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多倫多是一個相當包容的國際大城市, 除了環境宜人，還有着豐富多彩的族裔特色，各類文化呈現多元化。多寧喜歡多倫多, 多倫多也是她除了A市最喜歡的一個生活城市；而她喜歡多倫多不只是她在這裏呆了五年, 更重要她還在這裏完成了人生最重要的事情。
閃閃更是從小生活在這裏。
讓多寧感到意外, 周燿在這之前已經來過一趟多倫多；時間就在她過來的第二年冬天，臨近春節過年的時候。來多倫多第二年, 她就生下了閃閃，然後在姨媽的要求下回到學校繼續完成學業；除了每天課程結束回家照顧閃閃，生活學習和其他留學生沒有兩樣。
而那年冬天，閃閃都6個多月了, 長得特別讨人喜歡。
周燿也想了想那年的冬天，A市很冷, 沒想到多倫多更冷。一源的員工都放了假，他給多寧打電話問她什麽時候回來過年，多寧說不回來了；他笑問她是不是喜歡了資本主義國家，多寧表示不願意和他多說話。那一年一源剛還清了所有債務, 加上他給員工發了獎金和過節費, 他個人銀行餘額差不多還可以買到一張往返多倫多打折機票。
這也是很多人都不願意創業的原因, 當時随便哪家公司都可以給他開五六十萬的年薪，瞎着眼睛混都不至于淪落到那個慘樣。
然後，他買了去多倫多的機票。
不像這次過來是頭等艙，那年他坐着最便宜的經濟艙飛來多倫多，為了表現風度他還沒有穿羽絨服, 搭配的大衣灰色圍巾還是多寧大三給他買的生日禮物。
下飛機的時候，真沒想到多倫多會那麽冷，凍得他連打了兩個噴嚏。他心裏想着多羊沒準就在心裏想念他。然後他給多羊打電話，多羊卻不在多倫多。
她去了溫哥華的惠斯勒山。
她和姨媽姨父去了那邊滑雪，順便過春節。他問她好玩嗎？她給他發了一張照片。照片裏有個高大的外國男人教她滑雪，他問：“他是誰？”
她告訴他：“教練。”
周燿現在想起來，那時候他對多寧的感情應該就不只是喜歡，而是愛了；只有愛情能給人強大的勇氣，也可以讓男人感到無緣無故的自卑。不過當時看到多羊發來的滑雪照片，他心裏還挺慶幸一年多前做出的離婚選擇，不至于牽累多寧跟着他受苦。他沒有告訴多寧他來了多倫多，一個人站在多倫多寒風獵獵的街頭對多寧說：“多羊，春節快樂。”
“周燿，你也春節快樂啊。”多寧笑嘻嘻地回他，加了一句，“還有，你多吃點好的。”
“哦。”他随口答應。
“今年你還好嗎？”
“還不錯。”然後，他對多羊說了過年給幾位重點員工發的獎金福利。
電話裏多羊連連咂舌，不好意思地說：“都不知道以後我能不能賺到這個錢。”
“你讀完書，會回國嗎？”他問了最關心的事。
多羊變得含糊其辭，想了很久，她對他說：“我也不知道……以後再說吧。”
“周燿，先不聊了，姨媽叫我。”多寧同他挂上電話，挂上電話前再次和他強調，“春節快樂，你趕緊去吃好喝好。”
“好。”
可是哪來的吃好喝好，更糟糕是因為暴雪天氣返程的航班被延遲了兩天。機場休息室他吃着華人超市買來的泡面，心裏不是沒有想過放棄。
創業是一個夢，夢還沒有醒來，他先失去了多寧。
最後快要沒錢了，他拿着最後20加元去了多倫多一個著名的商業城，那裏有一種類似賭博的金融算數玩法。他數學好，外加運氣不錯，用20加元贏了500加元。
這就是生活，有危機也有轉機。
也仿佛多寧生活過的多倫多給他帶來了好運，後面一年一源出現了很大的變化，直到五年上市成功。人不可能永遠走運，也不會一直倒黴，關鍵還是看有沒有被老天打敗。
……
機場外面的停車區，周燿對多寧說了當年他來多倫多的事情。多寧仰頭看了看周燿對比以前沉穩很多的眉眼，什麽話都沒說，只是默默地把手放在周燿夾克衫口袋。愛情給人勇氣，也會給人自卑，對她來說何嘗不是這樣。
那年臨近春節的冬天她是去滑雪了，因為姨媽不允許她年紀輕輕就把生活過得死氣沉沉，整體呆在家裏照顧閃閃不出門。所以姨父姨媽就帶着她和閃閃去溫哥華玩，然後還請了滑雪教練教她滑雪。
那也是她來加拿大第一次滑雪，接到周燿電話的時候，就給周燿發了照片。她想告訴周燿，她在多倫多生活得可好了，簡直是樂不思蜀。
一點都不需要他的關心和操心。
“如果今年你沒有回來，我也要再過來了。”周燿又說，看着她。
“真的？”多寧彎起了唇，輕輕問。
真的。他今年的簽證時間可以證明，他往返加拿大的簽證辦得是一年多次。辦理時間也不是閃閃被帶回多倫多之前，而是她回來之前。
從沒有這一刻感到安心和溫暖，不再擔心兩人還會因為誤會分別，會為以後生活的考驗出現問題。心裏滿滿都是動容，多寧想要抱住周燿。
就在這時，一道歡欣的呼喚從右前面傳來。多寧和周燿一塊看向右邊。姨父皮特還在停車，車裏的閃閃先從車窗揮起了手，朝她和周燿喊着。
停好車的姨父給閃閃開門，解開安全扣。閃閃立馬從車裏溜了下來，朝她和周燿跑了過來；然後，只跑了幾步，就被大步上前的周燿一把抱住。
高高地舉了起來。
“Wee to Toronto！”閃閃笑嘻嘻地對周燿說，這是剛剛下車前皮特交代她的話。作為在這裏生活五年的小主人，她要對周燿爸爸表達最熱烈的歡迎。
所以除了歡迎，還有親親。閃閃對着周燿英俊的臉頰各親了一口，然後快速扭過身，害羞把手伸向了多寧。多寧連忙接過閃閃，也親了親閃閃的小臉蛋。
啾啾！
“讓我掂掂，閃閃有沒有重起來。”多寧抱着閃閃說。關心閃閃這三個月又長了多少。
“有！有的！”她有重起來噢，閃閃點點頭回答多寧說，因為剛剛她還吃了一個甜甜圈呢。甜甜圈是來機場的路上買來，然後皮特讓她保管，同意讓她先吃一個。
多倫多的Glory甜甜圈非常有名，還是閃閃的最愛，每次路過姨父皮特都會給閃閃買一袋。車裏，閃閃把袋子裝的甜甜圈放到周燿這邊，以最大方的樣子說：“……給你呲（吃）。”
然後拍了下手，回到了多寧懷裏。
等來到家中，剛好是午飯時間。姨媽也做好了午飯，純正的中餐。
生活在多倫多這五年，多寧都很少吃到姨媽做的中餐，一直都以為姨媽習慣了西餐，今天看着桌上的西紅柿炒蛋，白灼西蘭花，烤雞翅……覺得姨媽應該是真的不擅長中餐。
“最近你們不忙嗎？”飯桌上，姨媽問她和周燿。語氣少了一份嚴肅，多了一份關心。
“不忙噢！”回答是閃閃，眼睛朝姨媽眨了眨。然後，用勺子給自己喂了一大口飯。
多寧和周燿相互看了一眼，周燿一邊給多寧盛湯，一邊回答姨媽：“多寧太想閃閃了，我們就過來呆兩天，打擾姨媽了。”
“我們不打擾。”姨媽看着周燿說，“就怕影響你們工作。”
“不影響噢。”回答問題還是閃閃，告訴姨媽。
姨媽：“……”
姨媽扯扯唇，給閃閃夾菜，問她：“好吃嗎？”
“好吃噢！”閃閃不是一個多挑食的孩子，還是一個捧場王，面對姨媽不忘特意表演出十分美味的樣子“……yummy！”
“那以後美媽就多做中餐。”姨媽笑着說。
閃閃：“……”
這一趟，多寧和周燿只能呆兩天，後天還是要飛回A市。夜裏多寧和周燿一塊呆在閃閃的房間，姨媽過來敲門。
今天閃閃很興奮，相反困的是她和周燿；夜裏比較晚，閃閃才躺在中間睡着，小臉蛋安靜又可愛，像是一個小天使。閃閃房間放着很多玩偶公仔，全是這五年她手工縫制出來的作品，用來陪伴着閃閃的成長；而牆上挂着周燿讓閃閃帶回來的油畫。
姨父将這幅旋轉木馬為背景的油畫挂在閃閃床頭的正對面。好讓閃閃每一次醒來第一眼都先看到了這幅畫。
……
閃閃出生到現在，周燿真正來到姨父姨媽這裏，才深刻又入微地明白姨父姨媽對閃閃的付出，多寧帶着閃閃又經歷了多少個心酸又甜蜜日日夜夜。
輕手輕腳，多寧和周燿一塊從閃閃房間出來，跟着姨媽來到了主卧的起居室。姨父已經等在沙發，手裏拿着一瓶藏了好幾年的紅酒，對她和周燿說：“晚飯不能讓閃閃看到我喝酒，現在我們一起偷偷喝點。”
夜裏，四人一塊喝了酒。美式風格的沙發邊，亮着一盞暖色的落地燈。
放下酒杯，姨媽問他們：“你們國際學校找得怎麽樣了？”
回答是周燿，交代了學校大致的情況。
“嗯……”姨媽還算滿意地點點頭，過了會，又嘆了一口氣。
“親愛的，我們以後也可以去國內啊。A市也是你的家鄉，我在艾德那邊還有一塊地，處理掉就可以去A市買套房子，長期住着。”姨父皮特對姨媽說，一臉笑呵呵。話裏話外，也有安慰的成分。
姨媽搖搖頭：“我還是喜歡住在多倫多一些。”
“哎，中國的飯菜多好吃。”皮特說。
周家那頓飯菜皮特一直記着，中餐也根本不是妻子今晚做的這樣。雖然多倫多也有很多中餐館子，粵菜餐廳，總沒有國內的好吃。有時候，皮特對自己妻子有些方面，也有些質疑。今晚當着多寧和周燿面，又喝了不少酒，皮特中文水平爆發，突然來了一個詞語：“你這人怎麽那麽……崇洋媚外！”
崇洋媚外……難得和諧的氣氛瞬間消失，飛走了。
“李仁德，你說我什麽？”姨媽指着姨父，脾氣立馬被激怒了，“你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姨父眨了下眼睛，察覺到自己這個四字成語用錯了，只能裝醉掩飾自己的失言，暈暈地揉了揉額頭看向多寧和周燿說：“上帝，我好像喝多了。”
多寧：“……”好像是喝多了。
周燿：“……”呵。難怪他和多寧要扮演女強男弱，完全理解了。
因為她和周燿這次來多倫多只有兩天時間，閃閃自然不要去學校了，表示一定要多陪陪她和周燿。第二天清早，多寧和周燿牽着閃閃去幼兒園找阿曼達老師請假。
阿曼達是一個微胖的黑人老師，大清早在校門口迎接抵達的一班校車，看到閃閃很高興；蹲下來擁抱閃閃，然後用英文問閃閃：“昨天為什麽沒來上課？”
閃閃往後指了指多寧，也用英文回：“因為Dolly回來了噢。”
“Alice.”校車裏一個頭戴鴨舌帽的金發小男孩走進學校前，特意過來朝閃閃打招呼，然後用中文問候多寧：“多寧阿姨好。”
表現欲100分。眼睛瞥過周燿的時候，跑開了。
多寧繼續對阿曼達老師請假兩天，阿曼達老師愉快同意，看了看周燿，拉了拉她的手：“多寧，我可以跟你說兩句話嗎？”
阿曼達是一個非常盡責的幼教老師，知道閃閃後面要回到中國，一方面表達了舍不得，另一方面也擔心閃閃能否适應國內那邊學習。
多寧只能讓阿曼達放心，她和周燿在國內找了很好的國際學校。
阿曼達看了看不遠處周燿，因為知道閃閃的事，小聲地問她：“他就是和你一塊變出Alice的男人嗎？”
咳……
閃閃今年第一天上學就用小天使的童話在課堂介紹自己，面對閃閃是不是小天使這件事，阿曼達老師立馬鼓起了掌，告訴所有的同學：“我們一起歡迎來自天堂的Alice.”
此時此刻，面對阿曼達老師善良的眼睛，多寧點了下頭。
“那我就放心了。”阿曼達老師說。
“謝謝您……”多寧和阿曼達老師擁抱。在知道閃閃的事後，周燿問過她生下閃閃這幾年辛不辛苦，真的，一點都不辛苦。因為，她和閃閃一直很幸運。
白天，多寧帶周燿去了多倫多的市區一個非常出名的景點，常青樹磚廠。閃閃也很喜歡呆在這裏玩，常青樹轉廠是由廢舊建築變成想到城市環境中心，就像多倫多城市中心的一處綠洲。這裏有磚廠的文化，還有風景很好的池塘和草坪。
池塘裏有烏龜小魚，還有數不清的野鴨子，灰的，白的……
唯一一次不太愉快是，去年閃閃被這裏一只野鴨子啄了一下。閃閃自己也記得這件事，坐在草坪上，不忘擡起腳給周燿看。
樣子勇敢地告訴周燿說，她的腳被一只很大的鴨子吃了一口，但是大鴨子最後被多寧趕走了。“它很害怕多寧噢。”閃閃又說，一臉的驕傲高興。所以只要多寧在她身邊，就不會有危險。
這些都是多寧當時對哭鼻子的閃閃說的話。閃閃把記住的都告訴了周燿。
常青樹磚廠，遠處是霸氣的磚廠煙囪，近處是一群飛起的野鴨，蒺藜蔓延，滿眼都是宜人的綠色。周燿雙手抱起了閃閃，認真地問閃閃：“閃閃，以後讓我保護你和……多寧，好不好？”
不再是多寧一個人保護閃閃，而是只要他在閃閃和多寧身邊，就不會有危險。
“好啊。”閃閃點着頭，答應快得讓周燿心口一震。
周燿抱着閃閃來到距離多寧二十多米的大樹下面，用長長的草葉子編了一個戒指，再次商量地問閃閃說：“閃閃，你願意幫我同多寧求婚嗎？”
閃閃點頭，眼睛一眨，又點了下頭。
“知道什麽是求婚麽？”周燿不得不問。
閃閃那個開心：“……就是結婚啊！”
多寧尋找閃閃的時候，看到周燿和閃閃帶在另一邊，然後拿着手機對着他們拍了一張。沒一會，閃閃穿着秋裝童裙朝她過來，沒有落入她懷裏，而是站着問她：“多寧，你願意嫁給周燿嗎？
咳……
多寧看了看樹下的周燿，眼前的閃閃，終于知道剛剛父女兩人在商量什麽。
“我願意。”多寧告訴閃閃，抿着唇。
閃閃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轉身又跑向周燿，結果還沒有跑到先興奮地報告了好消息：“多寧願意……她願意嫁給你噢……”
同樣，周燿編的草戒指，也是由閃閃這個傳訊員拿給了她，戴在了多寧的手裏。
二十米左右的距離，閃閃來來回回地跑，像是一只開心壞了的小小狐貍。
夜裏，周燿将草戒指換成了鑽石戒指，重新戴在了她左手的無名指上方。五年前，他和她沒有走過的形式，五年後他和她在閃閃的見證下，完成了它。
……
“什麽？求個婚你們飛了一趟多倫多？”工作室，顏藝拿着多寧手反複看了五遍。感覺快要被多寧手上的鑽戒閃瞎了眼。
多寧不想秀幸福的，忍不住開心地說：“我們先飛了多倫多，然後周燿就讓閃閃跟我求婚了。”
呵！顏藝真的替多寧高興，伸手抱了抱多寧：“多寧……恭喜你。”
多寧回抱顏藝，真心希望顏藝也早點獲得新的幸福。
對面的一源，周燿一道早來到公司，助理等在外面，一邊跟着他走一邊小聲說：“羅斯先生昨天來了，今天一大早又等在會議室。”
羅斯就是Derrick，一源最大的投資人。
