子在廚房裏喝茶，她忽發奇想地問道：“親，你和你老公是怎麽認識的啊？”
大媽吹一吹杯子裏水面上的茶葉，抿了一口，說：“哎呀，都這麽多年了，誰還記得。”
她似乎對自己沏的茶甚是滿意，喝了一口，想了想又說：“是家裏介紹的，具體怎麽回事我都不太記得了。”
小艾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哎，工作了以後找對象好難啊！根本沒機會認識人。”
大媽一聽是個情感相關話題，瞬間就有了精神，她神秘的把手機一晃：“你可別洩氣，你們辦公室那個誰，是叫本還是叫傑森，他多帥啊。”
小艾看着大媽一臉花癡的模樣，不得不打破了她的沉醉：“傑森早就辭職找他女朋友去啦。”
大媽一聽，一臉遺憾地說：“哎呀，怪不得好久沒見着了。”
小艾發現大媽沉浸在了這個不好的消息中無法自拔，不得不提醒她：“你的茶……撒到你的筆記本上了……”
在幫助大媽擦本子的時候，小艾接着問大媽：“你說，這結了婚過日子是怎麽回事，假如，我是說假如啊，要是一個男的你不是特別喜歡，比如你喜歡長得高的他長得矮，你喜歡長得白的他長得黑之類的，那結了婚這日子能過麽？”
大媽低頭沉思了起來，這個哲學的問題，顯然對大媽那有限的智商發起了強烈的挑戰。
她又接了一杯熱水，在旁邊的小餐桌旁坐了下來，拍拍旁邊的沙發椅，小艾就在她幫旁邊坐下來，想聽聽大媽有什麽高見。
大媽說：“這個問題我可不知道，這樣的男的也沒有追過我啊。”
小艾說：“也不是追，你知道，到了結婚的年紀，彼此都好像沒有那麽多心情談情說愛了，我就想，是不是長相啊，感覺啊，沒那麽重要……”
大媽說：“這麽說吧，那天我跟我老公說：'你說美女不美女有什麽區別，二十年以後不都一樣了！'”
小艾點頭說：“是啊，長得好看能管幾年……”
大媽說：“你猜他說什麽？！”
“他說：'嗬！你少在那自我麻醉了，當然不一樣了，整整二十年不一樣的人生體驗啊！'”
小艾覺得好笑，忍着沒笑出來。大媽又說：“我覺得吧，不一定要什麽都好，但你起碼不能讨厭他。”
小艾想了想，又思考了剛才觀察的路人，她心中那條模糊的線漸漸明朗了，關于什麽是可以接受的，什麽是不能接受的……不光是外表，還有愛好，性格，生活習慣，太多需要考慮了。
大媽在一旁嘆氣說：“你着急什麽，你都不知道我多羨慕你，你看看我現在沒有一分鐘能幹自己想幹的事兒。”
小艾：“我有大把時間……啥也沒做……”
大媽抱着濕漉漉的筆記本，開會去了。
可是回到座位上小艾又陷入了困惑，這個讨厭不讨厭，也分很多等級啊。比如她對于E，你要說是讨厭，其實也算不上，但是只能說是不是那麽讨厭，是不是還是有一點讨厭？如果最讨厭是十分，至少要允許我對他有0.5分的讨厭吧。這也不算我太挑剔，可是這0.5分的讨厭是不是阻礙我和他繼續發展呢？小艾又開始琢磨了。
琢磨來琢磨去，她覺得自己有點悲哀。她跟E，是在生活中連交集都不會有的那種，在學校裏認識的話也就是食堂裏點個頭，在工作中認識的話也就是樓道上笑一下，她不會跟E聊天，E估計也不會搭理她。現在應邀湊在一起，怎麽想怎麽別扭。
但是最後她還是想 - 先彼此了解了解再說吧。
于是她回短信說：“好啊。”
周末，想着也不會怎麽走路，小艾穿了雙高跟鞋。見到E的時候小艾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比他高……E仿佛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他說：“你穿高跟鞋了啊？還挺高的呢。”
小艾尴尬的點點頭，E給她打開車門，小艾再次坐進了打掃的一塵不染的PRIUS，對E沒話找話的說：“最近忙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