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秘藏之子
秘藏之子,顧名思義, 被秘藏起來的孩子。
作為家族中最被秘密珍藏的短刀, 信濃藤四郎自然比他幾個兄弟來得還要愛撒嬌。水落時江熬不住他軟磨硬泡,最後還是跟他也照着當初加州清光那樣來了一張。
“好的。”
信濃擺弄着手機, 瞧見相冊裏存好的照片, 滿意地笑道:“這樣四舍五入一下, 我也算是在大将的懷裏拍過了。”
“那你确實挺四舍五入的。”
時江哭笑不得。
“懷裏什麽的,至少還是等我比你高出一頭再說吧。”
“也是, 大将現在和我差不了多少啊,”信濃笑眯眯地比劃了下, “但沒關系, 大将是人類嘛,還能繼續長的。”
“謝謝,”她聳肩, “我被安慰到了。”
她也是沒想到有一天會因為身為人類這一點感到點安慰——但嚴格來說, 水落時江也不确定現在憑依着時政供給的靈力存在的自己算不算通常意義上的人類, 只能寄希望于真的還能長了。
“——這個, ”她用指節彈了彈一邊的箱子,“一會兒麻煩信濃君搬回去了。”
“交給我了。”
信濃并着兩指在額角一揮,“大将就忙大将的去吧。”
說忙也沒多忙, 任務的大頭已經完成了,剩下的部分只有簡單處理一下照片再發上去,跟構思和拍攝過程比起來實在是輕松了不止一丁半點。
裝飾華麗的寶箱足有一米多寬,要鑽得下一個人綽綽有餘。
藏匿在其間的少年柔順的紅發垂在臉側, 一手撐在箱頂,撐起的空隙足夠他露出半個身子。軍裝內裏襯衣上的領結打得工工整整,他紅藍交織的雙色瞳一睜一閉,食指豎起在唇前,嘴邊的弧度彎得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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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屈膝坐在箱內,可以瞧得見白皙圓潤的膝蓋和腿帶的一角,暗灰色的及膝襪和長靴也足以一窺雙腿的修長。
【我的媽我的媽這可真是炸裂成煙花】
【啊啊啊啊啊啊啊這樣的箱子請給我來一打!!!!!】
【太可愛了快來給我抱抱啊啊啊】
【是財寶的意思嗎,沒錯這樣的少年絕對是世界上的財寶!】
【安詳地躺倒】
【腿……腿,腿!】
【是我的錯覺嗎總感覺這裏的少年的腿都特別的……(捂鼻子】
【與其說腿,不如說每個地方都特別的完美呢……】
【雖說可能是推主找角度的關系,但根據我把視頻翻來覆去看了……也沒多少遍,就一百多遍的經驗,那位歐皇絕對是三百六十度的無死角orz】
【一百多遍算什麽,我每天都要看十多遍妄圖吸歐氣呢(驕傲挺胸】
【然後發現自己依舊是個非洲人嗎右邊】
【…………紮心了,十連全r是我了】
【脫非入歐是不可能的,這輩子不可能的,就只能蹭蹭歐氣假裝自己能出貨這樣子。在非洲就像回家一樣,裏面個個都是人才,講話又好聽,超喜歡在裏面的。】
【以後誰再跟我講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就揪着他耳朵來看這個推特,以及那個視頻充分說明推主壓根沒p圖,人家就長這樣……天啊世界上真有這麽多這麽完美的人嗎,還是我平時帥哥見得太少otlllll】
【這密集程度也就模特圈那邊吧……可重點是哪本雜志都看不到他們影子啊】
人類自然是不可能這麽誇張,水落時江心想,但她聚集起的是一群刀劍的付喪神。
怎麽也是高天原八百萬神明的末等神——時之政府和諾亞是這麽告訴她的——長得好看實在再正常不過。
她的視線瞄到剛放到一邊的手機,上面還顯示着小泉真晝發過來的照片。
如她當時說的一樣,希望之峰一年b班在這個寒假相約去滑雪合宿。這張照片看上去是別人幫忙拍的,小泉真晝正穿着厚厚的滑雪服,她手執滑雪棍,臉頰被寒冷的空氣凍得有些發紅。習慣了在相機後的人乍一站到鏡頭前總是容易笑得不太好意思,她這會兒也是如此,但開心是不會藏在眼神裏的。
背景裏的幾人應該就是她同學了,水落時江眯着眼睛,沒法把他們跟她知道的“超高校級”們一一對上號。畢竟她知道的也只是他們的稱號跟名字,除了在公衆面前有名氣的,認不出也是正常的事。
唯一認識的狛枝還因為炸學校被無限期停學,憑着瓶蓋中了環游世界的大獎,現在不知道旅游到哪裏了。
聽說小泉後來去找過九頭龍道歉,把話說開後,九頭龍冬彥雖是心情複雜可也原諒了她——她本來也是受害者的一方。
黃昏的課後殺人事件,是場誰也不願意發生的悲劇。
“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小泉這麽感嘆的時候,時江也點頭肯定了她的說法。
——所以也更怨念自己沒能跟着一起去玩。
他們出發那天,恐吓犯還沒落網;誰都沒想到幾天後就有了那一出。水落時江事到如今想起還是五味陳雜,她跟老板關系不錯,被親近的小輩謀殺埋到自家後院怎麽想都不該是那笑呵呵的中年人經受的結局。
店裏成了殺人現場,器材店就這麽關了門,被買下另充他用。
她想查出幕後推手的理由又多了一條。
重新聯系上霧切響子和五月雨結——原因無他,她們倆是對上次事件了解最徹底的人,這件案子的證據擺在她們面前,她們應該能最敏銳地察覺出兩者的關聯。
當然這是最好的情況,他們——包括警方——都還對那臺清理得異常幹淨的電腦一籌莫展。
樓下驀地響起開關門的聲音,時江本就留着條門縫。這會兒響動清楚地傳來,她一激靈從椅子上蹦起,正想往外走又覺得自己這樣太明顯,醞釀了半天情緒,這才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下了樓。
這時間倒卡得不錯,她走下樓梯時瞧見森下尚彌和水落優子恰好進了客廳。
“咳,”時江若無其事道,“回來了啊。”
下一句話就沒忍住酸溜溜的語氣。
“我還以為你新年都不會回來呢。”
水落優子當然聽出了她話語裏的情緒,“想我了?”
“怎麽可能,我又不是小孩子。”她一口否認,“……這回幾天?”
“應該是到一月上為止——”
“所以你去了半年,回國只待半個月。”
“到一月上為止,”優子淡然地接上,“北美那邊就交接完畢,如果沒什麽大問題,用不着我再過去了,再去也用不了幾天。可以啊,現在會搶我的話了。”
水落時江:“……”
咳。
“我就搶了,怎麽着。”她哼了聲,“就下來看一眼,我回房間了拜拜。”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盡頭,優子這才沒忍住笑,她那淩厲的氣質柔和了不少,餘光瞥見森下尚彌也在憋笑,“你笑什麽?”
“嗯,我笑了嗎?”森下尚彌無辜道,“沒有啊。”
“再說一遍?”
“我只是覺得你倆這樣挺好的,”他立刻招認,“真的,挺好的,沒以前那麽別扭了。”
優子賞了個“算你說得不錯”的眼神。
下一位短刀去修行是在第二天。
“這……”看着不動行光搖搖晃晃的身影,水落時江猶豫着有點想在他開啓時空轉換器前叫住他,“真的沒問題嗎?”
“不用太擔心,主人。”
饒是一貫因為對織田信長的複雜感情以至于和不動行光不怎麽處得來,見審神者放心不下,長谷部還是沉着臉幫忙說了兩句。
“那家夥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道,“時政那邊準備的也不會出差錯,讓他去就行了。”
“長谷部你這麽說了,雖說是能稍微放心點……”
時江皺着眉。
不動君這喝甘酒都能喝醉的體質,這樣放出去……沒關系嗎?
她還在糾結該不該反悔,不動行光已然無所謂地按下了時空轉換器的啓動按鈕——他想了想,還是回過頭跟審神者做了個道別的手勢——一片金光閃起,待它彌散之際,原地早不見了他的背影。
得,這下真反悔也來不及了。
水落時江心知應該是自己多慮,就算看上去再怎麽像個小孩子也是存在了幾百年的刀劍,見識的人生百态總比她區區一個活了十多年的人類多。
就像長谷部說的,不動行光平日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實際自己心裏應該也有數,不然也不會在聽說她才從時之政府那裏換到了套道具就毛遂自薦地說要去修行。
她當時同意的原因,也是想不動君嘟囔着自己是把沒用的刀又借酒消愁,有句話叫“借酒澆愁愁更愁”,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啓程去修行可能對他有好處。
等他真動身,反倒擔心起些雜七雜八的——時江也覺得自己這老母親心态微妙得不行。
想太多也影響不了什麽,她嘆口氣,準備等到時候看看不動行光寄的書信。
如果不動行光平安回來,他就是本丸第六振極化的短刀——離諾亞為了讓她有心理準備而告知的時間還有四個月出頭,水落時江算了下,還是覺得送剩下的人全去修行有點緊。
“您放心,”諾亞道,“準備肯定是夠的。”
“那我就聽你的稍微放點心了?”
她嘆氣,“對了,我才想到——”
“就說怎麽感覺這時間挺微妙。現在是十二月下,再過四個多月,不就是明年四月的開學季嗎……如果是和希望之峰有關,難不成下屆入學的新生出了什麽事?”
諾亞:“……”
諾亞:“沒有。”
“否認前面有好可疑的省略號——算了,不難為你了,我自己查,這樣就不是改變歷史了吧?”
她挑眉,“反正是我随便猜的。”
“喲,大将。”集結成隊的短刀們走向時空轉換器時經過,隊長藥研笑着打招呼,“我們也走了。”
“一路順風。”
審神者也向他們招手,“注意安全,回來好好休息啊。”
她立flag的本事肯定是一絕。
才想過時政最近怎麽都這麽友好,下一個任務就讓她差點哭出聲。
這刀補得真是戳人心窩——在京都混跡了這麽久,她壓根沒見到半點日本號的影子。可偏偏,這回的任務就輪到了這位三名槍之一。
有什麽好說的?
繼續撈呗。
……以及,她這邊也該準備下出發了。
彼時還這麽想着的水落時江,也如她預想的一樣,三個小時後就在陽臺上吹起了冷風。
身後的玻璃門隔音性能堪稱完美,一道就和窗簾一起隔絕了熱鬧絡繹的聲音。她果然還是不習慣這種場合,不如出來躲個清淨。
一聲爆炸的響動讓她豎起耳朵。
循着聲音望去,時江看到又一朵煙花上升,火一樣紅的星星點點在夜空中炸開。
她“啊”了聲,下意識去摸相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沒帶,咬牙切齒地怨念起來。
月末到新年前會舉行連着幾天的煙火大會,她本來沒想去看,這會兒倒琢磨着要不去拍幾張照片——也許還能從本丸帶幾個人去湊湊熱鬧。
玻璃門在滑動,時江正要回頭,有件外套落在她肩膀上。
“這是十二月,”來人聲音淡淡,“這麽站着會感冒。”
“沒辦法,我還是不适應。”
她坦然接受了這份好意,“比起這個,宴會的主角不在沒關系嗎?”
“溜出來一會兒也不影響什麽。”赤司道,“我說過,你如果不喜歡可以不用勉強來的。”
“啊,要是換個人我就不來了。”
水落時江往裏望了一眼,理所當然,隔着窗簾看不見正跟人相談甚歡的父母,“他們總有辦法把任何一種日子辦成生意場啊。”
“雖然之前說過,但還是再說一遍好了,”她笑了笑,“生日快樂。”
“最近麻煩了征君挺多,所以禮物算是一點心意——啊等一會兒結束再拆,雖說比相機的價錢是少了點,別嫌棄就好了。”
她看到赤司一曬,“怎麽可能會。”
“以後,”他說,“有什麽事也都可以找我。”
“這個……”
不太好……吧?
“希望之峰的事,”水落時江為難道,“把你卷進來已經有點過頭了,上次恐吓信也是,這樣就夠了。”
赤司安靜地聽她說完,忽地輕輕笑出了聲。
“叔叔很提防我。”他道。
“呃,爸爸他總是那樣,”以為他有所不滿,時江艱難地解釋,“确切地說從高一開始突然就……征君你別介意。”
“不,我不會,”赤司的語氣很平靜,“因為他沒有提防錯。”
“……”
……诶?
水落時江怔在了原地。
夜色下,他一雙紅眸靜靜看過來。
“你覺得,我是只把你當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