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道歉
第二天傍晚。
從醫院回來的瑪琪正和派恩一起坐在隧道口，點數着樂隊今天賺到的錢，忽然聽到前面傳來一陣吵鬧聲。
瑪琪擡頭看去，發現是幾個白人混混擋住了一個人的去路，不讓他過來。她本來也沒想管，畢竟這種地方每天都有類似的争執上演，但當她再仔細一看，發現被擋住的那人竟然是舒茗炀，連忙放下手裏的錢跑過去，問那群小混混：“怎麽了，你們在幹什麽？”
這群年輕小混混裏帶頭的是個一臉青春痘的女生，她指着舒茗炀道：“派恩跟我們說這個男人惹Kitty生氣了，我正打算幫她教訓他。”
“沒有他說得那麽嚴重，派恩總是愛誇大其詞。”瑪琪道，“人家只是想回家，讓他過去吧。”
小混混們互相對視一眼，才不情不願地為舒茗炀讓開道路，但還是有人故意在他走過時用肩膀撞了他幾下。
瑪琪見事情解決了，便轉身回到派恩那邊，誰想舒茗炀卻也跟了上來，“謝謝你剛剛幫我，請問你是小妙的朋友嗎？”
瑪琪回頭看他，點了點頭，“你有事嗎？”
舒茗炀說道：“我來找她，但她好像不在這裏，你知道她在哪裏嗎？”
瑪琪數着手裏的錢，停頓了幾秒才問：“你問這個做什麽，你不是已經把她從你家趕出去了嗎？”
舒茗炀沒有反駁，昨晚他雖然沒有趕走小妙，然而當她離開的時候，憤怒無奈的他也沒有出聲挽留。他本來以為經過一夜的休息，自己就能将這段荒謬的相遇和離譜的動心從心底趕走，過上和從前一樣的平靜生活。
然而他完全錯了。當第二天早晨他醒來，看到三只狗狗因為沒了小妙的陪伴孤寂地趴在地毯上時，才發現好像要忘掉一個姑娘不是那麽容易。
直到傍晚時分，經過了一天內心掙紮的他才終于決定直面自己的內心——盡管小妙看上去是個玩世不恭混沌度日的姑娘，他還是無法對她置之不顧。
“昨天我們吵了一架，後來她離開了，我對自己的言行感到很後悔，所以想跟她道歉。”舒茗炀對瑪琪解釋道。
然而一旁的派恩卻忽然涼涼地說道：“想了一天才知道後悔，你們中國人的話是怎麽說來着？‘包心菜都涼了’？”
“是黃花菜啦。”瑪琪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舒茗炀垂下頭，低聲道：“我真的感到很抱歉，能否請你們告訴我她在哪兒？”
瑪琪盯着舒茗炀臉上低沉失落的神色看了許久，才開口道：“在我告訴你她在哪裏之前，舒先生，你可否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舒茗炀擡起了頭，“當然，請問。”
瑪琪指了指自己和派恩，又指了指周圍的底層人士，道：“在你眼裏，我們這種人是不是都是自甘堕落，明明人生還很長，我們卻不好好利用，而要混沌度日，或者靠着走捷徑過上想過的生活？”
舒茗炀微微張了張嘴，用沉默代表了他的回答。
瑪琪苦笑着搖了搖頭，“我能理解你為什麽這麽想。你……穿着你上萬塊一套的高定西裝，走進這個幽深髒亂的隧道，看到像生活在下水道裏的老鼠一樣的我們，自然不能理解我們為什麽願意這麽活着。
當然，這裏也确實有些人無可救藥，在浪費自己的生命。但我想告訴你的是，這裏的很多人，如果可以，如果還有別的機會，我們都不會選擇這麽活着。我們的人生還很長，可它已經沒有給我們更多的機會了。”
舒茗炀看着瑪琪微微泛紅的眼角，不禁放低了聲調說：“你的意思是，你們只能過這樣的生活？這是為什麽？”
派恩忽然聳聳肩開了口，“就拿我來說吧。五六歲的時候被一對好心的商人夫妻收養，從孤兒院來到他們美麗的別墅，每天有吃有喝，還有各種玩具，我真的覺得上天對我還是有所眷顧的。但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收養我，是因為他們不能生育。誰想我十八歲正打算申請大學的時候，我媽媽，哦不，應該說是那個幸運兒的媽媽，她忽然懷孕了。于是我被他們從家裏趕出來，并且簽了字以後不能繼承他們家裏哪怕一分錢財産。不僅如此，他們還動用關系，讓我在當地找不到任何工作，本來要報考的大學也別想去了。我只好離開那裏來到這兒，認識了瑪琪、安異和小妙，大家一起唱唱歌，偶爾覺得生活還是有點意思的。
但其實你們知道嗎？我真的沒想過拿他們的錢，我只想每天回到家可以有人讓我喊他們爸爸媽媽。不過這話他們不相信，也對，他們為什麽要相信一個和他們沒有血緣關系的人呢，就算我跟他們一起生活了十幾年又怎麽樣，都抵不過奇妙的DNA呗。”
說到這裏，派恩吸了吸鼻子，拿起旁邊的吉他自顧自地彈奏起來，用垂下來的頭發遮擋住了他的面容。
聽完這個故事，舒茗炀的心情變得很複雜，瑪琪安慰地拍了拍派恩的肩膀，又看向舒茗炀：“第二個問題，舒先生，在你眼裏，小妙是個什麽樣的人？”
舒茗炀沉默了兩秒，才說：“她……昨天親口跟我說，她是個gold digger。”
瑪琪嘆了口氣，解釋道：“這話我說了你可能不信，但……小妙她有個很不好的毛病，就是經常說謊話。每當她覺得受到了傷害，或者她想要保護自己的時候，她就會說一些很離譜的事來把真實的自己包裹起來，不讓人看穿她的內心。她對男人的态度或許有些随意，但她絕對不是個gold digger。你仔細想想吧，如果她真的是，那憑她的條件早就賺得盆滿缽滿了，我們現在還用得着縮在這裏過日子嗎？”
舒茗炀微微捏緊了拳頭，“你是說，她故意說謊？”
“是的。”瑪琪點頭道，“小妙之前确實談過幾個男友，還都很富有，但這不代表她是個拜金女。如果你可以仔細一點去看她的內心，就會發現她其實是個很好的人。你不知道，這裏的很多人都受過她的幫助。剛剛那個臉上有青春痘的女孩子，她被酗酒的父親打到重傷，是小妙救了她；還有裏面那兩個說唱歌手，他們之前走投無路要去搶/劫便利店，也是小妙把他們勸回來的。還有我自己……如果不是遇到小妙，我想現在我已經自殺了。
你大概不相信，但在我們這些人眼裏，小妙就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姑娘。盡管她總說自己是個bitch，可我們都知道她不是。
說了這麽多，舒先生，我該問你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了。”
舒茗炀點了點頭，心情像烏雲散去後的天空一樣漸漸晴朗起來，“你問。”
“你……是不是有點喜歡她？”
舒茗炀停頓了幾秒，最後微笑着點了點頭，“如果滿腦子都是她的臉，無法好好工作就是喜歡的話，我想是的，我喜歡她。”
瑪琪頓時松了口氣，“那就拜托你好好看看她，看清她的內心，然後給她幸福，可以嗎？我以她最好的朋友的名義拜托你。”
舒茗炀笑道：“那麽你是不是應該首先告訴我，她現在在哪裏？”
瑪琪的臉微微紅了，“呃，她和安異一起去超市給我們買晚餐了，應該很快就回來。”
“超市嗎……”舒茗炀轉頭看向外面，“那我去隧道口等她，謝謝你跟我說了這麽多。”
待他走遠之後，派恩長嘆了一口氣對瑪琪道：“每一次有男人喜歡上小妙，你都要對他們說這些，可你覺得有用嗎？最後他們不都還是離開她了。”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瑪琪道，“總有一個男人會願意包容她身上所有的缺點的。難道你不希望小妙幸福嗎？”
“我當然希望。”派恩唉聲嘆氣，“可我總覺得她自己不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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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茗炀在隧道口站了沒多久，就看見了小妙的身影。她和樂隊裏的鼓手并排朝這邊走來，那個男生手裏抱着裝滿了食物的紙袋，偶爾會拿出一點吃的去逗小妙，後者就會像貓咪一樣跳起來抓住他手裏的食物吃掉。
但偶爾他把手舉得太高了，小妙怎麽都抓不到，就會氣呼呼地朝他屁股上踹一腳。
面容冷峻的男生被踹了也不生氣，只是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兩人這麽一路打鬧着回到隧道口，小妙剛要喊派恩他們出來吃東西，就看見了守在門口的舒茗炀。
她愣了一下，接着立即換上冷漠的表情，繞過他朝裏走，舒茗炀連忙擡手攬住她，誠懇而溫柔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小妙斜眼睨着他。
“對不起我昨天對你說話的态度那麽差，對不起我先入為主把你想象成了拜金女，對不起我站在道德制高點對你的人生指手畫腳……你說得對，我不了解你的人生，沒權利指責你或者教導你該怎麽做。”舒茗炀說道，“你的朋友剛剛跟我說了很多，我很有感觸，我真心希望……你能原諒我，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帶着有色眼鏡去看你了。”
小妙雙手抱胸，看他，“說完了？”
“恩。”舒茗炀見她不為所動，不禁緊張起來，“這些都是我的真心話，我……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對方，好嗎？”
小妙的嘴角漸漸勾起，聲調卻依舊不緊不慢的，“再給你一次機會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首先你要為我做件事。”
“你說，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去做。”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哦。”小妙忽然壞壞一笑，“那就為我唱首歌吧，就我之前給你唱過《Like a virgin》。仔細想想，這首歌其實超配你的不是嗎？處男先生。”
“……”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的舒妹一口一口被小妙吃得死死的，以後就會變成“就算她虐我我都覺得好幸福”這種類型的男人了23333
下章舒妹唱歌，大家期待不期待呀~
PS：感謝 君遷子，Aoki，扔的地雷，扣總裁太感動了！QAQ于是我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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