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油旋兒
衛若懷暗嘆, 好險。不禁慶幸他把杜三鈕教錢娘子做的點心、菜和湯全部記下來,“我幫你燒火?”
“不用啦。”杜三鈕掃衛若懷一眼, 見其坦坦蕩蕩, 眼底一片赤誠,“我去買豆腐的時候你家煙囪就不再冒煙, 想來已做好飯。”
衛若懷立馬接道:“那我回家吃飯去了。”說完就往外走,沒半分留戀。杜三鈕拍拍腦袋,瞎想什麽呢。
翌日早上, 再碰見衛若懷, 杜三鈕也不再躲躲閃閃,三句話沒說完就找借口走掉。這次和衛若懷聊好一會兒,直到丁春花喊她, 三鈕才回去。
轉身離開的人沒發現衛若懷盯著她的背影很是複雜。
衛老見大孫子只吃一個包子半碗白米粥, 下意識看了看太陽,不是從南邊出來的也不是從西邊,“三鈕的煩躁、精神不濟還會傳染?怪厲害呢。”
“祖父。”衛若懷一副“別鬧”的表情, “三鈕差點發現我喜歡她。”
“差點?那就是還沒意識到。”衛老驚叫,“那姑娘看著精明, 怎麽這麽遲鈍, 都幾年了啊。難道我們看錯她,小三鈕只有小聰明。”
“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衛若懷嘆氣, “祖父,萬一她發現了,我該怎麽做?請個媒婆去她家提親, 會不會被三鈕的爹娘轟出來啊。”
衛若愉說:“不會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有我陪著你,三鈕姐舍不得打你。”
“給我閉嘴吧你。”被三鈕的反常吓得小心髒顫抖的衛若懷真想給他一掃帚,“祖父,您倒是說話啊,我怎麽做才不會被她一口回絕。”
衛老還真不知道,“感情的事講究個你情我願,趕在她發現你喜歡她之前讓她喜歡上你吧。”
“……那還不如直接去她家提親呢。”話雖這樣講,打這以後衛若懷在杜三鈕面前更加小心。
三鈕怕口無遮攔的杜小魚又說些亂七八糟的話亂她心神,便有意避著她。
杜小魚看出來也不著急,等桃花盛開的時候,村裏人又開始泡桃花酒,杜三鈕不得不出來摘桃花,杜小魚逮著她,似笑非笑地問:“怎麽不繼續躲了?”
“不懂你講什麽。”杜三鈕目不斜視,手上動作一頓,然後又繼續忙活。
杜小魚說:“村裏這兩年嫁出去的女人在她們婆家也開始做桃花酒,杏花酒,等桃子、杏熟了,做果酒的人只會更多。幸虧你當時還留著桂花酒沒教出去。”
杜三鈕一見她說正事,“本來就不難,會釀酒的人稍稍一琢磨就懂。不過,迎賓酒肆優先收村裏的酒,別擔心。”還有句話三鈕沒說,她早就料到會這樣,便早早把做果酒的法子送給大皇子。
京城有皇子賣果酒,敢跟他搶生意的人也不多。即便有釀酒大戶會做果酒,那又如何,交通、通訊皆不發達的年代,也就在當地小打小鬧,一個月賣的果酒估計還不如京城一天賣的多。
事實上确實如此。
大皇子實在、不知變通,怎奈他弟有顆七巧玲珑心。得知京城貴女、貴婦們喜歡果酒,當年秋便大批量生産,此時大皇子有個專門釀酒的莊子,釀酒師傅都是從宮中弄來的人。單單技藝就比地方上的釀酒師高,何況有太子背後支持,那個村莊如今俨然成了遠近聞名的果酒村。
杜小魚說那話也不過是想确定段家的态度,聽三鈕這麽一說,又開始說:“我早些天找衛小哥了。”
杜三鈕手一抖,桃花紛紛落在地上,“…衛小哥承認他喜歡你?”
杜小魚翻個白眼,“別想岔開話題。我也不騙你,他雖然說童試在即,不能分心,但是衛小哥并沒說你倆不可能。還說他将來的妻子一定得是他喜歡的,無論身份高低,他爹娘都支持?”
“你确定真找過他?你瞎編的吧。”杜三鈕壓下心底的慌亂,眉頭緊鎖,很是懷疑,“他爹可是三品大員。”
“那又怎樣。”杜小魚舉起手,“用我的桃花酒發誓,如果有假,我做的桃花酒是酸的。”
“這也不能代表什麽。”杜三鈕想了想,“他将來得回京城,就算你說得對,我也不可能跟著她去京城。”
“怎麽不可能啦。”杜小魚說:“擔心你爹娘?那就把你爹娘帶去呗。衛老現在身體好,等過幾年他年齡大了,衛小哥和若愉得回京城做官,衛老照樣得去京城養老。他和你爹娘一起,你還怕有人敢欺負你爹娘啊。”
杜三鈕見她說得跟真的一樣,頓時哭笑不得:“沒影的事,你想的忒遠了。”
“你可以努力讓它有影啊。”杜小魚說:“衛小哥長得好,家境好,家裏也沒亂七八糟的小妾通房,三鈕,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你嫁給衛小哥,以後可真沒人敢欺負杜家村的人。”
“所以,犧牲我一個,幸福全村人?”杜三鈕驚呆了,簡直想為她的邏輯鼓掌。
誰知杜小魚使勁點頭,“你真成了三品大員的兒媳婦,信不信,村裏某些人得哭著喊著給你爹娘養老。”
“行了,別說了。”再讓她說下去,三鈕敢保證,她一定會忍不住吃窩邊草。
杜小魚見杜三鈕炸毛,倏然閉嘴。誰知此後每每見到杜三鈕總問她和衛若懷進展到哪一步。偏偏衛若懷在三鈕面前規矩的不能再規矩,任憑杜三鈕說得口幹舌燥,唾沫橫飛——衛若懷對她無意。杜小魚就是不信。
杜三鈕頭疼不已,威脅道:“再說和你絕交。”
杜小魚就開始掰著手指數衛若懷的優點,說到最後總不忘來句,“你真不喜歡他?那我自個上了啊。”可惜她不如三鈕漂亮、鬼精,衛若懷看不上她。
每當這時杜三鈕就會被噎的說不出話來。衛若懷放在杜三鈕前世那就是頂級官二代,打著燈籠沒處找的高富帥。憑良心說,杜三鈕不舍得啊。何況她還不讨厭衛若懷。然而一想到衛若懷和她獨處時無比坦蕩,堪稱君子中的君子,杜三鈕就忍不住鄙視她和杜小魚。
好在離杜三鈕十四歲的生日滿打滿算不足一年半,過完生日她就得遵守和她娘的約定,不再出去幫做喜宴。為了盡早把她娘、兩個伯娘鍛煉出來,杜三鈕不再像之前那般做幾次喜宴就歇一段時間,而是來者不拒。忙起來也忘記糾結吃不吃窩邊草的事。
不知不覺到了春節,衛若懷和衛若愉哥倆沒回京城,杜三鈕才記起,二月二,衛若懷得參加童試第一場考試——縣試。
童試雖有戶籍要求,一來衛老是杜家村人,一來日後衛若懷高中,也算半個廣靈縣人。所以縣裏主動給衛若懷開綠色通道。
除衛若懷以外,杜家村還有兩位在縣裏上學的少年也參加童試,到這個時候,衛老也沒再顧及,把兩個少年叫到跟前,每天給三人開小竈。
考試地點在縣裏,連考五場,三天時間,考生需在考場裏住兩夜。杜三鈕知道亓國開國是個穿越人士,對于這個年代有科舉考試也沒感到大驚小怪。
考試期間,每位考生都有個單間。筆墨紙硯由縣裏提供,吃飯有專人送過來,燭火也有縣裏提供,所有考生都一樣。出恭只需和監考老師或者巡查的衙役說一聲,不懂規矩随意走動者,自然會被取消考試資格。
杜三鈕忍不住偷偷問衛若愉,“有沒有人替考?”
“有啊。”衛若愉道:“不過考試期間,拿廣靈縣來說,凡在當地的秀才皆要去縣衙報道,一旦發現不是本人前來,又說不出不來的原因,便會被剝奪功名,落實替考,三代以內不準參加考試。”
“這麽嚴格?”杜三鈕吓得一哆嗦,“你大哥準備的怎麽樣?”
“我也不曉得。”衛若愉道:“他嫌我小屁孩,什麽都不懂。你去問問呗,我也想知道。”
杜三鈕尴尬地笑了笑,心想,我不好意思啊。然而沒等杜三鈕去找衛若懷,衛若懷先來找三鈕,“後天去縣裏,你可以不可以幫我做些能放三天的吃食?”
“飯菜不是由縣裏提供?準你帶東西進去?”杜三鈕詫異。
衛若懷點點頭,“準。但是一般人帶東西進去會被檢查的衙役沒收,我不會。”臉上掩飾不住得意。
杜三鈕莫名想到她前世參加高考,別人都有家長陪著,只有她一人孤孤零零,“做些肉夾馍或者烙馍吧,錢娘子也會。”
“不行。”衛若懷說:“檢查的衙役雖說不會沒收我帶的東西,但也會檢查仔細,萬一他們把肉倒掉怎麽辦。再說烙馍,估計會被他們掰開檢查。”
“照你這麽說,千層餅也不行啊。”醬什麽的更不可能,杜三鈕不由自主地仔細回想,“對了,我知道一個,但是我沒做過,去你家試試。”做不成功,她娘也不會唠刀她浪費糧食。
衛若懷微微一笑,“好啊。”随後跟杜三鈕去廚房。
杜三鈕要做的是油旋兒。和好面,稍饧片刻,揪成十一個大小均勻的劑子。錢娘子把劑子擀成薄皮,她切些蔥花拌入凝結成塊的豬油裏面,在面皮上抹一層油,之後把面皮卷起來,這樣來回四次,最後一次邊卷邊抻,至面皮特別薄的時候盤成圓形,再壓扁。
随後用衛家後來置辦的鏊子烤,刷油烤至金黃,用手指按螺旋那面中間位置,便可看到本來只有點紋路的餅一旋一旋,就像個彈簧。
十個劑子只有最後一個才成功,也把衛家上下激動的不輕。面皮薄,對著太陽看透亮,錢娘子也不擔心他們家大少爺帶的餅會被衙役掰開揉碎了查。
本來對大少爺看上杜三鈕個農女頗有微詞的下人,被她這手鎮住,“你可真厲害。”杜三鈕所到之處收下一對又一對星星眼,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在衛家多待。
衛老卻喊住她,“三鈕,後天我們一塊去縣裏。”
沒等三鈕拒絕,衛若愉就說:“給大哥加油,三鈕姐,去吧。”頓了頓,“等大哥進去,我們去你姐夫家吃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我我...昨晚修改一下作者專欄,放個貼/吧鏈接,**就把我的專欄給屏蔽了,包括所有文,笑c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