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這樣在鑲嵌室站了會, 姜心願慢慢松開拳。
看了眼散落在腳邊的玻璃碎片, 才動身往他的辦公室走去。
員工辦公區,霍祁正站在辦公區一角,接電話。
林菀歆站在他身旁,手裏拿着設計稿, 似乎在給他意見。
兩人看起來很默契。
姜心願掃了一眼,也不想多看。
她真的有點煩這種處境了,霍祁很優秀, 而她現在一無是處, 所以也沒什麽資格去撕林菀歆這種能夠幫他的女人。
所以……算了,她也不是非要纏着霍祁。
收回視線,徑直往他的辦公室走去。
推門,辦公室一旁的沙發茶幾處已經擺了三份盒飯還有幾盒菜。
姜心願不用多想也能猜到這三份其中一份應該是給林菀歆的。
在沙發上坐下來。
取了其中一份盒飯,也不等霍祁, 拿起筷子低着頭開始吃起來, 她不太想跟霍祁他們一起吃,吃完她就回去幫陸師傅一起弄她的設計作品。
胡亂地扒了幾口,感覺吃得差不多了。
姜心願把還剩了一大半的盒飯放回茶幾,準備起來去鑲嵌室。
霍祁接完電話和林菀歆一邊聊一邊進來了。
看到乖乖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原本壓在心裏的火氣瞬間熄了些, 态度軟和地邊往她身邊走邊說:“吃飯吧。”
姜心願直接站起來,說:“我剛剛已經吃完了,我去鑲嵌室,你們慢慢吃吧。”說罷, 要走,經過霍祁身邊的時候,霍祁直接伸手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不準她走,臉色又有點不好了,“什麽時候吃的?”
“剛剛。”姜心願很平靜地回道,頓了頓,怕他不信,繼續說:“你要不信,你可以去看,我吃了一半了。”
“好,我去看。”
“那可以把你的手拿開嗎?”
“拿開做什麽?你的手不就是給我牽的嗎?”隐隐地剛才在鑲嵌室的對峙又開始慢慢如一簇火苗燃起來。
姜心願頓時不吭聲,抿緊唇,瞪向他。
霍祁也不再多說什麽,拽着她胳膊的手指往下一滑,直接扣住她的手,往茶幾走去。
等到了,霍祁微微俯身,翻開姜心願剛剛吃過的那盒飯盒。
白色的飯盒內的确少了一半的米飯,看起來是吃過了。
“你看到了吧?我沒騙你,可以讓我走了嗎?”姜心願邊說邊開始去推開霍祁扣着她的手。
霍祁沒松,反而扣得更用力,“我不是還沒吃嗎?陪我。”
“我不想陪。”
話落,霍祁唇角頓時動了一下,看着眼前這個女人的時候,聲音不由低重起來:“沒關系,我陪着。”
意思,無論她願不願意陪,都沒得商量。
既然這樣,那無所謂,陪他一下,也不會死,擡擡眸,很幹脆地回道:“好。”
霍祁卻突然不吭聲了,拉着她,往沙發上一坐,也不吃飯,也不說話,但也不肯松開她的手,就那麽沉着臉看着茶幾上的一堆菜,他真的不知道她今天怎麽了?
這樣一幅對他愛理不理的樣子。
想想,他今天在礦區一整天,沒有回家過,并沒有惹到她。
所以她究竟想怎樣?
旁邊,全程目睹他們兩人對峙的林菀歆,臉色早已僵得不行,而且心口位置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刺她。
刺的她一陣陣地泛疼。
認識霍祁那麽久,她從來沒看他這樣對待一個女人。
真的沒有。
他在國外求學和創業的時候,身邊也圍繞過很多仰慕他才華和能力的女孩子,有些是他的同學,有些是客戶,還有一些朋友,他對她們表現的都是很禮貌。
從沒出現這種類似強制對方的狀态。
而她跟他認識這麽久,他也從未對她有過這種樣子。
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是嫉妒嗎?或許是。
嫉妒這個女人能輕而易舉讓霍祁這失控。
嫉妒即便失控,霍祁還是非要她不可的樣子。
真的嫉妒。
兩個人在沙發上僵持了一會,霍祁才想起來林菀歆還在這裏,擡眸對站在那邊的人說:“你過來吃飯吧,吃完你先回家,時間不早了,今天辛苦你了。”
很客套又保持着某種距離的招呼,這讓林菀歆有點難受。
果然沒有對比沒有傷害。
之前在意大利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的客套,那時她并沒有覺得有什麽難受,因為她知道只要她一直陪在他身邊,和他一起合作做品牌,總會‘日久生情’。
所以,那時,即便能明顯感覺這個男人無心感情也樂此不彼地待在他身邊。
可現在,她才突然發現,不是這樣的。
這個男人是有真真實實的感情的,他會失控,他會難受,他會生氣,他會……
林菀歆越想越難受,突然有點沒胃口。
不想吃飯。
但她又不是一個輕易認輸的女人,從小就不是。
噎下那股盤踞在喉嚨口的難受,緩緩僵硬的臉色,走過去,在霍祁旁邊坐下來,開始主動挑話題,說:“霍祁,傑夫哈韋德先生的合作提議,我覺得還是按照以前給出的方案比較合理些,你也知道他們德國人對品質和細節的追求非常精細,甚至可以說嚴苛,你覺得呢?”現在,好像也就只有事業這一塊,她可以拿出來抗衡她。
霍祁這會的心思根本不在工作上,嗓音淡淡落落道:“先吃飯吧,吃完再說這些。”說完,不忘看一眼安靜坐在他身邊的女人。
可惜,她根本不在看他。
似乎也根本沒有聽他們剛才的聊天。
而是單手托着臉,垂眸看着她的腳下,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種把他當空氣的模樣,讓霍祁瞬間有種說不出來的煩躁感,這種煩躁感壓迫着他的神經,令他快要瘋了,很想發火又不知道該把這股火往哪裏發?
往她身上,他又不舍得。
只能壓抑着,拿筷子一口口吃飯,但其他飯盒裏裝的菜,他一口也沒吃,旁邊林菀歆看霍祁只吃白米飯,不吃菜,主動拿筷子給他夾了一片水煮肉。
水煮肉片放進飯盒時,霍祁突然就放下筷子,看向一直坐在身旁默不作聲的女人,慢慢開口,聲音已經是說不清的微低:“是不是我現在讓你去鑲嵌室,你就不會這樣?”
這樣把他當空氣,這樣跟他保持距離。
姜心願本來在游神,聽到霍祁說話,本能地瞬間側過臉看他,卻只是看着他,沒說話。
她剛剛有點走神,沒有聽清他說的什麽?
“需要我再說一遍?”霍祁也看着她,眼神裏已經說不出任何情緒。
木讷地點點頭,她的确需要他再說一遍。
霍祁重複:“我剛剛說,是不是我現在讓你去鑲嵌室,你就不會這樣?”
再次木讷地看了他一會會,确認自己沒聽錯,對他點點頭。
“好,你走吧。”話落,扣着的手頓時松開。
姜心願起身,沒猶豫什麽甚至都沒跟霍祁打聲招呼,就往門外走去。
霍祁坐在沙發上看着她一點都不留戀地的背影,終于剛才壓抑許久的某種煩躁剎那崩塌,整個人瞬間靠倒在沙發背上,雙手頹然地擱在腿上,盯着門口方向,聲音有點淡啞地對林菀歆說:“不好意思,可以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嗎?”
他想,他真的需要靜一靜。
好好想想,今天到底怎麽惹她了?
林菀歆并不想走,但看着霍祁這幅難受的樣子,最終還是輕輕‘嗯’了聲,先出去。
……
姜心願回到鑲嵌室,陸砼已經坐在打磨工作臺前,戴着防光眼鏡,幫姜心願打磨她的作品。
姜心願走過去,輕聲說:“陸師傅,我可以幫你嗎?”她現在需要找點事做做,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陸砼回頭,想了想剛才她和霍總‘吵架’的畫面,不太好意思讓她幫忙,便說:“不需要,我一個人就可以。”
“讓我幫幫你吧?不然沒事幹,我有點待不住。”姜心願說得很誠懇,陸砼想拒絕都不行,“這樣吧,你去把我剛才挑出來的貓眼石和寶石先清洗一下。”
“好。”
陸砼:“清洗的水就在那邊櫃子第二格架子上。”
“嗯。”
陸砼吩咐完,繼續戴好防光眼鏡耐心地打磨鑽石。
好看的鑽石除了切工還需要精良的打磨。
姜心願到櫃子邊找清洗液,找到,拿着坐到工具桌前,從木盒子裏用鑷子将一顆顆貓眼石和寶石夾出來,放到絲絨布上,用幹淨的布沾上清洗液,一點點認真清洗起來。
工具桌左側,赤色的燈光不斷地照過來,姜心願清洗了一會,就因為這種強光投射,刺得眼睛酸澀睜不開。
放下手裏的貓眼石,輕輕按按眼皮。
緩解了一會,睜開眼時,不自覺地又開始神游起來。
今天,她為什麽會覺得莫名有點煩。
大概看到霍祁和林菀歆那樣配合默契的工作狀态,而她作為他的老婆沒什麽用,什麽都幫不上他。
所以,有點煩,煩自己沒出息還吃別的女人的錯。
微微趴下身,靠在桌上,看着絨布上的一顆顆在強燈下閃着碧綠光澤的貓眼石,好像……真的有點累了。
這樣趴着神游了很久,霍祁進來了。
沒有像之前那樣臉色有異,也沒有說話,而是從旁邊拉過來一張椅子,跟姜心願并排坐到一起,雙手擱在桌上,也不去碰姜心願,就那麽擱着。
身後,陸砼見狀,很自覺地不等霍祁開口,先乖乖出去。
霍祁繼續坐着,過了會開口,聲線冷靜:“姜心願,剛剛你在這裏說看到我煩,我想了想……或許這段時間我不應該再找你或者親近你,這樣的話,你接受嗎?”他想他真的需要一點時間來冷靜一下,冷靜理清他和姜心願之間的關系,最近這種失控狀态有點頻繁,已經嚴重影響他的基本情緒和工作狀态。
或許,他真的該和她冷靜一下,好好理清這種關系。
姜心願聽着,沒說話。
過了一會,點點頭,默許。
這樣也好。
她也想冷靜一段時間,看看自己到底離了這個男人還能不能活?
“那就這樣。”現在,話已經說清楚了,他也不想再留下來,從椅子上起身,說:“等會,我安排司機送你回家。”
愣了愣,擡眸看向準備要走的男人,突然開口:“霍祁,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問題?”
“當初你讓我跟你的時候,是因為喜歡我呢?還是純粹的……”純粹的就是為了性?
嬌妹說過,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
男人一旦看上一個女人,大多會用各種手段或者花言巧語騙女孩子上床,至于以什麽借口騙,大多數都是‘我喜歡你’。
但這個喜歡的成分,水分有多大?
姜心願這會突然有點幡然醒悟,像霍祁這種事業有所成就的男人,什麽樣的女人沒見識過呢?
不可能随随便便在那麽短的時間就喜歡上一個女人。
而且這個女人還并不會幫到他什麽!
所以他那天晚上誘惑她時,究竟是出于什麽目的?
是林菀歆說的為了讓爺爺高興,要一個孩子?才來誘惑她……
如果是這樣,姜心願只覺得渾身發寒。
霍祁不知道姜心願為什麽突然問這個,沉默了一會,才說:“喜歡。”當初讓她跟他的時候,的确是有感覺。
想要了她,這沒什麽好否認。
“多喜歡呢?有沒有愛上我?”
有沒有愛上……霍祁沒吭聲。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喜歡她算不算愛上?
愛一個人的定義太深,他之前沒體會過,所以無法界定喜歡和愛的區別。
姜心願看他不回答,心裏也有數了,不想再問什麽,收回視線,說:“霍祁,那我們就先冷靜一段時間吧。”
或許,真的應該冷靜一段時間,好好考慮一下他們的關系。
而且她現在也煩看見他們。
只是男人的冷靜一段時間和女人的冷靜一段時間通常有着天壤之別。
前者只是為了緩沖并不會真的想分手或者怎麽樣?而後者是真的想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