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局棋
風君皓醒來的時候方苡墨正好不在屋裏,清晨和煦的微風從窗來飄進來,他記得自己昨日夜裏突然毒發之時,只有方苡墨在旁,撐開五指瞧瞧,白暫幹淨,想來毒已經控制住了。
昨日的那些記憶席卷而來,恍如隔世,鬧得他腦仁疼,他起身下榻,随手從架子上将如雪白衣抽出來披上,此後深深嘆了口氣,沉吟片刻,忽然唇角一抽,三步上前,踢翻了椅子,眉宇間萦繞一絲戾氣,顯得他乖張陰森。
方苡墨,你的答案夠清楚了。
風君皓冷冷的笑出來,寒光四射。
他準備了十年,這盤棋終于可以開始了。
彼時門被推開,探進來一顆小腦袋,蕭潇四處張望了一下,端着藥進來,小心翼翼的望一眼風君皓,把藥輕輕放在桌上,道:“風公子,藥來了。”
圍繞着風君皓的凜凜寒氣驟然消散,眼尾吊起,噙着淺淺的笑,連帶着俊美的五官都柔和起來:“勞煩蕭潇姑娘了。”
蕭潇昨夜被老大喊過來的時候瞧見風公子嘔了一地血,老大那面色也不怎麽好,心下一沉,猜想一定是出事兒了。
今日又被老大抓來送藥,一萬個不願意,就怕風公子這頭出生什麽幺蛾子,保不齊自己也要倒黴,熟料這個風君皓還是一副笑呵呵的面孔,好得很,這下她就放心了。
沒心沒肺的笑起來:“風公子這毒兇猛啊,昨日老大喂公子服了藥,哪曉得還有別的毒,沒辦法,老大只好扒了你衣裳給你針灸,十三根翼羽子一下去,你就好了!老大那技術,杠杠的。”蕭潇一說完急忙捂了嘴,才想起老大昨夜叮囑她不讓她說來着,這一激動,嘴快了。
“無妨無妨。”執着湯匙喝藥還不忘和蕭潇閑侃:“往後你不用費心送藥,我家祖上都是郎中,窮的就剩一屋子藥,夠我吃一輩子的,往後我自己熬就好了,今日謝謝蕭潇姑娘了。”
蕭潇遂即跟後頭笑道:“不勞煩不勞煩。”
她心道:什麽嘛,老大根本就在騙人,還說什麽送了要就走,千萬別惹他這種話,風公子明明一直都是個溫潤君子嘛。
“別客氣啊,在下一窮二白,就是藥多,什麽藥都有,往後姑娘有個小病小災的,都來尋在下,包管供藥,分文不收。”風君皓順手将空碗放回托盤裏,方便蕭潇不用再拾。
哎呀,風公子真是個大好人,平易近人、彬彬有禮、古道熱腸,難怪能做蓮花宗的門客。
“謝謝風公子!”蕭潇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珍惜世上願意對她好的每個人,一蹦一跳的托着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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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吧。”風君皓微微瞥一眼窗外,眸子斂起。
慕隐一躍,輕易地從窗外順利進來,抱手低頭:“少主,屬下在颍川調查得知……這世上,根本不存在鳳錦這個人。”
“果然。”眸子眯起,精銳的光芒一閃而過。
風君皓擺擺手,吩咐道:“鳳錦的事先擱一擱,從今夜開始,守在一字慧劍門弟子小羽的房外,醜時之後,悄悄掀他被子。”
什麽?掀、掀被子?
慕隐一臉懵,眨巴眨巴眼:“少主,你确定……掀被子?”
風君皓話不說兩遍,冷不丁問了個別的:“鳳錦是每月十號、二十號、三十號這個時間段去段衡的書房?”
這個慕隐遭查的清楚:“沒錯,早膳時間一過就過去,到了晚飯時間才出來。”
風君皓點點頭,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又過了十來日,方苡墨與風君皓一直沒有交集。
這日上午,鳳錦,闫了門,随手抽出一本書,翻開,面對着書櫃,從背面看,她看的十分認真,實則她自己清楚得很,一雙剪水秀眸細細的觀察書櫃的紋理,心下思量這個暗格究竟在什麽地方。
倏爾,一個華麗的聲線抛來:“錦姑娘在看什麽書?”
風君皓一只手推開門,帶着迎面春風進來。
鳳錦忽然被打斷,驚得心跳慢了一拍,手一抖,書便翻落在地,她慌忙撿起來,擠出一個笑:“沒什麽,閑來無事,打發時間而已。”
風君皓瞧着她頭上精美的花钿,覺得有些眼熟,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順手抽過她手中的書,掃一眼,遂笑道:“原來是隐裳為玉的書啊!”
鳳錦從未聽涉略過這方面的知識,自然也不知道這個“隐裳為玉”何許人也,含糊着點點頭,算是默認了。
她沒聽過,風君皓可是知道這人的:“此人筆下人物放蕩不羁,故事劇情天雷滾滾,一本書寫的喪心病狂,叫人看的□□,就比如錦姑娘剛才看的這本《本護法也不想綠》,是他早年的開山之作,一本書錯別字叢生,集合了他年少時最原始的風格做派。據傳,能看完他這本書的人都已得道成仙,後來他慘無人道的補了個番外,江湖那一陣兒,這本書的讀後感皆是在問候他祖宗十八代。”随後他拱手作揖:“錦姑娘小小年級就有如此膽量,在下佩服佩服。”
鳳錦其實一個字也沒瞧進去,只不過随手翻了一本,被風君皓說得這麽玄乎,她本來就心虛,頓時有些招架不住,窘迫的笑着:“不不不,小女子可不敢看這位‘隐裳為玉’的書,不敢看的。”
淺淺一笑:“你有什麽不敢的。”
鳳錦臉色頓時白了三個度,柔和的眸子裏摻入一股凜冽的殺氣。
風君皓扔了手中那本嶄新的從未被翻閱過的《本護法也不想綠》,緩緩道:“其實……你想要的何嘗不是我想要的。”
“風公子什麽意思?”鳳錦已經猜到八分,卻忌憚那剩下的兩分。
風君皓尋了個位置坐下,看起來十分惬意,道:“如果咱們目的一樣,那信件在誰手上都是一樣。當年慕容山莊一案,段衡與方苡墨的父親作為一字慧劍門的領袖,皆參與其中,也就是說,在這世上,只有這兩個人才知道信件的真正所在,你想從段衡那裏套出信件,可能性并不大,那就只好由在下來套方苡墨的。”
“你要我做什麽?”鳳錦分清局勢,不再僞裝。
風君皓從廣袖中取出小瓷瓶,交給鳳錦,嘴角微勾:“就在這兩日,我的信鴿一來,你上吊也好服毒也罷,将段衡逼去你屋裏,把這毒粉燃成迷香浸透他的衣裳,,到時自有人來作亂,你記得,時刻保護段衡,最好能替他挨一刀,如此,也能将他的心收回來,鳳錦姑娘一向對自己最狠,這樣的計劃對你來說應該沒什麽難度吧。”
鳳錦蹙眉聽他不疾不徐的說完,依舊弄不懂他要幹什麽,然她也絕不是膽小軟弱之人,不屑一笑,揮手結果小瓷瓶,大大方方的推開書房的門,迎接外頭晴空萬裏:“風君皓,有時候想想,你很像一個人,太像了。”
“誰?”
“我弟弟。”
“那倒是緣分。”
“他死了很多年了。”
再三日,方苡墨依舊沒想好怎麽面對風君皓,二人自風君皓毒發那日之後,雖同住一個屋檐下,卻整整半月沒有碰面,當然,這其中絕不止方苡墨一人在回避。
這兩日又趕上小羽沾染了風寒,他向蕭潇抱怨,說是半夜總被凍醒,第二日早上起來被子總被他踢到床底下,一來二去的,病情更加嚴重,也不得好,蕭潇急了,她們門裏只管吃穿住行,可不管發錢,她身上一毛錢都沒有,怎麽去買藥?
蕭潇同門裏只有方苡墨和小羽兩個朋友,以往他們病了都是找方苡墨藥錢,不過後來她和小羽成了一家子,就不好意思老依仗着方苡墨了,怎麽說呢,畢竟老大早晚和少門主是一家子,以往一起玩就算了,現在都各自有歸宿了,就不好玩得太瘋了。
因此蕭潇就一直拖着沒給小羽買藥,拖到今日,拖不下去了,本想去找方苡墨,路過別院,才想起來,別院住着風君皓。
蕭潇心想,反正風公子的藥不要錢,總比伸手向老大要錢來得好。
于是她忐忑的去尋了風君皓。
彼時風君皓正在下棋,見她來了,露出一抹燦爛的笑,請她坐下,才問:“蕭潇姑娘來尋在下有什麽事?”
蕭潇撓撓下巴,有點不好意思,嘟囔:“我們家小羽病了,沒錢買藥,那日風公子說自己藥材多,不知能不能送我一些?”
“好說好說,這有什麽。”風君皓放下手裏的棋子,詢問她:“要什麽藥?”
“嗨——也不是什麽大病,就要寫風寒的藥就行。”蕭潇見他大方得很,也就不再緊張了。
風君皓笑道:“我這兒多的是,還去外頭買什麽,你等着,我去給你取來。”
蕭潇興的直點頭。
風君皓轉身去了裏屋,輕輕開了窗,窗柩上停了一只雪白的信鴿,風君皓擒了它,将小紙條塞進暗盒裏,放飛。
他先從櫃子取藥,分成三份,又從一個木制的小瓶子取出一顆黑色的藥丸,包進其中一份藥中,三份包好,徐徐走出來。
蕭潇還在外頭坐着,見他來了,連忙露出笑臉,風君皓遞過去藥包,她又連忙接了,半躬着腰道謝,得了藥就急着回去救小羽,不一會兒就興沖沖的離開了。
風君皓執起方才放下的白棋,手起子落,一大片黑棋即刻淪陷。
作者有話要說: 風君皓這厮開始搞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