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立秋
周六這邊，吳然起床很早，說是為了看奧運會開幕式，其實更是為了等陳軒回來。開幕式如何精彩吳然并沒有太多關注，而是時不時會被樓下汽車的聲音分神，每次聽到有車開過的聲音，就會想會不會是陳軒的車。
如此周而複始，吳然才意識到，陳軒不會這麽早回來，周六睡個懶覺，如果九點出門的話，到這裏也要十點多。奧運開幕結束之後，陳軒也沒有回來。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吳然決定給陳軒發條信息，問他今天還來不來。信息發出之後，吳然感到了莫明的擔心。
陳軒不是出了什麽事情吧，為什麽今天不來呢。如果這周不來，這個月還會來嗎？信息，怎麽還沒有回。吳然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拿出手機看陳軒有沒有回信息，可陳軒那邊沒有回應。
“周六還呆在家裏幹什麽，也不跟朋友出去，怎麽不約小宋出去玩。”吳媽見吳然一個上午都陷在沙發上，又開始發牢騷。吳媽這個人，如果看吳然一天到晚呆在家裏就會說她太宅，如果她在外晚點回來，就會說她太野。吳然也了解自己媽媽的性格，就由着媽媽說，她是怕不然吳媽會憋得慌，因為吳爸對吳然的這種勞騷已經修煉到了能自我屏蔽的程度。“這裏有點水果，你給小宋送過去。”
“這是我的桃子。”吳然忍不住說了一聲。而且這個桃子，還是吳然早上去超市挑了最好的水蜜桃給陳軒買的。結果卻是陳軒沒有來。
“什麽你的桃子，你買這麽桃子自己吃？快點給小宋送幾個過去。我看這幾個桃子都不錯。”吳媽拿了塑料袋，挑出一堆桃子當中看去色澤飽滿，個頭又大的幾個。
“不是還有梨嗎？”吳然打心眼底裏不希望自己給陳軒留的桃給送出去，可又不想對媽媽說桃子本是想留給陳軒的，現在她連陳軒來不來都不确定。
拎了桃子出門的吳然，悶悶不樂地走向社區派出所。社區派出所，不是第一次去，但這次去時宋澤明不在。接待吳然的是宋澤明的同事，吳然記得這個人，上次她來時也是他在跟宋澤明說話。
“來看小宋？”同事是明顯有點吃驚的樣子說。“他沒告訴你他去杭州參加集訓？”
“沒有說起過。”吳然愣愣地，因為她跟宋澤明的交流并不多。“集訓嗎？”
“說是集訓，是為了G20峰會，各個所裏都派了精英過去。你家小宋是個可是我們這裏的棟梁之材。我想你們感情那麽好，還以為他跟你說過了。”
吳然覺得宋澤明的這個同事笑得有點怪，可又不好再問什麽。“桃子給你們吃吧，這麽熱的天，你們也辛苦了。”吳然不好意思再把桃子拿回去，就把桃子送了出去。
“謝謝，這麽客氣。”這位同事收下了桃子。
“呃，是。那我先走了。”吳然想，這大概是宋澤明這段時間沒跟自己聯系的原因吧，是個重要的任務，不會告訴她這個還稱不上是家人的外人。
只是吳然轉身離開時，那位同事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她來找你了——”
想着心事的吳然在經過小區門衛時被身後一車汽車按喇叭的聲音吓了一跳，她連忙走到一邊好讓車輛經過。不想那車這慢慢開着沒有要開過去的意思，她這才注意到原來是陳軒在開車。
頓時吳然喜出望外，本來以為陳軒不來了，再加上她自己剛才又瞎七瞎八胡思亂想的做多餘的擔心。現在看到他平安無事出現在自己面前，馬上讓她開心得笑了出來：“陳軒。”
陳軒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為什麽吳然會笑得那麽開心，在陽光下好像是在閃閃發光似的笑容，讓他的心情也好很多。陳軒之所以會心情不怎麽好，是因為昨天被一幫同事拉住說是誠實生日，結果玩到很晚不說，還喝了很多酒。
“有沒有聞到酒味。”陳軒說着還聞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沒有。”吳然說。後面有車按了喇叭，吳然讓陳軒先去把車停好。她也沒急着先下去，而是等着陳軒停車。
陳軒下車之後問吳然：“那麽，我的生日禮物還在嗎？”
“當然在啊，我還擔心你不來，禮物送不出去怎麽辦。”吳然笑着說，可馬上想到了給陳軒買的桃子沒剩下幾個，早知道就不把桃子送出去。“但我也有要求，我生日的時候也要禮物。”
“哎喲，這是跟我讨價還價嗎？”陳軒說着先一步走上樓道。因為是老式的小區，樓道裏容不下兩個大人并排行走。陳軒走在前面時，吳然跟在後面。吳然很喜歡跟在他後面一步步走，自己一個人走樓梯時，總覺得樓梯好長，仿佛走不到頭似的。可是跟陳軒身後時，總會覺得樓梯太短，一下子就走到頭。
小的時候也是，跟在陳軒身後，嘴裏嚷着等等我，等等我。因為總是陳軒跑在前面，噔噔噔飛快跑上樓。可是他的背影，不再是小時候的背影了，肩膀變寬，身體撥高，手腳看上去很有力的樣子。哪怕是看着背影，也是越看越喜歡。
可吳然也明白，陳軒對自己，沒有念想。總有一天，陳軒會牽起一個女孩的手進入婚姻殿堂。“你還要往上走？”陳軒叫吳然一聲，因為想着亂七八糟的事，吳然沒有注意到已經走過了頭。被陳軒這麽一叫，吳然才回過神。
“這麽迷糊嫁不出怎麽辦。”陳軒說。陳軒随口一句話，讓吳然僵在原地。陳軒以為自己說錯話了，聽着可能有詛咒的意思，他馬上改口說，“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嫁不出去我娶你。”
吳然低下頭：“我知道，開玩笑的嘛，我回自己家了，記得送我吃炒面。等會兒我把禮物送過來。”
“你回來了。”吳媽聽聲音知道吳然進了門。“桃子送給小宋了？”見吳然沒回答，吳媽又追了一遍。
“送了。”吳然的語氣裏帶了明顯的不厭煩。
“小宋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到家裏來吃飯。”
煩不煩，一天到晚小宋小宋，這麽喜歡小宋——“沒有。”吳然關上門，不想再聽媽媽問起宋澤明的事。對宋澤明，吳然到現在仍不确定兩人之間算不算是男女朋友，還是僅僅都是為了湊合而結婚。這樣的婚姻能幸福嗎？
吳然趴到自己的書桌上，額頭靠着桌沿，給陳軒的禮物捧着放在膝蓋上。外面用新買的包裝紙進行了包裝，還有一朵易拉花貼在上面。這份禮物志承載的，并不僅僅是祝福，陳軒不會明白——
有水滴不知怎麽的，就滴了下來。吳然也不明白，為什麽會突然傷感起來，明明不是一個傷感的人。
“吳然，陳軒送炒面過來了。”吳媽在外面喊，她又對陳軒說，“那我們就不客氣了，我拿碗倒出來，你把碗帶帶走。”吳媽接過陳軒手裏的炒面，陳軒問吳然是不能在自己房間，吳媽說，“不知道又躲裏面幹什麽。整天就知道呆在家裏看書。”
陳軒走到吳然的房間，見吳然低着頭。“再看書要浸到書裏去了。”陳軒按了一下吳然的後腦勺，可吳然卻沒有像以前一樣反駁他一句。“你這裏，還是跟以前一樣，噢，不對。書比以前多了很多。”
“噢。”吳然嗯了一聲，但沒擡頭，不想擡頭是因為怕陳軒看到眼睛，一看就能看出剛哭的樣子。
“這不是書嗎？是給我的禮物？”陳軒看到吳然手裏的是一個禮物盒。他索性蹲到吳然腳邊，擡頭看她，“哭了嗎？是我生日你太感動，還是禮物很貴重舍不得送給我。沒事，下個月你生日，我也會送你禮物。行了嗎？”
就在陳軒說話時，吳然把手裏的禮物盒塞給陳軒，可仍沒有要擡頭看他的意思。“你的，生日禮物，祝你生日快樂，希望你喜歡。”說得，是些客套的話，聲音裏還帶着剛哭過鼻子塞住的鼻音。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陳軒拿着禮物站起來，摸摸吳然的後腦勺，因為她還低着頭。“謝謝你的禮物。晚上請你吃飯怎麽樣，看在你送我禮物的份上。”
吳然擺擺手，示意自己不要去。可不想陳軒看到吳然的手腕手：“你怎麽這麽瘦，阿姨沒給你做好吃的？今天可是立秋，要好好吃一頓。”
“立秋怎麽了？”吳然擡頭問，不想因為一直用額頭磕着桌面，擡頭時額頭還有一塊紅色的印記。陳軒看得笑了出來。吳然馬上捂住額頭，“不要笑。”
“行，行，我不笑行嗎？去吃我的炒面，面冷了不好吃。我先回去吃了，回見。”
只是很普通的對話，像朋友之間，或是兄妹之間的感情。吳然明白自己的心意，可陳軒呢。吳然即希望陳軒能明白，可又希望不要被陳軒看出自己暗戀他的心情。
這種矛盾的心情正在漸漸加劇，以前只是抱着喜歡他的心情，在沒有看到他時，只是想念和回憶，光憑着這兩樣就覺得很美好了。可是現在，接觸多了起來，反而變得不再滿足于想念和回憶。
想要和他說話，想要在他眼裏成為別特的一個。想要看到他笑，輕撫自己的腦袋，人啊，索性就從來沒有擁有過，一旦擁有一點之後，就會想要更多更多，而變得貪婪，不知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