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冷吃兔
章北庭搖了搖頭道:“錢掌櫃, 你這鼻子……”
他本來想用一個小動物比喻的,但沒好意思說出口。
“我這是有福氣的鼻子,”錢良才得意地擡了擡下巴,接着又追問道, “還沒說是什麽東西這麽香呢?”
食肆裏殘留的這股香味, 辣椒醬用的是章北庭秘制的那種, 混合着新鮮辣椒的鮮辣, 他深呼吸了兩下就分辨出來了,但肉香卻是陌生中又帶着點隐約的熟悉,他敢肯定,不是食肆裏賣過的任何吃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是何物。
章北庭道:“以前書院的同窗獵到幾只野兔, 拿來食肆我做着大家一起吃了。”
“可惜了。”錢良才遺憾地嘆了口氣,不是章北庭的東西, 他就算趕上了也不好蹭吃。
不過遺憾完,他很快就抓住章北庭話裏的另一個重點,道:“我下回買到了野兔, 也拿食肆來,你幫我像今日那般炒了,行嗎?”
殘留的味道都這麽香了,吃起來不知道得有多香。
章北庭笑着跟宋宴卿對視了一眼。
錢良才見他沒有立刻答應,瞬間緊張了起來, “不行嗎?”
在他的印象裏,所有來食肆吃飯的客人裏,他應該是跟章北庭夫夫二人關系最好的才對, 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昔日同窗,章北庭給他們做了好吃的兔子, 居然不給自己做?
“只要不是中午忙不過來的時候,其餘時間你随時都可以來。”章北庭失笑道。
錢良才聞言拍着胸口松了口氣,就說嘛,他經營了這麽久的關系,怎麽可能輕易被人超越。
結果驚喜遠不止他想的這些。
章北庭道:“鮮鍋兔吃完了,上午做的冷吃兔還有一些,錢掌櫃要不要嘗嘗?”
這是不需要問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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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開口的時候,宋宴卿就轉身去竈房,用食盒裝了一碗冷吃兔出來。
這些是打算讓錢良才帶回家吃的。
結果錢良才一拿到手,就沒忍住打開食盒,棕紅色的兔肉被紅油浸潤,色澤鮮豔誘人。
錢良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從旁邊桌子上的筷筒裏抽了雙筷子出來,夾起一塊蠶豆大小的兔肉丁送進嘴裏,預料中的椒香麻辣快速在唇舌間擴散,兔肉香辣入味,微幹的口感越嚼越香,連細碎的骨頭他都不舍得吐出來。
連吃了三塊,錢良才才不舍地放下筷子。
碗裏的兔肉不多,他得帶回去給家裏人也嘗嘗,晚上還可以跟夫人喝個小酒。
章北庭看他嘴裏一直含着塊骨頭不舍得吐出來,笑着問:“還有幾個麻辣兔頭,錢掌櫃要不要也帶兩個回去?”
兔頭一共才六個,但先前吃飯有四個人,一人只能分到一個半,根本不過瘾。
而且蕭萬青跟周鴻文吃東西不像錢良才這樣野,平時來食肆吃飯,若是點了雞鴨這類家禽,都要求碗裏不能看到頭跟腳。
章北庭怕麻辣兔頭端出來會吓到他們,便幹脆扣了下來。
錢良才以前也沒吃過兔頭,但是章北庭做的,他很願意嘗試。
于是章北庭又給他拿了兩個兔頭。
晚上錢良才回家嘗過之後,十分慶幸沒有拒接,也更加堅定要做跟章北庭關系最好的食客。
這些都是後話了。
這會兒錢良才拎着食盒,心滿意足地跟章北庭和宋宴卿道了謝。
往門口走了兩步,突然一拍腦袋道:“差點忘了重要的事。”
經他這麽一提醒,章北庭跟宋宴卿也才想起,錢良才今晚進食肆的第一句話,是說有好消息要告訴他們。
錢良才放下食盒,重新在凳子上坐下道:“我昨日去衙門交市肆門攤稅,聽人說長陽街那邊有個兩層的布莊要出售,你們食肆不是地方不夠嗎,明日可以早點過去看看。”
章北庭有些心動,但是想到他們現在手裏的錢,又心動不起來了。
就算把食肆抵押出去,加上家裏所有的錢,也遠不夠買長陽街兩層樓的鋪子。
“我聽說那人是買到了更好的鋪子,才轉賣現在的,你們過去看看,要是合适先問問能不能租,若是不能再談買賣也不遲,”錢良才拍了拍章北庭的肩膀道:“錢不夠可以跟我或者你嫂子說,要找個合适的鋪子不容易。”
認識這麽久,錢良才不僅相信章北庭跟宋宴卿的人品,也很相信兩人賺錢的能力。
千八百兩銀子而已,即便在這個小食肆裏,兩人估計不用一年就能賺到。
如果換個更大的地方,相信只會更快。
“多謝,明日上午我們就去看。”章北庭認真地道了謝,沒有拒絕錢良才借錢的說法。
畢竟确實如錢良才所說的那般,大靖經濟穩定,雲陽城變賣鋪子宅子的人并不多,想要買到合适的鋪子很不容易。
“那我先回去了,”錢良才很大一部分的注意力還在食盒裏,“鋪子叫錦繡布莊,長陽街的鋪子租賣都不愁,你們明天早點過去。”
“記住了。”
章北庭跟宋宴卿笑着送他出門。
第二天上午,章北庭跟宋宴卿安排好食肆的事情,就趕去了長陽街。
錢良才說的錦繡布莊在長陽街正街,連着幾間鋪子都是成衣鋪子或者胭脂水粉類的鋪子,錦繡布莊也在中間,很好找。
布莊還在營業,章北庭跟宋宴卿一進去,夥計飛速打量了他們一眼後,上前招呼道:“兩位客人需要些什麽?”
今天要來看鋪子,兩人都換下了平日在食肆裏穿的粗布青衣,章北庭穿了一身松花綠的交領長袍,看着俊美又沉穩。
宋宴卿穿的衣裳款式跟章北庭一樣,不過是淺綠色的,交領處露出一點白色中衣跟淺湖藍內搭的領子,頭發一半用銀簪固定,一半披在身後,更加突出他溫潤柔和的氣質。
兩人都長得高,還都好看。
随着夥計的招呼,不少正在挑東西年輕姑娘跟哥兒轉過頭看到後,立馬推了推同行的人,示意快看。
章北庭掃了眼還在挑東西的客人,小聲道:“我聽人說,貴布莊的鋪面要轉賣。”
夥計聞言又看了兩人一眼,壓低了聲音道:“掌櫃的在樓上,二位請随我來。”
兩人跟着夥計上了二樓。
在樓梯上,章北庭又掃了眼一樓鋪子的格局。
布莊的大小約莫是他們食肆的兩倍左右,應該能擺下十來張桌子。
二樓跟一樓一樣大,臨街的那面是整整齊齊的一排窗戶,采光極好,其餘三面靠牆的地方是陳列架,架子上擺滿了各色绫羅綢緞。
一掌櫃模樣的人跟在三個年輕女子身後,介紹着架子上的各式布料。
宋宴卿站在樓梯口,腳步頓了頓。
“怎麽了?”章北庭小聲問。
宋宴卿:“中間那人的背影看着有點像宋宴婉。”
只是這人一身粉紫色錦衣,頭戴金釵,跟宋宴婉喜歡的嬌嫩打扮相差甚遠。
夥計放輕腳步走過去,在掌櫃模樣的人身邊壓低了聲音道:“掌櫃的,有人來看鋪子。”
原本正在認真看着布料的女子聽到這話,不悅地拔高聲音問道:“你這鋪子要賣了?”
“老朽前幾日在玉溪街買了間更大的鋪子,管不過來,才想把這間賣出去,以後專心經營那間。”掌櫃的立刻解釋道。
今日這人可是貴客,而貴客,都不會喜歡去即将轉賣的鋪子裏買東西,因為一旦轉賣鋪子,鋪子裏的很多東西都會賤賣,貴客會覺得配不上自己的身價。
女子聞言這才沒說什麽,卻也停下了挑東西的動作,淡淡地道:“算了,等你們在玉溪街的鋪子開張了我再去看吧。”
她一甩袖子,就要離開。
轉身時看到站在樓梯口的章北庭跟宋宴卿,又停下腳步。
“二少夫人?”女子身後兩個丫鬟模樣的人不明白女子為何停下,小聲問道。
女子看着章北庭跟宋宴卿,神色十分複雜。
這兩人,跟她印象中的模樣都很不一樣。
章北庭面色冷淡地站在那裏,有一種如松如竹的氣質,挺拔、沉穩,看起來不好接近。
若不是旁邊站着宋宴卿,她不可能把這人跟當日在宋家蠻橫無賴讓爹娘賠聘禮的人聯系在一起。
宋宴卿也不再是她熟悉的模樣。
不過短短幾月,宋宴卿看起來變了許多,面上比以前稍微圓潤了一些,也白了許多,看起來更好看了。
她們母女一直知道宋宴卿長得好看,只是在宋家,宋宴卿一直穿着粗布衣裳,面色也是蠟黃消瘦,很少有人發覺這一點。
最重要的是,宋宴卿以前在宋家,說話做事都習慣低着頭。
現在他站在章北庭的身邊,腰背挺得筆直,神色放松,唇角帶笑,看起來自信又從容。
即便看到她,也只是眼裏閃過一絲訝異。
不知道為何,她心底突然就冒出一股壓不住的情緒,看向旁邊低着頭的夥計,嗤笑道:“這就是你說的要來看鋪子的人?”
夥計突然被提問,愣了一下,趕緊彎腰回道:“就是這兩位。”
掌櫃的意識到什麽,問:“少夫人跟這兩位認識?”
“何止是認識,這兩位啊……”宋宴婉笑着道,“我勸你還是別費時間跟他們啰嗦比較好,他們不可能買得起你這鋪子。”
她七歲時,爹娘就教她打算盤看賬本,等到及笄,她算賬就比娘還厲害了。
她知道章北庭跟宋宴卿開了間食肆,她曾經計算過,那樣一間小小的食肆,就算生意再好,食客再多,一月頂多也就賺個十幾兩罷了。
這不是無憑猜測,而是按照她們自家酒樓的利潤算的。
食肆不過開了兩月有餘,能賺到幾個錢?
就算加上從宋家拿走的那六十六兩,這兩人所有的身家也絕不超過一百兩,連南街開食肆的鋪子都買不起,又怎麽可能買得起長陽街這種兩層的大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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