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栗爍爍兩眼緊緊閉住,似乎這樣就感覺不到疼了。
逃避魔法生效,預想中的疼痛真的沒有出現。黑暗中,她身體忽然一輕,似乎撞到什麽溫暖的物體。
“唔…”她緩緩捂住劫後餘生的腦袋,緩緩睜開眼睛,“什麽…啊!”
眼前赫然出現闫景瓷白精致的動人模樣,她淺茶色的瞳眸波光流轉,若有水霧浮現。
他倒在粗粝的地磚上,手掌撐住地,身旁土灰的地板磚上,殷紅的血跡非常刺眼。
“闫景,你沒事吧!”栗爍爍慌忙站起來,繞過旁邊扶起闫景,挽起他的衣袖。
少年很少見陽光,身上原本的皮膚白皙光潔,像一塊上好的美玉。
現在美玉有了瑕疵,幾道血痕順着闫景胳膊肘淌下。闫景胳膊肘破了一大塊,小臂整個磨破了皮,血浸透了紅白的校服外套,傷勢讓栗爍爍看了都覺得疼。
“天吶!很疼吧?”栗爍爍捧着闫景的胳膊,急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都是我害得…”
“不疼。”闫景看見胳膊的傷勢,才後知後覺感到疼。
直覺告訴闫景,要是回答疼,栗爍爍肯定會更難過。他掙脫開栗爍爍的手,想把校服衣袖重新扯下去,擋住醜陋的傷口。
“不可以!衣服蹭到傷口會很難受!”栗爍爍顧不得之前跟闫景鬧脾氣的事,重新揪住闫景的小臂,吸了吸鼻子嚴肅的說,“我帶你去校醫室!我經常受傷,知道怎麽處理這種傷。”
說完,他不顧闫景的阻攔,強拉着他往校醫室走。
幾個過來撿球的男生還沒來得及說話,見受害者拉拉扯扯離開,男生們互相瞧了瞧。
“是不是應該跟過去道個歉啊?”
“無所謂吧,問題又不大。我聽說那啞巴特別矯情,要是他家裏訛醫藥費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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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哦,那我們快跑吧。”
男生讨論出最終結果,轉過身剛要逃離犯罪現場,抱在懷裏球被重重拍到地上,又彈起砸到他的肚子。
“誰拿球砸她的?”不知道何時出現在後方的卓兮踹到腳步的垃圾桶,兇神惡煞的問,“打了人就跑,想的挺美啊!”
坐診的護士姐姐沒有在校醫室內,幸虧門虛掩着沒上鎖。栗爍爍扯着闫景,讓他坐在唯一的病床邊。
“你躺上去,我幫你處理傷口。”栗爍爍壓着闫景肩膀,逼迫他躺下。又拉開帶着消毒水味的棉被把人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受傷的胳膊。
護士姐姐離開時鎖了櫃子,但常用的紗布碘酒留在桌上的醫藥箱裏。栗爍爍拿過醫藥箱擺腿上,迅速進入醫生的角色。
“我馬上幫你包紮,忍一忍哦。”她從醫藥箱裏拿出酒精、碘伏,還有醫用紗布,有模有樣的幫闫景處理傷口。
小仙女栗爍爍成長的過程中,經常磕磕碰碰,三天兩頭就得來校醫室包紮。久而久之,她已經熟練掌握外傷的處理方式。
大概因為患者是闫景的緣故,栗爍爍格外謹慎,包紮流程難得沒有出錯。
可惜,即使她足夠認真,纏出來的繃帶依舊歪歪扭扭,裹在少年胳膊上,簡直侮辱了這麽好看的闫景。
“紗布應該怎麽纏啊?”栗爍爍拆開綁好的蝴蝶結,又換了種綁法,蝴蝶翅膀扭曲的像骨折。
她十分挫敗,擔憂地望着病床上的闫景,好像綁蝴蝶結的方式會影響他傷口恢複似的。
“不然,還是等護士姐姐回來重新包紮吧?”栗爍爍滿臉委屈,卻又不想耽誤闫景的治療。
“不用。”擦傷的部位還在疼痛,闫景收回胳膊,在床上翻了個身。
栗爍爍見他側過來,吓得連忙提醒,“你這樣會壓到傷口的!”
他側過來睡,受傷的胳膊正好被壓在身體下面。
闫景置若未聞,伸出另外一只沒有受傷的手,很輕很輕的湊過去,扯住栗爍爍的衣角。
校醫室空蕩蕩的,外面傳來正在大掃除的同學吵鬧聲。闫景意識中還殘留着剛才的猩紅,疼痛頻繁刺激他原本遲鈍的感知神經。
闫景從小被家裏保護的很好,記憶裏沒有摔倒過,也不清楚自己的傷算什麽程度。
可他知道,如果傷得厲害,自己會迎來死亡,離開這個世界。
幾天以前,他覺得離開也無所謂。反正這個世界對闫景而言,沒有溫度和色彩。曾經有位偉大的學者說過,生命的意義不在于存活,而在于消逝。
闫景早早做好了迎接消逝的準備,在蒼白的人生裏枯燥的等待着。
但現在,他一點都不想離開。
握住自己的手很柔軟,溫暖的讓人眷戀。
“你真是…”栗爍爍看到他的手,想起困擾自己一整天的事,皺起眉滿臉認真的問,“你明明還很黏我,為什麽上課的時候說不需要我了?”
闫景明顯聽懂她的問題,濃密的眼睫毛顫了下,避開栗爍爍的視線。
這個人,現在都學會逃避了!
“快說話!”栗爍爍側過身捕捉他視線,不給闫景躲開的機會,“你讨厭我嗎?”
“不是。”闫景否認的很快,他臉上露出一絲困惑,艱難的考慮應該怎麽表達。
栗爍爍鼓着腮幫子坐在床邊,氣呼呼的等待黏糊景回答。
“我…”闫景終于想好了答案,緩緩開口說,“太麻煩了。”
“啊?你哪裏麻煩啊?”沒想到等來這樣的答案,栗爍爍不解的眨眨眼睛,難以置信的反駁,“麻煩的是我才對!”
她能讓周圍所有的人頭疼,蕭袖天天抱怨,說給栗爍爍當媽太折壽。張銘雖然沒直接說出來,但從他見到栗爍爍時,臉上流露出的苦惱能看出來,班主任對這位少女也很頭大。
相比之下,闫景安靜,聰明,擁有別人窮極一生可能都無法企及的成就。而且他長得特別好看,怎麽會是麻煩呢?
“是嗎。”闫景擡眼望着她。
“真的,我不覺得你麻煩!”栗爍爍拍拍胸脯,渾身籠罩着使命感的光環,“你放心黏我好了,我會永遠照顧你的!”
她下意識說了‘永遠’這個詞,雖然栗爍爍并不知道,永遠到底有多遠。
闫景沒有答話。他緊緊揪住栗爍爍的衣角,緊繃了整整一天的情緒終于放松下來。
一夜長大實在太難。
她不嫌棄,自己可以稍微走的慢一些。
護士姐姐進來,給闫景檢查了傷勢後,無奈的把兩個小同學趕出校醫室。
“只是皮外傷而已,很快就痊愈了,沒必要卧病在床。”
栗爍爍攙着‘重傷病號’闫景走出校醫室,剛下臺階,遇到三個鼻青臉腫的男生。
“對不起,我不應該拿球砸你。”
“我們以後再也不在廣場上打球了。”
“真的,我們幾個已經知道錯了,請原諒我們。”
“哦,原來是你們拿球砸我的。”就說自己好端端的清掃花壇,怎麽會飛出來一顆球,還害得闫景受傷。
栗爍爍本來很生氣,看他們慘兮兮的樣子,又覺得好笑。
“受傷的是闫景,你們要給他道歉。”栗爍爍把闫景推過來,叉着腰說,“只要他原諒你,之前的事就一筆勾銷。”
闫景本來就不願意跟陌生人多說話,自然沒再計較。栗爍爍回教室收拾了書包,把他送到等在外面的車子裏。
闫景上車後,她扒住落下的車窗說,“今天謝謝你啊,不然我肯定要腦袋開花了。作為回報,放假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嗯?”闫景聽得不太明白。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栗爍爍朝他做個了wink,神神秘秘的賣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