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從狩獵室醒來,黃昏已過,芬恩的界限咒消失,馬塞爾的吸血鬼已經安然離開。古老而從未止歇的波旁街,亮起街燈,街道上人潮洶湧,璀璨的街燈映照出游/行隊伍中每一張充滿笑容的面孔。
這一次不再是隔岸觀花,林安手中捧着科爾送過來的開滿白色小花的簇簇花枝,随着人流緩慢行走在這個有着近三百年歷史的古老街衢。嘈雜的人聲,混合着鈴铛聲,一刻不停的響在耳邊,有一種雜亂綿長的溫暖。
林安沒有說話,科爾也沒有。人太多,林安時不時被緊挨而過的人撞到肩膀,踩到鞋子。科爾牽着她的手,沒有刻意護着,這樣小小的意外,雙方一擡頭,一對視,都在對方眼中看到帶着笑意和善意的歉然,道歉不必說出口,已是收獲滿滿暖意。
林安從未感受過這些,她甚至從沒在這樣的人群中走過,像是第一次認識到整個世界的善意。一整晚,林安臉上的笑沒有消散過。
克勞斯隔着層層人影,準确無誤的搜索到那抹笑容,所有畫面自動褪色,只餘這一片分外鮮明的色澤。他與這明亮色彩之間仿佛是不隔着什麽的,毫無障礙的沁入他前一刻尚且冰涼的眼睑,足以将他心上的所有污穢滌蕩一清。
美好的令人驚嘆。克勞斯遺忘了糾纏不休的芬恩、馬塞爾的突然失蹤、邁克爾森家族的長子詛咒……在整個城市祈禱歡騰的時間,在這個他捕捉到的笑容中,所有陰謀和戰争仿佛都可以停歇了。克勞斯感到一種放松了的疲憊,他突然憶起,自己已經這樣在孤獨黑暗中行走了一千年之久。他忘了,旁人也忘了。此一刻,只想就此停歇在這份美好中。
然後,克勞斯看到了,她垂在身體一側,與另一個人十指相扣的手。如最不經意之時,猛戳進心口的白栎樹木樁,由內而外緩慢滲透的僵死。
科爾看到克勞斯,停了腳步。林安随着他的動作,疑惑的停伫,順着科爾的目光望過去,熙攘的街心,人來人往,早已不見了那道身影。
克勞斯意識到,從神秘瀑布鎮到新奧爾良,他從未如科爾一般,只是這樣單純的陪伴行走。他想起他從未踐諾的約定,離開神秘瀑布鎮,初到新奧爾良,他曾許諾,外面廣闊精彩的世界,他會帶她一一遍訪。現在,這則諾言張挂在舊日時光中,是對今夕最牢不可破的嘲諷。
即便如此,克勞斯仍感覺到湧動在身體深處不可抑制的可恥的欲望,占有,甚至毀滅的欲望。
林安晃晃手臂,“怎麽了?”
科爾一笑,牽着她拐進另一條街道,“沒什麽。”只是有人後悔了而已。
後悔,最是無藥可救。任憑你如何強大。
***
後來,林安一次一次回想起那天的經過,将所有一切導向毀滅的開始。如同所有的災難,在平淡的不動聲色中拉開序幕,人們無法從它寂靜無聲的表象上蔔算到結局。比如死亡。或者比死亡更悲傷的生死別離。
那天,林安反常的沉睡至午後方醒,也許是科爾對她施了昏睡咒,但她當時并不知道。她踩着松厚的地毯走入日光中,輕聲喊:“科爾。”
只一聲,科爾出現在寬敞的庭院中,以及克勞斯,還有一位個子瘦高皮膚黝黑,留着一頭跳動卷發的女孩——是終于逃出牢籠的麗貝卡。
她看到他的一刻感覺到了嗎?心裏是否有莫名的焦躁不安?可以回憶起他當時的面色是不正常的蒼白。也許某一個瞬間有所疑慮,但被他輕巧的化解了。
她快速的從樓梯走下去,科爾在下面第一時間接住她的手,林安感覺到從他的手指傳遞過來的冰涼,問:“你不舒服?手很涼,生病了嗎?”
科爾調笑着說:“是啊,尼克勞斯強迫我施咒。安快保護我,幫我報仇!”
克勞斯居然沒有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