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兩人的距離并不遠。
霍祁坐在車內看了會, 收回視線, 手搭到車門拉手上,想下車又不想。
這樣糾結地坐了會,姜心願推着車過來了。
不過,沒停留, 徑直走了。
霍祁側過臉隔着墨色的車玻璃,看着她。
姜心願從早上開始不理人,他到吃完早飯後才發覺。
雖然她對爺爺依舊挺乖順, 也沒有表現出什麽不好的态度, 但她這種不理人的樣子,還是令他感覺有點不舒服。
不過,他也不能真的下車,将她攔下來。
有點唐突。
在車裏坐了會,看了眼已經推着自行車走遠的女人, 發動車子, 慢慢跟上。
他正好也要去學校。
楚湛今天會帶他的表妹過來面試。
禀水高中校門旁。
大概5、6米遠的距離,有一家名為‘阿翔修理’的修車店,姜心願走了将近30分鐘的時間,才累籲籲地推着車達到。
果然,沒有經常鍛煉, 她一運動就累得不行了。
把自行車往店門口一放,擡手擦擦臉上的汗,往修車店內看了看,店門是開着, 但就是沒看見修車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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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心願把自己的小包從車籃裏取出來,準備往店內瞧瞧有沒有人?
腳還跨兩步,旁邊就有聲音傳來:“美女,你找誰?”
姜心願轉過臉,就看到一個穿着灰色襯衫,淺咖色休閑褲,戴着一副白手套的年輕男人正朝她走過來。
這個男人的五官有點粗糙,剃着很平的板寸頭,額頭處有一道拇指寬的疤痕,看起來有點不容易讓人接近。
姜心願抱了抱自己的小包,退後兩步,有點戒備地看向他,“我來修自行車。”
板寸頭男人掃了她一眼,肌膚白嫩,五官精致,打扮也時髦,目光瞬間就半眯了一下,什麽時候春川來了這麽漂亮的女人?
比南枝還漂亮。
想到南枝,板寸頭男人瞬間就掐斷了剛剛對眼前這個漂亮女人的評價,繼續問她:“車子哪裏壞了?”
“後面的輪胎戳了一個釘子,沒辦法騎。”
“我看看。”板寸頭男人把手上白手套摘了,丢到一旁的一個木桶邊,就往姜心願那輛藍色自行車走去。
彎腰,捏了捏早已漏□□的後輪胎,轉頭說:“你現在急不急?修好起碼15-20分鐘?你這個輪胎肯定是不能用了,我得給你把內胎和外胎全部換了。”
急到不急,反正她不需要帶早自習,可以晚點進學校。
“不是很急。”
“行吧,那你等會。”板寸頭男人說着,看了眼她放在車籃內的一沓紙張,“嗳,美女,把你這籃子裏的東西拿走,我一會要把自行車倒過來,可別弄髒了你的東西。”
“好。”趕緊乖乖把車籃裏的教案和畫稿拿出來,然後再次退開幾步,站到一旁看着。
板寸頭男人瞥了她一眼,蹲下來,開始卸輪胎修理。
不遠處,霍祁慢慢把車開過來,在距離他們大約10來米左右的位置,熄火,停車。
拔了鑰匙,坐在車內,目光緊緊盯着那個女人抱着畫稿和教案,專注地看着徐易翔幫她修車。
不想關注,卻偏偏還是會忍不住關注。
究竟是什麽在作祟?
微微沉口氣,擡手捏捏自己的眉心,準備拉車門,手機響了,是楚湛的電話。
按通,開車門,下來。
電話那端,楚湛問:“你到學校沒?”
“已經到了。”霍祁回着,順手把車門關上,鎖好。
“這麽快?我表妹還沒到我店裏,估計得等半小時左右,我們才能過來。”
“嗯,不急。”
“那行,挂了。”
“好。”
挂斷,收起手機,霍祁看了眼離他不遠的人,遲疑了一下,還是選擇走過去。
修車店門口,徐易翔餘光瞥到正朝他走來的男人,原本撥弄着內胎的手,頓時一停,擡起頭時,眯了下眼,然後用似笑非笑地語氣說:“呵,稀客啊,霍祁,怎麽你也有自行車要修?”
“沒有。”徐易翔跟他有點過節。
所以,霍祁并不想跟他多廢唇舌。
“那怎麽來我這個小破廟?”徐易翔收起挂在唇角的虛僞笑容,繼續搗鼓內胎。
霍祁動動眉峰,“不能來嗎?”
“能來啊!這不是怕你嫌棄我這破地方嗎?”徐易翔,“畢竟你家有錢,我這裏又髒又破,不能比喲。”他家窮,所以當初南枝就看不上他。
可,他再窮,也是靠自己雙手吃飯。
而他霍祁呢?不就是仗着家裏有背景有錢嗎?
要是他跟他一樣,什麽都沒有?
南枝會看上他嗎?
應該不可能吧!
徐易翔的冷嘲,霍祁沒搭腔。
徐易翔喜歡宋南枝,哪怕他和宋南枝早分了,他對此還一直記着。
記着他搶了他喜歡的女人。
記着,當年在操場,因為挑釁,被他揍過一頓導致額頭留了一道永不滅的疤痕。
事實呢,他根本就沒搶。
霍祁和這個修車工說話的時候,姜心願全程保持沉默。
等他們說了差不多,姜心願急忙開口:“師傅,我的自行車修好了嗎?”她不想跟霍祁待一塊。
徐易翔扭頭往姜心願那邊看了眼,說:“馬上。”
“好的。”姜心願點頭,“一共要多少錢?”
“換了個內胎和外胎,原本要150,給你便宜點,120吧。”
姜心願‘哦’了聲,把畫稿和教案放到一旁的一張矮桌上,拉開自己的包,要付錢。
霍祁開口了:“我來付吧。”說罷,從口袋裏拿現金給徐易翔,徐易翔睇了眼霍祁手裏的錢,再看看那個正在翻包找錢的女人。
頓時就呵笑了一聲,“你們認識?”
這次,霍祁并不想掩藏什麽,直接說:“她是我老婆。”
聽到霍祁說出‘老婆’兩字,在場的兩個人都愣了一下,徐易翔先回過神,難怪前段時間,鎮上都在傳霍祁結婚了,他還不信,看來是真的。
呵,藏的夠深。
那麽,南枝知道他結婚的事了嗎?
想到南枝,徐易翔低頭,快速将車輪外胎安裝好,再起身,拍拍手上沾着的車輪胎上的灰,也不客氣,接過霍祁手裏的錢,利落塞入褲兜,背過身,語氣很冷淡地下逐客令:“車子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他的店不歡迎霍祁這尊大佛。
姜心願也不想在有霍祁的地方,多待。
把矮桌上的畫稿和教案抱起來,放到自行車車籃內,推着自行車往校門口走去。
修車店裏學校并不遠,姜心願也不想騎了,就這樣推着。
霍祁在店鋪門口站了站,看着她一聲不吭就走人,想了想還是跟了過去。
跟了一段路,快要進校門時,霍祁開口了:“姜心願。”聲調不重,甚至聽着難得有些溫溫。
姜心願微微瞥了瞥餘光,但沒停下來。
就像沒聽見一般,繼續往裏面走去。
只是,這次,她沒能順利進到校門內,自行車很快被人突然拉住了。
回頭,就看到霍祁臉色隐隐不佳地看着她。
“是什麽原因讓你這樣?”霍祁挑着眉峰,即便臉色有點沉,但還是盡量用平和地語氣問她。
姜心願只是看着他,沒吭聲,其實……真的不想理他。
甚至,連跟他說話的欲望都沒有了。
“是因為昨天的事嗎?”看她不答,他繼續問。
姜心願收回視線,看了眼被他按住的自行車,這樣僵持着,她是進不了學校了,擡眸,說:“這樣不好嗎?你不是嫌我會惹事,我主動不多嘴,這樣又惹你哪裏不爽了?嗯?霍祁?”頓了頓,唇角莞爾一笑,眸色帶光,“你不是說我們是協議婚姻嗎?保持距離最好,難不成你想讓我天天纏着你?這樣你才開心,是嗎?”
如果真是這樣,不是她有病,就是霍祁有病!
霍祁沉默。
姜心願的這句話,忽然讓他發現了困擾他的問題的‘結症’點在哪了。
姜心願看他不說話,也不想再多說什麽,從車籃裏抱出畫稿和教案,準備直接走人。
背後,霍祁開口:“今天你不用去上課了。”
走動的腳,瞬間停住,轉身時,就笑了:“憑什麽?”
“我找到代替你的新老……”最後一個‘師’字霍祁還沒說出來,‘砰’一聲,一堆的畫稿直接朝他臉上砸來,“霍祁,你TM混蛋!你有什麽權利讓我走人,嗯?”
因為氣,第一次,她沒控制住飚了髒話。
霍祁被她砸一臉的畫稿,臉色沉沉,忍着不對她動怒,一字一句說:“我之前就說過高三班的重要性,我們小鎮不是大城市,這裏的學生高考定生死,你覺得他們一生能有幾次高考?你能負得起這個責任嗎?”他也不想随便把她換掉,但姝童跟他說過了,她上理論課根本不行,知識點混淆,學生聽得很費勁。
專業部分,她的确是能勝任。
但高考不單單只看專業,還有其他課程。
他只是不想出差錯。
“你怎麽知道我不會用心教?你怎麽知道我不會負責?”
“你能嗎?”反問,目光透沉。
姜心願不吭聲,似乎說什麽都沒有意義,他不信任就是不信任,她說再多也沒用。
俯身開始撿剛才砸落的畫稿,反正只要爺爺不開口,她就是不走。
霍祁站在原地看她彎腰撿畫稿,忍耐着被她再次的無視,俯身想幫她撿畫稿,手指剛碰到地上的稿紙,‘砰’一聲那個剛剛撿了一大卷畫稿的女人,再次往他身上砸了畫稿,“誰要你來撿?”
這次,霍祁不忍了,直接抓起她的手腕,把她拉近自己,陰着聲音說道:“鬧夠了沒?你到底想怎樣?”
被迫拉近的距離,緊貼着的身體,卻是沒有一點的任何溫柔。
仰起頭,眼眶就紅了,“我讨厭你自作主張安排我的事!我在學校待得好好,你憑什麽讓我走?”
聲音微顫,帶着哭腔。
這一秒,霍祁想發火已經發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