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板栗燒雞
怎奈人都有好奇心, 即便衛炳文已有預感,還是忍不住拆開信。不出所料,開頭兩句客氣話,下面全和吃食有關。單單青魚和藕的做法就有十來種,偏偏這兩樣東西到菜市上就能買到。
以往衛夫人看到兒子的信,除了覺得兒子蔫壞——故意拿美食誘惑他們,便是覺得兒子孝順, 吃到好吃的立馬寫信送來。如今見紙上左一個杜三鈕右一個杜三鈕, 再看不出他那點小心思,衛夫人覺得她也可以辭去衛若懷的親娘一職, “別給他回信,我們就裝不知道。”随後,喊下人去買青魚和藕, 晌午吃魚丸湯和醋溜藕片。
衛炳文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角, 道:“你兒子的心眼比我還多,十天沒收到回信,信不信我們半個月後就會收到父親的問候?”
衛夫人一噎,登時覺得心口悶疼, “父親也不管他,一點點就這麽壞, 長大還了得。”
“父親巴不得家裏出個蔫壞的。”衛炳文說:“若懷他, 他心眼多卻沒做過什麽缺德事,父親就算見他做事不周全,最多提醒他兩句, 才不舍得重罰,把把他那點小聰明給罰沒了。”
“破壞杜三鈕的親事還不叫缺德?”衛夫人冷笑連連,“怎麽才叫缺德?你說。”
衛炳文無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吶。再說了,杜三鈕長得好,腦袋聰明拎得清,除了家世太差,配若懷也沒什麽不好。我們家現在這樣,又不需要若懷娶個高門嫡女錦上添花,真若能成——”
“你以後得吃的走不動。”衛夫人沒好氣道:“別的我不管,只要杜三鈕不同意,若懷不準用強。”
随著皇子們一個個長大出宮建府,有真才實學的皇子越來越不安分,除了太子嫡系,朝中大臣就沒人能躲得過他們的關心。
衛炳文因為妹妹嫁給太子的嫡親哥哥,被打上太子的烙印,沒人來拉攏他,可是一想到每次大朝會都像打一場硬仗,說句話也會被同僚分析來分析去就頭疼,“我知道,一定轉告父親看緊若懷。把這個食譜,連同杜三鈕寫的,還有之前若懷寄來的,整理好抄三份,一份送給皇上,一份送去太子東宮和妹妹那兒去。
“改天請同僚和他們夫人來我們家賞菊吃蟹,明兒我就派人去鄉下買菊花,屆時務必準備十個碟子八個碗,讓他們吃得扶著牆出去。但是,夫人,切記,千萬不能告訴菜是誰琢磨出來的。”
衛夫人道:“我曉得。萬一真讓若懷那個小壞蛋得手,再說出三鈕。”
“對。”衛炳文說著話,又忍不住嘆氣,“別人也是當父母的,我們也是,為什麽別人家就沒這麽多糟心事兒子才十一,就得考慮未來兒媳婦的事……我還沒到不惑之年,可是給我的感覺卻是到了娶兒媳的年紀。”
“說得好像就你一個人犯愁。”衛夫人怕的不是兒媳婦是個農女,而是怕兒子自以為是,把三鈕惹毛了,拆人姻緣的事被爆出來,朝中大臣借此彈核衛炳文,全家跟著吃挂落。
衛炳文再次嘆氣,“不講這個,我們做兩手準備。這些天別閑著,你瞅瞅哪家姑娘和三鈕像,無論性格還是容貌,反正只要像就行,等若懷年後回來,以若兮的名義把她們請過來。”
衛若懷估計做夢也想不到,他只是耍點小心思,此後多年父母都把他當成詭計多端之人。然而同衛炳文夫婦所料的不一樣,衛若懷清楚他年少,說出來的話難以讓別人信服,即便他知道自己對三鈕多麽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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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三鈕跟前衛若懷一直充當單純的鄰居,偶爾不經意間來點暧昧。沒等三鈕察覺不對,那點暧昧就消失殆盡。
也是如此,精明的杜三鈕沒發現她身邊有頭虎視眈眈的狼。一如既往,做點新花樣就送到隔壁給衛若懷嘗嘗。
等衛家爺孫再次收到京城來信,廣靈縣已遍地金黃。杜家村的村民一邊搶收一邊組織村民守在稻田附近。
衛若愉不懂了,“為什麽啊?祖父。”
衛老道:“怕野豬下山禍害。這時候山上半數草枯了,野豬餓了就摸下山。”
“那我們冬天怎麽沒見過?”衛若懷更加不解,“野豬下山禍害不該是冬天或者開春的時候嗎?”
衛老說:“冬天山下只有麥苗,村子外/圍的人家裏還都有狼狗,野豬以前估計沒讨到好,冬天才不敢出現。春天山上的草鮮嫩,夏天吃的東西多,只剩秋天,山上吃的變少,山下可吃的變多。”
“聽說大野豬比熊瞎子還厲害,村裏人能把野豬趕跑嗎?”衛若懷忙問,“我們要不要派幾個人去幫忙?”
“他們有對付野豬的經驗。”衛老正說著,見杜發財扛著鐵叉,丁春花拎著鐵鍬往西北方向跑,心中一凜,“不會這麽巧吧?”忙喊來護院,拿上家夥随他過去。
走近,衛老看到一部分村民手裏拿著火把,他們對面有十來頭大小不一的野豬,沖著火把哼唧,顯然是不甘心,沒到稻田地裏就得回山上去。
杜家村的村民才不管這麽多,等全村的漢子們都到了,衛老還沒開口,就見村長一聲令下,開始圍剿野豬。
每個拿著火把的男人身邊都跟著一個拿著鐵叉或者鐵掀的年輕漢子,衛若懷緊緊拉住堂弟,發現三鈕在身邊,想了想,拉住她的手,“別怕,我家護院的功夫很厲害。”
杜三鈕想說:我不怕,你放開我。
誰知衛若懷拉的更緊。村民邊用火把靠近野豬邊拿著鐵叉朝野豬身上捅。就在三五個男人舉起手中鐵叉同時砸向野豬時,衛若懷一緊張,把杜三鈕拽到自個身後。
杜三鈕盯著他的後腦勺一陣無語,她又不是弱不禁風,至于麽?
可是發現衛若懷眼裏濃濃的擔憂,杜三鈕只能老老實話被他攥住。只有衛若愉趁兩人沒注意,看一眼緊緊握住的手,偷偷撇嘴。
野豬兇悍,抵不過杜家村人多勢衆又有對付它們的經驗,十來頭野豬下山,最後只有三四頭大野豬跑掉,七八頭已死或者半死不活的野豬身上全是一個一個鐵窟窿,血流的到處都是,看起來分外吓人。
杜三鈕小時候也見過野豬,不過,最多時也就兩三頭。大概那時山上的野豬少,這兩年發展起來一下這麽多同時下山。若是之前嫌衛若懷瞎緊張,這會兒當真害怕,被衛若懷握住的手不禁回握他,“我們回去吧。”
村裏的小孩不被允許靠太近,等野豬一被拿下,小孩子們就撒歡的往野豬跟前跑,根本沒人注意到三鈕的不同尋常。
衛若懷巴不得和三鈕獨處,“嗯,回去,若愉,你呢?”
“我當然和你們一起啦。”衛若愉很沒眼色的抓住三鈕的另一只手,“三鈕姐,野豬肉怎麽做好吃?”
三鈕面色一僵,“都那樣了,你還吃得下去?”血肉模糊,多看一眼都想吐。
衛若懷反道:“怎麽吃不下去?一想想那群畜生來禍害我們的莊稼,我現在就想叫錢娘子割一塊肉回家炖。”
“也是哦。”杜三鈕一聽這話,面色好多了,“不過我今天還是不想吃。”
衛若懷挑眉,錢娘子以前說閑話的時候講三鈕厲害,拿著鐮刀把四喜逼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看三鈕現在這樣,原來她并不如平時表現的那般堅強啊。
心中這麽想,此後每當杜三鈕遇到點什麽事,衛若懷總是到三鈕面前刷存在感,反複強調,“誰敢欺負你,告訴我,我和若愉幫你對付他。”
每次說話都捎帶上衛若愉,以致于三鈕遇到點芝麻大的事她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衛家兩兄弟,最先躍如腦海的自然是親口關心她的衛若懷。
那時三鈕還沒發現不對,總覺得衛若懷真是個好孩子,對衛家兄弟更好,俨然把他們倆當成家人的節奏。
杜發財和丁春花兩個粗心大意的,又因平時和衛家來往密切,愣是沒察覺到,一向只對自家人十分好的三鈕,對和他們沒任何血緣關系的衛家哥倆比對杜小麥還好。
話說回來,野豬被趕走後,村民們估計野豬得很長一段時間不敢下山,或者下山也只敢半夜裏行動,反正村裏半數人家都養著大狗,不怕野豬打擊報複。
翌日,把一半野豬肉拉到縣裏賣掉,賣的錢全部換成趁手的鐵器,第三天村民就拿著這些鐵器,上山撿板栗。
野生板栗味道不錯,但是個頭很小,除了真喜歡吃的人,沒人樂意去撿。而這個特別喜歡中就有杜三鈕和李月季,上山前就和三鈕商量板栗怎麽做。三鈕想著板栗燒雞,然而她開口卻說做栗子糕。
做栗子糕時只需加糖、糯米粉和栗子,前兩樣家裏都有,不需要再去縣裏買東西。喜得一向覺得三鈕被寵壞的李月季難得支持三鈕,下山時還要幫三鈕被背簍。然而她年齡大了,三鈕勒的肩膀疼也不會叫她幫忙。
衛若懷看書之餘出來放風,聽曬稻谷的丁春花說三鈕去山上,衛若懷回到家就喊護院随他一起到山上去。由于太著急,差點忘了拿盛板栗的背簍。
走到半山腰,看到三鈕扶著樹一步一步慢慢往下移動,衛若懷臉色大變,鄧乙忙拉住他,“少爺,少爺,你只是三鈕的鄰居,鄰居而已。”
衛若懷扭臉瞪他一眼,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擔憂,淡定地往三鈕走去,然而緊緊握著的拳頭洩露了他此刻多麽緊張。
作者有話要說: 我記得誰信誓旦旦地說:镯子是傳個兒媳的,誰呢,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